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摆设从客厅到楼梯,所见之处的墙纸和家具都是崭新的。屋外带着暖意的微风吹进来,撩起了纱帘,屋子里一概装饰都显得很温馨。
然而,本来是很有氛围感的场景,却因后期添加的冷色调滤镜而让观众看得精神紧绷。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座鬼屋,大家都在脑补鬼屋里的鬼物。
除了地板,柳盛阳没有去触碰任何东西。他先从左边的客厅区开始看。皮质沙发上盖着蕾丝盖布装饰,电视还带着“屁股”,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至少生活在二三十年以前。
电视那边的墙上还挂着几张老照片,柳盛阳凑上去看,发现这些照片拍自不同的时代。
穿着清朝末期旗装的女人。
剪了短发穿着蓝黑学生群装的女人。
建国初期,留着两条粗辫子的女人。
八十年代,烫着卷发的女人。
照片底部的右下角写有拍摄时间,同时附带有“郑凌秀”字样的署名。至少横跨六十年的时间,女人一直是这张年轻的脸。
听着配乐不对,圈圈子又往座位下滑了滑。这样的话,一旦出现高能画面,她就能在缩起来闭眼的同时让前座的人挡住视线。通过镜头特写,她也看见了这几张照片。旁边的一对情侣在很认真地小声讨论剧情。
男的说:“应该是想体现这个女人活了很长时间,长生不老吧?”
女孩说:“也有可能是长得一样的母女呢。”
这两种说法圈圈子都不赞同。她在心里想:“就不能是拍的艺术照吗?”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杠精了。
主要这女人不是别人,是高苏呀。
圈圈子现在可期待这位好久没有演过戏的老牌演员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电影中出现了。
记下照片的线索,柳盛阳又去了另外一边。那边是开放式的厨房,还有餐桌、橱柜。不知道是不是受磁场影响,当柳盛阳来到这边之后,他眼睛一眯,紧接着观众们便在发黄的镜头里看到了一个烫着卷发,穿着居家服的年轻女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靠近了,大家发现她正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她同时兼顾着炒锅和煮锅,手脚勤快麻利,笑得特别开朗。或许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过来,她回头,笑着说了什么,然后躬身从碗柜里取出碗盏,打开煮锅,舀出来一个人头。
“我敲!”或许有些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周围谁这么骂了一声,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是个脑袋!还是个婴儿脑袋!!
圈圈子都被吓到了,她眨了好几下眼睛,眨得眼前的画面直掉帧。在仿佛录像带一般的视角里,这个叫郑凌秀的女人端着碗凑近,笑着动着嘴唇,似乎是在劝说她面前的人多吃一口。
吃吃吃,吃啥吃呀,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导演你发发神威快切镜头吧!
镜头切到柳盛阳身上,画面的色调也恢复正常。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面前还是那个崭新的、干净的、空无一人的厨房。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否属于错觉,柳盛阳走到炉灶边,掀开上面摆着的两口锅,特意伸长脖子去看了看。
镜头这里拍摄的位置切到了高压锅里。观众们毫无防备,就看到拿着锅盖望着他们的柳盛阳的头顶天花板上,趴着一个落下来很长头发的女鬼。
突然出现这种画面,影院里部分人都被吓出了尖叫,同时还有不停的“卧槽”声。
这个镜头拍的是真的有些吓人了!
圈圈子在看到女鬼的第一眼就闭上了眼,她现在已经完全滑到地上了。哪怕是刚才她第一时间闭眼,看到的画面也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这种短促的镜头语言给人带来的惊吓是难以言喻的,尤其现在还是深夜,她还是在漆黑的电影院。
比恐怖片更吓人的是看到恐怖镜头之后自己的脑补。圈圈子东想西想,已经完全不敢再睁开眼看了。
余寻光你能不能不要探险了,快点拿你的锅铲把女鬼拍死啊!我知道你是主角,你不怕鬼,我怕啊!
像圈圈子这种在心里吐槽的还算好,现场就有另外一位观众因被吓得太狠,喘了好几口气后骂到:“余寻光,你个坏东西,居然敢吓我?”
结果立马有人回:“至于嘛,看不了去买绿色版,坐小孩那桌不就可以了?”
这句话一出,有些打退堂鼓的人都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了。
对啊,当初买电影票的时候,网上可是都在说:
“国产恐怖片能有多恐怖?”
“我就不信你还真能吓死我。”
好面子的观众们又偷偷地坐了回来。
而且现在是深夜,自己一个人出去绝对不安全,还不如跟大家呆在一起,至少能凑点人气。
从厨房里出来后,柳盛阳慢慢地往二楼去。他刚踩上楼梯,脚下的木板就发出嘎吱的响声,紧接着,脚板也像踩在什么濡湿的东西上。柳盛阳感受到软绵绵的脚感,抬脚,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鞋底板上全是浓稠的,血浆一样的血渍。
有两滴血顺着鞋形滴下来,甚至拉丝。
别说柳盛阳了,观众们都被恶心得皱起了眉。
柳盛阳像是被活生生给气笑了。他再度踏上台阶时,脚下泛起金光,走过的路上留下一朵朵红色的火莲,低温炙烤起了木板上的东西。
好好好,就要这样给人安全感!
来到二楼,面前是一个阴暗的过道和三个房间。
柳盛阳没有往深处去,而是就近踹开第一个房间门。
一入眼的便是对着门的一扇穿衣镜。
国人都知道老一辈有“镜子不能对着门”的说法。看到这个镜头,部分人心里都做好了待会儿要在镜子里看到鬼的准备。
这个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衣柜。床上蒙着白布,像是有段时间没人住过。靠着墙的衣柜也敞开着,柳盛阳稍微一瞥,就能通过放在柜子底部的球鞋推断出这是一个年轻男孩的房间。
没什么好看的,他转身离开。
镜头却仍旧对着镜子。
知道要上什么恐怖镜头了,一些胆小的观众以极快的速度捂住了眼睛,然后通过漏出的指缝偷偷地看。
这里的拍摄角度换到了柳盛阳身后。观众们看到,柳盛阳转身离开镜子后,镜子里柳盛阳的影像却没有跟着主人一起离开!那个倒影在镜子里直勾勾地盯着观众。虽然是和柳盛阳一模一样的打扮,眼睛却不是那么回事。他的目光呆呆的,看着还有几分天真。
对视几眼后,他把脖子上的狐狸摘了下来。那狐狸软趴趴地不能反抗,却哼唧了一声。
我敲,白灵被镜子里的东西抓走了吗?
观众们发现了这个点,纷纷坐起。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也太强了吧?”说话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另外有人急了,“是不是给主角降智了啊,为什么宠物被拿走了都不知道。”
有人分析:“是结界的原因吧?主角来到了其他人的地盘,受到他们的规则限制。”
“这个镜子鬼不像是坏人啊,眼神懵懵的,跟刚才柳盛阳在公交车上超度的那些鬼一样。”
“他不是厨房里的那只鬼吗?”
“不是啊,那是个女的,那是高苏吧?”
“妈耶,这个房子里到底有多少只鬼。”
大概是太吓人了,观众们开始小声讨论,嗡嗡声只有附近听得到。这时候的人声反而能壮胆,也没人说什么,只绷紧一根弦,一心跟着电影剧情。完全没令人失望,才来到第二个房间门口,柳盛阳很快也发现脖子上的白灵没了动静。他抓下脖子上的“围脖”一看,吐着舌头的死狐狸先是化为玩偶,然后化为枯枝,最后在柳盛阳手里消散。
被如此玩弄,柳盛阳有些气恼咬了咬牙。他回到刚才的房间,却发现那个男孩的房间已经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夫妻房。
这间房间很大,应该是二楼的主卧,装修也是上个世纪的风格。起居室什么的不用说,柳盛阳进屋之后,就盯着夫妻房床头的墙壁看。
镜头切过去,先拍出结婚照的轮廓,然后靠近给出特写。
照片上的女主人是楼下见到的那个女人,旁边的男主人却用的是柳盛阳的脸。
柳盛阳看见自己莫名奇妙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大红花,还搂着人结婚了,本来就有些扭曲的脸又笑了。
他走进了一些,握紧手里的军工铲,试图看得更清楚,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动静。
以为是白灵或是老黄,柳盛阳连忙赶去。他走后,在一阵诡异的低水声混合音乐声中,床边的推拉门衣柜缓缓打开——
圈圈子还没看清,听到一声尖叫,被吓得立马闭上了眼睛。
听着耳边萦绕起的阴森的音乐,她莫名想哭。
大过年的,干啥呢这是!要不要这么有节目效果啊?
第180章 《盛阳之下》首映:你神经病啊
一般来说, 一部新电影的凌晨点映场是为了为即将上映的电影造势,是只会邀请友好媒体、职业观影人、资深粉丝简单的安排个别两场,等他们看完后出稿刷好评为电影做前期宣传的。而今年在几十个城市开设凌晨场的《盛阳之下》公开售票, 显然就不属于这种针对“业内”的点映了。把评价和打分权利交到观众手中, 无形中透露出影片制作方的自信,也体现出院线方的不自信。
在春节播放恐怖片,这在以前都是绝无仅有的特例。虽说现在的年轻人赶时髦,可能不会去在意春节看鬼不吉利的说法,但恐怖片毕竟还是小众呀。在看到成片后, 现场部分观众一开始觉得《盛阳之下》应该定位成灵异喜剧片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在删去了所有恐怖镜头的101分钟的绿色版本中,它完全能贴合上这个标签类型。甚至于院线方最初在跟梅雅清谈合作时, 也只考虑到了安排绿色版的片源,是后来聂梵坚持, 并表示愿意为了125分钟的精剪版让利,双方拉扯了好几个回合,才有如今的光景。
聂梵当时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政策都通过了,我们国内的成年人难道还是不被允许看恐怖片吗?我们要赚年轻人的钱,要争取年轻人的市场,就不得不考虑到他们的喜好啊。”
就聂梵所知的,她这一代看着港片鬼片长大的年轻人, 可能是最希望看到大陆能够重新将的灵异恐怖题材发扬光大的群体。
《盛阳之下》101分钟的绿色版本也能看,但那毕竟是经过了删减,是一部不完美的片子啊。打个比方:考虑到儿童会模仿的隐患,绿色版里连柳盛阳“抽烟”的镜头都全部删掉了。要知道在设定里,柳盛阳抽的根本不是烟,而是他人供奉的香火。
导演和制作方的态度不能不重视。后来几大院线方回去开会, 一是顾虑到聂梵和余寻光强强联合的高爆率,二是有梅雅清的制作发行公司托底,三是聂梵称得上强硬的态度。一堆人你拉我扯,好不容易才拍板:就放两个版本吧。
院线做这个决定,不是所谓的“尊重创作者”那么简单。随着电影的多元化,国家本就有意向考虑影视作品分流分级。现在聂梵既然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家顺着她又亏不了多少,何乐而不为?如果《盛阳之下》取得的效果好,还能成为一个由出票方控制的“电影分级制度”的成功案例。况且,被放到火上烤的《盛阳之下》还能为新春档的灵异恐怖类电影开个头。
除此之外,作为资本方的院线当然不是那么讲人情、有温度的慈善家,他们的本来面目就是善于剥削的资本家。为了这两个版本,梅雅清和聂梵,连带者余寻光都签了一个补充合同:院线方同意将《盛阳之下》的2个版本在平台上公开售票,但如果一个星期内该电影票房综合没有破15个亿,将会把原合同里35%的排片降低到20%。
这些幕后的故事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也。观众们基本上看不出来,一些嗅觉敏锐的业内从业人员也只能从《盛阳之下》主演们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十五不带歇气的路演中,闻出一点端倪。
官方发布的通告中显示,这十五天中,制片人梅雅清、导演聂梵和监制林汝云三人的路演行程全部排满。演员方面,高苏、刘和贵去五天,文简去八天,剩下的两位主演余寻光和康芮晗是十五天都会跑满。当时在行程单刚公布就有人不理解:康芮晗是新人,想多跑几场路演增加一下自己的路人缘,可以理解。你余寻光什么身份?虽然是男主吧,但又不是第一部电影了,上回的作品也没有扑,有必要累死累活吗?难不成是真的想回馈观众?
背后的原因在网络上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居然差点分析出真正的内因。大家都知道叶兴瑜在前些年的《大梦三千》赔了钱,缓到现在可能都没挣回来。余寻光都成为新生代小生第一了还不带歇气的跑路演,肯定是跟经济利益挂钩。有营销号就猜:余寻光绝对参与了《盛阳之下》的投资——不仅仅是叶兴瑜工作室的投资,是他自己个人的投资。
嘿!粉丝们和对余寻光有路好的观众们一听,更来劲了。
反正所谓的看电影都是在给资本送钱,那么看谁的电影不是看呢?给别人赚钱我还担心我的钱打水漂,给余寻光赚钱绝对值回票价。
于是便有了《盛阳之下》火爆的预售和全面开花的凌晨首映场。
《盛阳之下》的凌晨首映场为了配合午夜场的氛围,播放的一概都是125分钟的精剪版。这个时间段本来就不属于正常地看电影的时间段,但是看到上座率这么高,全国院线方的影院老板们又都知道《盛阳之下》的制作方和院线负责人间的那点故事,不少影院的老板都提前过来,守在场馆中,等着电影开映后站在通道处旁听观众们的反馈。
当听到确实有人被吓到惊叫连连时,领导们背着手,满意的点头。
这个时候,离电影开映过去还不到半个小时。
你别说,这电影的拍摄手法主打的是一个沉浸式主视角跟随,不仅观众们看着怕,某位年过四十的领导也怕。当确定观众们对电影效果接受良好后,领导拢起衣服,迫不及待地走出来,路上打开薇信,在群里跟其他地区的影院负责人聊各自影院的观众反响。
当一个人说效果不错时,大家会觉得是侥幸;当所有人都觉得效果不错时,部分老板已经准备好给《盛阳之下》安排更多排片的计划了。
一种安心感充盈了群里所有院线老板的内心。
制作方和院线方签的那个合同里虽然没有写《盛阳之下》要是一个星期内达到了15亿往上的票房会怎么样,但那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全国上下的电影院一年维护下来得多少钱?大家都等着春节档和暑期档挣钱呢!现在来了一部这么能捞金的影片,不给它可劲儿排片,难道是跟嫌自己的钱赚太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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