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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沈不羁深爱着天之紫，却在沈黎一岁多的时候, 在军队因为信息素暴动，不得已与副官林纾结合在一起。
天之紫却没有介意沈不羁的不轨行为, 反而主动将林纾接回了侯爵府。
沈黎有记忆以来，她的家庭关系就比其他人要复杂。
她有两个妈妈，两个妈妈的关系都很好，但是与沈黎母亲沈不羁的关系都很一般。
沈不羁与林纾都很爱天之紫, 连带着宠爱她生下的孩子。
天之紫对两人非常爱惜，被困在小孩身体里的沈黎却一直觉得这种爱惜与情爱无关。
那只是一种对亲朋挚友的深厚情感，并没有什么浪漫的情愫。
至少在她六岁之前, 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直到六岁那年, 她问了天之紫一个问题，才发现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样。
她清楚的记得, 那一天是午后。晴空万里，艳阳明媚，过于鲜艳的夏日阳光照在花园中，使得四周的花朵好似暴晒过度的照片，灿烂得不像话。
如此炽热的艳阳里，她跟着天之紫在后花园的凉亭学习。
天之紫正在教导她新的机甲理论，教学途中，沈不羁恰好路过花园，进来旁听了一下。
沈不羁趁机问了她几个问题，天之紫淡淡答了，情绪不是很高。沈不羁抬手，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地走了。
她一走，天之紫宣布教学暂停，关闭智脑，端起桌面的红茶喝了一口。
沈黎扫了眼沈不羁落寞的背影，立马趴在天之紫的腿上，跟个猪儿虫一样蛄蛹着身体摇晃她的腿，好奇地问：“妈妈妈妈，你是为了什么嫁给母亲的？我感觉你不太喜欢母亲。”
天之紫端着茶杯，垂眸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谁和你说我不喜欢她的？”
沈黎仰头望着她，一双眼弯成了月牙：“我感觉到的。她每次来找你，你都对她不假辞色。”
天之紫挑眉：“小黎真棒，不假辞色都会用了。”
沈黎笑得更开心了，皱着小鼻子，神情十分得意。要是她是匹诺曹的话，这会鼻子都能捅破凉亭了。
天之紫放下茶杯，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道：“我没有不喜欢她。”
“只是你母亲每次想约我，又不明说，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我有些不耐烦。”
小沈黎恍然：“哦，你是嫌她笨。”
她松开沈黎的鼻子，屈指在她鼻梁上刮了刮，笑得宠溺：“我可没这么说，你要是乱讲话让你母亲听到了，小心她揍你。”
“她才不会呢。”窥探到双亲爱情故事一角的小沈黎显得很兴奋，双手托着自己的面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天之紫，继续追问道：“所以你是喜欢母亲的？”
“喜欢啊。”天之紫直言不讳道，“不喜欢怎么会生下你呢？”
“要知道，妈妈年轻的时候可是很受欢迎的。”
天之紫的个性很活泼，她与沈黎之间的相处比起母女，实则更像是师生与忘年交。
沈黎赞同地点点头，煞有介事道：“对，我的妈妈可是万人迷。”
天之紫被她逗得轻笑，沈黎继续追问道：“那妈妈为什么会选择母亲？因为她对你很好吗？”
天之紫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我要因为她对我很好就喜欢她？”
“天底下对我很好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一个我都因为这个理由喜欢上她，那妈妈也太花心了吧。”
小沈黎短手一挥，毫不在意：“没事，花心是人类的天性。妈妈那么好，多喜欢几个人，是对方的恩典。”
沈黎就是天之紫的狗腿，每天都在吹捧妈妈的道路上，越走越宽。
天之紫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嘴，打趣道：“你啊你啊……你这张嘴，以后要是对人都这么说，不知道要惹多少风流债。”
沈黎哼了一声，摇头晃脑道：“我才不和别人说，我只和妈妈说。”
“我是妈妈的小喇叭，每天都给妈妈吹好话，嘀嘀哒嘀嘀嗒。”
天之紫笑弯了眼，望着她眼中都是溺爱的无奈。
沈黎把妈妈哄开心了，趴在她腿上晃了晃，又问：“那妈妈说说，你喜欢她什么？”
天之紫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因为……她很傻吧。”
“善良，正直，勇敢，纯粹，忠贞……”
说到这里，天之紫又否定了这个答案：“真的要说的话，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很惹人怜爱。”
“惹？人？怜？爱？”沈黎将这四个字，用夸张的语气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有些难以置信，“你觉得母亲，很可怜吗？”
“也不是很可怜。”天之紫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难为情，“就是见到她的时候，心酸酸的，涩涩的，其实不想为难她，但是又忍不住想刁难她一下。”
沈黎撇撇嘴，总结了一句：“爱情真复杂。”
“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或许就知道了。”天之紫笑笑，伸手捻了一块糕点，塞到沈黎口中，“不过你长大以后，不要像我这样。喜欢一个人，就坦坦荡荡的，不要去为难她。”
“这样不太好。”
她这么教育着沈黎，沈黎微妙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妈妈觉得这样不太好，为什么不对母亲好一点呢？”
“每次她来找你，离开的时候都像是一条被雨淋湿的狗，看起来好可怜啊。”
天之紫略有些羞赧，回答道：“可能是因为，这样很有意思吧。”
欺负自己喜欢的人，很有意思吗？
沈黎不太明白成年人的心思，她想了想，开口道：“那你既然这么喜欢母亲，那……林姨与母亲的事……你介意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吞吞吐吐，可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了。
天之紫一怔，将茶杯放回了桌面。她抬眸，望着穹顶的木质结构，好一会才回复道：“我不想介意。”
沈黎一下就听懂她话语里的意思，其实她很介意。
小孩子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伸手握住天之紫的手，和她道歉：“妈妈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问你的。”
她让天之紫伤心了。
天之紫笑笑，垂眸看向她，抬手摸摸她的头：“没事，你不用那么慌张。”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会发生很多意外，其中有许多不如意的事情。”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决定一件事，一份情感如何去发展。人与人之间，存在许多晦暗不明的地方，没有办法分个是非对错，全看你怎么取舍。”
那时候的沈黎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天之紫病重，她才逐渐明白，这句话真正代表的意思。
每一个人在人生里，所争取的东西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沈不羁与青松王，在天之紫病重之际，禁锢她的自由，让她接受保守治疗，为了让她能够多活几年，生生拒绝她遨游星空的愿望。
天之紫为了最后一次遨游太空，选择牺牲掉自己原本可以持续数月的生命。
在这场死亡与梦想的抉择里，她们爱着彼此，又自私地拒绝了彼此的渴望，选择成就自己。
从这一刻开始，沈黎开始明白，世人所谓的爱大多数时候是自私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无条件爱着她的人只有天之紫，因此她强忍着悲痛，选择放天之紫离去。
她知道自己从此以后，不会再遇到这样的爱了。
直到今天，看着眼前的楚清漪，她恍然意识到现在就有这样的一份爱摆在自己面前。
她一面觉得楚清漪的爱很无私，一面忍不住怀疑她的说辞不过是甜言蜜语。
尤其是在沈黎脖子上还挂着项圈的时候。
沈黎抬手抚摸着自己的项圈，茫然地看着楚清漪：“既然你爱我，不应该让我自由吗？”
“为什么用这个束缚住我？”
“为什么爱会成为枷锁？”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精致如琉璃的金瞳里写满了困顿。
楚清漪抬手，纤长的指尖落在沈黎的脖子的项圈上，与她言道：“沈黎，我早就放你自由了。”
“十年前，你已经离开我。是你，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选择回到了我身边。”
她勾住沈黎的项圈，将她带到自己的面前，与她对视：“是你选择了我。”
“是你让我给你一个机会，是你要留在我身边，是你用死亡让我离开了帝国，是你将自己变成了我的枷锁，是你用爱束缚了我。”
楚清漪垂眸望着她，眼中有泪光闪烁：“一切都是你先开始的，这份爱困住了你也困住了我，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一次，将你留在我身边呢？”
第177章
女人的眼泪于沈黎而言, 是致命的武器。
看到楚清漪落泪的刹那，沈黎瞬间慌了神，连忙抬手去抚掉她的眼泪：“好了好了, 我错了。”
“我不说了, 你要套就套吧。”
她现在理解了，楚清漪对她的失忆，就像当年天之紫对沈不羁与林纾的事一样，并不是不介意。
只是楚清漪不想失去她，所以才接纳了这个没有记忆的她，强迫自己“不介意”。
虽然沈黎很想以自己失忆不记得所有当做借口, 但是她看着楚清漪的眼泪，又想到沈星, 她就说不出那样不负责任的话。
她认命了。
她现在就是小猴子, 逃不出紫藤大公的五指山。
楚清漪眨了眨眼睛，双眸含泪, 含情脉脉地望着沈黎：“你不走了？”
“不走了。”沈黎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更何况，我就算想走，也会于心不安啊。”
她的女儿哭成这样，她的未婚妻这般伤心, 她就算一个人逃出去玩了，也会在梦中惊醒。
算了，不逃了。
沈黎伸手环抱住楚清漪, 将脸靠在她的肩头, 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难过了。”
“既然你考虑处理完帝国的事情，会和我一起流浪, 那我也愿意相信你。”
“不管将来怎么样，这就是我当下的选择。”
她不讨厌楚清漪，甚至还有点喜欢她。
楚清漪于她而言，是幼年时偶然结识的玩伴，然后因为各自选择的路途，以及理想渐行渐远，成为两条平行线。
她总是遥望着楚清漪，心里一遍遍地说我不要和这个人在一起。何尝不是在向宇宙下达订单，说我想要和这个人来一场深刻的纠缠。
沈黎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灵魂的欲望是命运的先知。
一定是她的潜意识在渴望着对方，渴望再有一次幼年时面对面的畅谈，才会走到今天的吧。
因为……楚清漪是那么多年，除了沈墨之外第一个靠近她的“同龄人”。
她早已习惯孤单，却不一定要一直孤独。
沈黎决定顺从自己的命运。
楚清漪伸手将她拥在怀中，倾身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强调道：“不仅是现在的决定，也要是你将来的决定！”
omega显得有点野蛮，少女沈黎点了点头，应承道：“是是是！”
这一天天的，不是听自己女儿嚎啕大哭，就是被自己未婚妻抱着哭，沈黎也有些累了。
她不想再看自己的工作日志了，反正看了也没用。
她拥着怀中的omega浅浅打了个哈欠，楚清漪枕在她的肩头，偏头看她：“困了？”
“嗯。”alpha点点头，拥着她往床上倒，“不看了，睡吧。”
她身量不高，此刻扑到omega怀中，恰好能被她整个抱住。
omega抬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温声道：“睡吧，我一直在。”
alpha很好哄，不过两句话，就趴在omega怀中浅浅睡着了。omega伸手，长指插入她的金发中，轻轻抚摸着，眼神逐渐柔软。
怎么说呢，虽然沈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面对自己时这种本能顺从，的确令楚清漪心安。
这从侧面可以看出来，早在她们相遇之前，沈黎对她就有一定的好感。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五年级那次？还是更早，在幼稚园的时候？
啊，沈黎该不会一开始就暗恋自己吧。
omega一想到这里，忍不住愉悦地勾起唇角。
她们在飞船浅浅休息了数个小时，就接受莲南希的邀请，前往紫藤萝星居住半个月。
因为水资源与森林资源相当丰富，导致紫藤萝星除了原始森林，几乎都是海洋。
进入度假状态的楚清漪，带着沈黎与沈星几乎是玩疯了。她们三人在莲南希的指引下，花了数日穿越了紫藤萝最复杂的原始森林，然后进入了南边的海岛游玩。
沈黎和沈星都很喜欢堆沙堡，两大一小在沙地上堆叠着黎明号机甲，以及月光砗磲号战舰，玩得不亦乐乎。
楚清漪穿着一套布料很少的紫色泳衣，戴着墨镜走到遮阳伞下，坐在沙滩椅上，朝远处对战舰的沈黎喊了一声：“沈黎，过来。”
听到呼唤的沈黎转眸，看到楚清漪正在冲她招手，一脸茫然地望着她：“怎么了？”
楚清漪招手，唤小狗一样地唤她：“过来，帮我擦擦防晒霜。”
“哦。”
沈黎得到指令，起身朝楚清漪走去。
她刚迈步不久，身旁的沈星像个炮弹一样，挥舞着小翅膀向她冲了过去：“妈妈我来帮你。”
结果还未等沈星飞到楚清漪身旁，就被莲南希截胡了。莲南希一把揪住沈星后背的衣服，拎着她往海里走：“你妈妈用不上你献殷勤，陪我游泳去，变小鱼给我玩。”
沈星被她拎着张牙舞爪地往前扑棱：“哎呀放开我，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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