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和后羿决定同行,他们一人占据了秦天策的身躯,一人创生了秦天策的魂魄,总该回秦家向众人解释清楚,给忧虑的秦家子弟一个交代。
秦琢叹道:“比鸿师兄若是看得开,就当自己有了两个儿子,若是看不开……”
若是秦比鸿看不开,他就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子。
秦琢带着周负,李世民背着射日弓,一行人回到了秦家营地,迎上了满脸担忧的人们。
李世民和后羿一起向秦比鸿解释了真相,只见秦比鸿面上的悲痛与忧虑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木然。
“你不是天策。”他看着李世民,随后视线落在后羿半透明的魂体上。
“……你也不是。”
声音嘶哑,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疲惫。
一人一魂顿时哑口无言。
然而这并不是李世民的错,更不是后羿的错,要怪也只能怪无限主神,但为了避免引起百姓恐慌,在涂山之会前,无限主神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是严格保密的。
但最先平静下来的居然是秦比鸿,他拍了拍李世民的肩,看着后羿说道。
“你们……去休息吧。”
“无论你们是要离开秦家,或者选择留下,现在都应该先去休息。”
李世民和后羿都觉得心里酸软,向彼此投去了诧异的一瞥。
“我们可以留下?”李世民惊奇地眨眨眼,“你不打算把我们赶出去吗?”
秦比鸿道:“能拥有射日弓与后羿前辈的助力,乃是秦家之幸,我求之不得。”
李世民追问:“我呢?那我呢?”
秦比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嗓音低沉:“我曾答应过先妻,一定会好好照顾天策,将我们唯一的孩子抚养成人。”
秦天策的身躯过了年也才十九岁。
秦比鸿闭了闭双眼,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在外人面前失态。
天策快要加冠了,他翻遍无数古今典籍,想给孩子起一个好字,挑来挑去,单都没能找到任何一个能够寄托他的期望和祝福的字词。
不过,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
回到营地后,秦琢立即检查了谭奇的情况,但他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半点被无限主神力量侵染的痕迹。
他心中不禁有些担忧,生怕自己的感知出现了偏差,于是将周负也召来一同查看,可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巳时三刻,秦琢和周负登上了长定公主的灵舟,送涂山越回青丘,顺道参加即将举行的涂山之会。
谭奇的问题虽然悬而未决,但在这繁忙的行程中,也只能暂时将其搁置一旁。
秦家主秦瑞也是涂山之会的重要与会人员,但并不和秦琢一路。
灵舟之上,装饰华丽,金碧辉煌,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奢华。
周负初次乘坐灵舟,但和因同样没见过灵舟而四处乱窜的谭奇相比,他的表现要沉稳得多,起码表面上是看不出他内心的好奇的。
于是秦琢便带着他,假装与长定公主东方介身边的幕僚、护卫,还有朝廷命官交谈,其实是借机穿梭在各个舱室之间,带周负把整座灵舟逛了个遍。
逛了大半日,灵舟即将降落,灵力保护罩就要打开了,为了防止意外,此时所有乘客都要回到舱内,东方介贴心地给他们单独划分了一个小房间,门一关就是他俩的私密时间。
“阿琢……”周负愁眉苦脸,似乎对什么东西百思不得其解。
秦琢道:“怎么了?”
周负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刚才遇见的那个杨统制,苏护卫悄悄告诉我,让我们最好离他远一些。”
秦琢一愣:“你是说杨执纯统制?展眉还跟你说了什么?”
在常羊山一战中,他与杨执纯有一面之缘,杨执纯也是直面发狂刑天的几个修士之一,以速度与刑天周旋,为秦家主等人争取到了不少进攻的机会。
“苏护卫说,杨统制虽然忠诚勇敢,但心胸似乎有些狭隘。他见不得别人得到重用,恐怕会暗中给我们下些绊子,让我们尽量避免与他有过多的接触。”周负将苏颦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秦琢以为他在担忧被杨执纯暗算,便安慰他道:“没事,等涂山之会结束后,我们就不会和朝廷有什么不必要的交集了。”
周负转到秦琢身边坐下,两人并肩,就像是在那些无人知晓的梦境里,相互倚靠着坐在众帝之台上一样。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不太明白……”周负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迷茫。
“不明白什么?”
周负道:“杨执纯既然以忠勇著称,那他应当是心怀天下,为国为民不惜血战捐躯的英雄才对,可他为何又会做出损害朝廷、伤害百姓的事呢?”
秦琢沉默良久,轻声说道:“这个问题,恐怕不是我一时半会儿就能解释清楚的,你以后就会明白,人性一向矛盾重重,周负。”
周负茫然地看了看他,他无法理解,为何一个以忠勇著称的将领,竟会做出损人利己的事。
人与人之间,不应以诚相待吗?
他摇摇头,试图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但那些疑问却如同盘旋在脑海中的乌云,一时间难以驱散。
“这是正常的吗?”
“……再正常不过了。”
秦琢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
到了青丘,秦琢一下灵舟就看到女娇身着华服,带着几个狐女,亲自来接涂山越以及为东方介一行人领路。
女娇熟练地和东方介攀谈了两句,一来一往皆是人情世故,在转身指路时,却又俏皮地向秦琢眨了眨眼。
秦琢会意一笑,待众人被安置在青丘附近的山庄后,他巧妙地避开旁人耳目,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女娇闭关的竹楼。
没过多久,疲惫不堪的女娇便出现在了秦琢的面前,她几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倦意浓厚的喟叹。
“哎,如今举办涂山之会,可比当年多了不少麻烦。”
秦琢道:“毕竟当年有大禹一人力挽狂澜,威震四方,中原部族无不臣服。然而时至今日,再无此等人物能够凝聚人心,一呼百应。”
女娇猛地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他。
“你当真认为,世间再无能够服众之人?”
第157章
秦琢心里一跳,强装镇定道:“莫非你还想将西王母从昆仑山上请来?”
“怎么可能!”女娇连忙摆了摆手,“西王母是请不到的,但这不是还有你吗?”
她的面上浮现出兴奋的神采:“你想想,女娲后裔、伏羲传人,说出去是多么响亮的名号呀!”
“我?”秦琢微微瞪大双眼,“你们打算这样向外界宣传我?”
“不可以吗?”女娇反问,托着下巴笑意盈盈,“虽然与会各方理论上地位平等,但是山海界也需要一个真正的领导者。”
“昆玉,除了你,难道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女娇的话让秦琢愣神许久,涂山会盟需要一位领袖,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位置居然会落到自己身上。
秦琢犹豫地开口,话语中暗含几分迟疑:“我看你不就很合适吗?再不济也应该是帝俊那个层次的大能啊……”
“醒醒吧昆玉,你已经是别人眼里的大能了!”女娇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一丝狡黠,“再说了,我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她细长的眼睛眯起,仿佛在审视着秦琢,背后似乎有九条云雾般的尾巴耀武扬威地晃来晃去。
“你是娲皇娘娘抟土所造,女娲后裔一说可曾有误?”
“……无误。”
“你曾深得羲皇爱重,羲皇也将先天八卦传授于你了,对不对?”
“……倒也没错。”
“那不就好了!”女娇双手猛地一拍,仿佛想借这个动作将她的兴奋传递到每个人的心里,“既然如此,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吗?我又不是让你真的去做那盟主,只是扯你这承寰使的大旗,汇聚百族英才,凝聚各方力量而已。”
秦琢思考过后,便不再推辞。
他明白女娇的话不无道理,现在的他确实有资格、也应当承担这样的重任。
倒是东方介借涂山之会招揽自己的计划,恐怕要落得一场空喽。
谁让这位公主之前对他连逼带吓的,现在嘛,就轮到自己吓一吓她了。
秦琢笑眯眯地看着女娇,让这位狐狸的老祖宗也不禁打了个寒噤,心知承寰使的肚子里开始泛坏水了。
几人再度确认了一番涂山之会的各项事务,秦琢便以不多打扰为由,向女娇告辞离去。
走出竹楼,周负就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秦琢微笑回应道:“听说西疆的贵客到了,怒涛先生与思源也应该是同行的。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啊……”一想到可能会碰见很多生面孔,周负的眉眼就委屈地耷拉了下来,似乎在无声地宣泄着他的不安。
“不许躲!”秦琢严厉地呵止住周负准备退缩的动作,“跟我一起去。”
周负苦了脸:“不要,人太多了,阿琢带着我会丢人的。”
秦琢迅速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周负的胳膊,力度恰到好处,既没有让周负感到疼痛,又足以让周负意识到他的决定不会被这三言两语左右。
他直视着周负的双眼:“怎么会丢人呢?不周君不知道自己有多给我长脸吗?”
“我?长脸?”周负有点懵,泄气道,“我怎么可能给阿琢长脸呢?”
秦琢笑着打趣:“那好,你领我去,我来给你长脸好不好?”
“那、那还是算了吧……”周负讷讷地缩了缩脖子。
秦琢拍了拍他的肩:“放轻松,你跟着我就好,别人问你话了,你就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看向我,我帮你解围……”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总结起来就六个字——少说话,装高手。
……也不能算装,毕竟周负本来就是高手。
听了这番话,虽然周负的心中依然有几分慌乱,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嗯,我知道了。”他小声说。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路,向路过的狐侍询问了西疆来客的住处。
那狐侍是个精明的老者,他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秦琢和周负,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块羊皮纸,上面画着庄园的布局和各个房间的标记。
他指着其中一处说:“西疆的贵客就住在东院,你们从大门进去,左转第二进就是了。至于怒涛先生和秦少主……秦少主已经离开,怒涛先生倒是还在。”
秦琢和周负谢过狐侍,便按照他的指引,穿过庄园的小径,来到了东院。
庄园内人声鼎沸,各种腔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热闹的海洋。远处传来的是欢声笑语,近处则是低声细语,仿佛在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
此时的人们仍以为,这只是为了得到九州鼎而效仿古法的结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秦琢刚同门口的侍卫报上自己的姓名,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是来找谁的,就有一个穿着极具异域风情的男子冲上前来,想要一把攥住他的手。
没攥到,周负及时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人的动作。
他的眼中透露出一丝警惕,硬是克服了对人群的恐惧,憋红了脸道:“打招呼就打招呼,干嘛动手动脚!”
“你就是秦琢?哎呀,可算是找到你了!”那西疆人毫不尴尬,反而用一种看救命稻草的眼神看着秦琢。
秦琢犹豫了一瞬,他可不记得自己和西疆人有过什么交情,好在一抬头,就见秦家的太上长老秦宏声从屋内赶过来。
“昆玉!你来得正好,你要是不找过来,我就得去寻你了。”秦宏声也很惊喜,伸手把那个西疆男人扒拉到一旁,亲热地拉着秦琢的手就要往庄子里走。
“等一下,等一下!”秦琢连声制止道,“怒涛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宏声面有忧色:“事情是这样的,我与西疆人谈妥涂山之会后,便与他们一同前往青丘,却在路上捡了个重伤的西疆小姑娘。”
“那小姑娘来路不明,我们将她安顿好,给她疗伤,但任何药物和法术都对她的伤势没有任何效果。”
“直到第二天,又来了个女修士,自称能压制那姑娘身上的伤,我们就让她试一试,竟然真的起效了!”
“小姑娘虽无性命之忧,但一直没能清醒,只是在睡梦中反反复复喊着几个名词……”
秦琢心里一紧,赶紧问道:“是哪几个名词?”
秦宏声用审视的盯着他,缓缓开口道:“蓬莱,秦家,秦琢。”
“什么?”秦琢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秦宏声叹道:“罢了,你先过去看看吧。”
两人跟着秦宏声和那个西疆男子穿过庄园,来到了后院。那里有一间布置简单的房间,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一个成熟貌美的女子正坐在床边,她的眼神专注,守在床上的小姑娘身边。
“你们来了。”女子抬起头,冷静地开口。
看清女子的面容,周负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们几个都出去吧。”女子语气中不带丝毫客气,对秦宏声和那位自称“萨加”的西疆男子下达了命令,“这两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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