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与有点不可置信,直接气笑了。
李忌不说话,紧紧盯着徐微与怒火中烧的眉眼。平时神情总是很淡漠的人一旦染上激烈的情绪,整个人就有种说不出的艳丽。李忌气他的不在意,又觉得朝他发火的徐微与确实好看,两种情绪在脑中拉扯,最后理智气急败坏地跳出来骂他自己没出息。
“你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徐微与冷声。
李忌愣了下,心底冒出一点期待。
但随即,那点期待就被徐微与碾灭了。
“你和女人联姻也好,和男人约炮也罢,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的生活已经被你搅得够混乱了,我现在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你和另一个人开始另一段长期关系之前,主动告诉我,结束我们两之间的牵扯。李忌,我不评价你的人品,但麻烦不要给我埋雷。我没有你那么多依仗。如果我的名誉因为你染上无法洗净的污点……”
徐微与顿了顿,直视着李忌的眼睛,“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被毁掉。”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李忌的声音很轻,却有着难言的重量,“徐微与,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啊。我对你什么样你看不到吗?”
我看的到。
徐微与心底的那个声音轻轻说道。但是你李忌给我的同样可以随时给别人,对于你们这些人来说,钱不算什么,时间不算什么,感情同样不算什么。普通人只敢要一的东西,你们总能同时持有二三四五,甚至更多。
在这片属于你的空间里,有太多人愿意和你们保持这样的关系,愿意纵容你们的一时兴起、朝令夕改,愿意奉上自己的青春、时间、身体和感情满足你们的需求。他们要钱,要资源,要别人的羡慕追捧,或者傻一点,要爱。客观地说,这是公平的交易。
但我不愿意。
李忌这两个字本来就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这么频繁地出现在徐微与的人生当中。
……徐微与抿唇片刻,目光扫过四周。他和李忌虽然都压着声,但隐约带着怒火的争执在订婚现场还是太过鲜明了。
“我懒得和你吵。你都快三十了,也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吧。”
说完,徐微与抽回胳膊,转身朝另一边走去。他本来只是想避开李忌,没想着离开现场。但身后,木质包羊皮的鞋底落在玻璃上声声紧逼。
徐微与暗骂一声,直接朝酒店门走去。
不远处,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伊森心不在焉地喝了口酒。
“宝贝,你在看什么?”
伊森收回目光,抬手搭在面前的男模肩上,她垂着眼睛打量情人鼓鼓囊囊的胸口,唉了一声。
“还是你省心,哪像他们……爱情。”伊森不屑地从鼻腔里喷出短促的一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能正好契合的灵魂,想要在一起,必须切割自己或者切割对方,有的时候,两人都会伸出手去撕扯对方,也有的时候,两人都会低下头啃咬自己。但是……还是不配。人又不是造物主……”
她说一句,情人嗯一声,高中都没读完,全靠一副好皮囊才从家乡闯出来的男模哪能听懂伊森残酷又细腻的嘲讽,只当她又跟平时一样在发疯。
伊森也不在意,像是醉了一样倒在年轻的情人怀里,嘟嘟囔囔,“不过要我说,他们两之间,徐微与的运气更差一点。”
她都能想象得出徐微与原本的人生。
如果这是一本由徐微与做主角的书,李忌应该出现在边边脚脚,在徐微与还不那么成熟的时候,给他的工作加点难度。在他逐渐进入公司中层时,出现在文件、杂志和同事的话中。如此多年。
徐微与应该结婚,和同样很爱他的妻子共同抚育一个或两个孩子。他应该快速成长,独立创业,投资,成为众人眼中的新贵,在属于他的办公桌后摘下眼镜揉按眉心,听电话里的妻子抱怨孩子又把墙画脏了,她和保姆怎么擦都擦不掉,都怪徐微与给他们买画笔。
徐微与会笑着靠进椅子里,说那怎么办,约墙面清洁吧。对面的妻子听出他的疲惫,哼了哼,撒娇让徐微与下周至少休息两天,不要这么扑在工作上。
而这个时候,他的秘书会走进来,用手势示意徐微与预约来谈工作的负责人已经到了。
那应该是个天气阴沉的下午,徐微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抬眼往外看,透过办公室和会议室之间的玻璃,一个身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
彼时他们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徐微与将男人一打量,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会低声和妻子说晚上见,挂断电话,站起身,走进隔壁的会议厅。李忌肯定还是单身,他这样的要么就是一直不结婚一直玩,要么就是二十多岁结,然后有孩子以后再离,而且大多都会闹得特别难看。
伊森见多了。
李忌在来的路上就看过了徐微与的资料。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两边的下属都各自准备着待会的谈判。徐微与走上前主动示好,他用他们东方人的那套——伸出手,说李总,好久不见。
李忌会看他的脸,看他的腰,然后看到徐微与手上的戒指。
他怎么想的不重要,因为三十多岁的徐微与不可能再任由他摆布。将近十五年的岁月,足够两人在大多数时候平起平坐了。
……
伊森重重地哼了声,情人不知道她在发什么脾气,抱住她晃了晃。
远处教堂里的钟响了一声,广场上,无数白鸽惊起,聚拢成群飞过酒店的草坪上空,在暗蓝色的穹顶之下落在屋顶四周的石头栏杆上。
下一刻,烟花冲向高空,嘭然炸开。
那绚烂的光映在几百扇窗玻璃上,照亮有百年历史的宏伟石制外墙。
“李忌……”
徐微与后背重重撞在电梯壁上,忌字成了气音。刚才为了避开人群,他特意用的这架老式古董电梯,整个四周就是栏杆,摇一摇还会晃,徐微与下意识扶住,生怕给这台还能用的古董撞出故障。
李忌握住他的手,用力拉起来攥住,“你不喜欢我吗?”
徐微与眼睫微颤,抬起来,快速看了李忌一眼就要收回。而李忌用力扳住了他的下巴。
“你不喜欢我吗,徐微与。”
……
“我不喜欢你。”徐微与冷冷答道,眼眶下缘泛着锋利的红,“你从上到下没有一点值得我喜欢。”
这个人,从上到下没有一点值得我付出感情。
滋——
电梯发出难听的提示音。
李忌回身拉开护栏,徐微与瞅准时机朝外跑了两步,但他的反应哪有正经经过军事化训练的李忌快。李忌甚至都没看,伸臂一拦就箍着徐微与的肩颈将人拖了回来。
眼前一瞬天地倒转,徐微与脑子一白,反应过来的时候下腹钝痛,整个人已然被李忌抗在了肩上。
“你!”徐微与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层除了他们还有十几个房间,万一有人出来——
他撑起身攥住李忌后脑的头发狠狠用力。他也是没办法了,李忌抱着他的膝窝,踢打根本使不上劲。
李忌头往后仰,冷笑了一声。
他一旦到这种时候就不乐意多说话,话越少越疯。徐微与嘴唇微微发抖,“放我下来,明天日程全满。”
话音刚落,房卡在门锁上一按,咔哒一声,门开了。
徐微与大脑一片空白,本能伸手扣住门框借力挣扎。李忌察觉到不对,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扇在了徐微与腿|根处。隔着西装裤,皮肤一片火辣辣的疼。
徐微与哪能想道他会下手这么黑,手上没抓稳,整个人都被拖了进去,直接扔在了地上。
套房配的是长毛地毯,李忌扔他的时候还弯了腰,那点高度当然不至于疼,但沉沉的压迫感却落了下来。
徐微与仰头,只见李忌反手关门,顺便拧上了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微与,单手解开纽扣,另一手按在门廊的灯上。
下一刻,所有光都熄了。
徐微与眼前霎时一片黑暗。
来不及思考,徐微与手脚并用朝里间爬去。那样子一定相当狼狈,但那个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在李忌之前进房间锁门。
可是这么点距离,哪里跑得掉啊。
一只手稳稳握住徐微与脚踝,猛地将他朝后一拽。
“啊……”
徐微与摔在地上,衣服一下子掀开开,腰腹蹭过地毯的长毛,一阵战栗。
“李忌。”
李忌的膝盖跪在他两腿中间,手按在他后|腰上,“我不想听你说话。”
徐微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多时,冰凉的丝绸贴在了他脸侧。那应该是李忌的领带。
……(拉灯!)
……
徐微与睁开眼睛。
“哎我去,醒了醒了!”
“苏枝晓!徐微与醒了!”
嘈杂的人声从另一边传来,徐微与后知后觉地动了动眼珠,顺着光看向自己左侧。
他在……调查局的病房里。
【作者有话说】
别说,还是老一辈总结出来的拉灯大法好啊。
第130章 后记
他的身体被掏空了,只留下皮囊和对我的疯狂爱意。
徐微与睡了两天两夜,调查局也疯了五十个小时。
当天,苏枝晓等人都在楼下吃饭,忙了一上午的医护人员打饭的打饭,聊天的聊天。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景象中,所有调查局内部人员的手机突然暴起一片红光。
苏枝晓咬着筷子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秘书小姐已经嗷一声跳起来了。
她一步踏上饭桌,揪起苏枝晓的领子就往外跑,迎面撞上神经科主任,主任满脸茫然地看着这俩姑娘,不理解但尊重地横跨一大步让开。
“你们……”
话还没说完,另外三人紧跟其后冲出食堂,跑在最后的手上还抓着俩馒头,紧急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
“跑步不要吃饭,容易呛进气管。”神经科主任弱弱地提醒道。
但没人理他。
开玩笑,红色警报,代表调查局内部遭到破坏,谁还顾得上这点小事啊。要是这次跑出来的是十七层的那位真神,大家都得完蛋。
五个人冲上十六层,拔枪的拔枪,输id拿收容工具的拿收容工具。结果,还没等他们摆开架势,塞缪尔就抱着昏迷不醒的徐微与出现在了走廊里。
据苏枝晓回忆,当时塞缪尔那个表情,跟要吃人一样,一双眼睛落在谁身上谁打冷战。
——不过想想也正常。
徐微与回国根本没办手续,是颜祈直接跳空间送回来的。他有朋友有员工,还有公司和合作伙伴,一旦不明不白地是在国内,说不定会引发国际舆论。塞缪尔作为第一负责人首当其冲得吃处分写报告,开会做检讨,降职降薪,从此定在调查局的反省名单上,每次类似事都得被拿出来说。
这谁受得了啊。
但是受不了也不能踹门啊!差点把大家心脏病吓出来。
“没事没事。”苏枝晓松了一口气,关上警报。
“小庄给徐微与开的安眠药药性比较强,他一个普通人应该饭后吃,或者减少用量。哎,我回头再问问总局吧。之前我就不赞成他给普通人用咱们吃的药,咱们用的这些药好多都是直接压出来的,一个吃了有用就找更多有症状的试药,十个吃了有用就放开。其实到底能不能吃有没有副作用大家都不清楚,反正先活着嘛。但是普通人没有必要啊。他心太大了。”
塞缪尔坐在椅子里不说话,周身散发着浓浓的黑气,方圆一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秘书小姐经过,悄悄跟苏枝晓说,“不至于吧,他怎么跟死了老婆一样。”
苏枝晓:“我们外勤组检讨书十万字起步。你写你也跟死老婆一样。”
秘书小姐想了想,深以为然。
然后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当挂在走廊墙上的时针走过第五个大格时,庄凡升挠挠头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问塞缪尔,“徐微与还没醒吗?”
塞缪尔“唰”一下抬起头,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唯独两只眼睛迸发出摄人的红光。
“你——说——呢——”
庄凡升:……
他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绕开他,走到床边观察了一下徐微与的状态,嘟囔道,“应该快醒了。最多,两个小时。”
这句话有效地安抚住了塞缪尔,他冷冷瞪了庄凡升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床上。当时是晚上六点多,房间里没开灯,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远处CBD高楼的霓虹彩光遥遥透进来,庄凡升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并不红,只是刚才映上了对面的红字灯牌而已。
仔细看,那其中的微小光斑其实是金色的,还有点淡淡的浅绿。像早春阳光下半透明的嫩芽。
哇哦。
庄凡升羡慕得要死,心想还是外勤组牛逼啊,动不动眼睛发光手长鳞片,真跟电影里的超能力似的。也不知道塞缪尔的眼睛是什么原理,等过两个星期,关系搞好了他一定要问清楚。
然后过去了两个小时。
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又双叒过去了两个小时……
“诶您好,请问是西部三省分局的黄主任吗……啊您好,我是小庄,庄凡升,有个事想咨询您。我十二个小时前给我们这儿的一个病人用了红色猫头鹰花花粉片剂和白色迷雾片剂,他吃完以后一直没醒……不不不,普通人。”
庄凡升跪在床边,宛如一个绝望的赌徒正在向最后的人脉借钱。
苏枝晓点了三柱香,对着窗外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不知道在拜哪路神仙。秘书小姐和着另外几个值班的插着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神情紧张,仿佛产房外焦急的父亲。
塞缪尔不言不语,存在感约等于零。但仔细看,金属坐椅边缘被他拧得跟麻花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大型犬跑进来磨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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