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心都凉了。
他已经恨死了自己。要不是自己想赚钱接了那么个活,怎么会撞上这么个煞星。
叶一湍身上煞气很重,同样的话说出来,他自己是演的,但对方根本就不是。他毫不怀疑叶一湍真的会砍断他们的手指,他们甚至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他又听叶一湍道:“这样吧,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我要他,把他卖给我,今天的事儿就了了,我再给你们加五万块钱。”
他伸出手去,手指向了——老鼠。
老鼠有些呆愣愣地抬起头,没搞清楚状况似的。
黄毛狠狠咬牙。他舔着笑脸说:“叶老大你说话算话啊。那我这小兄弟就跟着你了。”
老鼠:“黄哥,什么意思啊?”
黄毛站了起来,拍了他脑袋一下,随后满脸讨好地朝叶一湍靠近,嘴里道:“叶老大啊,我跟你说,我这个小兄弟啊——”
就在这时,他已经用尽全身力量死命地抱住了叶一湍,大叫道:“你们赶紧跑!跑啊!”
结果没人跑。不只没人跑,剩下六个人都跳了起来,疯了似的想去把叶一湍按倒,那架势跟丧尸攻城差不多。
就这种普通人,再来多少都是白给,可是这次,叶一湍真就顺应着,被他们给按倒了。
黄毛他们一帮人都是懵的,心想这就是群体的力量吗,居然这么强大,果然是团结起来力量大啊!早知道我们七个人就团结一点了!
结果听叶一湍道:“起开起开。刚刚开玩笑呢。”
黄毛:“你你你什么意思?”
叶一湍:“兄弟,给你道个歉,刚刚就是个玩笑,对不起,希望你别介意。”
黄毛还是没敢动,叶一湍伸手一推,就把一堆人推散了,自己站起来。他伸手又把老鼠拽了起来,对黄毛道:“黄哥是吧,这是我异父异母的弟弟,谢谢你一直照顾他。”
黄毛:!!!“异父异母?弟弟?”他颤声道。
叶一湍:“对啊。老鼠,你孤儿院长大的是吧?那就是因为小时候走丢了。我刚刚一看你就认出来了,你跟你爸长得一模一样啊。你右腿上是不是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老鼠:“是啊!我真的有!”
叶一湍:“对了。哎呀,你本名应该叫‘王书’的,怎么变成了什么王鼠了,真是,害得我找半天找不到你。没事儿,哥回头带你改名。”
老鼠犹不敢相信:“真,真的假的?到底怎么回事?”
叶一湍:“我回头告诉你,事情比较复杂。”是挺复杂的,他还没编好。
他又说:“我骗你这个干嘛。哥几个,走吧,我请大家吃宵夜。之前那就是开玩笑,大家别介意哈。我等会儿喝杯酒赔罪。吃什么啊?烧烤?火锅?”
他张罗着,一帮人又懵又满头问号的,跟着他往巷子外面走了。
他甚至没回头看傅翎和白越一眼。
傅翎忍不住开口叫道:“叶一湍!”
叶一湍就在这一帮人中间回了个头,冲他比了个中指。他说:“金主,我今天找着弟弟了,心里高兴,不跟他计较。管好你的人,再有下次,试试。”
傅翎就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走远。
所以叶一湍也不是只会拿着鞭子抽人。他也会对人很好,为了个挨打的金丝雀挺身而出,或是为了什么“异父异母”的弟弟开心成这样。
就只是……
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白越慌乱地解释道:“阿翎,他在说什么呢,什么意思?他在暗示是我指使的吗?怎么可能,阿翎,你不要信他,你可以查我的手机,查我的银行卡,我——”
傅翎打断了他。
傅翎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率先往前走了,朝巷子的另一个方向。
.
叶一湍正和这七个新认识的小伙伴称兄道弟。
他们又回到了刚刚小吃街那儿,在路边摊吃烧烤。直接坐在外面,要了几件啤酒,夜风吹得温柔和缓,人吃得热热闹闹。
不过烧烤要一根一根吃,叶一湍就没能展示自己暴风吸入的绝技了。
老鼠——或者说是王书——坐在他旁边,年轻人好久没吃过肉了,猛吃了一堆之后,忍不住小声问叶一湍:“哥,你真是我哥啊?”
叶一湍:“傻孩子,我骗你做什么。我找了你好久了。”他喝了口啤酒,“你以后叫我老叶就行。”
王书:“啊?这怎么听着跟‘姥爷’似的。”
叶一湍忍不住就笑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言朔这么说,王书也是这么说的。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想哭。
他穿去末世,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王书。叶一湍那时候就一五谷不识的小少爷,第一次见到丧尸吃人当场吐了,要不是王书心好还仗义,肯带着他,说不准他最开始就死了。
王书那时候22岁,跟叶一湍差不多,两人关系很好,是能交托性命的感情。后来又认识了言朔,变成了三个人一直混在一起。
王书死在一个火系异能者手里,叶一湍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很久,救不活了。叶一湍和言朔杀了那个异能者给他报仇,叶一湍能精准操控那人的坟头草长到十米高,可是救不回的人,就是救不回。
叶一湍曾经偷偷哭了好几次。
可末世就是那样的吧,后来言朔也死了,慢慢走到最后的,就只剩他一个人。
所幸,他回来了,他还有机会。
他知道王书在孤儿院长大,但不知道他从前的名字其实是“王鼠”,这才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王书和他提起过,说他有六个兄弟,但那六人都死在了末世之初。叶一湍没想到会有这么巧,这种情况都能遇到,刚刚事儿赶到那了,就试了试那六个人是不是真的待彼此很好。果然是如此。
末世里的王书性格粗犷,好勇斗狠,脸上还故意留了一道骇人的伤疤。如今这个王书,却是脸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嫩得不行。
叶一湍忍不住想去掐他的脸,真掐上了,又哈哈大笑。
真好啊,真好,那些死去的人,他还有重新相遇的机会。
王书看了他两眼,忍不住说:“叶哥,你这怎么哭了?”
黄毛也跟着叫道:“是啊,叶哥,你哭什么呢?”
叶一湍抹脸:“什么啊,哪儿哭了。”
黄毛:“就是哭了啊!天王老子来了你这也就是哭了!你眼圈都红了诶。”还怪好看的,比他在影视城里看到的很多个明星都好看。
叶一湍倔强道:“我这是辣椒进眼睛了。靠,好辣,我去再要件啤酒。”
说着就溜了,跑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脸擦干净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还是有点无语:眼圈实在是太容易红了。就跟怎么着了似的,很有损叶老大的威名。
不过,管他的。他今天是心里真高兴。
他想,回头叫上言朔吧,大家一起聚一聚。
回了桌上,大家继续称兄道弟,天南海北地聊。
黄毛他们几个也说不清楚,之前他们真的怕叶一湍,那人身上有一种很恐怖很恐怖的东西,黄毛甚至觉得他手上沾过血;但是现在,他们又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叶哥人分明就是好好啊!
再说,就他们七个,还有什么可骗的呢?
这七个人都是同一间孤儿院长大的,黄毛年纪最大,跟叶一湍同岁,22岁。那间孤儿院很不怎么样,经常体罚孩子,黄毛过去就吃过苦。他十八岁就开始打工了,这几年攒了些钱,正好遇到孤儿院里年纪最小的“豆芽”挨了老师的打,他们一商量,就干脆两个成年的带上了五个未成年的孩子,跑出来了。
七个小伙子,他攒的那点儿钱真不够花。群演也没当成,最后七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正好遇到了一笔五万块钱的买卖,可不就上赶着答应了。
叶一湍就问:“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做点什么啊?”
黄毛就说:“还想当群众演员啊!就我们七个,这长相这演技,演个江南七侠那还是可以的吧!”
叶一湍:“江南七侠里有个是女的。”
黄毛:“那演个全真七子也可以啊!”
叶一湍:“全真七子里也有个是女的。”
黄毛:“那……”
叶一湍:“那什么那,你们就适合演七个葫芦娃,一起救爷爷。”
黄毛:……
他又问:“叶哥,你做什么的呀?带带我们呗。”
叶一湍:“我是做金丝雀的。”
所有人:……???
七个人一共冒出了二十一个问号。
叶一湍:“你们那个表情是要干嘛,金丝雀也是有准入门槛的好吗,你们以为谁都可以当吗。”
黄毛由衷道:“叶哥,您这是出于兴趣爱好吗?”
叶一湍:“社会的事少管。”
黄毛:“那叶哥,我们可以跟着你混吗?”
叶一湍:“靠,你说什么呢,你们这还有五个未成年,禽兽吗你。”
黄毛有点愁:“那怎么办啊。我可以去打工,可是老鼠、豆芽他们都没成年呢,也没有厂敢要他们啊。”
豆芽赶紧就说:“叶哥,我可不想回那个孤儿院了。”他伸手给叶一湍看,男孩子豆芽菜一样的手臂上,都是青青紫紫。
叶一湍看得心头火起。他突然记起,王书的手臂上是有旧伤,好几个似乎还是烟头烫的,末世的时候问王书他又不说,敢情是小时候留下的。
他骂道:“那什么垃圾地方啊,老子明天就去平了。”
不过,具体要怎么办,叶一湍挠了挠头,也有点没想好。他现在不缺钱,最好是让那五个未成年继续去读书,但他们身份证都扣在孤儿院那儿了。别说以后读书什么的,今天晚上酒店开房都不方便。
叶一湍问:“你们之前怎么住的啊?”
黄毛就尴尬地说:“最近几天就住网吧呢。那里包宿便宜,也不查身份证。”
叶一湍道:“行吧,今天晚上别住网吧了,咱住别墅。”
几个孩子都瞬间雀跃了:“别墅?是大别墅吗?我们还没住过别墅呢!”
叶一湍:“应该挺大的吧。我也没去过。不过那哥们可有钱了,我猜挺大的哈。”
——他说的是傅冥承的别墅。
其实也可以住去叶家,叶一溪肯定乐意。不过这毕竟是七个男的,叶一溪还是个女明星,不太合适。
叶一湍第一个就想到了傅冥承。
按理来说似乎关系也没到这地步,可是……可是他就是觉得,好像关系也到这地步了。
叶一湍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拨出了电话。
傅冥承正在家里露台上,懒洋洋地吃着麦当劳。
没错,麦当劳。自从前段时间他在深夜里要了一次麦当劳当宵夜之后,老太太和管家都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对此异常上心。于是每天晚上,都会由他的仆人玛丽驱车N公里,为他带来最新鲜的麦当劳。
这个晚上也不例外。
怎么说呢,傅冥承要吃腻了都。
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住天天吃啊!他都吃了好多天了诶!
但是想起叶一湍为了不浪费食物不惜抽人的行径,他仍然决定要把这麦当劳都吃完。
毕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正吃着呢,突然接到了叶一湍的电话。
傅冥承接起:“叶小少爷,找我啊?”
叶一湍:“傅总,你是不是住别墅的?”
傅冥承:“是。”
叶一湍:“哦,你那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傅冥承:!!!
他从来不是情绪起伏过大的那种人,近年更是如此,任何事都很难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但这刻,他是真的觉得心跳速度快得有些过载。
什么意思?
叶一湍要来住吗?
所以要说“有多余的房间,你快来住吧”,还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只有我那间”呢?
他最后说:“有吧,等下我问问管家。怎么了,叶小少爷,你要过来?”声音依然很稳,手不怎么稳。
叶一湍:“傅总欢迎吗?”
傅冥承:“当然。乐意之至。”
叶一湍:“那行,地址来一个呗,等会儿到。”
傅冥承:“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叶一湍:“不用了,打个车就行。”
傅冥承也没继续坚持,便道:“那好,我等你。”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还想吃麦当劳吗?需要的话给你留点。”
叶一湍惊奇道:“你在吃麦当劳吗?”
傅冥承:…………
突然不是很想承认了。
叶一湍:“哈哈哈,你们总裁都好接地气啊。行啊傅总,给我留点。”
挂了电话,傅冥承就给管家说,等下有个朋友来,麻烦他收拾间客房。
管家惊喜:“先生你居然还有朋友的吗?”
傅冥承:“……林叔,我只是懒得社交,不是没有朋友。”
管家乐得合不拢嘴,赶紧火速大张旗鼓地去收拾房间,光是客房要用的床上四件套,都拿出了十种让傅冥承选。
结果把已经睡下的老太太都吵起来了。
老太太年近70,精神很好,听说儿子要有朋友来,乐颠乐颠地也要帮着去布置房间。
傅冥承这时候穿的还是件家居服,黑色的真丝款,他想着去换套衣服,结果被老太太阻止。她恨铁不成钢地说:“就穿这件啊!换什么衣服。不对,这件领口不够大,你去换件领口大一点的。快去快去!你脾气这么差,人又这么懒,必须要用脸弥补回来!冥承啊,别怪妈妈说话直,但是你也就一张脸可以看了,这才是妈妈留给你的最宝贵的财富,一定要好好珍惜。”说到最后,颇为苦口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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