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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她织的并不是先前想的玩偶，而是丁蕾最初“赔”给她的那小半条围巾。
奚臻没有把毛线拆开，而是就着丁蕾织好的部分，一针针续上了。
她织围巾的速度其实很快，但面对这条特殊的围巾，和来自小姑娘的毛线球，奚臻织得很珍惜。
假如她没能成功，她会有再选择另一个人的想法吗？
从前的二十多年里没有，往后的人生也很难再有，无论从现实还是情感上来说，在醒悟过来以后，奚臻格外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这或许是她一生唯一的一次心动。
再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堪比登天，也不是谁都能像朵朵一样...轻易地闯进她的生活，像鲜活的一抹色彩，将她的生活染成缤纷画廊。
她的指尖偶尔抚过织好的部分，柔软细腻，那些小姑娘笨拙织出的大大小小、忽紧忽松的孔洞，被她用更细的毛线织出的针织花朵藤蔓填充缠绕，就好像那些地方本该如此设计一样。
小姑娘也在努力，她想要趁着还没离开，尽快把承诺给奚臻的围巾织好。
不过她在这方面实在不太开窍。
丁蕾以前听说过，高中大学正春心萌动的女孩们，只需要给她们一个下午，就能织完一条围巾送给心上人，但小姑娘做陶艺时灵活熟练的手指面对竹针时总是会无奈败北。
吸了吸鼻子，丁蕾有点委屈。
她害怕在结束实习的时候也没能把围巾织好，她不想成为言而无信的小人，也知道按照奚臻对自己的讨厌，如果她在实习结束后才织好，或许一辈子也没有兑现诺言的机会了。
只能说，误会往往就是这样诞生的。
好在开了窍的奚总监今时不同往日，哪怕心里还是会为自己的举动别扭着，却已经懂得应该怎样努力了。
她什么也不懂，既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别人都是怎样恋爱。
奚臻唯一懂得的，就是尽力对丁蕾好。
因为太过精心，围巾织了一部分时间就不早了，奚臻收拾好东西，犹豫了一下，挑了一个礼品袋，将她早就选中的玩偶放进去。
在装礼物的时候，奚臻会想起小姑娘收到礼物时亮晶晶的眼睛，溢满了笑意望向她，像有漫天星辰散开，在她的夜空璀璨。
奚臻不知道，她在没做微笑训练的情况下，唇角自然勾起，冰雪消融，春意葳蕤。
提着礼品袋下楼，还差几个台阶，屋内的灯光忽然熄灭，在隔音这样好的情况下，奚臻还是隐约听到了尖叫声。
眼睛还没习惯黑暗，她摸索着着急往下走，匆忙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嘶——”什么也看不到，但奚臻知道自己的腿大概是摔淤青了，好在脚踝没扭伤，不影响明天上班工作。
不过这会儿她什么也来不及想，急急忙忙地站起来，缓了缓重新睁开眼。
借着微弱的月色，奚臻摸索着快步走向丁蕾的房间，因为太急切，额头撞到了门上。
肯定是红了，她想。
当务之急却不是这点过不了夜的小伤，她不确定丁蕾有没有锁门的习惯。
这样的黑暗，让奚臻想起小姑娘上次的脆弱模样。
晚上她翻到了从前咏梅女士给她发的消息。
小姑娘才多大？
二十出头的年纪，遭遇了一次绑架一次拐卖。
绑架丁蕾的人不仅将她关在黑暗的地下室里长达三十九个小时，还差点撕票。
唯一陪伴小姑娘的是那个险些遗失的月亮熊玩偶。
遭遇了那样的恶性事件，小姑娘还能保持这样对人友善真诚的性格。
却还是因此落下怕黑的毛病，这样的丁蕾只会让奚臻更觉心疼。
那些落后一步接收的信息突袭记忆，奚臻按开了门把手。
丁蕾在卧室里蜷缩成一团，在突然断电后，她手一抖，还知道把围巾放下才将自己藏在椅子里。
本来就个子娇小的小姑娘缩在椅子里小声抽泣，她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下意识控制着音量，哭声细弱。
她这样的哭法听起来更让人心疼，已经逐渐适应黑暗，摸索着走到丁蕾卧室的奚臻听得心揪成一团。
“朵朵？”女人试探着问道，担忧的语气温柔得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朵朵你还好吗？”
卧室里没有一点光源，因为是晚上，丁蕾把窗帘拉上，什么也看不清。
找不到小姑娘只能听到隐约哭声的奚臻心里焦灼，恨不得手里能有个照明设备——
不对，手机不就有手电筒吗？
她手忙脚乱地想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也是这时候，奚臻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个礼品袋，哪怕是之前摔了也没松开。
她将屏幕摁亮，手电筒打开，往里一照，才看到了蜷缩在椅子里的小姑娘。
抱着腿，脸埋在膝盖里，毛绒绒的脑袋乱蓬蓬的，肩膀不时颤动一下。
心里一着急，奚臻也顾不得什么，几步跨到丁蕾面前，将小姑娘抱进怀里。
“朵朵乖，没事了。”
“不要害怕了，这里很安全。”
小姑娘怕得发抖，哭声微弱，在被她抱住的那一瞬间身体僵硬，或许是没察觉危险，才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丁蕾乖巧可怜地在她怀里小声抽噎，紧紧地揪住了奚臻的衣领。
衬衣的一颗纽扣崩开，奚臻听到小姑娘的哭声停滞了一瞬，然后细弱的哭声变大，委屈极了。
“疼......”小姑娘尾音颤颤，软和又可怜。
估计是纽扣崩开的时候弹到丁蕾身上了，但她的两条胳膊都被小姑娘紧紧抱着，像被树袋熊抱住的树干，空不出手轻拍安慰。
奚臻的手机倒扣放在桌面上，卧室内才有了一点光亮，照亮了这一小块地方。
冷光灯里，女人的表情前所未有地柔和，她的视线温柔地落在丁蕾的脑袋上，因为姿势不方便，她只能用被限制了的手别扭地轻拍小姑娘的后腰。
“乖，很快就来电了，这里是安全的。”
她一遍遍地喊丁蕾的小名。
“朵朵不怕了。”
“朵朵能听到我说话吗？”
注意到小姑娘逐渐收了哭声，她温声哄道：“朵朵慢慢放松下来，不怕了，这里是我家，没有坏人...”
小姑娘在她怀里抖了一下，奚臻懊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慌乱间她实在想不出能怎样安抚受惊的丁蕾，一着急轻轻吻在丁蕾额头上。
这个吻太匆忙，只在清醒的奚臻心里掀起狂风巨浪，将她的脸颊烧得滚烫，心也随之沸腾炙热。
还在害怕的丁蕾没意识到这个吻，却在女人温柔耐心的安抚里慢慢缓了过来。
电过了很久还是没来，黑暗里她们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怀里的小姑娘柔软温暖，让奚臻有片刻间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她为了抱椅子里的小姑娘一直保持弯腰俯身的姿势，在她腿都有些发麻的时候，电终于来了。
忽然明亮的视线让两个人都不太适应，不过奚臻的反应很快，她自己还睁不开眼就用手蒙着丁蕾的眼睛。
常日冷淡的声音像消融的春水，温柔细腻地流淌。
“朵朵不着急睁眼，慢慢适应。”
停了几秒，她才将自己的手移开，小姑娘卷翘的长睫在她掌心轻扫，像被拢住的蝴蝶轻扇翅膀，脆弱美丽。
小姑娘在明亮的光线里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慌忙从她身上下来。
先前奚臻害怕惊吓到小姑娘不敢动，于是一直让小姑娘树袋熊抱树干一样地抱着自己。
如果不是她平日里有健身的习惯，保持那样的姿势承担另一个人的重量，恐怕坚持不了这么久。
果然锻炼付出的每一滴汗水都不会愧对她的努力。
“对、对不起，呜嗝——”
小姑娘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稍微清醒过来，她就想起奚臻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丁蕾心里愧疚极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麻烦，总是麻烦奚臻，也怪不得奚臻会讨厌她。
“我、我没事了，对、对不起...”
平日里甜蜜可爱的脸蛋上都是眼泪，丁蕾还抽抽噎噎地努力向奚臻道歉。
这让奚臻也难受了，小姑娘会有这样的反应，都是她先前的过错。
如果她没有一次次地推开丁蕾，小姑娘对她也不会这样小心翼翼。
明媚的向阳花应该永远向阳，而不是为她垂下神气的脑袋。
她伸出的手放在小姑娘头顶上空，想触碰却又不敢。
太冒昧了，且现在丁蕾已经不需要她的拥抱来安抚了。
喜欢是什么呢？
克制、尊重，无法控制想接近的心，难以抑制地想有更多亲密的肢体接触。
小姑娘忽然抬起头，几缕高高翘起的发丝从奚臻的指尖擦过。
女人慌乱地收回了手，她垂下眼眸，像是被暖融阳光击碎的薄冰。
“朵朵不用和我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该说对不起，没在第一时间到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害怕。”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话语，因此说来也平淡自然。
第68章 甜蜜相处
丁蕾没想到奚臻会说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耳朵抢先一步红了起来。
她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皙精致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垂下头小声道。
“可是，这、这也不是奚臻的错。”
没有及时过来怎么能算是奚臻的错呢？
丁蕾觉得奚臻侄女就是太有责任感了，不管是什么事总是大包大揽，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
只能说，她对奚臻的滤镜效果也是很强了。
奚臻没想和丁蕾争辩，她捡起之前放在地上的礼品袋，递给她心心念念的人。
“啊？”小姑娘脸上还有泪痕，因为之前哭得狠了，现在也还是控制不住地打哭嗝，那双漂亮水润的杏仁眼周边都红彤彤的，可怜极了。
奚臻一只手保持递东西的姿势，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一包纸巾。
“给你的礼物，要现在看看吗？”
她轻声问道，唇边不自觉露出一点微笑，向来冷漠的脸上有了几分柔情，对她的笑容一向没有抵抗力的丁蕾又看呆了。
口袋里的手已经单手打开手帕纸抽出一张纸巾了，丁蕾还呆呆地抬头看着她，没有动作。
“嗯？”奚臻疑惑了一下，眼眸中犹带几分温柔。
丁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被美貌暴击的震撼感，也不知道自己的脸在被注视的这个瞬间红得彻底，只看到奚臻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深了。
“朵朵怎么了？”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接过礼物，小声地道谢，泪迹未干的脸庞像熟透的红苹果。
“没、没什么，谢谢奚臻。”
她说话的声音总是很柔软，像是一大朵棉絮从奚臻心里飘过，挠得心头都是痒意。
奚总监忽然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了。
一旦发觉，她就绝不会放任这个优势被浪费，恰好她现在松了口气，心情很好，于是万年冰封的雪山迎来春讯。
奚臻弯了眉眼，向前半步，低头靠近了看丁蕾，“要一起看看吗？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
“我肯定会喜欢的！只要是奚臻送的东西，就没有我不喜欢的。”几乎不需要思索，丁蕾就笃定地这样回答。
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奚总监感觉心脏都要化了，那些随念而起的谋划都被一汪春水溶解。
狭长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拆礼物的小姑娘，她很想用手按在心口上，感受自己这一刻无比鲜活的生命力。
在胸膛里涌动的欢喜和饱满的几乎要溢出双唇的喜欢。
可是还不行。
之前还因为怕黑哭泣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因为一个小小的礼物低声欢呼开心了。
多么可爱又让人怜惜。
丁蕾将玩偶拿出来以后还将袋子倒扣着提起晃了晃，在发现自己做了这一系列动作后，小姑娘心虚地看了眼身旁的女人。
该怎么解释？她只是习惯性地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奚臻给的便签。
“嗯？”
面对奚臻侄女好奇的目光，丁蕾支支吾吾地解释，“之前奚臻会写便签，我习惯了，就会晃一晃，免得漏掉了...”
小姑娘总是能让人在以为已经足够欢喜满足后，给人以更饱胀的情绪抚慰。
今天奚臻没有写便签，她先前几次写的时候也没考虑太多，没想到小姑娘会对她随手写的便签这样在意。
“有纸和笔吗？”女人问道，她现在看不出半点冷漠的模样了，无论是凛冽的眉又或者栖雪的眼都被融成清凌凌的春日流水。
丁蕾自然是有笔的，她有空的时候还会做些月亮熊的手账呢，赶紧拉开整理好的抽屉，把纸币递给奚臻。
小姑娘不愧是月亮熊的狂热小粉丝，连随写本都有月亮熊印花。
奚臻暗暗记下抽屉里月亮熊周边文具的款式和种类，唇边含笑，接过笔帽是可爱毛线帽的签字笔。
【盼你天天开心。
——奚臻】
不管奚臻做什么，丁蕾总是看得很认真，等奚臻写完了就看到小姑娘安静的侧脸，视线落在纸面上，可爱极了。
于是本来已经停笔准备收手的奚臻在空白的左下角，画了一个简笔月亮熊笑脸。
“今天下来太匆忙，忘记写了，现在补给朵朵。”
“哦、噢！”丁蕾今天确实哭狠了，反应比平日慢了好几拍，懵懵地点头。
等那张纸被她收起来，小姑娘才想起来，奚臻又不欠她什么，甚至还送了她一个新造型的月亮熊玩偶！
这世上就不可能存在丁蕾没见过的月亮熊造型！
于是小姑娘黑润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奚臻，“这是奚臻自己设计的吗？好漂亮好可爱！”
“奚臻真的好厉害啊！”
奚总监谦虚地清咳一声，唇边的笑意想要加深，又被她努力按回去了，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心里都快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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