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什么家, 家里又没人。
闻彻不耐烦地别过头, 车窗外高楼鳞次栉比, 万家灯火通明,他的身形隐在车内, 阴沉沉的。
“去他的单位。”
没说是谁,司机却了然点头, 往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开去。
——
任谁被频繁爽约,都得一肚子火,况且闻彻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步子迈的大, 风风火火的上了电梯,两个小护士对视一眼,默默挪到了墙根。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闻彻先一步迈出去,身后两个小护士小声议论,声音飘到闻彻耳朵里。
“新来的那位沈医生,还在加班打报告呢。”
“啊?那不是规培生的活儿吗,他怎么……”
“你没听说啊?他今天忘记开会了,被主任一顿训,说让他自己打报告,所有的搞完才能走!”
“咱主任真狠,不过沈医生忘性这么大吗,还好只是忘记开会,要是忘记给病人开药,那就完蛋了。”
闻彻皱眉往后看了一眼,那两位小护士已经嘀嘀咕咕地走远了。
他站在沈行月的诊室外,门没关,青年伏案忙碌着,鼻头红红的。
闻彻一肚子的火气瞬间就散了。
他哭了吗?
也不知道他的眼睛会不会难受,闻彻慢慢蹙眉。
他敲门走进去:“还有多少工作要忙?”
沈行月在一堆报告中抬起头,果不其然,青年刘海下的眼睛也是红的,说话时鼻子嗡嗡的:“闻总,你怎么来了?”
随后又补充道:“还有一点点,五分钟!”
沈行月脸皮薄,他飞快带上口罩,遮住了自己的情绪。
闻彻忽然有些懊悔,他为什么要和沈行月置气。
他静静的看了会青年七手八脚打报告的模样,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两分钟后,闻彻推门进来,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给你点外卖,想吃什么?”
青年的眼睛明显亮了:“都可以,我想喝甜粥。”
于是当晚,沈行月坐在诊室里,吃上了一份超级豪华的外卖,和很多款不同食材的甜粥。
闻彻起身给他揭开外卖盒,看着他喝完了三碗粥,一大盘鲜炒鸡。
闻彻的火气彻底没有了,他甚至有点想笑,原来看着冷冰冰的的沈行月,吃饭时竟然这么虔诚。
也不说话,也不刷手机,就双手捧着粥,一口一口慢慢嚼,慢慢吃。
原来他喜欢喝甜粥。
闻彻觉得自己又多了解了沈行月一点点。
“吃好了?”闻彻语气轻松,“跟我回家,你该休息了。”
他出去点餐的功夫,已经让助理联系了沈行月的科室主任,今后不会再有人来为难他。
“好,”沈行月把电脑上贴的便签纸撕掉,匆匆写了个新的贴上,“我写一下明日要做的事情。”
闻彻大致扫了一眼,皱起了眉。
沈行月:“我之前出过车祸,记忆力时好时坏,只能这样提醒自己。”
“不能治好了吗?”
“大概率……不可以了。”
闻彻清楚的捕捉到青年眼底的难过,那份难过闻彻记了三年。
——
沈行月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喂?”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着。
沈行月的冰激凌还剩几口没吃完,他咬着勺子催促了一声,电话那头才终于有了动静。
“沈行月,你不来看看我吗?”
这道声音粗粝、低哑,沈行月愣了一下,才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叶霁云?”
对面猛地传来几声颤抖的气音:“是,是我,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精神病院!我根本就没病,你为什么要帮闻彻搞我?”
“……什么意思?”
“那些复诊资料只有你手里有,为什么会出现在发布会上?沈行月,我那么喜欢你,我恨不得为了你去死,你——”
沈行月把嘴里的勺子插进冰激凌,声音冷了下来:“为了我去死?那我现在要你去死,你死掉好了。”
叶霁云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情绪即将失控:“该死的是闻彻!有病的是闻彻!你为什么偏袒他,我只是——”
沈行月又打断了他:“你只是什么?你是一个偷走了闻彻数十年幸福的小偷,叶霁云,你总要为这些年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的。”
“你给我打这通电话,无非就是想告诉我,是闻彻擅自动用了我的文件,”沈行月垂眸看着手上的婚戒,说,“那我也告诉你,我不在乎闻彻做了什么,因为我喜欢他。”
“我只喜欢他,你不用和我浪费口舌了。”
电话那边慢慢响起巨大的抽泣,好像下一秒,对方就会背过气去,他尖声道:“就因为他是真的气运之子?!沈行月,你没有心,你当时承诺永远留在我身边,现在又说你只喜欢闻彻,你根本就是在骗人!”
沈行月干脆把电话挂断了。
他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继续吃冰激凌。
131飞回来时怪怪的,沈行月把剩下的半盒香草味冰激凌递给他,探究地看了他两眼:“怎么了?”
131含糊其辞:“没怎么呀。”
他刚刚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不知道怎么跟他哥开口。
他前脚刚刚飞过来,后脚闻彻就推门进来了。
131唰的躲了起来。
此地无银三百两,沈行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闻彻没去管那个奇怪的荧光绿团子,他径直揽过沈行月的腰,低头把一个平安锁模样的东西挂在了沈行月的脖子上。
这个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摸着冰冰凉凉,模样看着圆圆胖胖的,很可爱。
沈行月揪着平安锁看:“?”
“祁明给的,说有妙用。”
“什么妙用?”沈行月没看出什么门道。
“这是一个锁,”闻彻点了点他挺翘的鼻尖,“会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沈行月被逗笑了。
他抓着平安锁看了一会,轻咳一声:“我会喜欢你一辈子的。”
他很小声的补充:“不骗你。”
第60章 第一个世界
沈行月觉得那个冰激凌有毒。
他吃完那半盒冰激凌后脑袋晕晕的, 特别想睡觉。
闻彻问:“不舒服?”
他佯装坚强:“舒服,很舒服。”
闻彻欲言又止,最后嗯了一声, 抱着他回了卧室。
“不舒服就睡会。”
“我舒服,舒服的很。”沈行月脊背触碰到床单的一瞬间,眼睛就睁不开了, 但他还闭着眼睛嘴硬说道。
闻彻:“……”
他从沈行月的口袋中捏出荧光绿团子:“你们背着我干什么了?”
131大惊失色:“没吃没吃,冰激凌全是我吃的!”
闻彻盯着他, 啧了一声。
131瞬间闭麦。
闻彻把他重新塞进沈行月的口袋。
“不是冰激凌的问题, 是他在接收记忆, 睡一觉就好了。”
闻彻难得解释了一句,起身离开了。
131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好像说漏嘴了……闻彻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对他哥做什么的吧?
……还有,闻彻为什么这么自然的就从口袋里把他捏出来了?
他正神经兮兮的想着, 房门开合, 闻彻又走了进来。
131马上钻进了口袋最深处。
闻彻把他哥扶起来, 哄着他哥喝了几口热水,又喂了他一粒胃药, 才起身回了书房。
“……”
气运之子对谁都冷的吓人,唯独对他哥, 当宝贝一样对待。
——
沈行月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个新人穿越者,去的第一个小世界是个丧尸遍野的末世。
没有食物可以充饥。
他找了任务对象三天, 没找到人,反倒是把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
饿到最后,他捂着肚子狠狠瞪着楼下的丧尸,心想, 这人要是再找不到,他就干脆跳下去被丧尸咬掉脑子得了。
这也太饿了!
“我再向你确认一遍,任务对象是在一个人类基地里,只要我取得他的信任,就能加入基地,混口饭吃对吧?”
“没错!”
于是沈行月用最后十个积分,兑换出了任务对象的行动路线。
他刚哄好自己可以抗住饥饿完成工作,就悲催地发现按照这个行动路线走,必须要穿过一片丧尸潮。
沈行月:“……”
他不确定的问131:“我们不是走的救赎路线吗?”
谁家好人上来就要杀出重围、在丧尸嘴里讨生活啊?!
然而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当晚深夜,沈行月找了辆摩托车,扣上头盔,嗡的一声冲进丧尸潮。
一连串的丧尸在他车轱辘后面狂追,摩托车车灯黯淡,前路看不清楚,只能看得到弥漫的黄沙,和前路无数只被声音吸引而来的丧尸。
沈行月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跑!
他把车把手拧到最大,压着丧尸的脑袋一路嗡鸣,风驰电掣地骑到立交桥上,只要穿过这座桥,就能找到任务对象。
他只要成功找到任务对象,就有积分奖励,就能让131帮忙处理这些丧尸。
131紧张的在他衣兜里汇报:【距离任务对象还有四公里!】
沈行月猛地加了一把油门,前路可期!
夜色浓稠,丧尸此起彼伏的吼叫声格外响亮,立交桥很长,沈行月眯起眼睛,只能看到桥对面站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是谁?
他脑子里刚刚浮现这个疑问,下一刻,一只蹲在金属护栏上的丧尸找准时机,猛地迎面扑向摩托车上的沈行月!
沈行月:!!!
他车把一转,摩托车不受控制地抖出了一个S弯,油门脱力松开的下一秒,身后的丧尸咬到了他后背鼓起的衣服。
只差几毫米的距离,他的皮肤就会被丧尸锋利的牙齿咬破,然后在三分钟之内迅速失去意识,成为丧尸大队里的一份子。
他后背忽的惊出一身冷汗。
身后有沉闷的碰撞声传来,那些丧尸一个接一个的顺着同伴的力道,拖住了他的摩托。
131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哥,快跑啊!”
跑不了。
他已经三天没进食了,不可能弃车跑路,他的运动细胞他自己清楚,没跑两步就会被追上吃掉。
他深吸一口气,取下头盔砸向身后紧咬着自己衣服的丧尸,毅然决然跳上护栏,从立交桥上跳了下去!
一片混乱中,跟个石头一样杵在桥尾的男人动了,他腿很长,迷彩裤下遮盖着强壮有力的肌肉,跑过来时一枪打爆摩托车的油箱,单手翻身,跟着他跳了下去!
沈行月像个小石子,咚的一声隐入汹涌的江河。
耳朵灌水的上一秒,男人破水抓住他手腕的动作随着131的提示音一起到来:
【距离任务对象还有0公里!】
——
沈行月醒来时,鼻腔和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
那个所谓的任务对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椅子太小,男人的长腿收不住,随意的交叠在椅前。
他等沈行月止住咳嗽,终于忍不住匪夷所思的问:“你不会水,为什么往江里跳。”
沈行月:“……”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水,关键是跳江能留全尸,在桥面上只能被吃。
但这话怎么能对脆弱的任务对象说呢?
131告诉过他,任务对象的精神情况堪忧,而他沈行月,是肩负着使命和任务拯救任务对象的!
他自动把任务对象当成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可怜形象,虽然现实和想象有些出入,但是他还是装作沉稳的模样摇了摇头,没有搭腔。
男人没等到床上的青年回应自己,看了他几眼,把手边的一碗稀粥递给他。
稀粥的味道特别一言难尽。
沈行月只喝了一口,就默默的放下了碗。
他现在觉得自己还能饿两天。
男人皱眉,也不嫌弃,接过他的碗低头喝了一口:“就这个味,怎么了?”
“……没什么。”
有饭吃就不错了,这世道,轮得到他来挑剔吗,沈行月小声叹了口气。
男人咂摸过来:“你觉得难喝?”
“食堂掌勺的大叔被丧尸咬了,这是我煮的。”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糖果,撕开放进他的碗里:“就这样,将就喝吧。”
稀粥温度没有很高,糖果融化的并不快,粥还是奇怪味道的粥,但因为知道碗底有一颗糖,他就能咽下去了。
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格外甜,糖块软化了,被沈行月抵在舌尖,珍惜的舔了舔。
男人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枪,一圈一圈的在掌心打转,看着他喝完了,才起身准备去刷碗。
沈行月吃了饭,说话也有了力气,他提高了声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水流声哗啦啦,男人穿着迷彩服低头三两下把碗刷干净了,说:“我叫闻彻。”
“闻名于世的闻,响彻云霄的彻。”
闻彻。
沈行月猛地惊醒了。
入目是一片漆黑,床头灯没开,根本判断不出来时间早晚。
闻彻的呼吸在他颈间,沈行月推了推他:“闻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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