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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歇闻言，立即将袋子扒拉到面前，高高兴兴地深吸一口肉香味，忽然想到什么，警惕地问：“是单单做给我的，还是小松熊也有。”
这醋都要吃？明夷想了想，清清嗓子道：“当然是做给你的，但小松熊在地上撒泼打滚，非要吃，我手上不小心一滑，就掉了两根牛肉干下去……”
谢云歇：“……”
真是谢谢啊，你还愿意编故事哄我。
谢云歇拿起一根牛肉干，气愤地放在嘴里嚼嚼嚼。
“那我走了？”明夷弯下腰，在谢云歇唇边亲啄一下：“晚上见。”
谢云歇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明夷直起腰，真乖离开，不经意见看到了谢云歇桌上放着的一份企划案，名字很奇怪，叫做《重生倡议书》。
“这是什么？”明夷好奇地指了指那个文件。
谢云歇解释道：“这是我写给主系统的方案，还在起草阶段。我准备进行市场调研，用数据说服主系统，让祂放弃从无脑文里提取廉价的情绪能量，把目光放在一些反派和配角身上。”
“以我们为例，或许扶持这些反派重获新生，重构故事逻辑，反而能让读者产生的情绪能量质量更高，主系统也能因此获得更多的能量。我觉得，这也算是互利共赢的一种方式。”
谢云歇询问明夷：“绒绒，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明夷翻开这份《重生倡议书》，眼中浮现出动容：“如果主系统能通过这个方案，或许就有更多人能够摆脱无脑剧情的束缚。”
谢云歇“嗯”了一声：“主系统没有对我们出手，应该也是在进行观望。这个方案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还需要看你成为新主角后，这个世界到底能不能产生比之前更多的情绪能量。”
明夷抬起眼，有些茫然：“谢云歇，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不一定能，但我们总得尝试。”谢云歇握住明夷的手，缓慢而坚定道：“我相信，除了我们，还会有无数个配角正在觉醒，挣扎着，痛苦着，不愿走入那个温和的良夜。”
第53章
明夷重新投身于工作后, 变得比以往更加忙碌。
《升仙》的档期定了，排在了春节档，随着时间推移, 《升仙》剧组开始逐渐放出宣传物料，而《落尘传》作为跟《升仙》同期拍摄的电影, 像是打定主意要跟《升仙》硬刚到底, 同样将上映时间定在了春节档。
当然, 网友对明夷的印象还停留在“演技不佳”上，因此普遍对《升仙》并不看好。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爆料，网友对明夷的感观转好, 但介于明夷这段时期只参加了综艺，一直没再出过影视作品, 所以网友依然不知明夷的演技是否真的有了进步, 生怕明夷演砸, 毁了纪导的招牌。
相反, 燕安的过往口碑还算不错，不谈主演人品, 单说电影, 观众对《落尘传》的预期更高。
而这些唱衰的言论, 在《升仙》宣传方放出第一支预告片后，开始有了一部分的转变。
《升仙》的原著粉都知道, 这个故事就是围绕着无妄仙尊为了飞升, 不断寻找仇人复仇展开的, 其中穿插着无妄仙尊的过往回忆，有很大的篇幅描述无妄仙尊的少年时期。
然而，如果说应无染的少年时期是一团燃着的火，那么他的青年时期就是一团熄灭的灰烬, 其中的转变非常关键。
所以原著粉很担心，这种人设交给没经验的演员演，可能无法演出这种深刻的转变。
然而片方毫不躲避这个问题，第一支预告片就大大方方展示出了两种时期的片段。
瘦削的少年眼中燃着不肯服输的火光，高高在上的仙尊冰冷如雪，凛然不可侵犯。
网友：有点意思。
【抛开演技不谈，这种美貌是真实的吗？】
【纯路人，请问这是谁，娱乐圈的新演员吗？】
【……单看预告片，似乎还行，如果正片也能保持这种水准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我死都不会去看的，我要是看ymy演的电影，我就倒立吃翔！】
【这个妆造真绝，单冲着脸，我也愿意买票！】
有很大一批观众都是视觉生物，主演只要长得好看，总能吸引到看脸的人。
因此，明夷在第一支预告片里惊艳亮相后，直接凭脸刷屏各大社交平台，不说别的，至少把《升仙》的热度打上去了。
以往明夷的角色总是灰扑扑的，妆造哪有量身定制的这么用心，观众看了，只觉得眼前一亮，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次。
加上预告片的片段里，明夷的演技并未出现拉胯的情况，所以一部分叫嚷着坚决不去看的人，其实都默默决定等电影上映，悄悄去看一眼。
而《落尘传》作为燕安的转型之作，也获得了极大的热度。
此前，燕安饰演的总是小太阳型的可爱角色，为了转型，燕安在这部电影里饰演了一个被打落凡尘的仙君，仙君落到人间，才发现人间妖魔横行，他一路过关斩将，才发现造成人间大灾的幕后之人竟来自仙界。
最后，仙君杀了幕后之人，终结妖魔之乱，回到了仙界。
【该说不说，从玄学角度上来说，《落尘传》这个名字取得不好，特别是跟《升仙》排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会被碾压的样子。】
【讲个恐怖故事，作为主演的燕安，拍了这部电影后，真的从神坛上跌落了。】
【他可没跌落，他明年就会跟乡土之帝结婚了，根本没跌好吗？】
【哈哈，得了吧，乡土之帝天天跟其他明星爆绯闻，说不定哪天就取消婚礼了。】
【有意思，到底谁才能在春节档真正升仙？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这段时间，不仅明夷在到处给《升仙》跑宣传，燕安也一样，两人都铆足了劲，想要将对方打落泥潭。
两人天南海北地飞，难免有重合的行程，有一回，明夷跟燕安上了同一个综艺，路过后台一个化妆间的时候，隐约听到燕安在哭。
燕安从小就被千娇万宠地长大，天天像小太阳一样散发热度，少有如此卑微的时刻，他好像在跟谁打电话，一边哭一边崩溃道：“我没说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问一问，问一问都不可以吗？”
“你跟我谈信任，可你天天跟别人传绯闻，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陆羿风，你不要总拿以前的事压我，当初是你主动要帮我的，怎么现在反而变成我低你一等了？”
“好，好，我们不说这个了，就这样吧，我等会儿还有节目要上……”
燕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转为了压抑的哭泣。
明夷站在门外听了片刻，推门而入。
燕安听到有人进来，慌乱地擦了擦眼泪，转身看到是他，立即收起软弱的姿态，冲他竖起浑身的尖刺：“是你！”
“你在门外听了多久？”燕安眼眶哭得通红，嘴唇紧抿，瞪着明夷道：“看到我这么狼狈，你一定很高兴吧。”
明夷反手关上门，欣然承认：“是，看到你的人生跌落谷底，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别得意，我不会就此倒下的，”燕安重重擦了一下脸，坚定道：“我一定会重新超过你，比你过得更好！”
“燕安，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把我当成你的竞争对手了，这又是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明夷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化妆间：“被人踩在头上的感觉很不好受吧，可这样的感觉，是我以前经常从你身上感受到的。”
“你众星捧月，时刻都享受着优待，而我，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阴暗地注视着你，愤怒地嫉妒着你，恨不得撕烂你那张装模作样的嘴脸，诅咒你赶紧去死。”
“我一直在想，那是我的父母，为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地留下，抢走本该属于我的爱。”
明夷的这番话，彻底撕破了两人表面上的平和，将所有矛盾摆在了明处。
大概是刚跟陆羿风吵了一架，燕安激动的情绪再次被挑起，他忽然也不想再装了，不管不顾地朝明夷喊道：“是！我是抢走了你的父母，我就是故意的！我以为他们就是我的父母，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要不是你，我就不用害怕失去他们，失去我的家！”
“我要比你更优秀！我要比你性格更好！我要比你更适合做爸妈的孩子！我要得到最多的爱！”燕安声音都哑了，哽咽道：“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会被抛弃……”
听完燕安发泄般的话语，明夷却是轻轻一笑：“对，就是这样，你终于说了实话。”
“其实你也不想被我超过。”
“其实你也恨着我。”
明夷平和地注视着燕安：“谢谢你，我想听的，就是这个。”
“我难道不该恨你吗？”燕安眼中含泪：“是你的到来让我明白，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难道不该恨你吗？”
“你该恨我吗？”明夷反问，同时走近一步：“如果没有互换，吃了十四年苦的人就是你。”
“是我替你吃了十四年的苦。”明夷轻声道：“是你替我享了十四年的荣华富贵。”
“你不该感谢我吗？”
明夷的声音轻得仿若蛊惑：“不要不承认，你再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你的爸爸喜欢打人，我经常挨他的打，你的妈妈不喜欢我，初中没有食堂，她不给我带午饭，我太饿了，又没有钱，只能捡着别人剩下的午饭果腹，你哥哥也把我当成佣人，经常让我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
燕安愣愣地看着他，忽然说不出话。
明夷定定地注视着他：“你再仔细想想，你该恨我吗？”
燕安莫名不敢再直视明夷的眼神。
“燕安，你就是鸠占鹊巢的那只杜鹃，”明夷说：“我被你的父母推下了巢，险些摔得粉身碎骨，你早就赢了，从出生开始，就赢了我千万步。”
“你还想向我证明什么呢？”
明夷追问：“超过我，然后呢？就会有人继续爱你了吗？”
燕安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他想起了已经很久没联系自己的燕家人，想起了不断跟他吵架的陆羿风，想起了弃他而去的粉丝。
好像，真的不会有人继续爱他了。
燕安木然道：“那我能怎么办？如果不变得更优秀，变得更有价值，我会被陆羿风抛弃，会被娱乐圈抛弃，我真的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明夷讥讽道：“陆羿风，你是指那个自命不凡的脏东西吗？”
“你抢了我的人生，享受了我的资源，学了那么多东西，最后就靠依附男人过活？”
明夷皱眉道：“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一直指望被别人选择，那最后就一定会被抛弃。”
燕安怔忪地望着他，茫然得像个孩子：“……那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做选择别人的那个人。”明夷垂眸，看着燕安的那双手：“以及，你的这双手不是摆设，可以用来扇渣男的脸，或者把支票甩在渣男脸上，让他滚。”
明夷没有多言，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就离开了，留燕安一个人待在化妆间里，兀自失神。
燕安想，他该恨明夷吗？
以往的答案都是坚定的，可这次不知为何，总有一股不知名的愧怍涌上心头。
燕安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或许，他是该愧疚的，只是过去他不肯承认。
只要不承认，他就不需要为明夷的人生负责，只要不承认，明夷身上发生的苦难就与他无关。
只要不承认，他就可以置身事外，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燕老师，好了吗？”
燕安擦了一下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马上。”
……
年关将近，《升仙》举行了首映礼，有不少影评人和媒体到场，观影团也纷纷就位，准备用犀利的目光审判这部电影。
作为主演之一，明夷当然也到场了，谢云歇则以投资方兼家属的身份前来，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明夷身侧。
明夷小声对谢云歇说：“我有些紧张。”
谢云歇同样小声说：“我也有点紧张，你来摸摸，老公的心是不是很慌。”
明夷：“……”
明夷无语地瞪了谢云歇一眼，大庭广众的，怎么又说些有的没的。
谢云歇看了眼四周，悄悄用膝盖蹭明夷的膝盖：“不用紧张，我偷偷问过纪导了，纪导说非常好。”
明夷才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跟他乱来，端庄地把膝盖合拢了，轻嗯了一声。
场地暗了下来，很快，电影开场。
电影到底讲了什么故事，明夷早已了然于心，可他此时看着大荧幕上的自己，忽然感到了一丝陌生。
那个人，像又不像他。
明夷看着少年在泥地里连滚带爬，被鞭笞，被践踏，又看他悟道，一步步爬上无妄山之巅。
明夷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谢云歇，想到了更多在命运中挣扎的“配角”。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又有多少“配角”能坚守本心，抵抗住命运的重压？
或许，他们跟应无染一样，距离“升仙”，都只差一个契机。
电影结束于大战结束，应无染周身环绕的莲花法器寸寸崩解，血色渐散。
应无染睁开眼，再次看到了年幼时，第一次见到仙人时的白光。
白光中闪过逝去之人的音容笑貌，他从堕魔的疯狂中短暂地清醒了一瞬，朝着熟悉的面庞们伸出手。
“无染，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想……当一个幸福的普通人。”
伴随着闪回的对话，那道白光越来越亮，占据全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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