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砚能领会到先生的意思,周叔目光欣慰,“您可以等晚上亲自和先生道谢。”
“我会的。”温砚用力点头,他本来就感冒,嗓音沙沙哑哑的。
虽然接触的时间还短,但目前为止周叔对温砚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他和善提醒道:“但是先生也说,您在身体恢复之前,不可以出去,我会监督您的。”
“好。”温砚说:“我知道的。”
这一点他昨晚已经和顾凛川达成共识了,他不会私自破坏约定。
吃完早饭后,温砚开始流鼻涕,他便擤鼻涕,边和沈跃在微信上聊了会儿天,还顺便约定好了等他身体恢复就一起出去玩。
下午,温砚手里捏着那张卡,从周叔那里要来一个平板,在流览器搜索”如何当一名合格的妻子”。
他想着毕竟拿了钱,他怎么也得”办事”。
搜索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基本都写着妻子应该如何为丈夫考虑,应该如何体谅丈夫,什么不要太强势,不要让丈夫为难,要知进退,要和丈夫一起打拚,要维护家庭和睦……巴拉巴拉巴拉的。
温砚强忍着不适看完,内容越往后,他的眉头揪得越紧,满脸嫌弃。
首先,这种明显落后女性进步思想,并且充满了男人优越感的破答案,它肯定是出自于一些狂妄自大的男人之手。
因为这上面就没有一句话是能让人舒心看完的。
温砚不是一个很极端的人,他不会对某个观点大刀阔斧地给予批判,但他有着自己的三观和认知。
而这种全篇都在说”妻子应该要更好地服务丈夫”的荒谬说法,温砚表示很鄙夷。
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是他的爸爸妈妈很恩爱,他知道感情是互相的,无论男女。
在一方做到宽容大度的基础上,另一方是否也做到了理解包容?
一方无微不至,另一方又是否能提供正比的情绪价值?
这些都值得考量,尊重和爱都是互相的。
也许会有一方稍微有一点吃亏,但一段真正健康的感情,不会让他一直吃亏。
而这个点赞量极其高的答案,在温砚眼里根本不是”妻子”,而是”员工”。
还是那种签了卖身契,毫无底线和人格尊严的员工。
虽然顾凛川现在对他来说确实是老板,但是温砚并不想当这样的”员工”,而且他感觉顾凛川也不需要。
温砚万分嫌弃地把这个答案点了叉,退出去之前还顺手举报了一波。
什么人啊,在这宣扬错得离谱的观念,妖魔鬼怪快离开。
然后温砚瘫在了床上,开始反思自己,头就开始疼了。
随后他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就问错了,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所谓”合格的妻子”。
“合格”两个字,也许只适合存在于应试考试的卷面上。
这么白折腾一番,还莫名憋了一肚子气,温砚还是选择从心。
不过他以前看的小说和电视剧里的那些表面夫妻,丈夫下班回家后,妻子一般都会像征性地给一个拥抱。
就跟交任务似的,一个月28~31次拥抱,KPI直线达标。
要不他也尝试一下,抱抱顾凛川?
昨天对方好像是守了他大半夜呢,早上起来还要上班挣钱,还给了他银行卡。
如果只是一个礼节性的拥抱的话,应该不算过分吧?
顾凛川那么帅,他抱一下也不吃亏。
温砚自我认同地点点头。
这个大胆的想法持续到晚上七点零八分三十三秒,顾凛川裹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温砚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听到声音后就往玄关那边看,正好和眉宇间布满戾气的顾凛川对上视线。
对方坐在轮椅上,明明矮他一截,目光却阴沉沉的,像是压抑的暴雨中劈下了一道雷,给人一种即将摧毁一切的危机感。
温砚胆怯地吞了吞口水,他感觉顾凛川好像要吃人。
不抱了不抱了,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现在上去拥抱顾凛川。
太吓人了,他怕顾凛川把他折巴折巴给埋了。
下次一定。
“你怎么在这里?”顾凛川显然也没想到能在客厅看到温砚。
十九岁的少年缩着肩膀,还往后挪了小半步,看起来很畏惧他。
顾凛川便压着情绪,让神色缓和下来,“晚饭吃了吗?”
温砚摇摇头,实话实说:“周叔已经准备好了,我在等您回来一起吃。”
顾凛川嗓音低沉地”嗯”了声,“你先去,我换好衣服下来。”
温砚乖巧点头。
庆幸的是,等顾凛川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身上的戾气消失不见,而是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他这样,温砚就没那么害怕了。
不过吃饭的时候他还是全程没有说话,吃的也比较少。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没勉强自己,吃不完的就让周叔收走了,之后他就跑到沙发上一直擦鼻涕。
等顾凛川吃完,温砚凑过去跟他表达了谢意,谢谢他昨晚的看护,还有那张银行卡。
顾凛川没有客气,全都都点头应了,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他的神态有些疲惫,捏着眉心说:“等会儿医生会来,你要再输三天液。”
温砚说好。
见他乖巧,顾凛川抬眸看了他一眼,温砚鼻尖红红的,不知道破皮了没有。
太娇贵。
“吃药了吗?”他问。
温砚眨巴眨巴眼,跟汇报工作似的回答:“感冒药早上和中午都吃了,手腕今天不用换药,口服药上午的吃了,晚上的……刚吃完饭,我再等半个小时就吃药。”
汇报和安排的很细致。
顾凛川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钟茗择上午去研究所开会,开到晚上才结束,到顾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他向顾凛川和温砚表达了歉意。
他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柔和,五官都是温和的,没有像顾凛川那么分明的锋利感。
温砚对钟茗择的第一印象特别特别好。
对方和沈跃不一样,沈跃是内外反差,而钟铭择是外表内在都一致。
钟茗择就是一个很温柔很绅士的人,就连扎针都感觉没那么疼了。
“谢谢钟医生,麻烦你了。”温砚靠在床头,小声跟他说。
钟茗择推推眼镜,笑着说:“不用客气,毕竟顾总给了我不少钱。”
他开了个玩笑。
温砚也跟着弯唇一笑。
钟茗择收好东西后,难免因为温砚这一笑多看了他一眼。
他觉得挺奇怪的,之前听传闻说温砚为了不嫁顾凛川,所以才割腕自杀,他先入为主地以为对方应该是个刺猬。
昨天温砚生病昏睡着,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脆弱又柔软,他没觉出来哪里扎人。
今天他是见到清醒的温砚了,反而觉得对方更不像刺猬了。
脆弱少了几分,柔软多了不少,这会儿乖乖地靠在床上输液,一下都没乱动。
不像是能做出自杀这种事的人。
难怪他总觉得顾凛川对温砚有哪里不太一样。
“看够了没有?”顾凛川突然沉沉开口,盯着钟茗择说:“他流鼻涕很严重,给他开药。”
钟茗择抬了抬眉稍,有些无语地收回视线,“知道了。”
他就好奇看两眼怎么了?
堂堂顾总,真是小气。
第11章
接下来的几天,温砚日子过得十分悠闲且有规律。
他白天就是吃饭、吃药、睡午觉、看电影、和沈跃聊天,晚上输液,然后再睡觉。
而因为身体底子不好,他比计画中多输了一天液,第四天才结束,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期间他的手腕伤口长肉愈合,一直在痒,顾凛川不让他碰那里。
温砚有一次没忍住,想偷偷摸一下伤口边缘缓解痒意,却被顾凛川抓了个正着。
对方语气淡淡地问他:“是不是不想好了?”
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莫名有压迫感,温砚蜷缩着手指,心虚埋头。
之后无论伤口再痒,他都没敢碰手腕一下。
拆线这天是周末,本来温砚应该去医院,但是有钟茗择在,他哪都不用跑,被顾凛川安排了就在家等着。
钟茗择随身带着医用工具箱,照例是晚上过来,他给温砚拆线的时候,动作轻柔。
“伤口愈合的不错,感觉怎么样,不疼吧?”钟茗择剪掉一根线,低声问温砚的感觉。
顾凛川就坐在旁边,闻言也看向温砚。
温砚摇摇头:“不疼,就还是有点痒。”
“痒也忍着。”顾凛川毫不客气地警告他。
温砚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哦。”
钟茗择轻”啧”了声,斜眼睨着顾凛川,“你怎么这么凶?”
几天的短暂相处算是让他看明白了,温砚的性格就是个小软包子,不是装出来的那种,而是他本身就具备的一种气质。
如果不是稍微知道一点温砚的背景,他会以为这是一个被温馨家庭教养良好的男生。
相处起来让人觉得柔软舒服不说,还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魅力。
钟茗择现在已经不自觉地把温砚当成弟弟看了。
顾凛川眉头一拧,对着钟茗择冷冷地看回去,“跟你有关系?”
“行。没关。”钟茗择手一抬。
你就继续,以后追妻有你难受的。
钟茗择就等着那一天,不和他争辩。
他按了按温砚微微鼓起的缝线边缘,轻轻往两侧扒,确认道:“长得挺好,可以拆全线。”
“太好了,谢谢你钟医生。”温砚笑得很开心。
今天拆完线就意味着他离可以自己出去玩的日子不远了,真不愧他对这个伤口每天精心养护。
“叫钟医生太见外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声哥,我就当多了个弟弟,怎么样?”
钟茗择边说边给他把线全拆完了。
顾凛川听到这句话,视线几乎是立刻就撇了过来。
温砚没注意到,摸着手腕,犹犹豫豫地试探着说:“…钟哥?”
好奇怪,怎么听起来跟喊□□。头目似的?
钟茗择”嘶”了声,也觉得有点不对味,笑了声说:“听著有点奇怪,你还是叫我茗择哥吧。”
这样就显得亲密多了。
温砚刚要张嘴,在旁边听半天的顾凛川突然冷笑一声,温砚到嘴的话就下意识咽了回去。
紧接着,顾凛川凉凉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嘲讽道:“茗择哥?钟茗择你今年多大了?”
“他十九,你二十九,年纪够给人当叔叔了。”顾凛川面无表情地说。
温砚:“……”
可是叫钟叔叔的话,总感觉是在叫一个秃头医生。
钟医生明明高大温柔又英俊的,这不合适。
“叔叔?我有那么老吗?”钟茗择几乎气笑了,瞪着顾凛川说,“你也就比我小两岁,让他管我叫叔,那管你叫什么啊?”
你想把温砚当儿子养让他管你叫爸吗?
不过这毕竟是当着温砚的面,钟茗择很有分寸地没把这半句话问出来。
“……”
这下轮到顾凛川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辩驳。
没记错的话,温砚现在还在叫他顾总,而且一直尊称”您”,礼貌客气,而且疏离。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个称呼?
简直莫名其妙,顾凛川皱眉道:“随便你们。”
钟茗择瞥他一眼,轻哼了声,对温砚说:“你别管他,你叫你的,他就是嫉妒我。”
他就想看顾凛川能忍到什么时候。
温砚轻”啊”了声,用眼睛的余光偷偷观察顾凛川,对方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冷淡,似乎没有别的意思。
嫉妒什么的……肯定是开玩笑。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茗择哥,这几天谢谢你照顾我。”温砚弯着眉眼,放松地笑起来。
钟茗择也笑,推推眼镜,点头道:“不用客气。”
两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顾凛川心里念着温砚那句”茗择哥”,冷嗤一声,恶心。
温砚听到他冷笑,立刻扭头,顶着更大的笑容看顾凛川,“也谢谢顾总,这几天麻烦您了,多亏了您,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好险,差点顾此失彼,一碗水端平的道谢也好累哦。
温砚完全没注意到,每当他说一个”您”字,顾凛川的脸就不易察觉地往下黑一度。
什么意思?前一句亲密地跟别人说”谢谢茗择哥”,后一句到他这就成了礼貌性的”谢谢顾总,麻烦您多亏您了”?
温砚明明是他的人,就必须跟他更亲近。
顾凛川终于找到了刚才在称呼方面令自己不舒服的原因,短短几秒,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钟茗择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啧啧啧,他扭头拿出一支药膏递给顾凛川,“来,顾总,这个给您。”
没错,他就是故意用称呼刺激顾凛川。
顾凛川倏地抬眸看他,半眯着眼,钟茗择又不怕他,笑意吟吟地跟他对视。
“什么东西?”顾凛川冷声问。
钟茗择指着温砚的手腕说:“温砚的药,他现在的伤口白天不用缠纱布,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缠着点,但也不能缠太紧。”
“他原来的药就不用涂了,我给你的这个是加快愈合防止留疤的。”
钟茗择顿了下,犹豫道:“但他的伤口有点深,就算用了药,最后应该还是会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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