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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注意到，小简珩嘴里的“姑且称她为母亲”。这句话不像因为认简家两位妈妈作母而说出来，倒像是觉得先王蝶巡不是母亲。
怎么回事？皇室不是确认过自己的身份吗？若是先王的遗腹子，为何费尽心血带自己回王都星，费心教养？
“我还尝试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一串烙印，但不一定成功。可我认为名字就是最大的证据，也是我们为人最重要的东西。你就是我，应该会暂时相信我的话。”
林茧恒确实认真起来了。
她恢复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一段，不知是被封锁还是被抹除。
她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前倾，听着六年前的自己留给自己的话。
“让我们说说穿越这件事本身吧。帝国已经被那个东西渗透得十分厉害了。知弦殿下的身体反复被侵占，对方玩笑似的讯息，不时发生的反抗暴。动……先王遗留下的信息不只有把我带回，还有一些命令。我已经看见了景渊的部分成果。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年纪，应当会看见更多。”
“我们想要寻找的，是一种破局的办法。如果有一种新科技，和我们现在使用的完全不同，没有精神力支撑，且又能完全替代现有基础的科技，那我们受到那个东西的掣肘会更少。”
“原谅我用那个东西替代。只是你是我的话，应该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机械血肉生物。林茧恒在心底回答过去的自己。
难怪说是自愿的。原来只是为了破局。
无论是简珩还是景渊，甚至是已故的先王蝶巡，劳累数年，都只是为了玄星帝国，为了把这个最有威胁的内患消除。
又难怪，自己去到的是单星球时代。林茧恒的那个世界科技水平是不高，但论其根本，确实和玄星帝国重精神力交互的科技不一样。
这是科技树发展的不同。可最大的问题是，林茧恒学的是金融而非物理，电子技术之类的有关领域。
“我不觉得这件事会一次成功。我们甚至无法确认，如果我实现了穿越，我会去哪儿，成为谁，又有几岁。”投影里的小简珩继续了。
“如果情况够好，等你，也是我，到了另一个世界时，我们还会保持原有的记忆，智商，认知水平，可以迅速截取那个世界的科技，带回研究。稍微次一点，我希望我至少能记住此行的目的。”
林茧恒放下茶杯。
很明显，她遇到了最差的情况。
“当然也不排除，第一次穿越后，我什么也不记得，在另一个世界浑浑噩噩的过了一生，到死都没有想起来自己原本的世界，死后回到我们的世界后，我又失忆了。”投影里的小简珩叹息一声。
“其实，你能在视频里看见我，多半说明我们遇到了最坏的情况。但只要你不掂记着另一个世界，记得另一个世界的科技构造，也许还能派上用场。”
林茧恒有点想笑了。她一个学金融的，能懂什么？
帝国需要的是能取代光脑、Q网的东西。在林茧恒的世界就是5G基站和互联网。
“不过第一次尝试失败很正常。我们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就这样吧，未来的我。小心那个东西。第三帝国不是敌人，是尽可能连结，一起抗衡那个东西的盟友。”小简珩消失在空中。
长久的沉默。
林茧恒杵在原地，眼睛都没有眨。她才是穿越的当事人，她的爱人亲人在她有所动静之前，除了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林茧恒只是在想，难怪汐澜她们对自己如此警惕。
失忆本身就够糟糕了，更别说林茧恒只失去了对帝国生活的记忆，还记得另一个世界的人生。
且，现在的她，真不一定愿意再去为了帝国穿越来去。
她有家庭了。有妻子，还有一对未出世的女儿。
她走了，她们怎么办？
至于小简珩最后说的话，林茧恒以为帝国也在这么做。景渊近年并没有怎么对外扩张或者反击，更多都是在清理内部的矛盾。
林茧恒不信那个机械血肉生物想要取代她们这群“旧人”，只瞄准了她们帝国，没看上隔壁第三帝国。第三帝国人口虽少，但团结度不如她们，更容易撬开，理应是机械血肉生物的第二目标。所以适合结盟，哪怕只是暂时的。
林茧恒呼出一口气，空气终于开始流动。“可惜了。我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保留半点对这边的记忆，过得很糟，没有力气研学那些科技，大学专业是金融。”
汐澜摇头。“小珩，我们知道。这个计划在你18岁那年取消了，我们一致认为并不安全，且无法保证你在另一个世界会经历什么。你后来真正穿越，并不是因为要去寻找破局的办法。”
她又拉开了另一段录像，叹息愈重。
“其实我很不想打开它。它对你我，尤其是你的爱人，亲人来说，都会是一次很大的打击。还记得两年前的宫变吗？小珩。这件事……绝对没有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
汐澜重新看向林茧恒，温柔的眼带上些许恳求。“小珩，你真的要看吗？”
“我只想知道真相。如果你觉得这会伤害到我的家人们，那……”林茧恒侧过头看向她身边的烟素，然后是她的妈妈们。
烟素的指甲快要扎破林茧恒的衣服了，死死的抓着林茧恒不放。而两位母亲一齐摇头。
她们想知道。
尤其两位母亲。
林茧恒回过头，同汐澜颔首。其实她已经猜到一点真相了。
“这个是事发当日皇宫内的监控录像。用的是我们单独的网络，目前来说没有发现被机械血肉生物污染的痕迹。”汐澜还是打开了。
林茧恒做好了准备，而后看见了一场袭击。
几个侍卫忽然异变，皮肤在剧烈颤抖中裂开，露出闪着黯淡金属光泽的骨架，混着些嵌入式线路。
她们的四肢迅速延展，关节处冒出异样的金属支架，扭曲成不对称的姿态，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拼装的怪胎。
原本整齐的军靴被从脚底撑裂，露出大量增生的白骨。一节节机械化脊柱自她们背后凸起，仿佛死物复生，溶入了无法控制的程序与疯狂。
有的脸部被撕裂，一边依然是熟悉的人类轮廓，另一边则裸露着一整块机械面板，泛着冷光的红色探头从眼窝中探出，发出规律却诡异的蜂鸣声，仿佛正在扫描所有人的弱点。
打了当时正在往宫内走的简珩一个措手不及。
她被猝不及防的异变脊柱捅了个对穿，再想张开异能防御，身体已然支离破碎。
此后是精神力的大震荡，没有当日的感同身受，林茧恒只能看得出自己的灵魂都在痛苦。
也许林茧恒把自己抽离出来了，她一帧一帧看得十分仔细。
这群侍卫在异变之前眼睛冒过诡异的紫光，和智能管家的颜色一模一样。
等汐澜和景渊赶到时，简珩已经奄奄一息。
林茧恒在看见血腥的那一瞬就已经捂住烟素的眼了。
烟素此刻还怀着她们的孩子，哪儿受得了这种级别的刺激，只听见战斗的声音。
她扒着林茧恒的手不明所以，睫毛扇动时挠得林茧恒掌心发痒。
然而还是没能防住。
“所以我的女儿差点在宫里死了一次？”宋卿画没能忍住，拍桌而起，茶杯破碎一桌，茶水淌了一地。
林茧恒也来不及捂住烟素的耳朵，掌心之下的睫毛很明显的颤抖起来，扣着自己手的指甲也锐利了。
“没事了，姐姐。我这不是好好的？”林茧恒把她搂进怀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越竟然是为了保命。
只看前半段就能明白这一点。要不是为了保命，一行人怎么也不会开启那个原本取消的计划。
烟素趴在林茧恒怀里，已是泪流满面。她没看见，可听也听得出来，林茧恒当时一定受伤很严重。
光是想象那种画面，烟素就控制不住精神力的崩溃，即将掀起一场堪称毁灭的风暴，却要强迫自己平静。
“真没事了。别担心，以后也不会有这种情况……”林茧恒叹息一声，把烟素搂紧了点，忽而后悔带她来。
明明可以之后再讲给她听，略去濒死的部分，省的她情绪如此波动的。
烟素如蝴蝶般颤抖，摇头后，终究没有放任情绪崩溃，只是流下带着怒火的泪。
“对不起。”汐澜的道歉很郑重。
可就像那日和林茧恒约定谈判一样，她们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道歉。
“我需要知道原因。这是皇宫，全帝国最安全的地方。我把女儿送到你们这儿来，就是为了让她没有被袭击的风险。为什么？”简樽秋虽然拉了妻子一下，但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抖，不得不停下一秒调整呼吸。
汐澜又看了烟素一眼。
“当时这群人不仅袭击了小珩，也打伤了知弦。当时知弦刚好没有被思故的人占去身体，我们立即将怀疑对象锁定在思故及其从属上。”
“可她们退的很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怀疑我们甚至没法和她们谈判。两年来唯一的调查结果是，当时小珩身上携带有一种病毒，病毒安装好了程序，会听从远端指令，针对性的把她周围的人异变，从而除掉她。之所以没有侵染小珩，应当是因为小珩精神能力太强了，病毒破不开她的防御。”汐澜说到这儿，调出了很多调查结果。
“我们推测那次袭击与小珩的真实身份，和穿越的计划有关。思故在害怕我们替换另一种科技，也害怕作风如此暴力的先王的直系后裔。”
“而小珩身上会有病毒的原因……几经排查，目前的猜测是来自她那位短暂出现，又在订婚前夕消失的前未婚妻。”
说到这儿汐澜又看向林茧恒怀里的烟素。
她们看她，无非是因为这是林茧恒新挑的伴侣，且眉眼和之前那位有几分相似。
烟素抬起朦胧泪眼拧着眉，看向苍凛汐澜。
“那，你们有她的线索吗？”林茧恒语气平平，似乎也不怎么关心那个人。
她没有去触碰那段回忆，只是顾虑到她已经有了新的爱人。可倘若那是她濒死的原因，她又该如何？
“很遗憾，没有。那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再看见过她。这也是我们推测病毒是她携带给你的原因。机械血肉生物那边有这种手段，就像小珩遇到的梦琴忆，和之前来刺杀你的那几个。”
这几位的遗体全都交由了官方检查。
“总之因为还没来得及彻底解除小珩身上的实验设备，小珩又遭了致命伤，灵魂被自动送往了原定的那一个低科技水平单星球文明。那之后我们只祈祷你能平安回来。”
林茧恒能感觉到，她们说的是实话。既然之前那个未婚妻是思故的人，更没有必要为她付出感情和精力。
如今有烟素就很好了。她捏着烟素的手，尽可能想让她安心。
“那我的身体……”她现在身上还有那种实验装置吗？
“后面我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修复，拆除实验设备。我爱人，也是负责穿越项目的总设计师，你的姐夫人和她医院的医生们，一起把你身体救了回来，虽然强度不及从前，但也算得上健康，就等着你灵魂归来。我们预计至少会有两年，只是我们没想到有一天去给你做护理的时候，你睁开了眼，而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那之后的事，小珩也都知道了。”
一切联系起来了。
思故并不能直接占据她的身体，只能趁虚而入。
林茧恒因为这个情报还放松了不少，看向她忧心忡忡的妈妈妈咪，刚想去安慰她们。
一阵杀气忽然冲了过来，就感觉而言，竟还有些熟悉。
简樽秋和宋卿画同时飞起防御，汐澜拧眉抬手，也以精神力抵御。
有人护着，林茧恒干脆带着烟素往后退，以晶茧护住烟素，再辅以晶盾围在她的亲人和老师身边。
“景渊！”汐澜往前一步，不知道她的皇姐想做什么。
“……你违约了。”苍凛景渊看向林茧恒，目中毫无剩下几个人。
如果直接攻打景渊，日后真的有可能得一个犯上的罪，叫人背上官司。
林茧恒使劲跟妈妈们递眼神，还拿晶盾拍她们，这才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往后拉了点。
至于怀里的烟素，她异能都准备好了，对上林茧恒的眼神，讪讪熄了火，还有点不快。
“你是说周日？我还想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一个喊我周六来，一个又说周日。”林茧恒现在明白，苍凛景渊可能真的脑子有点不太好。
正常人也不会一上来就直接开打，连问不问一句吧？
况且她也没说她周日不来啊。
景渊步子在原地顿了下，而后看向汐澜，似乎在问怎么回事。
“……合着你俩自己都没商量清楚啊。”亏得林茧恒以为，这俩姐妹是一体的，肯定是有事一起找她来。
“你没告诉我。”汐澜扶额，走过去，牵住景渊的手。
“我告诉你我周六要找小珩。你当时在摆弄你的挂饰，就给我‘嗯’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没听进去。”两姐妹里，汐澜更像姐姐。
“抱歉。”景渊认死理，道歉道的毫不走心。
看看，这才是真王族。跟她比起来，林茧恒自诩自己足够谦逊温和好交流，没有那种自大的毛病。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林茧恒无奈也得跟这个脑子不太好的王打交道。
“决斗。”景渊说的简短，语调很冷，偏偏音质很软，像个装大人的小朋友，比小简珩听起来更年幼。
“思故那边暴动的很厉害。最近的精神力集体崩溃伴随前年的异变。我需要你的精神力去彻底驱逐她们，保护我的子民。”
如果林茧恒在黎昭歌问的那此去了现场就会看见，那些异变和两年前宫变事件十分相似。
外界对宫变的广泛流传版本是有不满景渊统治，或者不满苍凛姓氏，想要推翻现王室的人，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是因为某种病毒。
也因此，在看见那些突变体时，苍凛景渊才会如此惶恐，甚至不惜命人去试探林茧恒。
“决斗？”林茧恒去记忆里翻找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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