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客人都没个下脚的地方。
地方要大,租金得便宜,得清净,最好还要离城不远。
正好赵淩得了这么一处宅子,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赵淩明白了。
大概就是一家人就指着魏伯伯一个人的收入过日子,偏偏魏家不善经营,又能生。
赵淩上辈子就见过同一个单位的同样收入的同事,生活质量天差地别。
同事甲月入两万,生了二胎,老婆在家当全职太太,家里房贷车贷,一个月下来紧紧巴巴。
同事乙同样月入两万,家里一个独生女儿,老婆月入六千,家里三套房子出租,家里老人还会日常帮衬,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他之前不进宫上班的时候,白天基本就待在赵王氏身边,听着她管理家中田产店铺,加上他爹官职高,俸禄应该不少。
咦?
那他们家应该也不至于那么有钱啊?
难道他爹和嫡母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亲戚?
姑外祖母的太后娘娘就别说了。
真要是什么亲近亲戚,赵王氏也不会一副见了王太后就快激动晕的模样了。
算了,不想了。
反正他的房子是要租出去的,老爹给找了租客至少靠谱。
赵淩丢开不管了,拿老爹当人肉减震装置,就是得听他爹考校功课。
三岁小孩的功课能有什么?
不过就是背背书,说一些简单的名词解释。
赵淩正式读书都没满一个月,按照学习进度,也算是对答如流。
赵骅觉得很满意:“淩儿学得不错。”
然后他就接着赵淩的学习进度,一句一句地教下去。
等父子俩到家,赵淩已经塞了一肚子知识,晚饭都可以少吃一点。
今天出了一趟城,回来的时候就他们一辆马车,速度倒是快了很多,就是进城的时候遇到堵车,在城门口排了半个时辰的队。
晚膳还没摆上,赵骅解释:“本来回来挺早的,正巧碰上许多回京述职的同僚,耽搁了。”
临近年末,京城的驿站都人满为患。
赵王氏一听,想着前几年跟着赵骅在地方上的时候,不禁感慨:“你那时候也是得赶路来京城。”
仆妇们摆好了饭食,赵家没有人再说话。
赵骅第一个动筷子,其他人跟着吃饭。
等赵骅放下筷子,其他人也跟着放下筷子。
晚饭就算是吃完了。
今天他们回来得晚,赵淩洗漱的时候,房里头已经点上了蜡烛。
蜡烛在这会儿属于奢侈品。
赵淩也就是偶尔能点一下蜡烛,晚上偶尔需要点灯,都是油灯。
那光线,真叫一灯如豆,连灯台都照不全乎。
大概是因为奢侈地点了蜡烛,今天常娘子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赵淩感觉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两三下就被擦洗干净塞进了被窝。
抹布也是同样的操作,等常娘子关上了房门,才“喵呜”叫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来福和常威敲了门进来,也是洗漱完了。
他们的房间是赵淩房间的另外一间耳房,比当做小库房的那间要大一点,挤挤得摆了两张单人床,两个小箱笼。
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住得憋屈。
这住处好着呢。
尤其像现在冬天,房间里能蹭到赵淩卧室的炭火,可比睡在厨房后头的常家夫妻要暖和得多。
厨房后头那间虽然地方比他们这间宽敞一些,但要比耳房冷多了。
常威小声说道:“要不是怕常禾吵到四郎,我就把常禾抱来这里跟我睡了。”
来福小声回道:“今年冬天的被子是新做的,暖和着呢。”
说是新做的,其实是赵淩去年用过的被子,里头的棉花重新弹了一遍做的。
他们这些下人的很多东西,都是主家用剩下的,但放在外头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家里给他们下人置办的棉被棉袄棉鞋,可没那么厚实,也没有每年换新的。
像来福这样,已经是大管家的儿子了,以前在家也都是兄弟几个挤通铺,褥子薄薄一层,被子也不厚实。
他现在有单人床,房间暖和,盖了两床厚被子,甚至有点热。
常威听来福说话,也觉得是:“早点睡吧。”
他们其实不能睡个囫囵觉,晚上得起来两三次,检查一下赵淩有没有踢被子,要不要上厕所,会不会想喝水之类。
要不是赵淩不喜欢别人陪睡,应该是常娘子抱着他睡的。
赵淩人小觉多,沾枕即睡。
他爹赵骅却还在跟赵王氏嘀咕,感慨了一下魏家的情况:“魏师兄养家实在辛苦。”
赵王氏此刻十分善解人意:“正好乔迁,又是快过年了,下次休沐我和你一同去送礼。先生那儿也得送年礼了,咱们今年早一些送。淩儿捣腾的那些萝卜苗白菜苗的,吃着不错。我这几天让人在屋里多种上一些,到时候也给他们送去。”
第7章
赵淩种芽苗菜的法子,宫里头已经有人来看过了。
赵王氏和赵骅更是除了他小院的人以外,第一个看的。
这东西看一眼就会。
赵王氏打算送的礼,当然不是一小把芽苗菜,而是打算连着这法子一起送出去。
比起卖芽苗菜赚钱,显然是拿去交换人情收益更大。
再说,那些王公贵族世家大族,可不会缺新鲜蔬菜吃。
无论是暖房种植,还是从南方运过来,顶多就是价格贵一点。
他们打算送的,主要针对的是类似魏学海那样家境比较清贫的官员。
这些相对下层的官员,才是赵骅示好的目标,也是他能够交好的目标。
往上,人家压根不稀得搭理他。
再往下,对他来说交好的价值不大。
招揽谈不上,他也不能招揽。
但官场上混个好脸,将来无论是自己办事还是家中子弟办事,都能有三分薄面。
夫妻俩商量好了,第二天就跟赵淩商量(通知):“爹娘拿你种菜的法子送人,凌儿会不会不高兴?”
赵淩表现出一贯的大方:“不会。”他已经收拾完了,催他爹,“爹!出门了,要迟到了!”
他要去上学,他爹要去上班!
不要以为今天没朝会,他爹就能随便迟到了,为了他能过富家公子的生活,给他去卷啊过气探花!
赵淩属于上早班的人,他得进宫陪王太后用早膳。
赵骅以前就是到了时间点卯,完了就拿出家里带去的早饭慢慢吃,吃完再开始办公。
但是儿子一开始上班,他也被逼的只能早起。
毕竟他不能放着三岁的儿子自己进宫,哪怕心里面放心,表面上也得做一套出来。
开玩笑,现在他儿子可是在太后面前挂了号的人,连陛下都知道,他不重视一个看看?
这么天天一早送孩子,好处也不是没有。
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当初求学的时候,也是早早起床。
区别在于那时候是起床晨读,现在早早开始工作。
正好年末,提早这一个时辰,倒还真的能多做不少事情。
赵淩现在进宫,搜查程序已经很简单,检查完毕,就有小车等着他,直接把他拉到长乐宫。
进到殿内,他见宫人已经在摆饭,就哒哒哒跑到寝宫外头,悄咪咪探头:“姑外祖母~你起啦~”
寝宫是寝宫,不是寝室。
他不进去寝室门口,绝对不是因为跨门槛吃力。
开玩笑,他腿长三丈三!
小孩儿的声音穿透力强,很轻易就传进了室内。
王太后本来就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没吩咐身边的宫人,自己扶着碧荷的手站起来,往外面走到大门边,就看到有个小脑袋扒着门框往里头瞧。
这幅样子蓦然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起来。
那时候,她的溯儿也是这样。
那时候不知道有谁在溯儿跟前嚼舌根,小小的人儿悄悄跑到她跟前,问她:“你才是我娘亲吗?”
当时她怎么回的?
哦,她说:“你的娘亲是王妃娘娘。”
那时候的她,连认下亲生儿子的权力都没有。
王太后愣了一瞬,马上缓过神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笑着对赵淩招招手:“淩儿,昨天去郊游了?跟姑外祖母说说。”
郊游什么?
一路睡过去,到了地方吃了顿饭,看了点荒山野地就回了。
但是作为一个第一次出城的小朋友,他就不能表现出索然无味,一边翻墙一样翻过门槛,还得认真说道:“姑外祖母,城外的房子好多都和我们的不一样。”
王太后还以为他会说出一些童言稚语,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话,问:“哦,哪里不一样?”
赵淩比划着房子的样子:“大力叔说是土坯房。那是土做的房子吗?屋顶也不是瓦片,是茅草,看上去又矮又暗。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住一样的房子?是不想吗?他们穿的衣裳看上去很薄,感觉会很冷,是没有暖和的衣裳穿吗?”
他面对着王太后,背对着门口,看不到他背后来了一男一女,顾朻和窦荣一左一右站在他们身侧。
这两位就是大虞的皇帝顾潥和姜皇后。
顾潥对宫人们比划了一个手势,不让他们动作,静静听王太后逗小孩。
他们没想到会听到小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们想。
三岁就能看到百姓疾苦,不像某些皇亲贵胄三十岁……到死都高高在上酒池肉林。
王太后微微弯腰,牵起赵淩的手说道:“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没有钱住我们这样的房子。淩儿将来长大了,愿不愿意给他们盖好一点的房子,穿暖和一点的衣服?”
这是让他长大了去当扶贫干部吗?
倒也不是不行。
小湖村距离京城那么近,搁后世,说不定还没出城呢。
他在那里还有房屋田产,能够不在上司眼皮子底下做事,还能有一份工作,虽说薪水可能会低一点,但应该能算是个公务员?
这辈子不用考公就能上岸吗?
那敢情好啊!
“好呀。”别的不说,盖房子他专业啊。
土木老哥就业广,他干啥都行。
“姑外祖母~大力叔明年给我种好多好多桃树,淩儿给您送花花~送果果~”
“好呀。”王太后很喜欢这个有点好东西就往她跟前递的小朋友,一下没忍住,弯腰把他抱起来。
赵淩觉得自己离地十厘米,又被放了下来,不解地看着王太后。
不抱抱吗?
不贴贴吗?
不举高高吗?
王太后看着伸着手的小朋友,有些尴尬。
她年轻的时候还能跟着先帝征战,现在竟然连个三岁小孩儿都抱不动了。
顾潥快步上前,一把将赵淩抱起来。
赵淩被吓了一跳……并没有。
他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抱抱的。
他都习惯了。
尤其是在宫里头,长乐宫里除了十岁以下的小宫女小太监,每个人都抱过他。
咦?
这次的海拔有点高。
他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帅脸。
嗯,帅脸有点沧桑,眼底发青,眼中红血丝,全是连续熬夜的未老先衰,看上去倒是很霸总。
哦,应该是他爹的老板,长得没他爹帅。
顾潥见小朋友眨巴着眼睛对着自己瞧,脸上一点惊慌害怕都没有,也觉得稀奇,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赵淩呀。”
“哪个淩呀?”
“水的淩呀。”淩水的淩呗。
顾潥就故意笑道:“哦,原来是赵水灵呀。”
赵淩一双大眼睛充满无语。
不会逗孩子别硬逗,他双脚离地都能抠出一座宫殿。
还好一位勤政爱民的皇帝,工作是很忙的。
他和皇后也难得过来长乐宫一次,要和王太后一起用早膳,用完就早早去干活了。
赵淩觉得这皇帝当得没意思,他还是当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开心。
果然还是得鞭策他那过气探花爹卷起来,好让他将来横行乡里。
等坐在文华殿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学无术还真不行。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拿的是替身文学的剧本,一个三岁的、大概率是王太后早死的孩子之类的角色。
他得符合一位母亲对早逝孩子的一切想象,才能让自己拥有更多的资源。
他可以略微调皮捣蛋,但一定是敏而好学的,不能是个蠢货。
他也不想当个文盲,不然将来别人骂他,他都听不懂。
“赵水灵。”
“赵水灵,你想什么呢?”
“嗯?”赵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赵水灵是在叫自己,对着高个子小屁孩伸手笑,“豆豆~”
小屁孩,学什么不好,学你舅舅给人起绰号,上次挨揍看来还没学乖。
窦荣,乳名豆豆。
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能再叫乳名。
可是赵水灵太小了,不会叫自己的大名。
算了,谁让赵水灵这么可爱。
窦荣伸手就把赵淩抱了起来。
久病方愈的太后抱不动的小孩儿,窦荣一个六岁小孩儿轻轻松松就抱了起来,胳膊还很稳,甚至能抱着他健步如飞。
啥怪力小孩儿?
赵淩扒扒窦荣的头发:“我看别的小孩儿都能骑在爹爹的脖子上,豆豆骑过吗?”
窦荣骄傲抬头:“骑过!”他还骑过他姨父的,“你没骑过?”
赵淩“失落”摇头:“没有啊。我爹不行。”
文弱书生太菜了。
他怕自己一下上去,直接给骑出颈椎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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