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发现这阵风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休完假回到剧组,忽然发现剧组里有很多人都跟他有同款,尤其是他们手上拿的水杯,非常眼熟,跟谢忱的那个只有颜色的差别。
刚好今天李三思突然贴心,把这个杯子装满了爱心热水还丢了几颗枸杞,一起带到了片场,还眨巴眼睛等着他哥夸。
谢忱看着满剧组的同款,这句夸奖实在说不出口。
不是他追求标新立异,实在是这样太容易暴露。
阮恒瑞这个缺心眼的,直接就说了出来:“家人,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你这个水杯就觉得有点眼熟了,不仅是因为群主也有同款,而且是因为邵沉也代言过!”
这个水杯就是邵沉早期的代言,长相普普通通,丢到超市货架上都不会有人会把它和邵沉代言联系到一起。
然而,邵沉代言这阵热潮一上来,这个其貌不扬的水杯又增添了许多购买者。剧组的大家都挺喜欢邵沉,一个水杯也不是什么大钱,于是纷纷支持了一番。
阮恒瑞这一句话音量不小,引来不少人回头,目光落到谢忱的杯子上。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发现了,谢忱这个水杯也是同款。
而且谢忱这个水杯的颜色是早就已经卖断货了的,一看就不是像他们这样在这两天买的。
一双双疑惑的眼睛看向谢忱。
邵沉本来正坐着任由别人摆弄这场戏需要的造型,听到阮恒瑞这声嚷嚷,抬起手示意造型师“稍等”,接着微微侧过脸,注意力都放在不远处的谢忱身上。
“是吗。”谢忱不动声色地应,把锅都推到程代川身上,“程代川买的,我没注意。”
反正程代川不在,把锅扣到他头上就行了,想必不会有人拿这点事再去专门问程代川一遍。
程代川远在千里之外被扣了一口锅,不由得连打两个喷嚏,纳闷地揉了揉鼻子。
这个回答平平无奇,听完之后工作人员们又把头转了回去,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谢忱躲过一劫,虽然面上不显,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刚刚那简单的两句对话已经被邵沉尽收眼底。
邵沉已经将目光收了回去,若有所思。
-
回到剧组,谢忱和邵沉再一次回到了“演员”的身份中,继续电影的拍摄工作。
今天这场戏是两位主角的重逢。
自从上次秦岸与江霭道别,除却那场荒诞不经的梦,江霭再也没有见过秦岸。
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秦岸活得肆意潇洒,从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红A,尽管他身负所谓的“罪责”,在政府黑名单上排名前列,但他仍然拥有某种意义上的“自由”。
而江霭却恰恰与他相反。他是收束在条条框框里的人,他向来严谨、克己、一丝不茍,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他破碎的原生家庭致使他从来没有想过感情问题,因而他对自己的性向认知并不明晰。
他的圈子里从未出现过像秦岸这样的人,他看向秦岸时,就像在透过万花筒看光线几经反射出来的、瞬息万变的、鲜活而美丽的景象。
只是美丽总是与危险比邻而居,江霭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秦岸不再来了,他心中虽有些说不明的空落,却认为这是再正确不过的。
今天这场戏,不再是梦里的重逢景象,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中的重逢。
再见秦岸,江霭仍然难以避免地会想到那个令人有些恼怒的梦。
尤其是——
“好久不见,医生。”
一模一样的话。
神态动作,都与梦中如出一辙。
也不知道是他记得太清楚,还是他太了解秦岸。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事。
久久没等到回应,秦岸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霭一下子回过神来,冷淡地道:“你来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久未见,秦岸明显感觉江霭对他的态度比先前冷淡了许多。如果说先前的冷淡是性格使然,那么这一次见面就是江霭刻意为之。
“冷淡”一词,江霭先前更偏向后者,一种不想惹麻烦、懒得理会的“淡”,现在则更偏向于前者,那是划清界限的、隔着一层玻璃的“冷”。
可这种冷又与寻常的冷不同,倒更像是一种……躲避?
但为什么呢?
秦岸那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好奇心再一次被激起,就像他见到江霭第一眼时那样。
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像一座从未被人类踏足过的雪山,干净而圣洁,从上而下垂眼看人的时候总让人感觉矮了他一头,下意识地就抬头去仰望他。
可秦岸不是仰望山峰的人。
“好伤心啊医生,”秦岸姿势不怎么正经地坐在诊查床上,双手撑着边沿,微微前倾,吊儿郎当地说着,“我还以为你会想我。”
江霭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表情依然固若金汤,“如果没什么事——”
秦岸抢着打断他:“有事。”
江霭终于淡淡地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戒备又疏离。
“好啦,别这样看着我。我来这里当然是来看病的,医生。”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字正腔圆,仿佛在唇齿间浸润过一番,配上他唇边的笑意,莫名带了些旖旎的意味。
江霭这时才发现秦岸状态不太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跟先前被捅了一刀的状态差不了多少。
他移开了视线。
三秒后,江霭深呼吸一口,拿起笔,尽量像对待寻常病患一样,用医生的口吻问他:“你怎么了?”
“头疼,手脚乏力,有时候有点想吐……哦,还有就是,”秦岸懒散地拖长了音调,弯起眼睛看他,“有点忘了医生长什么样子。”
这算什么病?江霭定了定心神,自动忽略掉他的最后一句话,公事公办地问:“量过体温了吗?”
“好像是37.3?”秦岸笑着说,“不过见到医生之后又升高了0.2度。”
江霭听到这么句话,写字的笔尖一顿,一点墨水在纸上洇开。他索性就“啪”地摔了笔,从旁边翻出一个测温枪,往秦岸太阳xue一探。
37.5°C。
“……”
秦岸左边眼睛轻轻眨了眨,意思是“我没骗你吧”。
江霭扫了他一眼,重新拿起笔,作下诊断:“一点低烧,给你开点药。”
秦岸挑了挑眉:“就这样?”
这样开药当然草率,但秦岸本来也不是来找他开药的。
“不然?”江霭瞥他一眼,“你来开?”
秦岸还真就把这活儿揽下来了。他从兜里摸出一张门票,推到江霭面前。
“医生来的话,一定药到病除。”
江霭扫了一眼,票面上是夸张抽象的线条,红与黑的配色,构成一个疯狂而摇滚的“A”字。似乎是个乐队的演出,或者说,红A的地下集.会。
它就像是……万花筒里,与现实截然不同的绚丽一面。
江霭的指尖动了动,压下心中那种想要拿起来端详的好奇冲动。他别开视线,淡淡地道:“你病着吧。”
“这么狠心?”
“我不会去。”江霭直白地回绝了。
“为什么?难道因为我是红A?”秦岸摩挲着下巴,玩味地看着他,“但你不是也——”
江霭冷冷地看着他,没给他机会说完这句话,拽着他的衣领就想把他摁到墙上,直接用行动否定他刚刚准备说又没说完的那句话。
“别,”秦岸举起双手,手腕一转,右手食指指向太阳xue——刚刚测温枪探过的地方,又故作虚弱地咳了两声,“我是病患。”
听得他这句话,江霭才勉强松开他。
他动完手就后悔了——他太冲动了,论打架,他几时是秦岸的对手?亏得刚刚秦岸没反抗。
“好好好,我不说。”
秦岸嘴上说着不说,下一句却又调侃似的抱怨道,“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医生,你秘密真多。”
秦岸的视线从江霭的眼睛落到锁骨,在江霭感觉到冒犯之前,又越过他,落到后方去。
“不过——”
秦岸慵懒地往后仰了仰,歪头望进他的眼睛,半开玩笑地说:“秘密越多,越容易露出蛛丝马迹。”
江霭避开他,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去。”
秦岸像是没听到似的,票留在桌上,起身离去,留下一个背影,还潇洒地挥了挥手。
“卡!”
导演喊了“卡”后,谢忱垂下眼,错开邵沉去旁边拿起水杯喝水。
喝了两口他撩起眼皮往旁边看了看,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刚刚拍戏时,邵沉站的那个地方——
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似的,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定,转身。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他放在旁边的那个,与邵沉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杯子。
“秘密越多,越容易露出蛛丝马迹。”
秦岸刚刚那句台词不合时宜地在脑中响起来。
再一偏头,邵沉正坐在旁边,把他刚才那番堪称探查的举动看了个彻底。
那种形似秦岸的眼神再一次意味深长地落到他身上。
“……”
“看什么看?”谢忱当着他的面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咽下去之后才凶恶地说,“程代川买的。”
“……小少爷,”邵沉好笑地说,“我好像还什么都没问。”
第30章
李三思完全不知道自己突然的好心给他哥留下了多大的祸患, 晚上谢忱回酒店的时候他还在沾沾自喜地邀功:“哥你送我的三本书我看完一本了,我今天就是按照书里说的做的,怎么样不错吧。”
谢忱盯着他看了两三秒, 勉勉强强想起来自己刚觉醒没多久的时候,送了他三本关于高情商做人的书。
“那明天我也——”
“不用了。”谢忱打断他,把手中的杯子塞到他手里,“把这个扔了,然后买个新的。”
李三思困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啊?为什么?”
“没为什么。”谢忱回想起今天邵沉那意味深长的笑,又有些恼怒地哼了一声。他忽然想到什么,对李三思说,“剩下两本别看了,你现在这样就行。”
突然的高情商, 还不如保持原样。
“对吧哥,”李三思以为谢忱在夸他, 当即忘了深究买杯子的原因,高兴地说,“我也觉得我最近聪明了很多,出门都更受欢迎了。”
“……”谢忱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只能敷衍地应了一声。
李三思拿着杯子高高兴兴走出去几步, 又被谢忱叫了回来:“等等。”
“怎么了?”
谢忱想了想, 还是走上前去把他准备拿去扔掉的杯子拿了回来, “你去买个新的, 这个我自己处理。”
“啊?哦。”
李三思走远了之后,谢忱才盯着手上的杯子,开始沉思它的处理方案。
怎么说也是限量版, “谢忱”费尽心机还发动了一帮群友抢回来的, 扔了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 垃圾桶那是徐子珩这路炮灰的代言该呆的地方,主角的代言怎么可以跟炮灰一个待遇?
谢忱三秒内就想出了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找了个角落把杯子藏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三思拿着个新杯子回来了,他顺路买了点吃的,所以进来的时候还捎带多了个阮恒瑞。
阮恒瑞坐下来就招呼谢忱一起吃,看他这自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吃的都是他给的钱。奈何李三思给食品袋打了个死结他解不开,急得团团转正准备上嘴咬的时候,谢忱嫌弃地伸了把剪刀过来把袋子剪开了。
阮恒瑞像条傻狗一样欢快地“嗷”了一声就开吃,一边吃一边看手机,手速飞快地回微信消息。
阮恒瑞属实是一代人才,吃东西看手机回消息的间隙,居然还能一心三用抽神跟谢忱说话。
“家人,你知道吗,就最近有个叫sc……太长了记不住,这个人,做了个很火的视频。”
阮恒瑞把这个人这两天的事迹简要概括了一遍,然后说:“群里现在就在聊这个呢,你看。”
阮恒瑞把手机递给谢忱看。
@schcdx这事炒得沸沸扬扬,这帮群友个个5G冲浪,早就在群里讨论开了。
【这个schcdx好蠢,跟我比就差太多了】
【笑死我了,有他这么黑人的吗?真想拉他进群,让我来教他什么叫做职业黑粉】
【不过这个schcdx真是惨啊,看看他的粉丝,都在支持他和邵沉谈恋爱】
【看到了吗群主,小心你变成下一个他@c】
谢忱翻了两页就没再往前翻了。
阮恒瑞吃得差不多了,抽出一张纸巾抹了抹嘴,顺带点评道:“不是我说,这个schcdx确实挺笨的。”
站在他面前的schcdx本人:“……”
“你吃完没?吃完记得把垃圾带出去。”
“嗯嗯。”
等阮恒瑞收拾好了出去,房间里没人了,谢忱才点开那个有999+未读消息的群。
自从上回那帮群友过来探班,回来说了一箩筐谢忱的好话,再加上阮恒瑞每天在群里像做汇报总结一样夸谢忱,这个群的性质已经悄然改变。
——是“邵沉职业黑粉群”的同时,还多了一层“谢忱职业粉丝群”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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