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悯之反正已经洗完澡,就没拿蜡烛,打算直接上楼睡觉,却在楼梯口被人拉住了手腕。
卫殊手里捧着一盏烛台,上面是一根点燃的蜡烛,递给陈悯之:“悯悯,给你,楼上黑。”
黑暗中,他捧着燃烧的烛火,小心翼翼地递出来,像是捧出一颗炙热滚烫的心。
可陈悯之没有接住这颗心。
他说:“我不要。”
卫殊看着他,半晌,缓缓将手收了回去。
男人站在台阶下面,明明身高比他高许多,此刻却因为站位的缘故比他低了一个头,显得气势都弱下去不少,没了先前的凶戾与野蛮,脑袋垂着,被烛火映照着的脸庞上神情低落,像一只被配偶抛弃的兽。
卫殊咽了咽喉咙,声音干涩:“悯悯,我向你道歉。”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陈悯之更气了,哪儿有这样亲完了就跑来道歉的!知道有些做法是错的,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做!
想起刚才在黑暗中被男人压在墙上亲的无助感,陈悯之又气又委屈,一双圆眼睛红红的,难得凶巴巴道:“亲都亲了,道歉有用吗!”
卫殊抬眸看向他,少年嘴巴到现在还肿着,被烛火照得红润润的,像是饱满成熟的樱桃,看上去香香软软的,漂亮又可怜,好想再亲...
不对,不能再亲了,都怪他今晚使的力气太大,才让悯悯的嘴巴到现在还没消肿,都是他的错,悯悯怎么生气怎么骂他都是应该的。
卫殊这么想着,便也不辩解,垂着脑袋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像只惹主人生气了,连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大型犬。
陈悯之却不再看他,摸着自己今晚被亲了两次的红肿嘴巴,红着眼睛跑上了楼。
回到卧室,陈悯之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卫殊黯然神伤的脸。
他天生不喜欢与人起冲突,被逼急了才会跟兔子似的咬人一口,可咬完了又开始心软,觉得会不会把人给咬疼了。
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毕竟卫殊都跟他道歉了,而且他还打了卫殊一巴掌,卫殊也没有生气,还给他送蜡烛...卫殊...卫殊也就是今天过分了一点,但平时都对他挺好的,他之前被变态欺负的时候还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卫殊...”陈悯之脑子里天人交战着,竟无意识地把卫殊的名字说了出来。
左右睡不着,他从床上起身,坐在床边发呆,却忽然感到脚下一凉。
他低头一看,霎时魂飞天外。
黑暗中,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从床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脚踝。
第31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陈悯之当场吓得尖叫, 拼命蹬腿想把那只鬼手甩开,可鬼手却将他攥得更紧了。
甚至,那苍白消瘦的指节, 还顺着他的脚踝往下摸, 冰凉粗糙的指腹触到了他的脚底。
少年生得白,连一双脚都是白皙莹润的, 足踝纤细得不盈一握,足弓弧度优美,脚趾饱满粉润,像是一颗颗小巧的珍珠。
鬼手先是抚过他的脚背,然后狎.昵地揉.捏着他的脚趾头,好像在把玩什么珍贵的艺术品,捏得爱不释手。
被捏着的陈悯之却毛骨悚然, 见挣脱不开, 便张嘴大叫:“救命!救——”
他呼救的声音戛然而止,鬼手不过在他脚底某个穴位上掐了一下,陈悯之便晕了过去。
惨白月光下, 窗帘被风扬起, 簌簌而动。
一团漆黑的影子从床底钻出来, 如山般从低到高隆起,在月光下现出成年男人的轮廓。
男人居高临下, 视线落在晕过去的少年身上, 犹如阴冷黏腻的蛇, 细细地爬过这具身体的每一寸。
他屈膝上床, 跪在少年身边,手掌抬起少年白皙细瘦的脚踝,放到唇边, 在圆润凸起的踝骨上轻轻落下一吻。
少年本就被掐了睡穴,又受了极大的惊吓,陷入了深度昏迷,对这种程度的触碰自然完全没有反应。
于是男人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他手掌宽大,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少年的足拢在掌心,像握着一块白玉,湿.热的舌.尖从白玉上舔过,将少年的踝骨舔得湿.黏黏的,沾满晶亮的水渍,显得暧昧又色.气。
舔完了,又去亲吻小巧圆润的脚趾,在黑暗中嘬出细密的水声。
那张脸英挺又冷俊,瞳仁极黑,戴上眼镜时斯文禁欲,取下眼镜时却显得有些阴鸷。
因为天生肤色冷白,印在上面的巴掌印便格外明显,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偏偏他的神色又是近乎虔诚的。
“不要...亲...呜、不准再亲了...”脚底本就是很敏.感的地方,被人这样弄着,少年即使在睡梦中也有些不舒服,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含糊的咕哝。
秦陌动作顿了一下。
片刻后,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就要。”
秦陌一想到少年刚才在酒桌上主动对男人献吻的场景,心脏就仿佛被一股妒火燃烧,又酸又痛。
不是直男吗?不是不喜欢男人吗?为什么就可以主动去亲卫殊?
他和他认识得比卫殊早那么多,怎么就不见他主动来亲他!他哪里比不上那个浑身横肉的体育生了!
再说,玩个游戏就可以随随便便去亲男人的嘴巴,那以后再被不怀好意的人随口哄两句,岂不是就能张开.腿给男人操.了!
这个傻子!笨蛋!不知廉耻的蠢兔子!总是要吃一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秦陌眸光阴鸷,指节捏着少年的脚踝,语调森森:“再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亲嘴,就给你这里套上链子。”
男人视线落到少年唇上,那双唇瓣今晚上被不少人吻过,动作还都很粗暴凶蛮,到现在都还肿着,红彤彤的,看上去娇弱又可怜,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了。
于是男人冷硬的一颗心,难得生出一丝怜爱来。
总归...少年也没答应卫殊的告白,就暂且放过他。
秦陌没再去亲少年的唇瓣,而是捉起了少年的手,放到唇瓣,细细舔.吻起来。
从指缝到指尖,男人就像一只梭巡领地的兽类,用舌.尖留下自己的气味,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亲完了,又握着少年的手,眸色幽幽地看。
刚才,陈悯之就是用这只手扇了他一巴掌。
秦陌自小家规严苛,事事都被要求做到最好,稍有不慎便要受罚。
但毕竟是照着未来秦氏的继承人来培养,秦父依旧照顾到了他的自尊心,罚他时从不打脸,而是罚跪,或者用藤条抽他的脊背。
因此,陈悯之刚才挥出去的那一掌,是秦陌迄今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挨的第一个巴掌。
少年那一巴掌是在气极之下扇出的,使出了全力,但奇异地,秦陌却一点儿没感到疼。
反倒有一种...很微妙的爽感。
少年知道他有洁癖,平日里都不怎么和他有肢体触碰,这竟算得上是和他难得的亲近。少年的手指又很软,温温热热的,落在他脸上时带起一股令人战栗的酥.麻,好像骨头都过电了一般。
再想到这一巴掌本来是要扇到卫殊脸上的,结果却落到了他脸上,被讨厌的是卫殊,被扇的却是他...
...爽上加爽。
男人唇角勾出一丝弧度,竟不自觉地笑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随之响起的是卫殊焦急的声音:“悯悯?你还好吗?”
已是深秋,更深露重,男人却只穿着一件工字背心就跑了上来,看着像是刚从被窝里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过来了。
陈悯之和人交换后的房间位于三楼走廊最里边儿,而卫殊在二楼走廊入口处,距离算得上是最远,这房子的隔音又好,因此卫殊听到的第一声尖叫,声音遥远而模糊,连字句都听不清楚,他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但即使不确定,他还是从床上翻起身,手掌都握在门把上了,又想起陈悯之生气瞪着他的一双眼,对着他说不喜欢他,不要他。
少年现在多半是不想看见他的。
直到听到第二声短促模糊的尖叫,卫殊才陡然回神,风一般地冲上了楼,可他跑得急,上楼才想起断电了,屋子里一片漆黑,连房间门牌号都看不清,又着着急忙慌地下去拿手机开手电筒。
等他折腾两趟上来,屋内早已恢复了安静。
“悯悯?你在里边吗?”
卫殊叫了两声没反应,又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
该不会是做了噩梦吧?
陈悯之之前和他聊天时说过,自己有时候会做噩梦,梦见有狗咬他。
卫殊担心他遇到危险,想直接把门踹开,又怕陈悯之是真做了噩梦后又睡着了,他本就讨厌自己,自己还大半夜上来踹门,以后便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思索片刻,卫殊决定绕到别墅后面的小花园,从小花园里翻窗进去。
他只是进去看看悯悯有没有危险,别的什么都不做,卫殊对自己说。
陈悯之的卧室位于三楼,但对于四肢修长有力,擅长攀爬的男人来说根本不算难事儿。
卫殊很快便从没关紧的窗户翻进了屋。
月光下,少年平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只露出一张白皙柔软的小脸。
看上去什么都没发生,应该只是做了噩梦。
在梦里,那双清秀的眉也微微皱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一想到少年是因为什么才心情不好,卫殊便垂下眸,他就这么垂着手站在少年床边,好像这样便能低头认错,取得少年的原谅似的。
卫殊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在陈悯之床前半跪下.身,握着少年温热柔软的手,在那掌心舔了一口。
他将那只手放到自己脸侧,眷恋一般地挨蹭起来。
卫殊目光灼灼地望着睡梦中的人,声音低哑地叫道:“老婆。”
*
第二天,陈悯之和联谊的组织者说了声自己身体不适,然后独自收拾好行李,一大早就提前离开了山庄。
他没有告诉卫殊。
卫殊打来电话,他也没有接,只是在微信上回复卫殊发来的消息,告诉卫殊他们先分开冷静一下,让他这段时间都别来找他。
然后就把和卫殊的聊天框设置成了消息屏蔽。
至于那天晚上出现的的鬼手,陈悯之只当自己是喝多了酒,又在当天接受了太多信息刺激才做的噩梦,倒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第二天醒来什么事也没有。
可卫殊依旧每天来他宿舍楼下等他。
大概是怕惹他生气,男人也不上楼来他寝室房间找他,就这么站在宿舍楼下巴巴地朝上面望着,身形高大却落寞。
陈悯之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加上还总觉得自己打了卫殊巴掌,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早就心软消气了。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卫殊。
他害怕自己一心软,又会让卫殊误会得更深。
于是他开始躲着卫殊,只要卫殊在楼下,他就不下楼,连课也不去上,反正秦陌的笔记做得很详细,他可以去抄他的。
但后来陈悯之还是觉得这样有点影响学习,便想了另外一个办法——直接不回宿舍。
他原来只是周末才在顾明珏家住,现在则每天都住在了男人家里,反正顾明珏家离学校近,也不影响上课。
这一周,陈悯之在顾明珏家过得很舒心,顾明珏为人温柔体贴,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点压力也不会有。
他家里还有私人观影室,两人没事儿的时候就窝在一起看电影,打游戏,要不就是乐呵呵地和小猫儿玩儿,日子过得好不快活,让陈悯之渐渐忘记了前段时间的不开心。
可有人却不高兴了。
这天陈悯之回寝室拿书,一进门就感到一股异乎寻常的低气压,抬头,正对上男人阴沉的眼眸:“你还知道回来?”
秦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成天往顾明珏家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嫁去了顾家。”
陈悯之莫名其妙:“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是男的,怎么可能嫁给顾明珏。”
秦陌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陈悯之没说,但他是旁观了全程的人,自然知道陈悯之是在躲卫殊,可陈悯之怎么就知道往顾明珏家躲,不知道往他家躲?
他家陈悯之又不是没有去过,不比顾明珏家差,要是陈悯之嫌弃,他也可以给他换个更大的房子。
可陈悯之眼中好像就只有顾明珏一样。
秦陌盯着少年脖子后面新鲜的,肆无忌惮彰显着占有欲的吻痕,声音近乎咬牙切齿:“陈悯之,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天真。”
陈悯之撇撇嘴巴:“随便你。”
反正秦陌也不是第一次说他笨了,今天又不知道发什么疯,随他去吧。
秦陌忽然站起身,按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到镜子面前,凉凉道:“你真以为你脖子上这些痕迹,是蚊子咬的?”
陈悯之睁着一双清澈的圆眼睛,迷惑地望着男人:“不然呢?”
秦陌:“你已经买过蚊香液了,不是吗?”
陈悯之惊讶:“你怎么知道?可我换了好几种牌子的蚊香液,效果都不是很好...”
秦陌冷笑一声:“不如你试试拿一天晚上装睡,看看会发生什么。”
“记住,睡前顾明珏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吃。”
第32章
晚上, 陈悯之照旧回到顾明珏家住。
他的睡眠向来很好,通常沾床就能睡着,可今天陈悯之躺在床上, 一双眼睛却睁得圆圆的, 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神。
秦陌什么意思?他是在说顾明珏这个人有问题?
可顾明珏明明一直都对他很好...从他刚进校就一直在帮他,后来又给他提供了轻松又高薪的工作, 他请假那么多次也没扣过他钱...
这时,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说:卫殊也一直对你很好,后来他就说他一直把你当老婆。
真的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吗?
陆承轩对他好,是因为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卫殊对他好,是因为他喜欢他。
那顾明珏对他这么好...又是为什么?
秦陌...秦陌其实也对他挺好的,但比起顾明珏和卫殊这种超乎寻常的“好”, 秦陌对他的好似乎更有边界一些, 偶尔还会对他冷脸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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