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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莉蓉脸色煞白，不断地往海里看，沙哑地嗯了一声。
燕安又看向独自站在一旁的谢云歇，他的头发已经微湿，侧脸的神色看上去非常冷漠，对于明夷的坠海，谢云歇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似乎毫无波动。
距离明夷坠海，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海浪这么大，天气又这么冷，燕安知道，明夷死里逃生的概率已经无限接近于零。
他看了眼沈莉蓉悲戚的神色，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想到沈莉蓉第一个选择的是自己，自己才是燕家心中的第一人选，这才稍微释然。
明夷坠海的第十四分钟，搜救队凭借脚环上的定位，捞起了已经失去心跳和脉搏的明夷。
沈莉蓉骤闻噩耗，捂着脸痛哭出声，燕安红着眼眶在旁边安慰她。
眼看尘埃落定，一直提心吊胆的系统终于松了一口气，它一直提防着谢云歇出手救人，但谢云歇什么都没做，只提供了脚环的定位作为追踪燕安的线索，老实得让系统都怀疑这是梦。
系统也安慰谢云歇：【这是他既定的命运，没办法的，宿主你节哀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谢云歇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最后去看他一眼。”
他走向明夷的尸体，路过燕安时，脚步微微一顿，低下头询问燕安：“明夷死了，你很难过吗？”
燕安抬起头，茫然地看向谢云歇。
谢云歇看到他红彤彤的眼睛，像是确认了什么，朝他温柔一笑。
“这么难过，那你也陪他一起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谢云歇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快如闪电地刺向燕安的脖颈。
谢云歇突如其来的发难打得系统措手不及，系统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电谢云歇，一支绿色的针剂就扎在了燕安的脖颈上。
燕安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浑身抽搐了一下，便直接昏倒在地！
【你做了什么！！】系统完全没想到谢云歇会忽然来这一手，简直瞠目欲裂。
它当然认出来谢云歇手里的东西是什么，那是谢云歇研制出的其中一支抑制剂，但问题是，这支抑制剂现在为什么会扎在燕安的脖子上！这玩意不是给谢云歇易感期救命用的吗！
“你最好别想着电我，”不顾其他人愕然的质问声，谢云歇一边朝着明夷的方向走，一边旁若无人地在脑海里威胁系统：“那是我制作的毒剂，解毒剂现在只有我有，如果半小时内不打进去，燕安就会死。”
“世界崩塌的场面，相信你也见过很多次了吧，系统。”
谢云歇平静地说：“如果明夷活不过来，我就让这个世界跟着他陪葬。”
系统终于明白了，它终于彻底明白了！
谢云歇这个疯子，从一开始就做了全套的计划，他借口自己撑不过易感期，积极寻找实验室配制抑制剂——实则是为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配出对付主角的毒药！
可恨自己没有细看谢云歇的配制过程，就这么让谢云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制造出了毒药！
系统咬牙切齿：【我就知道！可你现在又能怎么样呢！明夷的心跳已经停止了，他已经死了！】
“他不一定死了，可能只是进入了假死状态，我会对他进行心肺复苏，”谢云歇在身边单膝跪下，神情非常认真：“实在救不回他，我还有第二条路，那就是重启这个世界。”
系统听到这句话，瞬间如遭雷劈。
来了！还是来了！谢云歇这个重启怪，他又要重启世界了！
从始至终，谢云歇的记忆都没有被清楚，他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
“来个人，把AED拿过来。”谢云歇朝着怔愣的人群喊了一声，开始着手对明夷进行心肺复苏。
谢云歇在自己的世界就是学医的，对如何急救有着丰富的经验。
人工呼吸，胸外按压，循环，明夷安静地闭着眼，好像只是睡着了，始终没有反应。
谢云歇十分冷静地继续进行心肺复苏，AED上来后，判断没有室颤，继续进行心肺复苏。
活过来，谢云歇想，你还有没有完成的愿望，不要就这么命运打倒。
不要……留他一个人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上。
这么久以来，谢云歇只遇到过明夷这一个同样从剧情中挣扎着觉醒，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人。
他已经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得太久、太久了。
活过来，跟我一起走到真正的终焉。
谢云歇已经分不清那股强烈的不舍究竟来自于哪里，是的，他的确需要一个可以陪伴他的队友，但他同样也希望——
也希望陪伴他的那个人，只是明夷。
在某个瞬间，AED突然有了反应。
明夷浑身抽搐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海水。
“有反应了！”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下意识欢呼了起来。
模糊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明夷只觉得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光。
他走入光中。
透过那道光，明夷看到了谢云歇。
谢云歇满身雨水，形色狼狈，看到他醒来，苍白的唇动了动，却没对他说出什么话来。
他只是弯起唇角，朝他笑了起来。
明夷也笑了。
万语千言，皆在这相视一笑中。
天际处翻起鱼肚白。
天亮了。
第30章
“滴——滴——”
仪器发出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明夷眼皮颤了颤，模糊的白光涌入他的眼帘。
“醒了吗？”
眼前影影绰绰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明夷缓慢地眨了眨眼, 视线终于彻底聚焦，看清了那双灰蓝色的深邃眼眸。
见他醒来, 那双眼睛里溢出一丝明显的笑意：“你是睡美人吗？一觉睡了这么久。”
明夷眼珠动了动, 看清了周围的摆设, 显然，他是在医院里。
昏迷前的记忆从逐渐清晰，明夷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心中涌现出几分如坠梦中的不可思议。
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还是说，这是他死后的幻觉？
谢云歇已经探身去按了床头的铃,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 明夷感到自己的手传来牵扯感,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谢云歇一直握着他的手。
谢云歇的手很暖，将他的手指完整地包裹在手心里, 带着某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谢云歇按了铃, 见明夷一直看着自己, 没忍住用手拨弄了一下明夷的额发，压低声音说：“看什么, 傻了吗？还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了吗？”
明夷点点头。
谢云歇欣慰道：“还记得就好, 溺水可能会引发脑损伤, 我都怕你变成小傻子。”
明夷盯着谢云歇张张合合的嘴，哈士奇在说什么，听不懂。
医生很快过来为明夷做了进一步的检查，明夷听不懂那些名词, 只知道自己现在肺部感染，似乎有点严重。
谢云歇送走医生，趴在床边对明夷说：“都听到了吧，你现在生着病，别的事情别多想，就先安心养病吧。”
明夷想发出点声音，但喉咙特别疼，他只好放弃了说话的想法，朝谢云歇眨了眨眼。
明夷原本还想问问谢云歇是怎么绕过系统，把他从海里救上来的，但看到谢云歇没事，明夷就知道了，谢云歇应该有对付系统的办法。
但是那个牵制系统的办法，是否能一直有效？
谢云歇毕竟受制于系统，明夷担心系统反应过来后惩罚谢云歇，他艰难地转动思绪，想要找到从系统手里保护谢云歇的方法。
系统最在意的是剧情线，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在意，但只要从这方面入手，应该就行了吧……
明夷张了张嘴，呼出的气息在呼吸面罩上凝固成白雾，谢云歇看出明夷急切地想说点什么，连忙安抚道：“你现在不能说话，等身体好一点再说吧。”
明夷轻轻捏了捏谢云歇的手心，表明自己的决心。
谢云歇只好把手机拿过来，让他打字。
明夷动了动手指，艰难地打下一个一个字：
“别动他，否则，我杀燕安。”
系统既然这么在意剧情线，如果身为主角的燕安死了，剧情线肯定完成不了，所以明夷笃定，用燕安威胁系统是有用的。
看到这行明夷艰难打下的字，谢云歇眼中闪过惊愕，他万万没有想到，明夷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担心自己惨遭系统毒手，威胁系统……这是什么小天使啊！
系统看到这句话，则是被气得几欲吐血，狗男男，明明一句话都没在它面前交流过，用的威胁手段居然都是一样的！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谢云歇被明夷第一时间关心了，心中暗爽，轻声细语地对明夷解释道：“没事，我给燕安打了一针毒药，需要定期打解毒剂才能活命，系统现在不敢动我。”
听到这里，明夷这才放心。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谢云歇是什么时候配的毒药？
谢云歇看出明夷的疑惑，很爽朗地承认了：“哈哈，就是我配的那两支抑制剂，我骗系统的，那其实是我的独门秘方，我在上个世界的天才之作！”
系统：“……”我勒个绝命毒师！垃圾宿主，日你爹听到了吗！
明夷：“……”也骗到了他，他还以为那真是抑制剂……
邪恶哈士奇果真是名副其实。
谢云歇跟系统撕破脸，现在演都不演了，当着系统的面对明夷说：“好，那我们就说好了，如果我死了，你就刀了燕安，如果你死了，我就刀了燕安，反正我们过得不好，主角也不会好过。”
系统：“……艹。”
它服了啊，什么黑白双煞！！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系统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它之前是疯了吗，居然把这两个bug凑在了一起，现在两个bug忽然联手了，它拼尽全力无法战胜，难道真的就要败给他们了吗？
系统彻底自闭了，麻木地看着两个bug亲亲热热地握着手说话，自顾自怀疑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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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谢云歇不会有事后，明夷总算放心了，在谢云歇的陪伴下安心养病。
期间，纪导和剧里跟明夷搭过戏的演员过来探望了一次明夷，告诉他安心养病，不用为剧组的拍摄进度担忧。
明夷有些愧疚，毕竟是因为他一个人耽误了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对剧组来说，也算是飞来横祸。
但现在急也没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把病养好。
谢云歇天天都来病房看明夷，有时还把工作带到医院里处理，明夷也没赶他回公司，他其实也不太想一个人待在病房里。
探病的人带来了果篮，谢云歇从果篮里挑出一颗苹果，用小刀转着圈削皮。
明夷听到削皮声，眼睛亮亮地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谢云歇手里的苹果看，医院里的病号餐太寡淡了，他很想换个口味。
明夷以为谢云歇手里的苹果是给自己削的，因此很早就乖乖坐好，只待谢云歇削好苹果，放到自己的手中。
谢云歇看到明夷的小动作，感到有点好笑，他削完了皮，切了一小块下来，然后在明夷期待的目光里，将那块苹果送进自己的嘴里：“嗯，好脆好甜。”
明夷：“？”
谢云歇吃了一块，没关系，剩下的应该是他的。
但谢云歇切了一块又一块，没一块是明夷的，直到整颗苹果被吃完，明夷都没吃到一块苹果。
明夷：“……不是削给我吃的吗？”
谢云歇作惊讶状：“不是啊，我是自己馋了，你也想吃啊？怎么不早说。”
明夷意识到自己是被谢云歇耍了，无语地白了谢云歇一眼，缓缓躺了回去。
谢云歇戳戳背对着他的明夷：“生气了？”
明夷嘴硬：“区区一个苹果而已，没有生气。”
谢云歇：“你喉咙不痛了？早上不是还不想喝粥吗？”
明夷说：“那是因为嘴里没味道。”
谢云歇笑了一声，按在明夷肩上的手用了点力，将明夷重新转了过来：“别生气了，明天我给你带点小咸菜，嘴里就有味道了。”
“……”
明夷更无语了，他想吃的是咸菜吗？
明夷朝谢云歇伸手：“平板给我。”
谢云歇摸不着头脑，老实把平板递给他，明夷就拿起平板，冷漠地刷了起来，不打算再搭理谢云歇。
这起豪门绑架案最终还是流传了出去，成为了近期网上的热门话题，明夷翻了一下各大社交平台，发现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二选一”的狗血戏码，不由沉默了。
“有人把船上的情况说出去了吗？”
谢云歇坐在旁边解释：“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没来得及跟搜救队签什么保密协议……”
明夷“嗯”了一声，没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谢云歇观察明夷的神色，提了一句：“燕家的人一直想探望你，我让门口的保镖拦回去了，你……想见他们吗？”
“不想。”明夷语气平平：“我希望我以后的人生，都跟他们没有半分纠葛。”
“就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吧。”
就当那个被燕家亲口放弃的明夷，已经彻底死在了海里。
“好，那就不见。”谢云歇很支持明夷的决定，并激情道：“从前他们对你爱答不理，明天就让他们高攀不起！”
“……”倒不必如此夸张。
明夷心中的那点怅惘被谢云歇一句话击碎了，他无奈摇了摇头，心想谢云歇穿过来之前究竟吃了几本打脸逆袭小说。
想到这里，明夷忽然想起了一个非常要紧的问题：“谢云歇，你怎么会被系统选中？只是因为你反复刷了好几次那个世界，最后还是没有通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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