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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了。”寅峰很快恢复镇定，他给苍庸解释了一下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武欣忧手底下的人爆出了丑闻。
像他们这些有工作的领主，基本都会找代理人帮自己管理星系，代理人基本等同于领主最值得信任的下属。
而这次出了事的是武欣忧的亲信。
寅峰的反应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这位亲信是武欣忧的同学。
那些领主们意识到武欣忧上台之后会削减自己的权力之后，就开始变着法地想办法给武欣忧找不痛快。
特安局乌家父子的事对他们来说算个参考。
那些人迅速选定了一个傀儡候选人，随后准备搞臭武欣忧的名声。
可武欣忧压根没有后人，他们根本找不到“吃兽人肉的儿子”这样的例子。
所以他们只能从武欣忧身旁那堆亲信下手。
寅峰最近察觉到接触自己的人变多了，有些是想向他了解武欣忧的想法，看看这位未来的大统领准备把领主的权力削减到何种地步。
而另一伙人则是挖了坑准备让寅峰跳进去。
就连寅峰手下的那堆宜居星，最近都出现了许多的生面孔，这已经引起了第十军团的警惕。
他们没法从寅峰这里做文章，就只能找找其他人的麻烦。
“其实现在支持老师的领主也不少。”寅峰解释，“毕竟狰礁已经出现，聪明人都知道让出部分利益，明哲保身。”
“不配合老师的工作，等狰礁的人来了，这个领主的位置还坐不坐得上都是个问题。”没有人想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可让出权力这种事对他们这堆大领主来说太过敏感，每个人的接受度都是不同的，有些人认为老师太过偏激。”寅峰被武欣忧拉出去做榜样，武欣忧自己管理的宜居星甚至请了寅峰手下的一位代理人去做指导。
他一个老师能够放下身段向自己的学生讨教管理方法，这个态度已经做出来了。
武欣忧现在这么做也是一种明示，可寅峰的让权让利程度是其他领主无法接受的。
在领主们眼中，平民和贵族已经成了两个物种，他们辛辛苦苦挣钱，凭什么要把钱花在那群只知道沉溺虚拟世界的平民身上？
说白了，这些平民压根没有对他们的财富产生任何正向的影响，他们还要花钱养着那群愚昧，蠢笨的平民？
他们无法接受，他们认为武欣忧是个无可救药的激进派，而他们准备推个更温和的大统领上去。
武欣忧……是激进派吗？
苍庸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武欣忧不是鸽派的吗？
相对于狰礁，相对于那群更加极端的反叛军，武欣忧对待领主简直不要太温和。
这在那群领主眼里已经算极端了吗？
无论如何，现在那群领主给武欣忧虚空创造了一个小辫子。
武欣忧手底下的一个代理人中了圈套，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他收到了情报，说星盗组织要入侵平民居住的宜居星，因为那里前不久才运过去了一批昂贵的医疗设备。”寅峰说，“他用防卫星舰把那个宜居星给包围了起来，然后防卫星舰失控了。”
“失控？！！”苍庸倒是早就知道星际的战争压根不靠人，纯粹是武器对轰，那些星舰上肯定没有人在，可它们失控就意味着……
“那些星舰不会往宜居星里去了吧？”苍庸问。
问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它们怎么会被人操控的？这些武器不是有‘安全锁’的吗？能够启动安全锁的‘钥匙’还在不同人手上。”
这种安全锁是独立于其他网络之外的装置，相当于自己的小房间。
只要安全锁没有被打开，就无法修改指令。
“所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寅峰考虑的不是为什么安全锁被突破了，而是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会像苍庸这样认为。
现在那些星舰已经进入了宜居星，武欣忧连忙试图调集其他的星舰去阻拦，可特研局并没有这个权利。
负责管理军队的是特安局，可特安局这时候压根不接武欣忧方面的通讯。
武欣忧其他宜居星的防备力量他不敢启动，因为安全锁已经不再安全了。
杀戮已经开始。
苍庸立刻明白了寅峰的意思。
这种时候寅峰其实可以帮上忙，因为寅峰手上的确有一支战力相当可观的武装——第十军团。
可问题是如果这次寅峰管了，第十军团就有暴露的风险，和其他军团不一样，第十军团的老家就在联盟内部，一旦暴露，到时候第十军团的下场不会太好。
如果不管呢？
现在受到袭击的是平民，稍微慢一些，就有无数平民会死在失控武器的枪炮之中。
寅峰在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试图寻求破局之法。
苍庸没想到自己刚还在和武欣忧一起吃饭，打个盹的工夫就来了这么大一件事。
寅峰压根没有提让苍庸帮忙，因为苍庸一旦动手，他的存在也有可能被暴露在更多人的视线之下。
“我记得……”苍庸缓缓开口，“特安局好像还觉得我是他们的人。”
寅峰看向苍庸。
“我和姜通之间有一条专线，名义上他还是我的上级。”苍庸说，“特安局肯定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回事，这世界上又不是所有人都天良丧尽，这肯定是一个高层小团体折腾出来的烂活。”
苍庸其实还在给姜通发情报，只是频率没那么高了。
“姜通就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个中校呢。”苍庸一拍脑门，“咱们之后保护好姜通一个人就成！”
让姜通这个有实权的中校带着特安局的人去救。
“回头我可以把姜通藏到我的星球啊。”苍庸说。
寅峰的表情变了一瞬，随后忽然沉了下去：“不，我想我们不用保护他。”
“为什么？”苍庸不明白。
而寅峰的回答只是笑着拍了拍苍庸的肩膀，让苍庸去联系姜通。
苍庸不太懂寅峰的沉默是什么意思，不过姜通在接到消息之后行动得很快，他私自带了一堆武器上星舰。
苍庸让武欣忧放开宜居星的防御权限，让姜通能顺利跃迁过去。
武欣忧得知苍庸联系了姜通之后的表情也很怪，他似乎在纠结些什么，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可最后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说了一句“明白了”，随后开放权限。
苍庸让武欣忧不要担心，姜通只是看不惯自己的上司不把平民的命当一回事。
武欣忧看起来并没有放松多少，他礼貌地冲着苍庸笑了笑。
姜通刚处理完那些战斗星舰和武器的问题，特安局的其他星舰就开到了附近，姜通的上级要求姜通滚出来。
看架势，只要姜通敢露头，他们就会一枪把姜通给崩了。
姜通和桃文君是苍庸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批原住民，姜通又是狰礁第十军团的人，还是寅峰的挚友，他当然是知道苍庸能力的。
苍庸把他替换掉也不会多麻烦，姜通不会找事。用傀儡替死这种事，苍庸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然而寅峰拦下了他。
“部长，你和姜通闹矛盾了？”苍庸不明白，“是我通知他去救人的诶，武爷爷也说了，现在来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参与策划这一切的混蛋。”
计划都被破坏了，那还不得被气疯了？
“他不会死。”寅峰说，“他会升职。”
苍庸：“这怎么可能？”
可寅峰看起来已经猜到了事态的发展。
苍庸只能继续观察。
之后事态的发展还真就是如此。
那个领导呵斥姜通是疯了，是不懂规矩。
可在他明白姜通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忽然脸色一变，痛哭流涕，震惊于这个宜居星怎么会发生这样的荒唐事。
随后他肯定了姜通的动机和结果，甚至给姜通办了一场表彰大会。
姜通私自行动这件事他也批评了，不过也只是轻轻揭过。
姜通的英勇行为也被他们特安局当作正面典型在新闻上报道。
再然后……一切麻烦就都是特研局的了。
特研局总长的宜居星忽然被防卫武器袭击？怎么可能？当安全锁是个摆设吗？
而且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谁都不知道，特安局上层的那些大佬甚至没有听到风声。
谁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代理人有什么特殊癖好，最后被人发现了？特安局里有些人实在看不下去，闯了进去，这才推脱说是武器系统出了问题？
反正他们这群神经病贵族做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那个代理人都有可能是个白手套，真正有变态嗜好的是武欣忧。
各式各样的传言甚嚣尘上，五花八门。
谁说“定罪”就一定要真的犯法呢？
苍庸终于明白当时武欣忧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了，他大概是早就猜到了后续的发展，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不点头就会死更多的人。
好……荒唐啊。
苍庸感觉自己在旁观一场不讲逻辑的闹剧。
特安局的那个高层……要杀人的是他，要拒接消息的是他，而他通过肯定自己同僚救人的行为，也被打上了“拯救者”的标签。
【这是一部联盟和狰礁战斗的小说。】苍庸恍恍惚惚地对系统说，【可这件事甚至没有狰礁的身影。】
【不然你以为武欣忧为什么熬到这么大年纪了呢？】系统问他。
【他们是意识不到真正的危机正在靠近吗？】苍庸觉得那群人简直是一堆无可救药的蠢货。
【他们意识到了，但他们觉得自己“意识到”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了。】系统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们是贵族，他们愿意花高价在剧院买最好的位置去欣赏那些“发人深省”的悲剧，他们会哭泣，会共情。然后话剧散场，他们坐回自己车上，车辆驶过一条条街道，路过一个个缩在街边的贫苦者。他们在车内暖气的吹拂下，回忆刚才看过的剧情，忍不住落下泪水。】
【你能说他在共情底层人吗？】
苍庸沉默。
【大家都是会给自己上滤镜的，有些人真的认为自己很善良，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他们可以接受把那些游戏或者零食降价，他们也觉得自己挺好的，毕竟自己都没有学着那些变态一样去吃人，或者把平民当耗材。】系统说。
【在他们心里，自己也是难得一遇的大好人。】
第112章 豹可以一个豹处理
苍庸陷入迷茫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好虚假，人们真的很好骗。
从未有人去探究事件的真相，大家仿佛都活在虚拟的泡泡当中。
【普通人应付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艰难了, 他们又没有深度参与这些事件，没必要对他们失望。】系统说。
【我知道, 可死了好多人啊。】苍庸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在习惯, 习惯亲手结束生命，习惯杀戮，习惯不再愧疚。
可这个世界总会刷新他的认知。
【这场死亡只是为了不一定能成功的抹黑，杀人犯被赞美成救世主……系统, 我又有点累了。】
苍庸搓了搓自己的脸, 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撑着脑袋看向寅峰，忍不住向系统感叹：【部长真厉害啊, 仔细想想，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心里的情绪也很复杂, 但他很快就能调节好诶。】
【我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呢？】苍庸有些郁闷, 总觉得像寅峰一样的话, 就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正事上了。
【其实你也很厉害啊。】系统说。
苍庸眨了眨眼，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真的, 你一直到现在都没生出心魔, 每当我以为你要生出心魔，要想不通的时候, 你的状态就回弹了。】系统安抚苍庸, 【这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本事，你能保护好你自己。】
【可是我难过却不会生出心魔，这样的情绪难道不是虚伪的吗？】苍庸真的很少被系统这么正经地夸赞。
【……活着这件事本身让你感到厌烦吗？】系统问他。
【完全不！】苍庸说。
【看到这些惨状之后你会觉得人间不值得，然后干脆和人间告别吗？】系统又问。
【为什么要和人间告别？做错的又不是我。】苍庸这一点还是相当拎得清的, 【我只是觉得我能做的有点太少了而已，而且我既没法像那些大善人一样因人间的疾苦而生出心魔，也没法冷静成部长那么镇定。】
【能不生心魔已经很棒了，彻底被痛苦侵扰的人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系统的声音很温柔。
苍庸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宽厚的大爪子给按了按，摸了摸。
【你不虚伪，你从不吝啬于分享。】系统现在说话像是在安慰小孩。
苍庸安静片刻，他的情绪更低落了，他意识到系统是真的快走了。
【其实我还没到离开的时候。】系统看到苍庸的表情更低落了，连忙解释，【只是在我离开之前可以给你申请个福利。】
【什么福利？】苍庸不解，【是那种能让我在星系彻底无敌的力量吗？】
【……不是。】
苍庸重新低落了。
系统：【苍庸，你就不想见见你的爸爸妈妈吗？】
苍庸猛地起身，他把一旁累到打盹的寅峰吓了一跳。
【怎么见？】苍庸连忙追问。
【我能短暂地把他们的神识拽过来，你爸妈修行高，他们能有实体，还能给你带点不影响这个世界运转的小玩意儿。】系统解释，【不过这儿不安全，得回家。】
系统觉得这时候让苍庸见一下爸妈能更好地安抚苍庸的情绪，调整苍庸的状态。
要回家？
寅峰注意到苍庸表情不对，他询问苍庸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可以回家吗？”那起事件的善后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在武欣忧的操作之下，这次失误没有对他带来太大的影响，那个倒霉催的代理人被关进了监狱，而他们现在的重点工作还是放在推行武欣忧的指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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