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了。
席礼抬起头,同时,叮咚——
门铃响起。
他指尖微微颤了下,随后缩紧。
不能再这样下去,在【1-3】剧情节点的片刻失控已经够了。
起身去开门,席礼沉声:“你来……”
‘你来干什么’这句话的后半部分被席礼收了回去。
门外的人穿着一件羊毛混纺的外套,外套的剪裁非常合身,完美地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形。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内里一件白色毛衣,高领贴合着他修长的天鹅颈。
秦斐正冲他笑,笑意盈盈,眸子烟波秋水一样。
“冒昧打扰。”秦斐仰头看他,举起带来的登门礼。
游戏的时令是冬季,席礼看见秦斐肩头落了些冷意,但偏偏笑容却柔和明媚。
“先进来。”席礼侧开身,让出位置让秦斐进来。
秦斐没进来,站在门边:“沙先生,冒昧打扰,我确实有事找您。”
‘沙先生’这三个字以及这再一次让席礼皱起了眉,他看着秦斐:“什么事?”
他只知道秦斐来了这里,但并不知道秦斐为什么而来。
在感应到秦斐的到来,他已经做了很多无疾而终的猜测。
“能给我一张邀请函吗?”
席礼抿了下唇:“……只是这个?”
“嗯。”
不知道这个人在搞什么鬼。
席礼能感觉到门外的冷意:“进来。”
秦斐:“不太合适。”
席礼不可置信:“有邀请函才进?”
秦斐:“实在不好意思打搅您。”
席礼沉默地看他一眼,这个人目光从始至终没有往房间落过一秒,边界感十足。
席礼气笑了,转身往书房里去。
明明特意来找他,却又要表现得这么礼貌疏离。
就像这个人发布的那些言论一样,说着怎样怎样喜欢,其实每一个字都生分得可以。
席礼站在书桌后,脸色铁青。
帝国小殿下哪写过什么邀请函,他要让谁来见,直接下命令,命令一下,死了都要揪来。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但想着那个人没有邀请函不肯进来,还是恼怒地下笔,在纸上落下字。
一封邀请函几乎是绞尽脑汁,写完却没有立刻拿给秦斐。
席礼回复了军方的讯息。
【3230823】
游戏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察觉到了自己正在逐渐失控。
只是一个客气的称呼就让他心烦意乱,情绪被反复捉弄。
理智被蒙蔽后,他首次尝到了心虚的滋味,心虚地删除了录像,心虚秦斐这次的到来是追问,怕秦斐提起又失落于秦斐的不在意。
尤其是亲密度,他使出平生最大的克制力,却还是上涨了0.1%。
【殿下!】
【现在情况一一汇报给我】
他好像又成为了说一不二的帝国战神,第一、第二、第三军区听令于他,他的麾下名将无数,那无上的权力与荣耀再次加诸于身。
门口,秦斐还安静地等待着那封邀请函。
不知过了多久,高大的alpha才重新出现。
席礼把邀请函递了过去。
“谢谢您。”秦斐仍旧是避免指尖接触地收下这封邀请函。
席礼撇过头,没看秦斐的动作。
“我可以现在拆开看看吗?”耳畔只听见秦斐轻声的询问,席礼面容松动了一刻,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随便。”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席礼离开了门口,完全让出门口的位置。
脑海里,军方的汇报加密传输而来,席礼暂时没打开,他轻轻皱了下眉。
怎么还不进来?他的邀请函就没有几个字,怎么看这么久?
还是忍不住。
席礼朝门口一看。
这一眼看到秦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席礼注意到他手里攥着的邀请函被捏皱:“怎么?”
秦斐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差到极点。
意识到秦斐的不对劲,席礼心里一紧:“怎么了?!”
他抬步走向秦斐,然而秦斐缄默着却后退了一步。
席礼只好停下来,他这辈子一句话从来没说过第二遍,然而此时,他问了第三遍:“你怎么了?”
好半天,秦斐才出了声,声音有些古怪:“这是你写的?”
他举起手里的邀请函,邀请函的一些文字显露了出来。
[邀请函]
[邀请秦斐做客,不用准备礼物,人来就行]
席礼疑惑地看着他,又看了眼自己写的邀请函的内容。
除了没有那些客气礼貌的词汇,这封邀请函应该还好吧?
秦斐又问:“这是你写的?”
声音有些颤抖。
席礼:“你哪里不舒服?”
秦斐却执着于这封邀请函:“这是你写的吗?”
席礼:“是。”
他刚应,就看到秦斐的脸色更加得难看,几乎没有血色。
也不管秦斐是否躲避,席礼不管不顾地逼近,耐着性子:“到底怎么……”
话没说完,大概是与秦斐靠得近,席礼听见了与游戏舱相连的终端对秦斐说:“您太紧张了。邀请函上的‘礼’字字迹虽然和小殿下的字迹如出一辙,但如何能说明纸片人就是小殿下呢。”
席礼愣了愣。
终端的声音还在继续。
“小殿下三年前殁于宇宙裂谷。”
“或许这只是游戏收录的字迹,就像当年报社收录小殿下的字迹一样,如果没有报社收录小殿下的字迹,您又怎么能从字迹里猜到小殿下叫作‘席礼’呢……”
“虽然他并没有回复您的那条想要商量契合度报告的讯息……”
席礼倏然抬头。
第23章
席礼的名字是母亲为他取的, 那涉及一些皇室的隐秘。他的母亲是不为人知的,就像席礼的名字并不被大众所知晓。就连王后和大皇子都无从得知他的姓名。
猜出来的?
秦斐猜出了他的名字?
还有那条讯息的来意……秦斐当初想要找他聊什么?
席礼心里一紧,他迫不及待想要搞清楚来龙去脉。
脑子里却传来了秦斐的动作——秦斐正在脱离游戏。
“秦……”
席礼下意识去抓他, 然而却仅仅握住一把虚无的空气。
气流涌动, 秦斐瞬间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张孤零零的邀请函,像秋天枯黄的树叶一样,在空中打横飘摇, 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安静了。
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席礼低头看向那张邀请函,看见了他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内容。
[邀请秦斐做客,不用准备礼物, 人来就行]
其中的‘礼’字被硬生生掐出折痕,几乎要把这张纸穿透。
席礼紧紧地看着。
脑海里, 第一军区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以后,按照他的命令发来了帝国此时的情况。
那些政治内容就像一篇长篇文章,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
席礼昂起头来。
他抓住了文章最后附带的一句。
【秦斐先生搭乘DXC734次星船前往黑曜星】
席礼弯腰拾起了地上的邀请函,抬头时,看到秦斐带来的礼物也落在门边。
他一并都捡了起来。
邀请函和礼物都放在了茶几上, 席礼深陷在那张歪着的沙发里,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两件东西上。
注视良久, 席礼吐出一口浊气。
他再次向第一军区发布了一条命令。
【查我和秦斐的信息素契合度是否为100%】
-
星船平稳地行驶在茫茫宇宙之中, 身后跟着了几架来自第一军区的机甲。
机甲向前方星船发送了停止的指令,当这艘渺小如尘埃星船停止以后, 机甲随之驶入星船后尾的登陆舱。
“例行检查, 请各位旅客不要惊慌,配合我们的行动。”
星船的广播传来了冷静而坚定的声音。星船内的乘客们闻言,虽然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但还是按照指示,井然有序地配合着检查。
秦斐坐在自己的舱室内,眉头紧锁,脸色难看。
终端仍旧在安慰他:“虽然恰好遇见第一军区登陆检查,而第一军区又恰好是小殿下一手建立,但还是不能说明纸片人就是小殿下,这太荒谬了。”
秦斐抬起头,头等舱外偶尔会发出一些动静,更多的时候是沉闷的安静。
第一军区的人正一间舱室、一间舱室地对每个人进行检查。
终端:“但凡第一、第二、第三军区派兵驻守的星球,飞往星球的星船都有可能被查。今天停船检查并不是个例,您不用太在意。您也不必担心他们会为难您,在您与小殿下的这段婚姻里,您做的很好,是小殿下辜负了您……”
秦斐始终没有说话,直到他听到舱门外的动静,脸上的表情在叩门的一瞬间恢复。
他起身开门,认出舱室外为首的人。
——宋韫。
他和宋韫有过几面之缘,知道宋韫是席礼手下最信任的人。在席礼去世后,是宋韫在管理三个军区。
秦斐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例行检查,竟然是宋韫亲自来。
“宋韫上将。”秦斐没有表现出讶异,礼貌地问了个好。
“秦斐先生打扰了,例行检查。”宋韫说。
秦斐没从宋韫脸上看出什么,想来他提交入境资料后,第一军区的人早就知道他在星船上。
“好的。”秦斐让开了路,让第一军区的人可以进入头等舱。
然而宋韫只是抬了下右手,身后的人会意没有跟着进来,只有宋韫一人进入了头等舱。
随着舱室的门关闭,剩下的人站成两排,安静地驻守在门外。
“秦斐先生,我需要检查您的证件。”宋韫说。
“稍等。”
之前星船就通知旅客需要提前准备证件,秦斐已经备好了,转身去拿。
宋韫检查过一遍后,把证件交还给了秦斐:“感谢您的配合。”
秦斐:“我应该做的。”
“祝您一路顺风。”
“谢谢。”
目送宋韫离开,在关门的刹那,秦斐猛地伸手撑住沙发扶手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晕……
在宋韫进来舱室的两分钟后,秦斐就感觉到阵阵眩晕,他完全是强撑才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异样。
合上的门外,宋韫微微偏头。不知是头等舱严密还是室内真没有异样,他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他没说什么,径直离开。
而驻守门口的两排并没有随着他撤离,仍旧驻守在门外。在队伍的末尾,几名beta医生手里提着铝制药箱,已经就位。
星船重新行驶,但旅客都被勒令待在各自的船舱里,没有人知道这间头等舱的情况。
宋韫回到星船尾舱,向小殿下汇报此时的情况。
【殿下,我登陆了DXC734次星船,见了秦斐先生,将您的戒指放置在了秦斐先生的房中】
很快,宋韫就收到了回复。
【谁踏马让你这么查契合度的?!!!】
熟悉的责骂口吻反倒让宋韫放松下来。
太荒谬了,小殿下成为了一串数据,但随着交流越来越多,宋韫已经能肯定,那确实是小殿下。
宋韫解释:
【若去婚姻部查契合度,恐怕会引起怀疑】
【您的戒指封存良好,虽然三年过去,上面仍有您的气息】
席礼的这枚戒指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被席礼用一条绳串着挂在脖子上,从未摘下来。直到最后的那场战役,席礼取了下来封存。
席礼成为数据活在一款游戏的消息是最高机密,在席礼脱离游戏回来之前,宋韫不敢掉以轻心。
只有这样才能安全地完成席礼的命令,若秦斐与席礼的契合度真到了100%,哪怕戒指上的气息再微弱,秦斐也会有相应的反应。
他又向小殿下发出了一条讯息。
【待您回来,我愿接受任何责罚】
宋韫等着席礼的回复,很快。
【秦斐现在怎么样?】
宋韫回:
【我离开房间之前,秦斐先生并无异样】
之后,他没再收到小殿下的回复了。
同一艘星船的另一边,被驻守守卫的头等舱内。
秦斐的眩晕越发猖獗,他不知道门外的情况。只知道自己应该进入了敏感期,腺体猛烈的跳动,呼吸勒紧浑身发热。
他艰难地抬手摸着后颈的腺体,烫得他缩回手。
他的敏感期刚过,在间隔十天后又迎来一次敏感期,除非是受到信息素干扰。
这一回的敏感期猝不及防且来势汹汹,比平时敏感期更让人难受,两支抑制剂下去都不见任何好转,反而越来越难受。难受到身体好像被掏空,急需什么东西去填补身体的空缺。
是宋韫吗?
他只跟宋韫接触过。
“短短……”
秦斐试图唤醒终端,让终端排查干扰源,然而终端就像是被屏蔽了信号,从宋韫进入船舱后就再没有出过声。
携带的最后一支抑制剂下去,秦斐的发热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呼吸更加急促了。他难受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并且环抱着自己,妄想用这样的行为得到拥抱和纾解。
他就这么圈着自己,舱门似乎被打开,有人进来了,有窸窣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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