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苍璧来过,他也在等待,看看青棠会不会来赴约。
当初一个阎浮城小小的面馆老板,也混成了如今褚家的少主,真是不容易。
如果青棠不稀罕修为,不在乎世俗的目光,也不顾及合欢宗的危难,一定要和褚寒生在一起。那么苍璧必定会杀了他,不计后果也要杀他。
可是青棠没有来,褚寒生再哭喊也没有用。
他不过是个可怜虫,又是一条被青棠玩腻丢弃的狗。
苍璧走了,他从不杀没有价值的人。
-
在那天之后,褚寒生消失了。
青棠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信,也没有再遇到他,一心扑在拯救於恒山这件事上。
后来,祝星澜把青棠的信全都烧了,也包括褚寒生写的那些信。
青棠偶然听闻褚氏的拍卖场大换血,褚寒生执掌了大部分的生意。
接着,褚寒生掌控全局,把褚氏的势力往外扩了数倍,真的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又过一年,褚相里突然暴毙在小华山庄,褚寒生着人查出此事与合欢宗有关。
褚家与合欢宗有过节,褚寒生将矛头指向合欢宗很正常。
他在江湖上放言青棠指使弟子到小华山庄杀褚相里,重金悬赏要青棠的性命。
青棠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褚相里,也不介意多一个人追杀自己,不被抓住就行。
只是偶尔也会想,阿轩现在变坏了吗?
学会尔虞我诈,不择手段……
那个在河边蹲着为自己洗脚都会脸红,在月光下从屋顶伸出手拉他一起逃命的少年。
那个像虔诚的信徒注视神祇般注视他的身体,为了给他买一匹鲛纱淋着大雨奔来的男子。
不知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他恨自己吗?
肯定恨,要不然也不会悬赏买凶。
第37章
褚家宝库中寂静无声, 无灯自明。
青棠望向头顶绑的绳子,幸好合欢道也锻体,经得起一定的折腾。
他就那么吊着, 也不用吃饭喝水,安安静静看着周遭的天灵地宝。
不得不说褚家的宝贝多的数不清,镶满珍宝的瑟、流光溢彩的手钏、插在灵石小山上的宝剑,还有……足够放下一个客栈房间的金丝笼。
“那么大的一个金丝笼,是装凤凰的,还是装人的?”
过了两天,宝库的门打开了。
那个在街上阻拦去路的劲装女子冷冷地看青棠一眼, 向后面的人示意, 两个手下将青棠放了下来。
青棠说:“我想见褚寒生。”
“主人有事,不会见你, 继续待在这里吧。”
女子让人把青棠重新架起来, 放到一个琈玉做的架子上,左右两侧用绳子绑住青棠的手,俨然像个守护这些财宝的稻草人。
接着,大门一关,再次恢复了平静。
青棠寻思着, “不知道褚寒生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不动刑逼问杀他爹的凶手是不是我, 也不问我为什么来这,总不会是为了掩盖我的踪迹吧?”
不知过了多久, 青棠再次睁开眼,发现褚寒生拿了一个木凳,坐在架子前面,紧紧盯着自己。
“你来了。”
青棠的声音很温和, 一点也不像被关在宝库里的人,更像是家里来了客人,主人招呼时的语调。
褚寒生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墨蓝衣袍的下摆随意托在地上,“你怎么有闲工夫,到这里来了?”
青棠说:“我来赎罪,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褚寒生冷笑起来,笑声在宝库中回荡,显得格外阴沉,“赎罪?就因为你飞升失败?”
青棠:“对,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原谅我?”
褚寒生意味深长地看青棠:“想得到我的原谅啊?那你可要费心了。”
青棠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褚寒生会做什么。
“闻尘。”褚寒生打开门唤了一声。
蓝衣劲装女子来到褚寒生跟前,“主人。”
褚寒生:“把他放下来,换一身衣服带过来。”
闻尘看青棠一眼,低头说道:“是,主人。”
青棠这才知道劲装女子名叫闻尘,长得很清秀的一个姑娘,眼神很犀利,修为不低。
闻尘将青棠放下来后,便推了他后背一把,“走!”
现在青棠是赎罪人的身份,比不得做合欢宗主风光,甚至有可能会做些没尊严的事情,他准备好迎接即将会发生的事了。
闻尘带青棠来到宝库外面,往西绕过一个大湖,两个婢女便带领青棠继续走,经过一道门进入天然温泉池。
“公子请在这里沐浴更衣,衣服都放在旁边的红漆衣盘中,有事随时唤我们便是。”
“好,多谢。”
青棠看了眼红漆衣盘中的白色衣衫,没有多想,解开自己的素衣下了水。
他往自己的肩头浇水,白皙莹润的肌肤泛着光晕,乌发落在水中飘飘荡荡。
曾经的阿轩很喜欢给他洗澡,也很喜欢那双脚,每次欢.爱过后,脚总是红红的。
青棠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不是来这里享受的,他要找自己的心。清洗之后,他就离开了浴池,走到红漆衣盘前拿起衣服。
这时,青棠发现衣盘里只有一件轻薄到几近透明的薄纱,剩下的都是金色宝石串起来的珠链。
珠链分了四部分,上衣、下摆还有手链、腿链,光拿在手里便知穿上这个的人是遮不住什么的,一览无余。
浴池外传来了闻尘的声音:“公子,沐浴完了吗?主人在等。”
青棠问道:“你们是不是拿错衣服了?为何会……”
闻尘的话音带着一丝鄙夷:“那就是你的。”
青棠只好穿上珠链,套上薄纱,然后披上自己的外袍走出去。
闻尘看到青棠把珠链穿着里面,也没说什么,“走吧。”
-
褚宅外面看着很低调,越往里面走,拓得很宽。雕楼画栋,湖亭竹林应有尽有。
青棠跟着闻尘来到一处阁楼走上三楼,渐渐听到了乐师弹唱的声音。
青棠往屋内看去,除了褚寒生,还有一个熟人——闵奂,闵公子。
闵公子在阎浮城时曾经想要买下八方面馆,对青棠意图不轨,还在茶楼里和褚寒生打过架。
现在闵奂正坐在褚寒生旁边,两人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芥蒂,仿佛以前的事从没发生过。
褚寒生看到青棠来了,往他领口露出的金色链条扫了一下,沉声道:“为何不照我说的做?”
青棠看着褚寒生不言语,难道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那么穿?
两人的目光交集不到一瞬,褚寒生转过头,不耐烦地说:“来斟酒。”
闵奂眯眼看着青棠,回忆起当初在阎浮城的事,“褚兄,这不是阎浮城时在你身边的那个表哥吗?”
褚寒生说:“是,后来地龙毁掉了阎浮城,他觉得我一无是处,就跑了。谁知我竟然是褚家的子孙,回到家族后日渐得势,他就又来投奔于我。”
青棠躬身为闵奂和褚寒生斟酒,外袍下面没有穿裤子,只能小心翼翼地并脚走动。
闵奂看着青棠掩盖起来的腿缝,低笑,“趋炎附势可不是好事。”
褚寒生的话不知真假,但是他如果在乎这个人,就不会搬出来斟酒了,闵奂的眼神逐渐深了。
褚寒生喝下一杯酒,看着闵奂投掷在青棠身上的目光,恶狠狠地说道:“人不都这样么,有利可图便跟着你,对你表忠心,说爱你。等到他发达了、转变了,觉得你没有利益可取,甚至会折损自己的时候,就会抛弃你。”
在於恒山的那天,褚寒生一直等到天黑,哭到不能自已,跪在地上。
苍璧没有收走他的命,他恨不得自我了断。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就算死也对青棠起不了任何影响,不如好好活着,活得比青棠想象得更好,好一万倍。
于是褚寒生让褚相里教自己如何做拍卖场,刻苦修炼,突破一个又一个阶段,直到破除褚家人只能修到元婴期的传闻,然后掌控全局,成为褚家的掌门人。
褚寒生知道这次青棠无论是为了什么而来,绝不会是回心转意喜欢他,而是青棠有某些想要的东西,有所求。
这样的想法让他清醒,可是也让他更加痛苦,而这种痛苦,他要在青棠身上找补回来。
青棠一直没有看闵奂,也没有看褚寒生,斟酒后就挪到了一旁。
褚寒生看着青棠拘谨的模样,说道:“陪闵公子喝呀。”
青棠抬头看向褚寒生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没有动弹。
褚寒生对青棠笑了,无声地用唇语对青棠说:“你不是想要我的原谅吗?”
闵奂早就看到青棠领口里面的珠链,问道:“你里面穿的是什么?”
青棠拉了拉领口,并住脚,“没什么,闵公子。”
闵奂看着青棠在身旁为自己斟酒,乌发散发着香气,“既然你是褚家人,那他是谁?”
褚寒生:“他就叫乌衔蝉,一个普通的凡人。在阎浮城老城主没死前,我们曾一起在段朗的宅邸住过一段时间。”
“段朗呀,那可真不简单。”闵奂试探地将手放在青棠的腰上,青棠微微一怔。
褚寒生捏紧了酒杯,“是,不简单。”
轻而易举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青棠往旁边挪动,闵奂的手也跟着他挪动,闵奂对褚寒生说:“你不想要了吗?可以给我。”
褚寒生冷笑问青棠,“阿蝉,你愿意吗?”
青棠皱了一下眉:“一切听主人安排。”
如果褚寒生这样把他推出去,那么证明褚寒生已经对自己没有爱了,随褚寒生的愿也罢,只要他能释放恨意。
虽然青棠现在的修为对付不了褚寒生,但对付闵奂还是能行的。
闵奂笑得更放荡下流了,来回捏着青棠的肩膀,“放心,我虽然没有褚公子富有,但绝对能养得起你。”
闵奂作势要带走青棠,褚寒生冷冽地声音响起,“谁说我把他给你了?”
闵奂停下脚步,“褚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想给了?”
褚寒生抬起右手,“送客,都出去。”
闻尘将闵奂请出去,闵奂嚷嚷着,“哎,我没说不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你,我要他了!哎!”
乐师、婢女纷纷低头离开,青棠也跟着走。
褚寒生说:“你给我留下。”
青棠听到背后的声音,知道褚寒生是叫的自己,于是停下脚步,转身走到褚寒生面前。
“蹲下。”
青棠蹲到褚寒生面前,拉了拉散开的衣袍下摆。
褚寒生粗暴地捏住青棠的下巴,强迫他仰视自己。
灯火葳蕤中,褚寒生的黑眸透着像火苗一样乱窜的怒意,“修为大耗,已经饿得饥不择食,连人都不挑了是吧?”
青棠的嘴被褚寒生捏成了嘟嘟唇,“你让我如何,我就如何,不是说好的吗?”
褚寒生冷笑着,松开青棠的下巴,转瞬抓住他的手臂往里走。
青棠被拉得踉跄了一下,“你要拉我去哪?”
褚寒生没有回答,用力拉着青棠走过转角来到另一处屋子掀开帷幔往里走,他身上的珠链发出细碎响声。
夜雨朦胧,湿润的风吹过帷幔,一阵天旋地转,青棠被摔在柔软的锦绸之中。
褚寒生掀开青棠的外袍像是剥开花苞的包衣,薄纱、金色珠链装饰着诱人的胴体,随着动作发出细微响声,这次他不打算轻柔地对待。
“褚寒生,别!”
“为什么,不是我让你如何,你就如何吗?现在要反悔?”
青棠紧闭双眼,抵住褚寒生的头,不让他靠近,可是越是这样,褚寒生越要征服他。
褚寒生揉搓青棠像吃过桃子般的淡绯唇红,“不许闭着眼睛!看着我!”
褚寒生恨青棠的绝情寡义,如果青棠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或许他会渐渐忘记恨意,也会忘记如何爱上青棠的。
可是一旦青棠重新进入他的视野,便会唤醒那些记忆,既爱又恨,他快要疯了!
褚寒生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不要再陷入青棠的温柔陷阱,可是却不住地渴望,渴望青棠的爱。
早在青棠没有进城之前,褚寒生就已经从手下口中知道青棠在往这个方向来了。
当青棠来到玉海楼时,褚寒生就知道青棠在悄悄看自己,躲在了巷子里的石狮子后面。
褚寒生派闻尘带人去抓青棠,为了掩盖青棠在太华城的踪迹,将青棠关在宝库中足足一个月。
褚寒生每日都会去看青棠,本以为他会求饶,没想到对方非但没觉得受苦,反而该睡觉睡觉,真把自己当成宝库中的一员了。
他坐在青棠面前,注视着青棠闭眼睡觉的样子,心里一直盘旋着许多问题,你为何来这里,你怎么不找你的其他前任,难道是因为我最好拿捏!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过最多的,他想得最多的是你可有想念过我?
褚寒生低声问青棠:“你有想念过我吗?”
青棠哭着埋进被子里,手紧紧抓着被子,珠链撒落了一地。
“回答我,你有想过我吗?!”
“说话!”
“有。”青棠的声音轻而零碎,带着呜咽。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有,想过你。”
如何不会想呢?阎浮城经历的一切都不会忘记,河边穿上崭新衣服的阿轩,月光下站在房顶的阿轩,抱着一匹鲛纱淋着大雨奔来的阿轩,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摔倒得那么狼狈时,我真的差一点就想跳下去和你一起走了。
“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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