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道:“哼,狮子大开口。一天七次,一周五天,哪两天休息你可以自行决定。手动档坚持不住的时候特批你使用道具自动档敷衍。”
七杀面不改色:“我有腱鞘炎,不方便操作道具。沈所长知道的,写小说的人多少都有点这毛病。”
谢步晚:“……”
你们当着受害者的面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谈判的最终结果是一天六次,做三休一,直到偿清所欠的次数为止。大方的沈河还给七杀的几把和谢步晚的屁股额外买了保险,损坏的赔偿金额相当可观。
和沈河谈判完毕,七杀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凑向谢步晚。
谢步晚:“等、等等,我不要被人看着……你别过来,不可以碰那里……我的身体才刚刚写完十万字,根本承受不了的……啊!”
“做了什么事情,就要承担相应的结果,步晚。”七杀带笑的声音钻进谢步晚耳中,湿润暧昧,“你放心……七次而已,我还撑得住。”
谢步晚光是想像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就觉得惨绝人寰,完全接受不了这可怕的现实。
他眼前一黑,终究昏了过去。
第48章 精神恍惚
“步晚……步晚?”
谢步晚在意识朦胧间,听见七杀呼唤他醒来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互相称呼昵称的地步了吗?
也对,毕竟做都做过了……
等等,做?
紧随这个“做”字的出现,谢步晚脑海中狠狠砸下“写一做十”这四个金光闪烁、重若泰山的大字。他猝然惊醒了,从床上弹起来,冷汗自额角涔涔而下。
“步晚,做噩梦了?”七杀伸手试探了一下谢步晚额头的温度。
谢步晚深吸了几口气,才努力将急促的呼吸和怦怦乱撞的心跳平复下来。他抬头,七杀正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他。
七杀没有穿上衣,肌肉流畅的肩背上留下了一道道显眼的红印。颈侧和胸口散落着牙印以及吻痕,这些暗红的痕迹浮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越发显得色气诱人。
谢步晚用力按了按太阳xue,精神有些恍惚。
谢步晚说:“我现在在病院里。”
七杀:“是的,你在。”
谢步晚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七杀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对了七杀老师,我们做了那种事情,没有违反病院的规定,不会被抓去电疗,也不属于犯法行为吧?”
七杀:“这怎么会是犯法的行为?人不交配,怎么繁衍后代?那人类岂不是马上就要灭绝了?”
谢步晚仍然很紧张:“真的不违规吗?我现在总觉得自己干什么都是错的。”
“真的。”七杀摸摸谢步晚的头,“现在人口老龄化严重,大家都在提倡早结婚,多生育。鼓励大家积极造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严厉打击呢?”
谢步晚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最初的紧张退去,谢步晚身体放松,腰背的酸痛便泛了上来。他嘶地倒吸冷气,扶着七杀的肩膀勉强在床头靠好,迟钝的大脑缓缓开始运转。
思考能力恢复之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七杀撩起他鬓边垂落的碎发,压去耳后:“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
“七杀老师,我有点……”谢步晚茫然道,“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假象了。”
七杀安静地聆听着。
“当我第一次在病院里苏醒的时候,其实很相信你说的话。我尝试过的,去认可这里是现实。”谢步晚抽了抽鼻子,“但是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这所病院里制定的规则,实在是太离谱了。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很健康,想法也很正常,我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一样对待,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所以我宁可相信监管所是现实,这里是我做梦梦到的。”
“可是当我回到监管所,我又觉得,病院好像还好啊。病院只是在压抑我的精神,监管所却连我的身体都不放过……”
“写了什么就要做什么,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如果我写了杀人,沈所长就要我去杀人,杀到我见刀就吐为止吗?世界上怎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他抓着七杀的胳膊,声音颤抖,逐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目光涣散,字句破碎错乱。
七杀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按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嘘……没事的,你冷静一点。”七杀温声说道,“我许诺过你会治好你的。你只需要信任我,相信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七杀老师,我真的没办法理解。”
谢步晚的额头抵在七杀胸口,他的双手逐渐松开,从七杀身上滑落。
他看见自己摊开的掌心,里面布满了他自己掐出来的指痕,火辣刺痛。每一道痕迹上都烙刻着他的焦灼和迷茫,沿着掌心的生命线彼此缀连,指向他想要去追寻、却因畏惧疼痛而不敢伸手的自由。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怪事情,真的。”他轻声说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事?大家都说思考它是病态的,将它写下来是罪恶的,对它讳莫如深。可是真正践行它的时候,它却又被认为是健康、正常、合情合理乃至值得被称颂的。”
“真正有问题的,是不能理解这一切的我,还是这个让我无法理解的世界?”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这个世界,又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第49章 放弃思考
七杀握住谢步晚的手。
谢步晚双手冰凉,只有被他包在掌心里时,才有一点暖意。
“七杀老师,”谢步晚用沙哑的声音问,“你能给我一个回答吗?告诉我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又不应该?”
“嗯,这让我怎么跟你说呢……?”七杀有些困扰地笑了笑,“你这样问我,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应该存在的。当你判断一件事物的是非、对错时,你在定义这件事物的价值。此时你有一个缺省的、自己的立场,当这件事物的发展与你的个人立场利益相吻合时,它就是对的;当它与你的立场利益相违背,它就是错的。”
“这个世界……不说整个世界吧,世界太复杂了,还是说人类社会好了,对人类社会来说也是一样的。”
谢步晚慢慢抬起头,喃喃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七杀老师。我只是写了篇文满足自己的醒脾而已啊?难道我写文碍着谁了吗,对全人类的发展有什么损害吗?”
“写文当然不是错的。只是我们当前所处的世界观背景,与你的想做的事无法兼容罢了。”七杀道,“步晚,你见过你的读者吗?你觉得他们的言论和行动,和你想像中看过我们文本的人会做出的反应一致吗?”
谢步晚用力摇头。
他写小说只是在分享自己遇到的、或者灵光一现的快乐醒脾,因此在他的想像中,看过自己小说的读者,应该也是乐一乐就过去了。
可他在心理谘询室听见的读者的话,和他在监管所影像中看见的七杀读者的可怕行径,都让他意识到这个问题——
写作者想要传达的感情,和读者接受到的东西,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事物。
“文本的有魔力的,当它们从笔尖脱离时,它们就不属于我们这些创作者了。它们会被任意解读,使用,然后扩散出去。”七杀说,“哪怕是最微小的雨,落在平静的水面上,也会扭曲、扩散,激起无限大的涟漪。更何况人类的心灵如此脆弱敏感,绝大多数人根本无法承受自己不能理解的惊涛骇浪。所以,人们一定会创建严密的防护措施,来守护自己精神世界的稳定。”
“贪婪、懒惰和放纵,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人是下行的动物,从诞生伊始,就倾向于朝深渊滑落。因此他们必须竭力抵御诱惑,抗拒一切对他们产生吸引力的边缘事物,包括爱与性,危险与死亡。这种克制、挣扎与自我禁锢,将被恒久地歌颂为美德。”
“而当人们难以界定一件事物究竟是否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或者他们疑心此物有可能会侵害他们时,他们就会严厉地一刀两断。他们将所有可能诱使他们犯罪的根源,全都隔绝在法规之外。”
“我们的自由,是献祭给这种‘绝对安全’的牺牲品。”
谢步晚:“是我们这些能够接受各种各样醒脾的人,在迁就那些接受不了异类爱好的人。”
“是的,正是如此。”七杀声音温柔地回答,“我们是少数人,注定将戴着镣铐起舞。”
他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垂落在谢步晚的掌心中。凉凉的,痒痒的。发梢散开,像一张细密严谨的网,将谢步晚的双手牢牢织锢在其中。
“——但是这都没有关系。”
七杀对谢步晚耳语。
他的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像猫咪的尾巴一样,轻轻勾在谢步晚的心上。
那语气像极了勾人犯罪的恶魔,谢步晚感觉,自己就像他口中描述的天生下行的人类一样,在无法自制地向深渊坠落下去了。
“其他人无法理解你的,我可以理解你;其他人不能尊重接受的,我尊重并且接受。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渴望追求某种醒脾,绝不是错的。我是为你抵御一切质疑的避风港,你将从我这里,得到独一无二的、在其他任何人那都无法获得的支持和认同。”
七杀将握在手中的谢步晚的双手抬起,在那双握笔的手上落下轻轻的吻。
“所以,步晚,如果想不明白的话,就放弃思考吧。”
“别去在乎无关紧要的人了,在这个疯狂颠倒的世界里,只有我们是同类。你应该只把你真正的想法说给我听,我会爱你,保护你,包容你,接纳你的一切。”
七杀朝他露出充满诱惑力的微笑。
“我会成为你在这个世界里,最后的清醒。”
第50章 爱是真的
理性告诉谢步晚,七杀无疑是危险的。
七杀的语言和姿态都充满着危险的魅惑感,他像无穷醒脾的漩涡本身,让人好奇,为之着迷,携卷一切尝试靠近的人向深渊坠落。
可是感性让他顺从自己的沉沦。七杀是他的精神在颠沛流离之后唯一的安定之所,他永远无法抗拒的,温暖的黑暗。
“七杀老师说得对。如果想不明白的话,可以不用急着去想。搞不懂真假,也不一定要执着地去分清。”谢步晚在漫长的思考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困惑的集合体,并不是所有问题都能得到确切的解答。有时候与其去盲目地挣扎追求些什么,不如顺其自然来得好。”
七杀很欣慰:“不错,你终于悟了。”
谢步晚:“是的,我大彻大悟。”
“全世界都是假的,只有我和七杀老师的爱是真的!”
想通这一点之后,谢步晚整个人都豁达了许多。
他感觉自己精神健康,积极正常,开始主动配合黑屋精神康复中心的治疗。
他的回归正轨,让精神康复中心的医生们都松了口气。医生们重新为谢步晚检测写作精神状态,给他对症安排治疗方案。
接受治疗的第一个月,谢步晚得到了复健写作每日打卡的全勤奖,笔力恢复初见成效。众人皆是欢欣鼓舞,精神康复中心中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岸老师,我看你今天填写的写作状态调查问卷,病情有很大的好转啊。”医生十分欣慰道,“见到你逐渐精神起来,大家都特别高兴。这样继续治疗下去,你很有希望成为我们病院成立以来,第一名康复出院的患者!”
谢步晚:“……啊?”
难道你们病院从成立以来,就没有人康复出院过?
“我看了你最近写的文,内容详实,文笔流畅,最重要的是连更不断。这说明你的写功能障碍,已经到了康复阶段的末期。”医生微笑道,“接下来,咱们只要保证你能继续稳定持久地输出更新,就可以确定病症被治愈了。”
“病治好了我也很高兴……对了,医生,我还想问个问题。”谢步晚举起手,“就是七杀老师,他的病情怎么样了呢?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呀?”
“七杀老师……哦,你说的是666号房的病人啊。”提及七杀的时候,医生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微妙的变化。“他当然,呃,我是说,只要他积极配合治疗,应该也可以……”
“知道七杀老师也恢复良好,我就放心了。”谢步晚十分高兴,“毕竟我和他约好了,要一起治病康复,一起出院的。”
医生看着谢步晚乐观的模样,欲言又止,目光中隐晦地流露出一丝同情。
“康复的认证和办理出院,还要经过好几道繁琐的手续,咱们等之后再慢慢讨论吧。”医生郑重地拍了拍谢步晚的肩膀。“岸老师,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想拜托给你。”
谢步晚:“你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一定尽力而为。”
“是这样的,岸老师。咱们病院里,和你一样患有写功能障碍的患者很多,大家都被写无能困扰已久,饱受码不出字的折磨。”医生说,“你的康复过程,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宝贵的经验,让大家看见了传说中的不治绝症也能被治愈的曙光。”
“因此,我们希望能展开一场分享会,请你向大家讲述自己治疗写无能的过程,传授一些康复经验,鼓舞所有还在卡文地狱中挣扎的万千受难作者们。”
第51章 爱的掌声
谢步晚的写作技巧分享会,被安排在黑屋精神康复中心的一楼大厅里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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