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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你一张脸用掉我半罐，谁转钱给你啊。”
胡福嘟嘟囔囔，说着抱怨的话，手上半点不含糊，一个厚涂的大动作。韩仁还想躲，被他一把拽住。
“别瞎动弹，你这个今晚上厚敷别洗了，明早上再清水洗掉。”
韩仁还是第一次这么仰视胡福。平日里他眼里的胡福都是小小的，精致的，漂亮得像个人偶。
但是当他像此时此刻这样仰视对方，从线条明晰的下颌线看到殷红润泽的嘴唇，再细细看挺直的鼻梁和浓密的睫翘，所有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双下垂的眼里。
无论胡福嘴上有多挑剔，他的眼里却满是温柔，只有温柔。
沙发的高度比他坐的小凳子高，韩仁恍惚中觉得面前的是仁慈的神子，所以才有这近乎完美的容颜和融融的目光。
柔软的指腹落在他的面颊上，让韩仁恍惚中升起被爱的错觉。
他的心脏泵出流向四肢的血液，却涌向了韩仁的双眼，让它湿润不堪。
胡福给吓好大一跳。
“你过敏吗，怎么突然哭了还？”
韩仁却一埋头窝在了胡福膝盖上去，窝在了柔软蓬松的珊瑚绒睡裤上。
“我想我姥姥了。”
憨憨委屈。
第67章
“胖子，过年咋打算的？”
韩仁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游完泳。
他一米八七的个头，再加上二百斤的体重，好像座头鲸出水。
好在虽然体重依旧不标准，可已经不像几个月前那样胖得像个巨型河豚了。
只不过脂肪含量还是高，体脂率高，人看着还是肉乎的。
他现在光靠饮食控制，比一开始难瘦很多。
随着前头那五六十斤肉离他远去，韩仁也来到了平台期。
好在他有远程的电子教练芝麻不糊，对他耳提面命。
【芝麻不糊：你别总是天天踩你那个椭圆机啦！单调死了，每天都这样好没趣的。去试试别的运动，换换花样，你要把运动当成你生活的一部分常态，不要总觉得这是你为了减肥受的罪。】
韩仁琢磨了半天，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他可不希望自己费心尽力减了老半天肥，后头一个放纵就胖回去了。
基数大，运动过了伤膝盖，天气也冷了，户外运动也辛苦，思来想去就在附近的游泳馆里办了张卡。
他早上快走过去游一阵，快走回来居家办公写他的东西，晚上等胡福下班，又再去一趟，结个伴游会儿。
反正他办的次卡，多个人刷也没啥。
其实韩仁小时候也挺苗条的，他小学长得和根豆芽菜一样，不管是爹还是妈都不咋管他，丢到学校住宿，节假日又申请留校，他就跟个野孩子一样没人看着。他之所以能和他发小成为朋友，也和这小子从小挑食，总把自己不爱吃的丢给他有关系。
一直到后来他姥姥从老家过来，才发现她的宝贝疙瘩蛋被养成这幅样子，老人家气不打一处来，开始了喂猪……喂憨憨行动，成功把豆芽菜撑成了土豆子，韩仁就在憨吃傻胀的路上待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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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想过。”韩仁用自己带的浴巾擦擦脑袋，“就自己在家吧，你想干嘛？”
那头欢天喜地。
“你爸爸我要回来过年，提前两天，快来接驾！”
他发小就是当初给他贴出租启示的人，以前没去外地工作之前就住的次卧，后面出去上班之前怕他一个人住成心理疾病，硬是给他找了个搭子。
“行啊。”韩仁答应得爽快，转头问正在换衣服的胡福，“我好朋友要回来过年，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
胡福身上白得像雪，白炽灯照得差点反光，正在奋力套他的打底衫。听到这话也没觉得不合适，一口答应。
“行啊。”他没发现他语气都开始像某人，他身上洗过擦干还是湿漉漉的，德绒的料子贴得厉害，答应得气喘吁吁，“到时候叫我。”
“你在和谁说行呢？胖……喂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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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呼唤远离了憨憨，因为韩仁正在救人于套头衫。
“下次别穿这件了。”韩仁笑眯眯用家里带的干净毛巾给人擦擦头发，宽和又体贴，“穿个拉链或者大领口的，你看你脸都憋红了。”
我呸！
胡福心中骂骂咧咧。
我这是憋红的吗？
明明就是……就是生气！
气红的！
第68章
胡福长这么大，其实朋友很少。
虽然长得好看的人确实会在生活中受到优待，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是万人迷。
恰恰相反，胡福的人缘相当凉薄。
除了一些个色令智昏的糊涂蛋，胡福几乎没有留下过真挚的伙伴。
他是个好看的讨厌鬼。
自私，冷漠，刻薄，固执。
别人说他自己舔舔嘴唇都能被毒死。
胡福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也不奢望谁会接受所有的全部的他。
可是最近胡福才发现自己还有可怕的嫉妒心。
嫉妒就像烈火，熊熊灼烧着他干涸的内心。
一面是网络上的关切温柔。
他是芝麻糊，是初入社会的菜鸟大学生，是居心不良的坏蛋，一个劲儿的从聊天对象的口袋里捞钱，哪怕道歉也只有干巴巴的口头抱歉，连一分钱都不还。
可即使如此，芝麻糊还是可以得到包容，被他愚弄的人非但不责怪他，还会宽容安慰，当他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而另一面的现实里，胡福走什么呢？
他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未来，叮里当啷只剩几个字儿的荷包，做一天算一天的糊口工作。没人管他死活，受伤也没人诉苦，要不是遇到的房东心软，他上厕所都没人擦屁股。
胡福好不服气，明明都是坏蛋，为什么他就是没人爱的那个。
再或者说，为什么韩仁这个蠢货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无私得像圣母玛利亚。
韩仁对发小好，对邻居好，对小卖店的老板好，对小饭店的掌柜好，对芝麻糊糊也好。
显得对他胡福的好那么微不足道，为什么他不能是唯一的好呢？
胡福把自己狠狠地埋进床里，觉得自己疯了。
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韩仁对他唯一好啊？
疯了吧我！
福福癫狂。
第69章
韩仁在客厅做壶铃摇摆。
他最近听胡福的换了好几个花样，感觉对运动的兴趣又得到了提升。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再瘦点，不过每天还听乐呵，感觉之前有旧疾的腰椎间盘都稳定了些。
只是今天怪怪的。
总感觉如芒刺背，一转身就看到窝在沙发里的胡福在注视着他。
韩仁在组间休息的空档终于忍不住问。
“是我有哪儿不对吗？”
是他姿势不对，还是屁股露沟，总把他盯着看算怎么回事。
他很滑稽吗？
胡福整个人蜷成一团窝在沙发里，像一只漂亮慵懒波斯猫。
不仅动作像，他那副冷冷清清的表情也像。
听到韩仁这么说，他依旧没有挪开目光，捏着手机噼里啪啦不知道在干嘛，半晌才从他的嘴里吐出两个字。
“没有。”
韩仁没有啥不对，是他自己有毛病。是他脑子坏掉了，会觉得韩仁胖乎乎的也很可爱。
而且现在看上去也没有很胖了嘛，至少之前的大肚腩已经消下去很多了，脖子也看得见了，下颌线都开始清晰了，鼻梁也高了，眼睛也大了。
更别说韩仁瘦下来一些还挺爱干净的，运动出汗多，洗澡也勤，整个人都是清清爽爽的沐浴露味，比大街上那些腆着肚子的油腻男清爽多了。
胡福想着想着突然心里一紧。
他在想什么？
他在夸这个呆子？
他肯定是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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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仁还在一头雾水，他究竟是哪里碍了胡福的眼，怎么这段时间总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你手机在抖，为什么不回消息？”
“啊？”
韩仁差点被问懵，他十天没三个人联系，现在能给他一天发一百条的人就坐他面前，这样还要秒回吗？
不过胡福既然话都这么说了，韩仁也就去看看。
“……哦哦。”
不过他有点害怕看。
果不其然，全是腻腻歪歪的小话。
【芝麻不糊：宝宝午安，今天外头天气好吗？】
【芝麻不糊：宝宝昨天睡得好吗？有没有梦到我。】
【芝麻不糊：宝宝快过年了，打算怎么过呀？】
韩仁抬头看看满脸冷淡的胡福，又低头瞧瞧黏黏糊糊的聊天记录，抿了抿唇。
胡福的手机上突然跳出一条讯息。
【笨蛋憨憨：咱们啥时候语音聊吧，我还没听过你的声音。】
韩仁没错过胡福脸上一纵即逝的慌张，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赶紧说穿吧，他有点玩不起了。
如果手机对面真的有这么一个腻腻歪歪的可爱宝贝。
他怕自己真的会动心。
第70章
“喂……”
韩仁是真没想到和芝麻不糊的通话能接通，为此他连做到一半的开合跳都暂停了，还赶在对方开口之前抢先发言。
他已经做好了胡福在电话那头掉马的准备。
小福会说什么呢？
恼羞成怒？
破口大骂？
再三道歉？
韩仁预料不到胡福会做什么选择。
他的思虑只是一瞬，就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能……听到吗？”
略微迟疑的，可爱的，软萌的女孩子音色就这么穿到了他的耳廓里去。
韩仁盯着胡福紧闭的卧室门，顿了顿，才回答到。
“可以的。”
“宝宝……”那头又是犹豫的喊了他一声，得不到回复又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韩仁内心复杂。
他是真没想到胡福能做到这一步，又是什么设备，变声器还是变声app？
就为了哄他这么一个死肥宅，值得做到这一步吗？
芝麻不糊现在甚至不会找他要一分钱，即使转账也会被退回。每天除了黏人得厉害，总爱说一些腻腻歪歪的话，什么也不做，是图啥呢？
总不可能是单纯为了玩弄他的情感吧。
他又不是什么绝世美男子，根本没有骗色的意义嘛。
“是我的声音很难听吗？”
韩仁张口，觉得嗓子里干干的，他艰难回话。
“没……没有。”
芝麻不糊还在俏皮的追问他。
“那你怎么不开口？”
韩仁甚至觉得有点苦恼了，他最不擅长去应对这种事，更是不知道如何说破这样一场闹剧。
他只能勉强说。
“我只是，只是有点惊讶？”
芝麻不糊的俏丽女声其实还是带着胡福惯有的上扬语调。
“怎么？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吗。”
“也不是。”
他不过是没想到胡福能有耐心陪他玩到今天而已。
“那你怪怪的。”
韩仁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站在了次卧门外，只需要敲开这扇门，他就可以立刻停止这场儿戏。
“其实……”
那头还在迷茫：“其实什么？”
“我已经知道……”
已经知道我亲爱的租客就是每天亲昵的网友，知道你的爱意只是一场游戏，知道他并不会也不值得获得一份真正的爱。
韩仁的手握上了门把。
胡福被他拆穿，脸皮这么薄的人会不会搬走？
可是小福手里头现在根本没什么钱，如果真的要搬走，哪里有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住处呢。
韩仁陷入了宽容的犹豫。
好在突如其来的门铃拯救了他。
叮咚！
“胖子！爸爸来……”门外站着的是提前放假的发小，看到他就是一阵大呼小叫，“喔哟！你把我大胖儿子藏哪儿去了！”
韩仁看着通话中断松了口气。
先这样吧，先过年。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第71章
韩仁觉得场面有点尴尬。
他也没成想这么突如其来的就要当中间人了。
“萧安，这就是小福。”
这边说完，韩仁又扭头和胡福介绍。
“这是我朋友王箫安，和你提过的。”
被介绍的客人很是礼貌。
“你好，就叫萧安就行。”
胡福上下打量眼前的人，一时没说话。
韩仁这个呆子，还能有这么俊美的发小？
跟他玩，图啥啊。
个高脸好身材佳，也就比他胡福差了那么一丁点吧。
不过看在打断了他语音的份上，还是给人家一个好脸吧。
“你好。”胡福应了一声，总觉得气氛奇怪，不愿再待，“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了。”
他说完就钻进次卧，韩仁留人都喊不赢。
“哎……”
“别留了。”王潇安一把拽住望福石的胳膊，直调侃，“我就说你怎么掏心掏肝的，吃亏当吃补。结果租客是这么大一个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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