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时,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景榷,专注于学业,偶尔看看永庭艺人门的新闻。如果没有断家夫妇勒索那一出,他或许会更早接触舞蹈。
对付姑姑一家时,他好像从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学生摇身一变,明白他这样的人,必须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某次永庭众星参加颁奖活动,一位女星亲口说,她最感激的是景榷,景榷不仅发掘了她,还亲自为她规划发展方向,带了她很长一段时间,而她最早只是一个跳民族舞的普通舞者而已。
景榷是个工作狂,眼里只看得见那些可能被打造成明星的好苗子。
那一刻,即便他是个从未幻想过做明星,甚至连星都没有追过的工科生,忽然有了迟来的冲动。
因为休学一年,他依旧是大一生,混迹在社团招新的队伍中,拿走了舞蹈社的报名表。
他没有任何舞蹈基础,但在新学员里,他是除了艺术生以外,学得最快的。学姐学长惊叹于他的天赋,都愿意单独指导他,他经常从他们口中听到明星们的名字,他们还会说永庭传媒——这公司虽然不大,但老板好像很有野心,也愿意给新人机会。
他的生活变得极其忙碌,学业,打工,练舞。在他的水平被舞蹈系的老师称赞时,那个想靠跳舞吸引景榷注意的冲动反而消散了。有很多人靠舞蹈走进景榷的视野,他不想做那其中之一。
他还有时间,在这座城市里,他会自己走到景榷面前。
“怎么不说话了?”景榷晃了晃手指,“想什么呢,呆毛都翘起来了。”
梁叶回过神,抬手在头上摸了摸,“我以前太瘦,同学说跳舞可以长肌肉,而且比较匀称,就去了。”
“真的?”景榷见那戳呆毛还没有被压下去,手欠地弹了弹,“我还以为你想当明星。”
梁叶身子一顿,因为景榷的动作,也因为景榷的话。
“被我说中了?”景榷的职业热情又冒出来了,梁叶本来就是他相中的苗子,要不是出了联姻这档子事,就算他知道梁叶就是雪云镇上那个技术很差的小叶,也要把人签下来的。
“要不你来给我干活吧!”景榷半开玩笑半当真,“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做机器人好辛苦,梁家那一堆事也很麻烦,我捧你,你不靠别人,靠我。”
梁叶凝视景榷,景榷被他看得不自在,叹了口气,“算了,你这个专业也很有前途,你又这么聪明,还是做你的机器人去吧。嗯?要不你做个会唱歌跳舞的,代替你来给我打工?”
梁叶笑了笑,“嗯。”
这天晚上,景榷接到景自秋电话,老头子无事献殷勤关心景榷最近的工作生活,“你前阵子去拍的那个综艺,哪天上?我也看看。公司缺不缺资金,我可以投资。”
景榷警铃大作,“你又在算计什么?”
景自秋笑了声,东拉西扯几句,“梁隽声去见过你了?”
景榷就知道没好事,“你都知道了?他又想干什么?”
“说起来,梁隽声才是梁家正儿八经按继承人培养的儿子,梁叶,梁幸声都不算。”景自秋夸赞道:“做错了事知道上门道歉,寻求补救,这么一看,这个人还是不错。”
景榷听到梁隽声的名字就不爽,“到底什么事?”
景自秋顿了下,“梁隽声觉得我们两家的联姻不合适。”
景榷冷笑,“他不是一直这么觉得吗?”
“这次他是说,你和梁叶,不合适。”
“……他有病?”梁隽声这么快捅到景自秋那里是景榷没想到的。
景自秋倒是很淡定,还带着商量的口吻,“他站在梁幸声一边,跟我说了不少梁幸声的优点。当然,如果我们最后选择梁幸声,你的永庭,我们景氏,都有更丰厚的利益。”
“你也疯了?”景榷垮下脸,很不舒服,“现在你又觉得,你唯一的儿子配梁家的假少爷没关系了?”
“咳,我没这么说。”
“景大老板,做人别这么贪心,做人要讲信誉,这是小时候妈妈教育我的。”景榷阴阳起来连亲爹也不会放过,“梁隽声逃婚,是他这个人没有契约精神,我不做这种人。”
挂断电话,景榷还是气不顺。他本来以为梁隽声可能只是回来看看梁叶这个亲弟弟,现在看来,他可能想简单了。梁隽声没准是被梁幸声叫回来的。
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据说关系很好,梁幸声是假少爷也没法改变他们一起生活了23年的事实。
在梁隽声眼中,假弟弟就是比真弟弟重要,梁家也护着梁幸声,就因为梁幸声知道身世后消沉不安,就不让梁叶回梁宅住,说到底还是把梁叶当外人。
梁幸声想当这个联姻对象,梁隽声飞回来争取,还真是一对猪狗兄弟!
景榷觉得不能就这么等下去了,何夫人溺爱梁隽声,说不定会答应梁隽声的无理要求,梁叶要是没有他罩着,纯纯只有被耍的份!
翌日,景榷约何夫人喝下午茶。心心念念的大儿子回来了,何夫人的起色看上去比上次好,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笑意绒绒的。
景榷提出找个时间去梁宅做客,何夫人很高兴,“我跟小叶说过几次了,他总说你很忙。我觉得吧,他就是不好意思。小榷,你说说他去。”
何夫人的言谈举止倒是没有让景榷有不舒服的地方,也没有流露重新给他和梁隽声梁幸声牵线搭桥的意思,难道梁隽声还没有在梁家作起来?不对,梁隽声已经来找过他和景自秋了。
家庭聚会时间定在周六下午,何夫人抱了抱景榷,流露出母亲的多愁善感,“小榷,其实我很感激你,小叶这孩子,没有在我们身边长大,观念啊习惯啊什么的,都和我们不一样。我和他爸爸也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他,幸好有你在。”
这番话说得景榷都要以为自己误会整个梁家了,但回头冷静一想,心里还是为梁叶抱不平。
整个真假少爷事件中,梁叶才是最无辜的,他受了那么多苦,其他人内心再挣扎又怎样,有梁叶过得糟糕吗?关系破冰本就是身为父母应该做的,梁辉那么成功一老板,何夫人更是知书达理,不还是选择了逃避吗?说到底,这对夫妇,尤其是梁辉,当年若是上心一些,梁叶能被调换走?
这么一想,景榷对梁叶的同情又泛滥了。
梁叶事先不知道景榷周六要带他去梁宅做客,上午接到电话,匆匆离开实验室,就看到景榷一张怒气冲冲,却格外生动的脸。
第26章
“谁惹你生气了吗?”梁叶来到车门边。
景榷一瞧他这穷酸学生样,更来气了,“你!”
梁叶不解,“我?”
景榷这才说,自己已经和何夫人约好了,下午要带他去梁宅喝下午茶。
突如其来的家庭聚会虽然打乱了梁叶的节奏,但他并没有慌乱,反而因为景榷来接自己而扬起唇角,“好啊,但是我要回一趟宿舍。”
“回去干什么?”景榷没好气,“给歪脖子报信?”
梁叶笑道:“我只是去洗把脸,换身衣服。”
“你想换哪件?”景榷心想,你那些T恤衬衣哪件在那对兄弟面前都不够看好么。
梁叶想了想,“上回出差时穿的吧,烟灰色那件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衣服虽然是景榷出钱汪秘书出力给配的,但只适合作为助理穿,今天他要带去梁家的是梁家自己的少爷,他的……想到这,景榷又不耐烦了,“别废话,上车。”
“现在还早,我们去哪里?”梁叶系好安全带。
景榷拿出包装明星的架势,“让你家那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兄弟看看,你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欺负?”梁叶声音很低地重复。
景榷正在踌躇满志中,跟打了鸡血似的,没听见他这一声。
“景总,上午好!”市中心风格奢靡的美发会所,经理看见熟客,连忙热情迎接。
景榷将梁叶往前一推,“帮我给他好好打理一下。噢,头发不要剪短,适当修整,做个符合他气质的发型。”
“没问题,交给我。”经理转身对梁叶说:“先生,这边请。”
梁叶下意识看景榷,脚下没有移动。
“去啊,给你弄发型又不是砍你的头。”景榷双手插兜。
梁叶朝他伸出右手,他愣了下,意识到梁叶可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自在不适应,想跟他牵手。
“你是小朋友吗?”景榷说着嫌弃的话,话里却带着笑意,牵住梁叶的手指摇了摇,“去吧,我在旁边看你。”
“嗯。”梁叶这才跟经理走了。
景榷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几秒后,啧了一声。
“景总景总,小叶是你签的新人吗?景总真是一如既往好眼光啊。”为梁叶做造型的是这里的首席,审美没得说,就是话比较多,还是个gay,看到梁叶的瞬间就眼睛放电,吹头发时水蛇似的扭来扭去。
“嗯。”景榷含糊作答。
“小叶这张脸轮廓很深,鼻梁和下巴的线条又特别清晰,加上是长发,发际线也很优秀,我觉得比较适合华丽又野性的风格。”首席手指绕着梁叶的头发,“我想多用一些珠宝在头发上,一会儿再化个异域风格的妆。咦,小叶还没有打耳洞吗?等下打两个。”
“等等等等!”景榷赶紧叫停,他已经想象出梁叶会被整成什么样子了。他是要带梁叶去梁宅吃饭,不是让梁叶带他去神秘部落。
“不要那么夸张,舞台造型下次再说,这次做个日常妆就行。”景榷说:“要贵气,质感,不要五彩缤纷孔雀开屏。”
首席不愧是首席,马上领会到了,“是参加宴会吧,okk。”
生怕首席灵感来了打不住,景榷寸步不离盯着,见梁叶的头发被精巧地修剪,额发往后梳起来,定型,露出额头,只状似无意地散下几缕。
同样是在脑后扎一个丸子,首席扎出来的,比梁叶自己扎的更慵懒,还更不容易散开。
最后,首席还帮忙修了眉,梁叶眉眼的锋锐一下子就突显出来了。他的五官本就很有冲击力,只是平时头发挡住额头,有时连眉毛也给挡住了,现在整张脸露出来,线条清晰得400度的近视眼都矫正好了。
“怎么样怎么样?”首席得意地炫耀,忽然捂住心口,“哎呀小叶,你不能这么看着我,我腿软!”
景榷沉默了片刻,这个梁叶,他也有点看呆了。
但堂堂霸总,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失态,他立即镇定下来,语气端着,“还行,辛苦了。”
“不打耳钉吗?”首席招手,“来都来了,而且耳钉的点缀作用很强,又不会浮夸。”
景榷有点心动,梁叶现在没有任何饰品装点,耳钉可以起到一个低调华丽的效果。但梁叶还是学生。
“可以吗?”景榷问。如果梁叶为难,那就算了。
梁榷反问,“你想看吗?”
“我?”景榷实话实说,“想看。”
梁叶笑着点点头。
首席叫来助理打耳洞,景榷一边看一边问:“你说他戴什么样式的耳钉合适?”
“看你想要什么效果?”首席说:“其实我觉得夸张一点也不错。”
景榷自己没有耳洞,但家里耳钉却不少,有小姑给的,有品牌方送的,不过现在都不方便回去拿。首席暂时给梁叶带了对血红宝石,小巧精美,像是一滴鲜艳的血。
走出美发会所,景榷看了梁叶好一会儿,笑了。
“怎么?”梁叶问。
“你这个头和身子也太不搭调了。”景榷早就想好带梁叶去哪家店,直接将他拉了过去。
午后,来了个改头换面的梁叶站在景榷面前,被奢牌装点的男人身上已经没了学生气,姿态也十分从容,没有景榷以为的手脚新装感。尤其是那修饰过的双眉,眉峰压着的时候,很有一种倨傲感。
好,就用这种眼神去看梁隽声和梁幸声!
但梁叶还缺少饰品,那一对耳钉虽然起到了点缀作用,但还不够。景榷早有准备,车里放着好几块他自己的表,还有戒指,等下让梁叶选选。
至于耳钉,首席给的这对稍显廉价,景榷又带梁叶进了一家珠宝店。
“你自己选。”
景榷话是这么说,但他一直都很喜欢漂亮的小物件儿,梁叶还没选出来一对,他就已经看上了至少三对。
“这些你喜欢哪个?”景榷把自己看上的指给梁叶看。
“这是树叶吗?”梁叶看到那对交叉双叶形的耳钉,黑叶与白叶交叠,黑叶更大,白叶像是伴生的影子。
景榷最喜欢的也是这对,但以为梁叶会觉得浮夸,毕竟它比血红宝石耳钉稍大,黑叶的一截会从耳垂延伸出来。
“你喜欢吗?”景榷问。
梁叶说:“你帮我戴吧。”
双叶耳钉戴在梁叶耳垂上,景榷想要的那种华丽却不张扬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他不由得捧着梁叶的脸反复端详,暗中赞美自己的审美。
离去梁宅还有些时间,两人随便吃了顿简餐,景榷反复跟梁叶叮嘱,自信一点,不要把梁家的人当回事,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合适,梁家人毕竟是梁叶的血亲。
“总之,你把腰杆挺起来,这么看人。”景榷睨着眼,向梁叶传授他不怒自威的经验。
可这一切看在梁叶眼里,就像一只猫咪,在教人如何装得凶悍。
再凶悍的猫咪,也只是一只小猫咪呀。
“你笑什么?”景榷觉得梁叶的笑有点不怀好意。
梁叶摇摇头,“我学到了。”
景榷不信,“那你做一遍给我看。”
梁叶学他的样子耷下眼皮,眉间的阴影一下子压下来。景榷睁大眼,心想,让你吓唬人,没让你勾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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