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上辈子那个溺水的小孩，还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事。
如果他没有帮顾珩之挡，那根铁棍落下的方向就是顾珩之的脑袋，远不止原剧情中的断腿这么简单。
“你还笑。”顾珩之板着脸，“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季临雪有些无奈：“知道了。”
之后几天，顾珩之一直在医院陪护，因为季临雪伤了右手，很多事都变得不方便，上厕所还好说，病号服很宽松，但每次吃饭，季临雪都要耗费很久的时间。
见他左手拿着勺子，慢吞吞地一勺一勺往嘴里送，顾珩之看不下去：“拿来。”
季临雪抬起眼皮，手上动作没停，意思很明显，拿什么？
顾珩之直接把勺子从他手里抢过来，在碗里舀上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季临雪面前：“喝吧。”
季临雪往后躲了躲：“我自己来就行。”
顾珩之没动：“喝。”
季临雪实在不适应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拧了拧眉：“我自己可以。”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肯退让，顾珩之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你起码得让我做点什么。”
对上他充满愧疚的眼神，季临雪说不出重话，他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但顾珩之显然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这几天一直寸步不离。
如果不让他这么做，只会加重他的愧疚。
犹豫间，季临雪唇瓣微张，顾珩之趁机把勺子送了进来，他动作有些生疏，还不小心磕到了季临雪的牙齿。
温度适中的汤汁顺着舌尖流入口腔，一勺接着一勺，原本的拘谨渐渐散去，顾珩之愈发熟练，甚至还有空帮他擦唇边溢出的汤汁。
小时候都没被人喂过的季临雪默默靠在病床上，逐渐适应了顾珩之的投喂。
自从这天过后，顾珩之便一发不可收拾，不管是骨头汤还是饭菜，都要经他的手。
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顾珩之正在给季临雪喂饭，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沈少言窜了进来：“小雪！”
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顾珩之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而勺子的另一端，正在季临雪嘴里。
顾珩之蹙了蹙眉，却没收手：“进来怎么不敲门？”
沈少言回过神，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我怎么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陆俞和苏沐晴从他身后走出来，看了这一幕也是一愣。
季临雪把顾珩之的手推开，看着来人：“你们怎么来了？”
说着又解释：“我手受伤，吃饭不方便。”
“我知道，不用解释。”沈少言眨眨眼，“你们的关系现在可是越来越好了。”
“毕竟是救命恩人。”苏沐晴酸酸凉凉地说，“如果珩之哥救了我，我也会这样的。”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季临雪看向顾珩之，看看你惹的桃花。
顾珩之冷下脸：“如果你来是为了说这些话，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
苏沐晴有些慌了，顾珩之这些天都在医院，没有去学校，她都有一个礼拜没见到对方了，今天听说沈少言和陆俞要去医院探病，便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怎么能刚见面就被赶出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珩之没理她，扭头看向陆俞：“今天怎么过来了？”
这家医院离德音很远，除了学校领导来探望过一次，病房里一直很冷清。
苏沐晴瞪着大眼睛，一脸委屈。
陆俞轻咳一声：“当然是来探病的，对了，学校打算给季临雪颁发一个见义勇为奖，老陈让我们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现在就想回去。”季临雪没有丝毫犹豫。
他其实早就想回学校了，但是顾珩之不让，说怕他的手臂恢复不好。
在医院虽然是单人病房，环境好，也不用愁医药费，但总归没有宿舍里自在。
而且顾珩之的照顾他实在有些吃不消，不说大少爷从来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做事笨手笨脚，就连他自己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么看顾过。
他在浴室里洗澡，顾珩之隔几分钟就要问他洗好没有，需不需要他帮忙。
果然，听了他的话，顾珩之直接拒绝：“不行，起码也得等拆完石膏之后。”
沈少言从刚才起就没说话，此时忍不住道：“珩哥你怎么这么独.裁，你也不想想，小雪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多无聊啊，而且万一他不上课成绩落下了怎么办？”
独.裁这两个字触动了季临雪敏感的神经，他不由得看向顾珩之，明明躲过了剧情，难道性格还是难以改变？
顾珩之察觉出了他眼神里的冰冷，心中有些不解，但没表现出来：“你胡说什么。”
他蹲下身，跟季临雪平视：“你真的想回去？”
季临雪点了点头。
顾珩之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面色无奈地说：“那就回去，我现在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改变主意，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愣，沈少言心直口快：“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顾珩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说说，我以前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沈少言打了个哈哈：“怎么可能！”
顾珩之懒得跟他计较，帮季临雪办完出院手续之后就开始整理病房里的东西。
好在一些东西是原本病房里就有的，收拾起来也简单。
没一会儿，几人就离开了医院，坐上了回学校的车。
第16章 恢复
季临雪托着受伤的右手去教室的路上，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甚至有学生走到一半倒回来看他。
沈少言打趣道：“小雪，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名人了。”
季临雪说：“我不想当什么名人。”
沈少言理直气壮：“不想当也得当，你可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要不是你，珩哥就要被人开瓢了。”
顾珩之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很快到了教室，季临雪进去的时候，班上的同学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后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几人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还有几个脸熟的男同学大喊着夸季临雪牛逼，他们实在太过热情，最后还是语文老师喊了一声，大家才消停下来。
语文老师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她说话很温柔：“你们在位置上坐下吧，季同学，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如果上不了课就别坚持了。”
季临雪朝她点点头：“谢谢老师。”
等班上的气氛冷却下来，老师才开始继续上课，季临雪听到一半，突然感觉背上被人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他微微偏过头，顾珩之俯下身子凑过来，呼吸落在他的耳边，带起一股温热的痒意：“手有没有不舒服？”
季临雪摸了摸耳朵，默默离他远了点：“有点。”
刚醒来的时候是很尖锐的疼痛，现在已经渐渐转为了肿胀感，不是特别痛，但是很不舒服。
顾珩之拧着眉：“那干脆别上课了，课上的知识点我帮你记下来，到时候你看我的笔记。”
季临雪拒绝道：“反正在宿舍也是闲着，而且我还要写作业。”
他倔起来的时候几头牛也拉不动，顾珩之拿他没辙，下了课，见季临雪果然拿出习题册，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
沈少言看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身残志坚。
下午放学后，几人一起去了食堂，沈少言自觉地承担了帮季临雪打饭的职责，坐下后，顾珩之理所当然地拿起筷子，帮季临雪把菜里的辣椒和香菜挑了出去。
嘴里不忘提醒沈少言：“他不吃香菜，最近也不能吃辣。”
他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把饭菜挑得干干净净，沈少言瞪大眼珠，感叹道：“珩哥，没想到你学这个也这么快，都能跟你们家的阿姨抢饭碗了。”
陆俞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却突然冒出来一句：“珩之对小雪还真是上心。”
顾珩之还没开口，沈少言已经急急忙忙地接话：“那肯定！小雪可是珩哥的救命恩人，你要是帮我挡铁棍，我拿你当亲爹伺候都行！”
季临雪无奈道：“别叫我小雪。”
他心里很清楚，顾珩之现在对他这么好，只是为了偿还恩情。
他也不想顾珩之有什么心理负担，干脆安心地承受他的照顾，反正等他的病好了，他们之间就两清了。
沈少言和陆俞又开始拌嘴了，季临雪摇摇头，不再纠结于这个称呼，低头默默吃饭。
对于右撇子来说，用左手吃饭是一件很费劲的事，夹上的饭没几秒又会掉下去，有时候一口只能吃上几粒米，更别说夹菜。
就在季临雪一筹莫展的时候，身旁递过来一个勺子，顾珩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拿的：“用这个吃，方便一点。”
食堂人多眼杂，自然不可能再像医院一样继续喂饭，顾珩之显然也明白这点，给他找了更便捷的方式。
季临雪接了过来：“谢谢。”
他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收了回去，视线上移，落在顾珩之那张深邃英俊的脸上。
作为男主，顾珩之爱憎分明，信奉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原则。
原著里，顾丰延和林慕欣一直没有露过面，书里只提到过他们身体不好，常年住在疗养院里，不与外界联系。
那时的顾家是顾珩之的一言堂，他在成年后逐渐掌握了顾氏实权，在商场混得风生水起，想来顾丰延和林慕欣进疗养院的事就是他的手笔。
季临雪并不认为顾珩之的做法有错，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只是觉得顾珩之在某些方面太过偏执，希望躲过了这次重伤，他能不再像原著那样重蹈覆辙，而是拥有一段正常的恋爱。
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正常的恋爱不会动不动就误会、威胁，甚至打人。
“我脸上有东西？”顾珩之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不吃饭，光盯着我看。”
季临雪摇了摇头，匆匆舀了一勺饭放进嘴里。
吃过饭后，几人回了宿舍。
沈少言晚上要跟女朋友约会，在镜子前打扮了很久，才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陆俞没多久也拿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出去了，应该是去了自习室。
寝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顾珩之问他：“要不要洗头？”
这段时间，除了擦身是季临雪自己做的，其他事都是顾珩之帮忙，其中就包括洗头。
季临雪实在受不了油头满脸的感觉，简直如蒙大赦：“要！”
难得在他脸上看到激动的表情，顾珩之笑道：“好。”
温水顺着发丝流入水池，季临雪闭着眼，感受着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动作轻柔舒适。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顾珩之总是笨手笨脚，喂汤的时候经常把汤弄洒，洗头的时候弄湿他的衣领，现在却变得越来越熟练。
以顾珩之的条件，完全可以让护工来做这些事。
“水温合适吗？”淡淡的醇厚嗓音从头顶响起，季临雪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水流冲走了脑袋上的泡沫，没多久就变得清爽干净。
不一会儿，水流停了下来，顾珩之托起他的脖子，用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脑袋。
“我现在觉得，沈少言的话还挺有道理。”
顾珩之疑问地嗯了一声：“什么话？”
季临雪擦干净脸上的水，眼里含笑：“你再这么伺候我下去，手艺越来越好，迟早有一天要跟别人抢饭碗。”
“不会的。”顾珩之心情不错，“我只伺候你。”
季临雪挑了挑眉，想起顾珩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有样学样地说：“毕竟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之后一段时间，顾珩之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季临雪身边，季临雪基本不用动手，顾珩之就把东西送到他面前，每次去医院复查，他也会一直陪着。
看着面前这个体贴细致的男生，季临雪根本没办法再把他跟原著里那个暴躁易怒的男主联系起来。
两个月后，季临雪终于能够拆石膏了，他身体素质不错，手臂恢复得很快，但拆完石膏之后还需要做一定的康复训练，固定了太久，手臂根本不能正常屈伸。
康复训练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医生说要想恢复到以前的灵活程度有点难，如果是高强度的运动，可能会有点影响。
季临雪一怔，明明处在温度适宜的空调房里，身体却莫名有些发冷：“那我以后还能射箭吗？”
医生摇了摇头：“这个不能保证，还是要看恢复情况。”
季临雪愣愣地抱着手臂，直到出了医院，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顾珩之默默跟在他身边，垂眸道：“一定能好的。”
季临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愿吧。”
其实相对来说他还算幸运，上次救人，他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这次救人，只伤了手臂。
夏天到来的时候，季临雪的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日常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顾珩之也终于能脱离“护工”的身份，有时间忙自己的事。
他似乎跟外祖家搭上了关系，周末不再是待在寝室，而是跟陆俞一起回陆家。
关键剧情已经过去，季临雪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对于顾珩之想干什么，他并不打算过分关注。
顾珩之的目的很好猜，无外乎是对付顾丰延和林慕欣。
这是顾家的家事，季临雪不会管，也管不了多少。
最让他头疼的是顾珩之似乎因为那件事留下了阴影，不管去哪里都想带着他。
不论是去食堂吃饭，还是去学校超市买东西，都想拉着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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