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入神宫入口,里面的玄黄圣石已经被盗。
接着,申屠祈夜带着应拭雪的尸首和青棠穿过重重秘境,回到万炁神宫的大殿内。
申屠祈夜双眼布满血丝,闯过十二重秘境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灵力,此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九嶷宗的弟子全都被迷药迷晕了,但是很快就会赶过来。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青棠抓住申屠祈夜的衣袍:“当时我昏迷了,我没有杀应拭雪,我也不知道谁盗走了玄黄圣石。”
申屠祈夜说:“玄黄圣石丢了,事关重大,你仔细想想。”
青棠努力回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应拭雪和自己在虞定台打斗后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申屠祈夜指向神宫前的那面镜子,“这面须臾镜,人神鬼怪都能在里面重现,绝不会出错。”
两人来到须臾镜前,申屠祈夜施法,里面呈现出了一整晚的影像。
除了应拭雪和青棠,没有别人。
青棠震惊地问:“怎么会这样?”
申屠祈夜眸中含着痛意,看向青棠:“师尊是你杀的吗?”
青棠的思绪一片混乱,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片血迹,“我不会,你不相信我吗?”
申屠祈夜看向应拭雪的尸首,“他身上插着你的剑,他送给你的剑。”
青棠捧着自己的头,“我不知道,不可能是我杀了!”
紧接着,众多九嶷宗弟子包围了万炁神宫,把青棠带走了。
申屠祈夜和青棠成婚本就闹得沸沸扬扬,这次圣物被盗,宗主被杀,事情更加严重。
如果不在七天之内,杀了罪魁祸首,找到玄黄圣石,整个九嶷宗都会受到神罚。
申屠祈夜亲自审问青棠,众人在一侧的照影镜后面看着他审讯。
“青棠,宗主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当时晕过去了,醒来时已经是那样了。”
“你身上的血、宗主身上的鸣珂剑如何解释?”
青棠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当时应拭雪想杀我,我挣扎着逃跑,他挑掉了我的剑,我就晕过去了。”
申屠祈夜看着青棠,“他如何会杀你?”
青棠坦言道:“他想盗取玄黄圣石,带我走。他让我选,要么和他走,要么死。”
多年来,申屠祈夜一直受应拭雪教导,从未见他动过情,也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一面是自己敬重的师尊,一面是他的新婚道侣。
申屠祈夜很想相信青棠的话,尽管这些话很荒诞,甚至在诋毁应拭雪。
申屠祈夜走到青棠面前,“你没有骗我?”
青棠说:“我没有。”
所有人都听到青棠说什么了,但是没有人相信九嶷宗主会监守自盗,还要抢走徒弟的新婚道侣。
不远处传来一声大骂:“简直是无稽之谈!”
所有的弟子纷纷看向来人,伯阳道君长老来了。
伯阳道君就是闭关的那位无情道剑尊,因自悟一套剑法而被师祖封为道君。
此次万炁神宫的异动,他提起出关了。
众人给伯阳道君来人让出一条道。
走进刑室后,他冷冽地看了一眼青棠。
申屠祈夜说:“道君。”
伯阳道君递给申屠祈夜一块留影石,“这是我从须臾镜中复刻出来的影像,给他看看。”
申屠祈夜施法打开留影石,拿到青棠面前。
留影石闪着光亮,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潜入万炁神宫中,在被上一任剑尊抓住带出来时露出了真容。
那人的眉眼和青棠三分相似,眼睛的颜色是灰紫色。
是老爹。
青棠震惊得说不出话。
伯阳道君看到青棠的模样,必定和此人关系匪浅,“他叫步六孤聿修,二十年前曾经来盗取过玄黄圣石。”
青棠说:“他是我爹,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出现过。”
伯阳道君捋了捋长须,“或许是你爹失败了,你又来了呢?”
青棠完全不知事情会变到如此地步,前一天自己还满心欢喜和爱的人成亲,现在却要纠缠出多年未见的爹,陷入不知何人的圈套里。
“我没有,以我的修为,我也杀不了应拭雪!如果我有,我不会傻到被申屠祈夜发现!”
伯阳道君言辞冷厉:“你能把所有人都迷晕,自然也能要挟应拭雪,至于玄黄圣石,必定没有被你带离九嶷宗。早点招认,免得受苦!”
申屠祈夜知道伯阳道君的雷霆手段,对偷盗玄黄圣石的人绝不会姑息。
“青棠,如果你说出玄黄圣石的下落,去追回来,还来得及。”
青棠摇头:“我不知道,长珏,你信我呀!”
申屠祈夜捏紧手心:“这不光是我们两人,而是关乎全宗的性命。”
青棠想到陈越石当时看到过自己,急忙说:“陈长老可以给我做证,我是看到所有人昏迷后,才追去万炁神宫的!”
申屠祈夜立刻前去查看陈越石,但是陈越石已经不治身亡了。
陈越石死了,没有人给青棠做证,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有意接近申屠祈夜和应拭雪,只为盗取玄黄圣石。
青棠身上的东西被全部翻出来,暴露了他合欢宗弟子的身份。
伯阳道君单独询问申屠祈夜,两人是如何相识的。
申屠祈夜告诉了伯阳道君,从浮戏山、兰溪再到九嶷宗发生的所有事。
伯阳道君说:“你相信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和鬼魂相恋吗?”
申屠祈夜脑海中浮现当时和青棠定情的场景,两人的尾指勾在一起,答应一起结伴修炼。
伯阳道君见申屠祈夜沉默,规劝道:“他还是一个合欢宗弟子,需要双修才能提升修为,鬼修要修多少年才能修成人形,你知道吗?他愿意为你等那么久,还是他本就知道你的来历不寻常?你道是纯情,而他谋的是你的身份。你是一个九嶷宗剑尊,就这么轻易被打动了。”
伯阳道君的话,让申屠祈夜心中有了疑问,浮戏山的偶遇真的是巧合吗?
起初青棠接受与他相恋,他还是魂魄状态,他在悬崖救了青棠后,消耗了全部灵力。
随后,青棠来到九嶷宗,竭尽所能靠近自己,到底是真心的爱,还是为了玄黄圣石?
申屠祈夜想起了青棠曾经问过自己,如果他是坏人,是否还会爱他。
申屠祈夜在乎那天夜里的真相,更在乎青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自己。
他来到了关押青棠的地牢中。
青棠经过几天的盘问,面色憔悴,看到申屠祈来来了,他撑着地走到牢门前。
“长珏。”
申屠祈夜隔着牢门,神色冷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青棠说:“来到九嶷宗之后,我在五明殿看到了你的画像才知道的,怎么了?”
申屠祈夜看着青棠的眼睛,“你是真的只为我来到九嶷宗,还是另有所图?”
“我当然是为了你才留下的,我们相识的时候,我根本不知你是谁。你把我托上悬崖后,我以为你死了,难过了很久,直到发现你就在九嶷宗。”
青棠伸手想拉申屠祈夜的衣袖,但是申屠祈夜挪开了步子。
伯阳道君走了过来,“九嶷宗所有的地方都被翻找过,没有玄黄圣石。看来必须要给你用点刑罚。”
青棠看向伯阳道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再用刑,我也变不出玄黄圣石!”
申屠祈夜看着伯阳道君打开牢门,沉声道:“长老,让我来问他。如果实在不行,我替他受刑。”
伯阳道君回头看申屠祈夜一眼,“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好,就让你受刑!”
申屠祈夜在青棠对面受鞭刑,青棠闭着眼不敢看。
伯阳道君说:“时间不多了,若你还有一分良知,就把事实招出来。”
尽管闭上眼,血的味道也会冲进青棠的鼻间。
“我真的不知道!”
七天后,青棠被架在九嶷山巅的轩辕台上。
大雨淋湿了青棠的衣袍,单薄的肩膀在冷雨中颤抖。
伯阳道君将焚情剑递给申屠祈夜:“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刺被盗人一剑,告慰古神,停止神罚,再谋其他。”
九嶷宗全宗都喊着要让申屠祈夜亲手杀了青棠。
青棠看着申屠祈夜,眼神里满是破碎的水光,“你真的要杀我?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会爱我!”
申屠祈夜的眼眶也红了,雨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锋利的剑刃上布满雨珠,雨珠汇聚坠落在地,溅起水花。
“告诉我真相,我就救你。”
“我不知道!”
轩辕台下的弟子呼喊声更大了。
“申屠祈夜,杀了他!”
“告慰宗主,告慰古神!”
“你不杀他,难道你也是他的同伙?”
“不要被蛊惑了!”
……
伯阳道君催促道:“申屠剑尊,你不杀,就由我来吧。”
申屠祈夜挥动长剑向青棠刺去,剑刃划破衣袍,穿透了他的胸膛。
青棠口吐鲜血,伤口上的血侵染衣袍,迅速往下染红了一大片。
在这一刻,青棠想起了师父说的话,九嶷宗的无情道剑修剑法狠绝,人随剑性,小心被捅。
他的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血倒灌进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分不清到底是心疼还是伤口更疼。
然而,天象没有任何变化。
青棠大口喘着气,浑身发冷虚脱,“我不是薛宝,你不是君信,但是我们也要走向双死的结局了,长珏。”
申屠祈夜握剑的手在颤抖,他闭上了眼。
血的味道在冷雨中仿佛放大了数倍,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有九嶷宗弟子的呼喊声、滂沱大雨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伯阳道君大喊:“割下他的头颅!”
申屠祈夜颤抖着松开了焚情剑,看向万炁神宫。
所有人都静下来朝一个方向看去,青棠也瞥向万炁神宫。
突然间,万炁神宫爆出了剧烈刺眼的白光。
所有人都淹没在这白光中,冲击力覆盖整个九嶷仙府。
青棠被绑在轩辕台上没有掉下去。
申屠祈夜被巨大的推力打出去,坠入了万丈深渊。
青棠目睹着这一浩劫的发生,就像当初在悬崖上看着长珏消失一样,再次看着申屠祈夜坠入深渊,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
所有人都被打飞了,除了他,没有人能幸免。
白光四散之后,遍地都是死尸。
青棠花了很长时间才挣脱住锁链,拔下自己身上的焚情剑。
他的胸前留了一个血窟窿,双手端着焚情剑,一步步走到地宫前,亲手掩埋了这把剑。
长珏,长绝。
从此再也不会提起他。
青棠在倾盆大雨中御扇回了合欢宗,因失血过多,差点一命呜呼。
后来,九嶷宗灭门的事情传遍了江湖,一个合欢宗弟子逃出九嶷宗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雍行简得知消息,前去合欢宗探望过青棠。
雍行简问:“真的都死光了?”
青棠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费劲地点了一下头,把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雍行简。
雍行简说:“应拭雪被你杀,那绝不可能,但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还活着。”
青棠觉得应拭雪的言行充满古怪,“照理说,应拭雪坐到了九嶷宗主,又有盖世功勋,为何要监守自盗?”
雍行简摇头,“也许是晚节不保,想弄出点幺蛾子?”
青棠说:“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对我很好,还让我叫他子贤。”
雍行简帮青棠剥灵果皮的手,微微一顿,“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可能叫子贤,他的字是镜微。”
青棠看向雍行简,“你知道‘子贤’这个名字?”
雍行简笑着说:“对呀,我那本《仙尊始乱终弃》里有写的,你肯定没有认真看。”
青棠想了想,“不记得了,是谁的字?”
雍行简把灵果肉递给青棠,“东方宿燃,给自己取的字叫子贤。”
灵果脱落青棠的手心,滚落到地上。
“东方宿燃,字子贤?”
“对呀,千真万确。他虽然是个大魔头,但是很有文采,写了许多诗,每次杀戮屠城之后就会写诗。我在松涯书院的时候,还有人读他留下的诗集。”
雍行简一寻思不对,看着青棠:“你真的听他让你叫自己,子贤?”
“他对我说过很多次,我没记错,他让我无人的时候叫子贤。他还说自从受了重伤后就一直没有痊愈,不能晒太阳。”
青棠和雍行简都遭遇过长珏,对魂魄这类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能接受了。
如果某些原因,东方宿燃“成为”应拭雪,那么应拭雪要盗走玄黄圣石就能解释了。
但是应拭雪为何要对自己做那些事呢?
自从离开九嶷宗,青棠身上的热症也消失了。
难道是应拭雪施加的某种术法,用来控制自己?
即便青棠知道应拭雪有蹊跷,也始终不知那天到底谁杀了他。
须臾镜为何只有自己和应拭雪两人。
在随后的很多年里,虽然青棠知道是绫波阁盗取了玄黄圣石,但是他不知绫波阁用了什么手段进去的,如何杀了应拭雪。
自己又是如何从那场浩劫中幸存了下来。
这一切的扑朔迷离,都需要再次进入万炁神宫才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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