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别说追,能被他多看一眼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
因为别墅主人感冒的缘故,房间里暖气很足,沈行月脱去了臃肿的羽绒服,穿着浅色针织毛衣推开了卧室门。
闻彻还在开会,但却在沈行月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抬起头,随即和屏幕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法语流畅低沉:“稍等,我太太下班回来了。”
沈行月没有听清,以为他还在工作,只把131提供的微型摄影机放在角落,确保闻彻在镜头中间,随后动作很轻的拿起自己的水杯准备出去。
“你去哪里?”闻彻取下蓝牙耳机,合上电脑起身。
“去书房查些资料,你继续开会吧。”
“不是很要紧的会议,”闻彻漫不经心的敲了敲电脑的金属外壳,“云姨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先吃饭。”
沈行月视线狐疑的落在□□脆利落合上的电脑上。
是吗?
但他对闻彻的工作完全不了解,没有细想,和他前后脚一起下楼用餐。
他们很少在同一时间吃饭,沈行月有时候忙起来不分昼夜,用餐时间永远不固定,倒是闻彻,手底下管理着这么大的集团,竟然能每天往返回来吃饭。
做饭的云姨和他提起过几次,沈行月对此表示不理解。
每日来回的车程都要浪费两个小时,这么低效率的事,不明白闻彻在执着什么。
因为闻彻身体原因,今日的菜系很是清淡,沈行月扫了一眼餐桌,落座拿起了筷子。
闻彻的视线短暂的停留在沈行月身上一瞬,喊了声云姨:“再上一道麻婆豆腐,一道宫保鸡丁,要加辣的。”
沈行月倏地抬起来头。
云姨有些迟疑:“闻先生,您今天好像不太适合吃这么辣口的菜肴。”
“行月喜欢,去做。”
云姨诧异的看了一眼沈行月:“沈先生喜欢?我以为沈先生不能吃辣。”
她来这里已经好几年了,从没问出来过沈先生的喜好。他吃饭时间不固定,总是在某个时辰匆匆下楼,拿两片吐司应付两口,闻先生又管不住他。
又因为他胃病严重,家中多数时候她给沈先生留的饭都是偏淡口的,沈先生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
闻彻笑了声:“不太能吃辣,只是喜欢这两道菜,我说的还算正确吗?”
他身体前倾,很自然的对沈行月勾起了唇角。
眼中笑意很浓,还夹带着一丝自得,……这有什么好自得的?
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研究透了的沈行月避开他的直视,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垂眸浅浅啜了一口,昂了一声。
等这两盘菜被端上来,闻彻起身把盘子放到了他的正对面,沈行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不记得自己有和别人说过这些。
“看到过你点的外卖,猜出来的。”
闻彻回答的避重就轻,但沈行月记得自己点外卖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沈行月中午懒得回来吃饭,连续点了一周的外卖,成功把自己吃进了医院。
闻彻闻讯赶来,少见的强势,当即拿着沈行月的外卖单子彻查了那家外卖店,一周后,那家全国连锁的外卖店爆出食品安全问题,声势浩大的倒闭了。
后来庄园里的所有司机每天要接送的主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风雨无阻,行程表再也没有变过。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闻总记忆力果真很好。”
闻彻看了他一会:“我记忆力一般,只能记得住重要的人或事。”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闻彻神色如常的夹了一筷子味道寡淡的青菜,又问道:“为什么喜欢这两道菜,可以说说吗?”
沈行月看了看冒着热气,色泽红亮的豆腐块,想了想:“记不清,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哦,好像是有一年跨年,朋友做的这两道菜格外好吃,所以就记住了。”
始终面色沉静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眼眸倏地暗了下来。
沈行月还在回想着:“那顿饭应该用了我朋友的秘制酱料,后来我点了许多家外卖,都没有那个味道。”
闻彻放下了筷子,冷淡的嗯了一声。
片刻后他又说道:“我厨艺还可以,下次我来给你做。虽然味道不会和你那个朋友的相似,但是口感不会很差。”
闻彻会做饭?
沈行月有些惊讶,他点点头,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数据面板上,属于NPC闻彻的进度条徐徐往前龟速挪动了一下,艰难的挪动到了4%。
沈行月正聚精会神查看进度条的间隙,闻彻忽然开口问道:
“跨年夜一起吃饭,是很好的朋友吗?”
第12章 冷水澡
“有时间邀请他来家里喝茶,我还没有见过你的朋友。”
闻彻慢条斯理的单手拉开椅背,起身时遮住了头上水晶吊灯的光线,阴影垂下遮住沈行月的身体。
“好。”
沈行月应了一声,平静的摩挲了一下手下的餐盘。
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这个朋友是谁了,只残存了这么一点点模糊的印象。
“闻先生,你吃好了吗?”云姨从厨房出来,诧异的看着已经起身了的闻彻。
他垂眸,眼睛里看不出喜怒:“身体不舒服,吃不下。”
他语气隐约带着幽怨,视线不经意扫过沈行月,如愿以偿等到了他的关心:
“下午有退烧吗?”
“不知道,”闻彻把掌心贴在他的手腕上,很有分寸的停滞不动,好像只是单纯的传递温度,“你觉得呢?”
男人的掌心依旧是热的,沈行月感受了一下,有些拿不准。
闻彻的手掌宽大,青筋在皮肤下凸起,虚虚握住沈行月的略显苍白的手腕,像握住了世界上最精美的瓷器,瓷器不能握紧,他害怕会碎掉,或者再也不让摸不让碰。
闻彻片刻后主动撤开掌心:“好像还是有些热,我去测个体温。”
手腕余温缓慢冷却,沈行月抽离意识,脑袋里忽然想起了一个场景——
隆冬,厚重的窗户隔绝了外界沉闷的烟花爆炸声,一个模糊的黑影握住他的手腕,轻笑一声:
“手这么细,还想跟我学做饭?”
“我想学个简单的,麻婆豆腐怎么样?”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黑影沉吟片刻,指腹亲昵的揉了揉他苍白细瘦的手腕皮肉,胸腔颤动,有笑意流露:“不行,我怕你学会后把我踹了。”
他听到自己笑了一声,是自然的胸腔颤动发出的笑意,语气自然熟稔:“踹你不是分分钟的事?”
……
破损的记忆停留在这里戛然而止,沈行月回神,怔忪地看着餐盘里的食物。
这是……他的朋友吗?
这么自然的交谈,应该是很好的友谊。
可惜他记不清了。
——
闻彻的卧室通了一下午风,为了避免散落的水银二次蒸发,卧室关闭了所有的供暖设施,卧室门敞开着,有凉风吹到沈行月裸露在外的脚踝。
管家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持续开展清扫活动,尽管沈行月觉得只是一根碎掉的温度计而已,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但是他想起来NPC脆弱的身体,还是压下了到嘴边的话。
他这个伴侣,好像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
被误认为弱不禁风的闻总在接电话。
他低头调低了手机音量,耐着性子听对方说:“洗个凉水澡,吹个小风。泡人当然要下苦招,现在大家都很吃这一套的,相信本少……”
闻彻冷嗤一声:“我神经病吗?”
对面一顿,大呼小叫起来:“嘿,闻,你不要质疑我的主意!适当的显露脆弱性和不安会让伴侣更有责任感,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闻彻不置可否的挂断电话,继续处理白天事务。
十分钟后,他视线瞥向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他裹着浴巾,染着一身寒气冷着脸从浴室出来。
发梢水珠滴落,被他一点点擦拭干净,浴巾下包裹的肌肉紧致、清晰,冰冷的水汽为他雕琢出一层高不可攀的孤傲。
他拿起亮屏的手机,特别提示音响起,沈行月在五分钟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今晚住客房,已经让管家收拾出来了。】
他长久的看了一会这句话,面无表情的回复了一个“好的,早些休息”。
被凉水浇灭的心脏刺骨的冷,在胸膛中缓慢跳动。
……这方法真是蠢到家了,他想。
——
凌晨,沈行月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眼睛都没睁开,整个人深陷在棉被里,嗓音带着睡梦中的含糊:“谁?”
“沈医生,你来看一下霁云吧,我们担心他今晚买醉身体吃不消,他就这个脾气,你给他道个歉就完事了。就在升星酒吧,你打个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
沈行月把手机扔在一旁,摸索到眼镜戴上,没有得到充分休息的浅淡瞳孔有细细的血丝爬在周围。
对面急哄哄的等着他表态:“说话啊,霁云等着你呢,这通电话是我们哥几个瞒着霁云给你台阶下,别给脸不要脸!”
对面很聒噪,他拉开灯,眯着酸涩的眼睛掀开被子,从衣帽架挂着的上衣口袋中摸出人工泪液,仰起头熟练的给自己滴进眼睑。
透明眼药水随着眼皮上下眨动蜿蜒往下流淌,在昏暗室内闪烁出晶莹的细碎光亮。
他把人工泪液重新放在衣兜里,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131被惊的弹了出来:“哥,你不去看看?”
沈行月拉出三天未动的情绪值指给他看:“情绪值都不动,我去看什么?”
情绪值和积分的涨幅成正比,换个宿主早就开始急了。只不过这个世界里他很少去刷叶霁云的情绪值,看131最近卡机严重,很体贴的按下不表。
131后知后觉惊呼一声:“啊?有bug!”
这绝对是他系统生涯中的严重失误。
“我的锅,我现在处理,”131急的一头钻进自己的数据库,还不忘交代宿主,“哥,今晚事发突然,你做好防寒再出门。”
所有人都默认他会过去。沈行月挑开卧室窗帘,沉静地望着外面漆黑的夜。
叶霁云在和他赌气,赌谁先认输。
要是有积分,他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可是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非常奇怪,他的情绪波动永远是喜怒无常,积分涨涨停停最后直接归零,让他对待工作的积极性大幅下降。
其实晾着他不管才是最好的选择,一次两次的拒绝会引发更强烈的注意,可次数多了,众星捧月的小少爷就会转头找别人,到时候他再把自己挑出来的心理医生放到叶霁云身边,任务完成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
沈行月忽然想起餐桌上一闪而过的记忆。
如果今晚能安抚好小少爷,拿下5点积分,他就能兑换一片记忆胶囊。
他的记忆破损的如四面漏风的茅屋,记忆胶囊的作用就是一捆稻草,能稍稍修补一下岌岌可危的记忆。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寒风萧瑟的深夜,他非常想要知道那道模糊的黑影是谁、长什么样。
沈行月从客房走出来,走廊只亮着壁灯,沈行月停在自己的卧室门口,左右两盏壁灯撒下的光线使他脚下影子浅淡,静谧的括在米白色的墙面。
他想回自己房间拿手套戴上,这个时间家里的司机都休息了,出门打车不知道要等多久,保暖是最要紧的。
可是闻彻在里面休息,现在开门肯定会吵到他。
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停顿,指尖触及到门把手的瞬间,门忽然从里面被推开。
沈行月:!
深更半夜,门自动开了,尽管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阿飘,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闻彻从黯淡深夜走出,眉眼压的有些低,漆黑的瞳孔几乎瞬间锁定了他。
“怎么了?”
“你干什么?”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片刻后闻彻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一声:“高烧,起来找退烧药。”
他有意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如往常般贴的那么近,因高烧泛红的眼眸定在对面的人身上,像是无形的束缚,不着痕迹地将人一圈一圈束紧。
“你呢,这么晚了,进来要找什么?”
他稍稍侧身,给对面的青年留出前行的空间。
沈行月沉默一秒,抬脚走进昏暗的卧室,不借助光线,只凭记忆摸到了桌子上的手套,在闻彻愈发阴暗的视线中清了清嗓,尽量让自己保持自然:
“我外出一趟,把喝醉的朋友送回家。”
“是这样吗?”
闻彻拖长了语调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反手关上了卧室门。
仅有的光源被与世隔绝,沈行月眼前倏地一暗。
克制粗重的吐息,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无限放大,几乎只用了两秒,闻彻就走到了他的对面。
沈行月蹙眉去找墙壁上灯的开关。
他刚稍微一抬手,就被紧紧攥住了手腕,闻彻力气很大,他的血管好像即将被挤压进血管,脉搏跳动声几乎响彻耳际,掌心严丝合缝的贴合着他的皮肉,比傍晚时分的温度还要高。
“……你干什么?放开。”
可能是因为这个NPC脱轨后救过自己一次,沈行月对闻彻很少能提起防备,但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这么奇怪的举动。
他不舒服地扭了扭手腕,对方放松了一瞬,又重新抓紧。
“哪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科室的小李,你不认识。”环境很暗,沈行月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用眨。
空气中有半秒的静默,就当他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的时候,闻彻的拇指缓慢的摩挲了一下他手腕,沈行月心中瞬间升腾一丝不妙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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