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我打把辅助。”许维，“陈阳位子不变，继续打AD。”
陈阳转头看了眼许维的侧脸，他语调自然地说：“你既然能玩辅助，应该也能玩ADC吧？要不然你玩AD，我去中路？”
许维：“我没问你的意见，愿意玩就玩，不愿意玩你现在就能走。”
陈阳的脸色瞬间黑了，他双手放在桌面上，恨不得立刻拍案而起，可理智告诉他，无论许维是来试训的，还是来干别的，他都不能和对方撕破脸。
于是陈阳深吸了两口气，平息了一下情绪，努力和许维讲道理：“郑浩洋玩了很久辅助，他别的路玩得不太好……”
许维：“又不是正式比赛。”
“没事没事。”辅助连忙说，“我可以走中路。”
陈阳：“我……”
许维：“选英雄。”
许维选了卡尔玛，正是上一局郑浩洋用过的英雄。
陈阳则选了烬。
两边阵容选定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游戏。
陈阳抿着唇，他看着电脑，总觉得许维是在针对自己，但他没想到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了许维——就算一开始不愿意和许维同队，可那时候也不止他一个人不愿意。
许维不会是想在线上折磨他吧？
陈阳皱了皱鼻子，反正也就一局，被折磨也没什么，以后看到许维绕着走就行。
然而进了游戏，陈阳就发现自己似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玩了这么久游戏，哪怕成了青训生，陈阳只要玩ADC，辅助一定就是郑浩洋，他会玩这个游戏还是郑浩洋带的，最早最菜的时候，只有郑浩洋愿意带他一起玩。
在他看来，郑浩洋的辅助打得不差，对线被爆是因为他自己太菜。
但许维辅助他的时候，两人甚至不需要对话，许维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明明都玩的是卡尔玛，但在许维手里，这个英雄仿佛变了个样。
该消耗的时候，许维能一个人顶在前面，即阻止对方补兵，又消耗对面血量，该套盾的时候，对方的英雄刚刚抬手，盾就已经套在陈阳身上了。
甚至于对面打野来抓的时候，许维都能靠放在对方野区的眼位抓住对面打野的位子，打法激进但又格外稳健。
作为ADC，遇到这样的辅助实在太轻松了，他可以全神贯注在对线上，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抓，什么时候被抓。
哪怕许维一句话都不说，但只要许维站在那，他就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就算许维去支援别的路，参与先锋团，都会关注下路的情况，给他信号。
打了这么多年游戏，陈阳从没有过这样轻松的时候。
他总是要看郑浩洋的情况，甚至去给他挡伤害。
辅助嘛，本来就没什么战斗力，陈阳一直认为辅助在双人线中的定位是服从者和被保护者的角色，这个位子重要，但更重要的是ADC的水平。
但他突然不这么觉得了。
剩下的一局许维依旧玩的是辅助，玩过软辅后，许维玩了一局硬辅，两局下路对线都打爆了对面，陈阳杀得手都麻了，斩获了两次五杀。
游戏结束，许维三局三胜，达成了零死亡的奇迹战绩。
“你跟我出来。”许维离开前叫上了陈阳。
陈阳迟疑了两秒，在许维离开后跟了上去。
“我怎么感觉，许哥是冲着陈阳来的？”
“说不定他不是来试训的，是来选人的？”
“去OG吗？去OG也不错啊，好歹是正式队员，能上赛场了！”
“卧槽，我好羡慕。”
郑浩洋突然说：“不会吧？老板应该不会放人。”
他面部涨红：“陈阳挺强的，老板肯定想把他提到一队，怎么可能把他卖出去？”
青训生们看向郑浩洋。
郑浩洋迫切的寻求支持：“不是说现在好的ADC很少吗？俱乐部现在没什么钱，买不起韩援，不可能把陈阳卖出去。”
“说不准OG愿意出高价？”有人打哈哈。
“对啊，有好去处是好事啊，而且留在这儿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提一队。”
郑浩洋低下头，额头的汗低落在腿上。
如果陈阳走了……那他……
有人突然说：“陈阳有能力，他能出头，我们该为他高兴。”
“多少人有能力没机会，有机会没能力。”
“不管是作为队友还是朋友，都应该为他想一想。”
郑浩洋垂下眼眸。
·
许维带着陈阳去了教练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陈设老旧，教练和经理都坐在里面，一看到许维进来立刻迎了上去，略带谄媚地笑着说：“你们谈的怎么样？”
许维揉了揉脖子，脸上也挂起了笑容：“还没谈，训练室里人太多了。”
走在后面的陈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茫的看着这三个人。
教练也知道陈阳还不了解情况，他把陈阳拉到门外，经理则招呼许维坐下，给许维准备了茶水和饼干。
“我感觉许维应该是觉得你不错。”教练，“新老板不缺钱，就看中了许维，围绕他建队，俱乐部卖给新老板更好，以后不管是训练条件还是场地，都比现在好得多。”
陈阳听教练解释了来龙去脉，心情有些复杂，他抿唇道：“那郑浩洋他们呢？”
教练卡壳片刻，接着说：“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还不一定会签你。”
“你也知道，当时愿意打包要你们两个，最大的原因还是你要价便宜，俱乐部缺钱，而且只是青训营。”
“你真的觉得，以后你被提上一队，郑浩洋也会被提上去吗？”
陈阳却摇头：“不行，他是我好兄弟，我玩这个游戏就是因为他，不能我发达了，把他扔了。”
教练愣在那，陈阳继续说：“教练，你跟许维说一声，就说我不准备和郑浩洋分开，如果他想要我，那就得把浩洋留下，不要浩洋我也走。”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教练终于忍不住吼道，“你已经快二十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年龄对很多职业选手来说已经过了黄金时间？！多少选手十八九岁就拿了一堆冠军？”
“而你到现在都还只是青训生，你就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你就那么不想上赛场？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厉害？厉害到所有人都要为你让步，都要照顾你的心情？”
教练气得脸红脖子粗：“除了你自己，没人会在意你的职业生涯！”
“你为了郑浩洋愿意永远等出道的机会？你觉得他会感激你？”
陈阳不为所动：“我不能忘恩负义。”
教练：“你放屁！他对你有个屁的恩！对你有恩的是俱乐部！”
“你带着个拖油瓶俱乐部都愿意让你过来！”教练深吸了一口气，"陈阳，你听我的，进去，去和许维说说话。"
“许维既然愿意带你出来，就是看中了你的能力。”
“不管你怎么看他，怎么想他，能决定你职业生涯的人现在就是他了。”
陈阳偏过头，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无论如何都不开口。
教练绝望了，他看着这个脸上带着戾气的年轻人，不明白为什么拥有天赋的人，却不愿意珍惜自己的时间，白白浪费自己。
教练哑声道：“算了，你走吧，我会帮你给许维道歉。”
“希望你以后想起今天，不要后悔。”
第12章
“不愿意打职业？”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陈阳和教练一起转头望去。
许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他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下巴微微上扬，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似乎蕴满了不屑，他语气嘲讽，完全没有教练的苦口婆心，“既然要谈恋爱，干嘛还要来当青训生？”
“你说什么？！”陈阳脸色骤变。
不是没人调侃过他和郑浩洋的关系，只是善意的调侃和恶意的嘲弄是个人都能分辨出来。
许维“沉思”了两秒：“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小情侣外，还有什么关系会让人形影不离，彻底捆绑，哦，菟丝花和宿主除外。”
刚刚还一脸冷淡的陈阳此时大为光火，他怒瞪许维：“你凭什么这么说？”
许维收敛了脸上似笑非笑的嘲弄，脸上只余不屑：“听好了，你，陈阳，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勉强可以用的ADC，只比废物好一点，不过现在看来和废物也没有区别。”
“你很强吗？强到可以带着那样的辅助赢？”许维，“不用顶尖下路来打你们，我随便搭配一个路人AD或者辅助都能虐杀你们。”
许维：“没人会等你，赵教练刚刚也只是给你点面子。”
“你不愿意没人会强求，你还不配。”
这样的ADC还不配许维“礼贤下士”。
许维没有再看陈阳，只是对赵教练说：“我就不在这儿等了，刚刚买了票，晚上七点的飞机，你也不用再劝他。”
赵教练明明刚刚还在放狠话，此时全身大汗淋漓，他连忙劝道：“陈阳只是现在转不过弯来，他现在都快二十了，实在没有……”
许维看了眼站在旁边一脸不忿的陈阳，冷笑道：“没事，联盟不缺天才，更不缺自以为是的废物，”
“我先走了。”许维笑着对教练说，“以后会经常见面，多指教。”
教练刚刚还焦急的表情有瞬间呆滞，他恍惚的看着许维，听出了许维的言外之意——他被留下了，陈阳却被放弃了。
信息量太大，教练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伤心。
他看着许维背着包离开，径直走向大门，而他甚至忘了去阻拦。
许维全程没有回头，好像他确实已经放弃了陈阳，就像他说的，一个废物不配让他去妥协。
刚走出基地，许维就拿出手机给傅庭洲打去了电话。
和刚刚不同，许维的声音很轻松，听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老板，我看过了，确实有个好苗子，年龄有点大，但这不是问题，就是性格太左了，得掰过来。”
傅庭洲那边很安静，声音也很清晰，他笑着说：“你觉得好就好，性格太左？”
许维：“估计是环境不对，TPG太不专业了，整个俱乐部都没什么职业氛围，训练环境也是，选手和青训生都没有紧迫感，拿着工资摆烂。”
这点傅庭洲倒是不意外：“吃穿住行都不怎么需要他们花钱，又都年轻，工资够用，没有上进心很正常。”
许维站在街边，他下意识的去掏口袋，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于是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向旁边的小超市：“我去买包糖，对了，教练不错，对选手很好，也知道珍惜选手的职业生涯，可以留下来。”
“就算专业能力不行，也能当副教练，负责给选手做思想工作。”许维走进超市，在货架上挑选起来，“就是那个好苗子，叫陈阳，有个好兄弟打辅助，他把对方捆在自己身上，去哪儿都必须带上。”
许维此时不像刚刚面对陈阳一样不屑：“重感情是好事，现在俱乐部拉他一把，将来也不怕他不用心。”
傅庭洲：“你准备怎么把他掰正？”
许维拿着一包蜜桃味的硬糖去结账：“我把他骂了一顿，现在教练应该在给他做工作，如果说不通也就算了。”
“不过他如果想不通也确实可惜。”许维走出店外，夹着手机撕开包装，吃下一颗糖后继续说，“他现在就是被菟丝花攀附的树，还是没长成的树，不能及时脱离的话，他们会一起死。”
傅庭洲：“你说话不像十九岁的人。”
许维笑道：“其实我二十一了。”
傅庭洲：“像二十六七。”
许维：“天生比较成熟，没办法。”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傅庭洲，“安拓和popo那边不太愿意过来，但他们的俱乐部开始松口了。”
许维：“钞能力万岁。”
只要他们的合同还在俱乐部手上，他们自己就没有选择权。
每年被送出去和换走的选手那么多，没人会问他们想去哪儿。
许维叹了口气：“lpl现在很多俱乐部都这样，想求胜，但不专业，明明选手都不错，却不知道怎么赢，天赋型选手挣够了钱浪费自己的才华。”
傅庭洲其实不太了解这些，他虽然看比赛，但基本只看世界赛，于是问道：“不是硬实力比不过韩国队吗？”
许维：“其实也算硬实力比不过，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团队实力跟个人实力不成正比，队伍协作很差，能拿优势，能打出经济差，但就是赢不下比赛。”
“怎么运营，怎么滚雪球，怎么在劣势下稳住局面，怎么极限拉扯，这些有时候比个人实力更重要。”许维咬碎了嘴里的糖。
“你喜欢吃糖？”傅庭洲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许维“嗯”了一声：“戒烟后遗症，以前不懂事，后来靠吃糖戒烟，只是烟戒了，糖没戒成。”
傅庭洲：“你以前怎么会没有成绩？”
在傅庭洲看来，许维能力强，自律，成熟，对游戏和比赛都有超过专业人士的认知，这样的人没有成绩，显然不太科学。
许维：“以前不这样，以前我和队友一起摆烂。”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顺利的话，我明天能带教练和陈阳一起回去，不顺利的话我明天只能自己回了。”
“老板，popo和安拓那边还要你多费心。”许维，“你放心，你现在花的钱，以后绝对成倍给你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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