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奚臻等我一下。”
说着丁蕾红着脸去拿每一次织完都要装好的围巾,被她藏在行李箱里。
奚臻对这个花色的毛线团有些眼熟,上一次小姑娘怕黑受惊,来电以后她就在桌上惊鸿一瞥过没织多少的围巾。
不过当时奚臻没有多想,毕竟她的抽屉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线团,习以为常的画面让她下意识忽略了这个。
她没想到这会是丁蕾努力想送给自己的礼物。
奚臻也有一条织到一半的围巾。
还是在丁蕾给的那条半成品的基础上重新织重新钩花的,她重新织的时候没想太多,现在想来,她当时也希望能将那条围巾织好,然后......送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小姑娘磨磨蹭蹭地将织了一小截的围巾铺开,她的脸很红,眼睛闪躲着不敢看奚臻,似乎对自己的成果很羞臊。
奚臻看着她毛绒绒的脑袋。
想摸。
她现在看丁蕾,只觉得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可爱。
“我、我织得不太好。”小姑娘底气不足,说话声音小小的。
女人可不觉得,她笑了笑,目光在丁蕾的头顶停留一瞬,伸手去触碰小姑娘织好的围巾。
“朵朵介意我看看吗?”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奚臻问道。
丁蕾肯定不会有意见,她摇头,“没关系的,这本来就是要给奚臻的礼物。”
奚臻的指尖一点点划过织物,柔软细腻。
她轻轻扯了扯,每一针的间隔都很规整,同她经手过的那条已有了很大的不同,于是女人夸赞道。
“朵朵进步很大哦,现在已经能织得这么好了。”
小姑娘可不敢听,脸颊红扑扑的,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眸光潋滟,其中的湖光水色险些勾了奚臻的魂。
“我、我织得不好的,奚臻不要乱说。”
奚臻能怎么办?她总不能扯开小姑娘的手,再大声地夸赞褒扬一遍吧?
人的用心会体现在她们认真做好的每一件事上,丁蕾织的这条围巾更是,前期有细小起毛的线和后面越来越顺滑均匀的孔洞。
线会起毛说明这一段被反复地退针重织,一遍又一遍。
孔洞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总是均匀的,但每一处毛糙都会出现在大小稍显不同的孔洞处,说明小姑娘也发现了,并且努力地去弥补。
怎么会这样可爱?
丁蕾已经放下手了,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垂着眼睛偏着脸,只敢用一点余光去观察奚臻的反应。
她发现奚臻一直在笑,似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感到愉悦。
心跳声淹没了丁蕾的窘迫,她的目光逐渐转向奚臻的脸,怔怔地看着女人的笑发呆。
奚臻在认真地查看丁蕾织的围巾,她认为那点微小的瑕疵可以忽略不计,对于初学者而言,这已经足够好了。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在这方面还算有些心得,朵朵会需要我的帮助吗?”
女人的问话很委婉,丁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小姑娘歪着脑袋,眼神还追随着奚臻唇边的笑,懵得可爱。
“”嗯?”
奚臻抬手遮掩嘴角越发灿烂的笑意,但源源不断的明亮情绪依然从她弯起的眼角溢出。
“朵朵可以织几针让我看看吗?我不会教人,但可以试试看看会不会哪里能给你点启发或者传授你一点诀窍。”
小姑娘看起来期待又羞窘,她的脸涨得通红,杏仁眼更水润了。
“我、我可以吗?”
在这段时间的努力里,丁蕾也开始发现了织围巾的乐趣了。
在这样一针一线重复的枯燥时光里,那些一团乱麻的思绪会逐渐被梳理熨帖,杂乱的心境也会得到平复和整理。
她能明白为什么奚臻压力一大就会用编织解压了,一段段被织好的围巾在她手下产生,内心会升起莫大的满足感。
就像是童年她最开始学着拉条捏胚的时候,瓷土在她手中逐渐变成一个个精巧美丽的成品,那种从无到有,创造新事物的成就感。
只不过那种体验对她来说已经太过遥远了,现在面临新的事物,小姑娘有些迷茫和无措,她的手想去拿竹针,却犹豫着停下。
“为什么不可以?”女人含笑问她,沉稳可靠。
丁蕾在凝视奚臻的眼睛时,被那样信任又专注的目光烫了魂,紧忙移开视线,下意识拿起了竹针。
她只能硬着头皮在奚臻的注视下开始织。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里,丁蕾已经有了几分熟悉的手感消失不见,她又变得像一开始那样笨拙慌乱了。
“朵朵不用急,一步一步慢慢来。”女人安抚着她,声音温和。
小姑娘也想静下心,但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却还胡乱地指挥着她的行为,像是不懂装懂的领导在教专业人员办事,以至于最后一塌糊涂。
她手指颤抖地织了几针,甚至险些忘了怎样织。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温柔包容,奚臻温暖干燥的手握着她的手,牵引着她,包着她的手将那几针退了,重新织起围巾。
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丁蕾能感受到奚臻的呼吸擦过脸颊。
清浅温热的风轻轻拂过,她的大脑就空白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姑娘几乎被奚臻圈进怀里,女人还保持着两人之间的一点距离,以免真的抱住小姑娘。
可是这样亲密的距离,对方的体温,对方的呼吸,对方身上浅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都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交汇融合。
奚臻也悄悄红了耳朵,冷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绯意,眼眸依然清明专注。
趁人之危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朵朵看,就是这样一针、一针地去织,每一次你都用指节量好一点。”女人一边握着丁蕾的手操控竹针,一边指点。
“每一针大概就是这样的宽度,等你织得多了,你就知道该保持多少的宽度了。”
“嗯,大概就是这样。”
讲解教导完毕,她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和手,指尖犹有丁蕾肌肤细腻的触感。
忽然拉开的距离让两个人都感觉空了一块,只不过她们的目光不曾对视,也就看不见对方眼中的遗憾。
丁蕾其实什么也没记住,什么也听不进去,她的脸红得几乎滴血,眼眸水润。
在奚臻松开手后,她握着竹针的指尖蜷了蜷,好像还能感受到覆在手背上的温度,那个虚虚贴近的怀抱,像在某个片刻将她的生命填充完整。
“嗯...好,我、我知道了。”
其实丁蕾什么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全凭下意识的反应撑着。
奚臻的心跳也很乱,因此也发现不了小姑娘的异常,她的视线落在那个还有大半个的毛线团上。
“嗯,朵朵聪明,肯定学会了。”
说完她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改口道:“不过新学者不熟练是常有的事情,朵朵不会的话我再多带你来几遍也就熟练了。”
丁蕾红着脸“嗯”了一声,眼神死死钉在自己的手上,好像那里有什么不一样。
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有浓稠又暧昧的气息在其间流淌,让房间在此刻升温,奚臻也红了脸,眼神落在自己收回的手上。
“我、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小姑娘没回头,低着头羞怯地“嗯”了一声。
在这样奇怪的氛围里,奚臻也浑身不自在,她红着脸,向小姑娘道别。
“朵朵晚安,早点休息。”
在她快走出房间时,才听到一向热情活泼的小姑娘小声地道:“奚臻也晚安,要好好休息。”
心脏瞬间软了一半,奚臻回头去看,正和小姑娘的视线相接,两个人都像烫到了似的,匆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好,你也是。”奚臻这样回答。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跳匆忙慌张,比她举重训练时候更甚,一声催着一声。
才洗漱好不久,她就接到咏梅女士的来电。
奚臻有些疑惑咏梅女士这个点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按道理这该是咏梅女士的养生足疗时间了。
然后她得知了一个让她久久未能回神的消息。
“臻臻,妈妈对不起你连姨。”
奚臻没想到咏梅女士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她熟悉的从容,甚至带了点哭腔。
在这句话出现在奚臻脑海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
“妈,你——”
“出轨了?”
咏梅女士的哭声一顿,不满道:“你小孩子家家乱说什么,我和你连姨好好的呢。”
既然好好的,那说什么对不起?
发挥奚臻的想象力也想不出来咏梅女士除了出轨还能怎么对不起连姨。
电话里咏梅女士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
“臻臻,我在和你连姨在一起的时候,就告诉过她,如果我有意外发生,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家里的保单受益人一直是你,这件事从没改变过。”
奚臻不知道咏梅女士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些事情。
她记起前几天连姨告诉她,这几天有件事要办,需要出去两天,到时候咏梅女士如果情绪不好,希望她能帮忙开解开解。
在连姨面前,咏梅女士格外幼稚,明明连姨才是年纪小的那个。
咏梅女士和连姨差了十岁,丁家并不差,连姨自己的事业也经营得很好,选择和咏梅女士在一起,除了真爱,没有别的解释。
“妈,好端端的你忽然提这些做什么?”奚臻拧起眉,她不太愿意想咏梅女士离开的事情。
“而且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东西,连姨很好,你不应该这样对她。”
咏梅女士的语气很冷静,是奚臻很少从亲妈那里感受到的理智和平静,这样的奚咏梅才让她想起来,母亲是靠什么白手起家的。
“可是臻臻,妈妈在乎。”
“我知道我们母女之间一向不够亲近,从小你就是有主见有想法的孩子,除了生病,似乎就没有需要我的时候了。”
“除了财产,妈妈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
“这是妈妈的私心。”
咏梅女士又不说话了,这次她沉默了很久。
“我和你连姨没有领证。”
这次轮到奚臻惊讶了,女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妈你说什么?”
“这么多年了,你和连姨没有领证?”
咏梅女士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件事放我心里很久了,从前一直没想让你知道,但我没想到你会对叫朵朵小姑姑这件事反应这么大。”
“你连姨这两天不在,我才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我觉得,你都这样大了,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连姨,所以才会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她那边的家人。”
“朵朵性子很好,我想着你们年纪差得不多,应该能合得来。”
奚臻不明白咏梅女士为什么会提起丁蕾。
“臻臻,你...就当是替妈妈弥补你连姨好不好”咏梅女士的声音带着恳求。
奚臻没办法拒绝,于是她问:“怎么弥补?”
“朵朵是你小姑姑,你好好孝顺她,对她好一点......”
这个不用咏梅女士说,心里有自己盘算的奚臻也会对丁蕾好的。
“嗯,还有呢?”
“妈妈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孩子,但你能不能见了你连姨那边的亲戚,就像对妈妈这边的一样?”
这又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情,奚臻自然满口答应。
“朵朵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按辈分是你小姑姑,你别因为我和你连姨没扯证这件事就不尊重她,她性子很好,心思又细,你别欺负她。”
奚臻:......
不是,为什么提到连姨的事情总是绕不开让她喊朵朵小姑姑?
这个话题虽然闹心,女人的心里却松快了很多。
如果咏梅女士和连姨存在婚姻关系,那她需要面对的麻烦要比现在多上许多,至少不让写亲缘关系的晋江就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如今她已经能看出丁蕾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会考虑起将来可能的阻力。
哪怕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但奚臻有些头疼地发现。
她追妻路上最大的阻力很可能会来自她亲妈,固执的咏梅女士。
这就很棘手了。
毕竟咏梅女士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咏梅女士的电话刚挂断,奚臻就看到一条新消息弹出。
【∞条围巾:奚臻晚安[月亮熊挥手.gif][月亮熊盖被子睡觉.gif]】
是的,她又改了丁蕾的备注,从10条围巾变成了∞条围巾。
其中的心路历程,大概是她牵着小姑娘的手织围巾的时候,想的是漫长的余生吧。
丁蕾也改了对奚臻的备注,还一条条地改了朋友圈权限,那些曾经对奚臻隐藏的过去重新出现在奚臻的眼前。
小姑娘去掉了奚臻备注里的括号内容。
她不懂情爱,却知道遵从内心。
看着括号里的侄女两个字,丁蕾总感觉这样的社会关系虽然亲密,却又平添了许多距离,于是小姑娘想了想,删了这两个字。
比起叫奚臻侄女,似乎还是叫奚臻更好听一些。
床头灯亮起,在昏暗的暖黄灯光里,小姑娘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红扑扑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她和奚臻自从今夜以后,有什么好像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至于对未来很有规划的奚总监今晚做了什么梦,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大清早的,女人红着脸把内裤洗了,又用冷水冲脸直到脸上的热度褪下。
亮起的屏幕上,∞条围巾发来早安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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