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久回去的时候,先是看见了满院子的东西,之后见到他爹坐在屋檐下的长登上呵呵笑,后娘则是在清点东西,林香香倒是不在,可能是在屋子里装羞吧。
“你咋现在才回来。”
“可以把银子给我了。”
父子两个一起开口,林父埋怨林久久大半日不归家,林久久没接他的话茬,指着满院子的东西继续说道:“今日就把该给我的东西都给我吧。”
林久久前几日已经把他娘的银簪抢到手了,如今就差那三十两银子,还有家里的两个实木箱子和一个柜子。
林家两口子显然也知道这银子若是不给,林久久是不会罢休的,可刚到手的六十两银子一下就没了一半,张春花哪里甘心,东扯西扯半天就是不想给钱。
“不给我也行,我现在立马去李家,把事情说清楚。”知道李家出的是六十两银子,林久久就知道这其实是两份聘礼,因为原先李家承诺的聘银是三十两。
林久久态度坚决,那是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张春花黑脸对着院子里的聘礼踢踢打打,林父也同样舍不得银子,他不甘心的同林久久说道:“老二,你可想好了,你三十两银子你要是拿了,以后老子可就不认你了,到时候你到了云家,便是被云家人欺负死,老子也不可能上门帮你讨面子,你若是......”
“给钱吧。”林久久干脆打断了他爹的话,废话他是一句不想听了,他现在只想要银子。
林父原本脸色就不好,他知道银子保不住之后,面色更是黑如锅底,黑脸起身之后却被张春花喊住了,“等等!给银子可以,先把你藏起来的李家信物和婚书拿出来。”
林久久先前说要去李恒私塾闹的时候,就说了要拿证明他们婚事的东西,那些东西也一直是张春花介意的,如今银子是保不住了,威胁女儿亲事的东西她得拿到手。
张春花这么一说,林父也不动了,示意林久久给东西,林久久也没瞒着,直接说了,“东西我留着无用,给钱吧,给了我自会给你。”
见人还是满脸怀疑,林久久接着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变卦,如今李家聘礼都下了,全村都知道他家要娶你们女儿了,只要你们给了银子,我们两个都会安静嫁到你们盼望的人家里。”
林久久满心惦记着银子,也没工夫多想其他,他假意擦汗然后快速揉了两下眼睛,将眼里泪意揉散,才继续管他爹要钱。“你们不给银子我不会给你们婚书,这婚期可近了,你们自己想吧。”
“你个小兔崽子最好是说到做到。”林父知道他这哥儿心眼已经钻到钱眼里了,若是不给钱怕是真要闹事,他要嫁去云家的事可不能让李家知道,这三十两看来是非给不可了。
林父不情不愿的进了屋,一会儿功夫又出来了,之后朝着林久久重重哼了一声,直接朝他砸了一团东西过去。“老子倒是要看看,这三十两银子能不能保住你的狗命!到时候你就是被云家打断手脚,老子都不会看你一眼!”
林久久摸着自己胳膊,原来银子砸到身上也疼啊,但被银子打还是比棒子打好多了。
一声不吭的捡起地上的银子,林久久刚往自己的屋子里去,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吵闹声。
原来,张春花到底不甘心三十两银子没了,开始发脾气,那两口子吵起来了。
林久久的房间是家里一间废弃的杂物房,屋子有个小窗但却没有门头,他自己用稻草做了个门帘遮挡,屋子看上去算是封闭了起来,这里也就能算做他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了。
林香香刚揭开门帘,就看见林久久一下扑到床上,她知道林久久这会儿定然是捂着那三十两银子,她不屑的撇了下嘴,想着三十两银子算什么,往后李家的田地铺子都是她的,那些东西起码值上千两的银子。
“喂,你既然拿了银子就得闭紧你的嘴巴,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知道吗?”林香香原是不想来这个又黑又脏的破屋,可她实在忍不住。
她想来炫耀一下她要嫁到李家的事,可又害怕林久久反悔,跑去李家戳破他要嫁去云家的事,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来警告林久久一番,让他老实一些,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林久久没想到事到如今林香香还不放心,更没想到她那么想嫁去李家,她这样子怕是不止贪图李家的地主日子,怕是还对李恒有别样心思。
也不去戳破林香香心思,林久久冲人点了下头就不再说话,反而一副紧张的样子死死压着自己双手,他这样子林香香更加肯定了,他这会儿正捂着那三十两银子。
“你放心吧,你那点儿银子我不稀罕。”看林久久那没出息的样子,林香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想到林久久这么目光短浅,三十两银子罢了,就放弃了嫁去李家的机会。
她先头是担心林久久反悔,所以忍了又忍才忍住了炫耀的心思,这会儿看见林久久那副没见识的样子,心里到底没有忍住,临走还是冲着人说道:“哎,你运气倒是好,到了云家也不用适应了,云家二小子住的屋子和你这个挺像的,你就和住在自己屋子一样的。
我就不一样了,李家屋子宽敞,镇上的宅子更是气派,婚后我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适应呢。”
林久久听着林香香得意得的声音,情绪倒是没什么起伏,他甚至也跟着林香香笑了,还出言附和:“我运气确实好。”林久久说了这话之后便不再开口,甚至整张脸都埋在了床上,瞧着像是在死死护住胸口东西,生怕被人抢走了一般。
林香香原本就是想看林久久羡慕嫉妒,才说那些话,可林久久竟然笑着承认了她的话,她扇出去的巴掌扇了个闷响,反被憋了一口闷气,只能恨恨念道:“你就死鸭子嘴硬吧,也得意不了两天了!”
林香香一走,林久久耳朵也才终于清净了,也终于放心了,他的银子早就递给在窗外等着的堂哥了,方才就是做戏呢。
也是银子安全了,他才放松身体躺在了床上,还摸了摸方才被银子打到的地方,也是前几天被打的地方。
他前几天被他爹狠狠打了一顿,在身上留了不少的淤青,特别右边的胳膊伤的最重,留下了一道又粗又长的青紫痕迹,如今几日过去,碰到伤处还是会疼。
林久久小心摸着胳膊上的伤,心里还在想着云家的事,突然却听见了张春花的破口大骂声。他原本以为张春花是在骂他,细细一听才听出来,好像是家里的南瓜藤被人连根割断了,瓜藤都焉了。
“谁干的啊?杨家吗?”
林久久倒是猜的没错,他家瓜藤确实是杨家干的,但杨家人并不是为了报复那天的事儿,而是因为杨家屋子旁边的瓜藤全被人割断了,他们纯粹是为了报复。
至于杨家瓜藤是被谁割断的,那自然是给他出气的堂哥了。
第6章
今日,李家来下聘,除了聘礼银子还给了不少好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林家两口子高兴,今天的晚饭颇为丰盛,便是林长耀没有在家也做了不少的好菜,不止炒了腊肉,竟然还做了蛋饼,甚至还炖了只鸡,这菜色堪比过年了。
六月天热得很,夏日里,烧火儿这活儿一直都是林久久的,今日自然也一样。
一顿饭做好,林久久汗都流了不知道多少,好不容易等到开饭,张春花却不让他坐下吃饭,指使他去喂猪。
林久久听到猪圈里的两头猪确实是在嚎叫,想来是饿了,他想着反正猪食已经煮好了,喂猪不过片刻功夫,也不耽误事儿,也没和张春花顶嘴,提着木桶拿了大瓜瓢开始舀猪食,之后提着一桶猪食往家里猪圈那里去了。
林久久一提着猪食出灶房,张春花就一个劲儿的让旁边的父女两夹菜,等到林久久回来,三人碗里的菜堆了老高,那一盘子腊肉和蛋饼都要给他们分完了。
林久久看见桌上的空盘子时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心里甚至还惊讶了一下,但他惊讶的不是三人分了菜,而是如今家里竟是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收拾他了。
以往,若是家里有好菜,他们都是直接不让他上桌的,可没这么麻烦。
林久久端着自己的饭碗坐下,直接把筷子伸到了盛着鸡汤的大碗里,他也一点没客气,直接往里夹肉,可他想没想到他刚把肉夹起来就被张春花打掉了。
筷子上的肉被打掉,林久久下意识的看向了张春花,他这会儿有些后悔,早知道方才就应该闹。
这婆娘应该是看他没了腊肉和蛋饼吃也没反应,所以得寸进尺了。
若是以前,林久久但凡敢这么看张春花一眼,张春花就要动手了,可如今她又些不敢了,她不知道若是她动手,林久久又要发什么疯。
但不能动手,嘴巴还是不饶人,张春花瞪着一双圆圆小小的眼睛,直直看着林久久说道:“吃什么吃!拿了家里那么多银子还想吃肉,有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那三十两银子如今算是成了张春花的心病了,她是想起来就胸口疼,恨不得直接把林久久剁碎了喂狗。
她嫁到林家十来年,林久久在手手里就和一条温顺的狗儿似的,那是随便她怎么训斥,可她没想到有天会被手里狗儿啃了身上的肉,这让她如此甘心,如何不心痛啊!
林久久这会儿不想和他们闹,没有肉吃他也没吭声,只是往自己饭碗里舀了几勺鸡汤,就着鸡汤泡饭吃,没搭理一直谨慎注意着他,生怕他吃了一块鸡肉的张春花。
林久久什么都忍了,张春花心里倒是更不得劲儿了,她开始盯着桌上那碗鸡汤,心想着就该鸡汤都不让那小杂种喝一口,可碍于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到底还是忍下了,反正离着这小杂种出嫁也不远了。
等着婚期的日子里,林家两口子一直耳提面命,不许林久久再去李家,更不许林久久见李恒,可他们没想到两人还是见到了,就在林家人平日里洗衣的水沟边。
“久久,你听我同你解释,我俩亲事我实在不能做主,但你是知道我心意的,也知道我爹娘对你也很是喜欢,你便是做小,我们全家都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待到我日后高中,我一定让你做我的夫郎。”李恒原是站在他家大门里面,话间越过了门槛,双手还伸了出去,像是想要抓住路边的人。
林久久吓得赶紧往前走了两步,他原本不想搭理李恒准备拔腿就跑,可一想到近日的憋屈立马有了主意!
他再次走远了几步,确保李恒不会和他拉扯,才看了自己家里方向一眼,又看了李家一眼,之后小声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不能做主我更不能,没有遵守当年约定的人不是你我。”
林久久说了这简单的几句话就赶紧走了,李恒听得这些话,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扶额,一副痛心疾首状长叹了两口气也走了。
方才,林久久快的跑,也没有回头,倒是没有看见李恒那做作样子,他这会儿面上倒是有忍不住的笑意。
哼!他们休想将悔婚罪名打到他的头上,李家给了两人聘礼却只有一人嫁过去,到时候李家要闹可怪不得他。
李恒回家了林长耀自然回来了,他得知家里给了林久久三三十两银子不干了。
“二哥,如今家里情况你是知道的,三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可同我的前途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明年我便要参加生员大考,想必一举高中也不是什么难事,届时你我兄弟一场,我自然不会薄待与你,可若是......
可若是,你坚持要把那关乎我前途的三十两银子据为己有,就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义,往后,我可就只有一个阿姐了。”林长耀板着脸学着他们夫子摸样,双手负于身后抬着头看着林久久,一副训诫摸样。
“随便你。”林久久懒得和这个装小老头的小娃娃废话,几个字把废话一堆的林长耀打发了之后,他干脆朝着林家两口子说道:
“我老实和你们说吧,我和你们女儿的亲事确实是定下了,婚书我明日就给你们,可我还没有过云家门,一切就还有反悔的可能!你们要是再啰嗦,或者打我骂我,甚至去我屋子里翻找东西,我就跑去李家哭诉,说你们要把我嫁去云家,到时候你们自己去李家解释和交代吧。”
林久久这话说了,直接进屋了,没意外的,他的屋子又被翻得一团乱,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还好他聪明,早把银子藏到大伯家里了,否则定会被那几个不要脸抢走。
日子眨眼就到了七月,地里的苞谷叶子慢慢开始泛黄,田里的稻谷腰杆越来越弯,眼看秋收时节就要来临,林家两个孩子的亲事也近了。
林久久在等着出嫁的两个月里,没少被家里人给脸色,但他根本不在乎,他照样每日干活儿,但他也不会再亏待自己肚子。
他每日早工回来若是没有早饭,会自己淘米做饭,大中午的顶着烈日出门干活儿的时候,会找个阴凉的地方睡大觉,碰上赶集日去卖东西的时候,也会偷着去铺子上买点好吃的打牙祭,总之,他再也不会害怕被打被骂,不会委屈自己。
肆意畅快的两个月转眼就过去,很快的便到了八月,林久久貌似安稳了两个月的心,也终于开始在面上起了波澜,心里的担心开始爬上了脸。
和李家的亲事定在八月初九,初八这日,林久久开始清点他娘的嫁妆,这些东西是林家两口子答应给的,便是心头不乐意,张春花也只能黑着脸收拾衣服,将一个红漆的实木衣柜收拾了出来。
林久久早在两个月前就和他大伯商量好了,他把几个大件家具放在他大伯家里,然后自己花钱买了些充面子的嫁妆带走,到时候云家有人来接固然好,若是没有人来接,就让他堂哥送他去云家。
“你干什么?”林父没想到,儿子竟然要把东西抬到隔壁去,他当下就黑了脸!“你这小畜生!你把东西给隔壁那狗娘养的也不给你老子留着?”
林久久没搭理他爹,一边示意堂哥抬柜子,一边看向他爷奶坟墓的方向,最后凉凉看了他爹一眼平静说道:“阿爹,我阿奶对你可不薄,你怎么能骂她是狗。”
“你!”林父被气得脸都歪了,指着林久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倒是林家兄弟动作不停,这会儿已经搬了一个柜子出门了。
林父眼睁睁看着家里最好的家具被抬走,却不敢大吵大闹,要是家里吵闹招来了人,让家里老二和云家的亲事捅了出去可就全完了!
林父到底是林久久生父,瞧着亲生儿子把一个伯父看的比他这个父亲还重,心底到底是生气的,一边的张春花因为没了柜子也生气,倒是林香香今日一直一脸喜气,便是看着她娘用惯了的箱子被搬走,她也是乐呵呵的。
难捱的最后一天终于过去,天黑之后,整个村子安静下来,可林久久的屋子外面却突然有了动静,林久久一动没动,他知道来人一定是林香香。
林香香睡下之后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还是决定起床炫耀一番,明日过后,她能见那死小子的机会不多,今日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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