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天眼的梁项文看不到固慈他们,自然也就没发现房间内多了两道虚无的身影。
“他身上有蛊,还有阴气。”固慈对郭文赋他们道:“你们要不问问他有没有戴着什么符纸之类的。”
郭文赋便问了梁项文,但对方拒不配合,一句话都不说。
“直接找出来就行。”谚世可不喜欢那些麻烦的流程,直接一点最好。
于是他掌心凝出一团黑雾,而后黑雾猛然化作一只手,冲去掐住梁项文的脖颈。
梁项文只觉得自己喉咙忽然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下巴也猛然传来剧痛,是被无形的力量给掰脱臼了。
他双手摸着空空如也的脖颈,想说点什么求救,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他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接着就是一股火辣辣的刺痛从肺腑一路向上,顺着食道一直到了自己喉间。
那刺痛感没停下,继续向上钻出他的喉口,口腔瞬间像是被滚烫的热水烫过,又像是被魔鬼辣椒辣出后遗症,总归是疼的他眼泪直流。
恍惚间,他察觉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下意识伸手探过去,抓到了什么东西,顺势就拽了出来。
下一刻,箍在他喉间的力道骤然放松。
他当即开始大喘气,疯狂咳嗽,喉间甚至弥漫出血腥味。
生理本能让他一时间忘了自己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等到他终于咳嗽完,才发现对面的两位警官正脸色难看地看着他的手。
梁项文垂眼,在看清手里拿着的东西后,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惨叫一声把那东西狠狠朝前方抛过去。
两位警官脸色微变,冉骄顺手抓起桌上的本子,直接把朝他们这边丢过来的东西打飞。
这一下不偏不倚,直接朝固慈的方向打了过去。
“!”固慈吓了一跳,正想躲开,就见一团黑雾冲到他面前,死死将那东西困住。
众人这才定睛看去,见那被黑雾裹着的,居然是一条二十厘米长的蜈蚣。
此刻它正疯狂挥动着密密麻麻的步足,想要挣脱束缚。
其他人还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梁项文却脸色大变,惊恐地盯着那莫名在空中挣扎扭动的蜈蚣。
地心引力不奏效了是吗?!
而一想到它是从自己身体里吐出去的,梁项文又是忍不住一阵干呕。
固慈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郭文赋道:“郭队长,可以搜一下他身上吗?我觉得应该还有符纸之类的东西。”
不然对方身上的阴气没办法解释。
郭文赋当即起身走到梁项文身边,他微微俯身帮他拍背,又给他递水,顺手在对方领口、衣服口袋之类的地方翻了翻。
梁项文现在就像是被抽走了大半力气,根本没有反抗,任由他搜身。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条蛊虫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混沌的思绪也逐渐清醒了些,也没有刚才那么招人嫌。
郭文赋在搜到他小腿处的一个口袋时,手忽然一顿,而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枚折好的符纸。
梁项文看到后神情满是迷茫:“这是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个东西?
“等会。”他忽然看向郭文赋,又看看四周,脸上浮出震惊的神色,“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众人齐齐朝他看去。
郭文赋朝冉骄使了个眼色,冉骄立刻会意,走到梁项文身边,打开手机将之前网络上的一些视频给他看,帮助他回忆。
郭文赋则走到固慈身边,将那枚符纸递给他。
固慈打开符纸看了眼,道:“是控身符,还是倒置符。”
“倒置符是什么?”
固慈:“正统术士画的符纸是正符,一些邪修却会反过来画。这样能使符纸的效果更加强大,但同时也会对被施术者的身体和灵魂,产生更大的危害。”
“那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啊。”郭文赋眉头紧锁。
所以是背后之人先用蛊虫影响梁项文对自己身份的认知,又用控身符控制他,让他去染发、打耳洞,将自己的外形变得和蓝邵元差不多。
而后,背后之人又控制着他去制造车祸。
可到底对方为什么这么做?做这一切费心费力却根本没什么用,简简单单就被人戳破了谎言。
“能找到背后的人吗?”郭文赋低声道,“我听说这种蛊虫是不是能找到主人?”
谚世看了眼那条蜈蚣,然后黑雾中便蒸腾起火光,眨眼间就把它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解释道:“这种蛊虫还没炼到和主人心意相通的地步,所以是一次性用品,用过就没用了,也追踪不到来源。”
“这样啊。”郭文赋头疼,又看下固慈问道,“那符纸呢?”
“符纸也追不到来源,不过这种倒置符一般都是邪修们才会画,我怀疑这事和那个长发人有关。”固慈看向谚世,“你觉得呢?”
谚世沉静点头:“对。”
固慈多看了他两眼。
他总觉得谚世一直在走神,又或者说,谚世从始至终就没认真办过案,更像是走个流程,反倒是固慈一直在动脑子。
想到之前为查荀耀的案子去城隍庙的事,加上刚刚寻找食堂夹层的乌龙,固慈觉得自己真相了。
也许,这个阴阳司司长一直都在摸鱼!
“怎么?”谚世看他,“有线索了?”
固慈:“......”
果然,你就是在挂机!
不过这种爱摸鱼爱挂机的领导固慈见过,焱无常就是一个,因而他也算见怪不怪,只感叹当领导的果然都很滋润。
小阴差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阴差。
虽然他一直觉得上班很苦命,但也从不敷衍了事。
之前做文职的时候他就兢兢业业,后面转做直播和无常,也都没糊弄,现在被临时征调来查案子,他更是想早点查清楚一切。
为那些枉死的冤魂,也为了不让更多的悲剧发生。
于是,固慈认真想了想后说道:“虽然追踪不到背后的人,但咱们或许可以找蓝邵元本人了解一下情况。”
郭文赋沉思片刻后点头:“没错,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似乎就只有他了。”
一个有竞争力的私生子,对蓝董事长和蓝津是多了个更合适的选择,对蓝邵元却是最大的威胁。
如今梁项文出了这种事,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最后都免不了一个死刑。
而即便蓝津还有其他私生子,但却都不如梁项文这么有竞争力。
因而这整件事,唯一获得好处的,似乎就是蓝邵元了。
高速公路上,豪车匀速行进着。
坐在驾驶位的长发男人开口道:“我可以帮你解决其他私生子,而你,只需要帮我出国。”
蓝邵元偏头看着窗外,笑道:“不公平吧?”
男人没说话,蓝邵元继续道:“那些所谓的私生子都歪瓜裂枣,没有一个能打的,即便他们再努力,也做不到和我分庭抗礼。”
“而你,没有身份,又被阴阳两界关注追捕,想要送你离开我可要担很大的风险。”
男人的眼睛掩盖在厚重的刘海下,但蓝邵元知道对方在盯着自己。
他毫不害怕,直勾勾看着后视镜,和男人“对视”。
半晌,男人缓缓勾起唇,说:“很好。”
蓝邵元脸上也带出笑意。
他身上带着祖宗传下来的一块玉牌,那里有他们蓝家世代累计的气运,他身体里又留着蓝家先辈的血,自然不惧怕那些阴私手段。
而面前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会点特殊手段,但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罢了,蓝邵元可不怕他。
事实上,男人确实没办法对蓝邵元使用特殊手段,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和对方合作,毕竟比起蓝邵元,那个梁项文显然更好操控。
“他本来是和我合作的!”警局内,梁项文咬牙道。
他此刻已经从刚才的恶心中缓过来,理智和记忆也全部回笼。
想到自己被迫做了什么事,又会有什么下场,梁项文就一点不想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他想着最好是能拉着蓝邵元跟他一起下地狱,如果不能,那能把那个反复无常的男人当成垫背的也不错。
“我起初也想和蓝邵元公平竞争,但其实在爷爷看来,蓝邵元才是他最疼爱的孙子,我不过是蓝邵元的磨刀石。”
“只要有他在一天,我这个私生子就绝对没有接手集团的可能。”
梁项文回忆起那个夜晚。
他在公司加班了整整两个月,又跑了半个月的酒席,喝酒喝到胃出血,终于拿下了一个对集团来说很重要的项目。
他如愿得到了爷爷的夸奖,父亲也为他准备了一艘游艇以示重视和鼓励。
然而没等他开心两天,集团就签下了一个更大的项目,还是和资源强大的付家长期合作。
而签下这个项目的人,是蓝邵元。
他只是仗着自己和付家二少爷付忘川关系好,便牵线搭桥,让付家把那座“金山”分了一半出来。
而后,他就看到了什么才叫重视,什么才叫真正的宠爱。
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对蓝邵元都不只是鼓励和夸赞,而是那种几乎摆在明面上的期许。
那一天,梁项文才知道了残酷的事实,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打败蓝邵元,除非对方惹出了天大的祸事,大到蓝家也保不住他。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梁项文遇到了那个神秘的长发男人。
男人自称是命仙,可以改天换命,也可以帮他除掉蓝邵元。
作为回报,梁项文在接手蓝天集团后,要给命仙修建庙宇,使其接受供奉。
梁项文从未接触过怪力乱神的事,当然不信。
命仙便告诉他会证明给他看,只让他多关注一下荀家那个独子荀耀,然后便留下个联系方式走了。
梁项文只当自己遇到了个疯子,但鬼使神差地看了眼那个联系方式。
上面只有一个地址:河清市炳烛之明老年大学。
而后没两天,梁项文就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
荀耀死了,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代替了他的身份!
可没有人发现不对劲,所有人都把那个叫赵莫潜的男人当成了荀耀,包括蓝邵元。
梁项文当即就看到了希望,他迫不及待地来到河清市,找到了炳烛大学。
工作人员带他去了食堂楼上的夹层,见到了那个长发男人。
“他说他知道我一定会去找他,也会答应和他合作。”梁项文道,“所以他已经提前给了赵莫潜一个改命符,让他把蓝邵元约出去,将符纸放到对方身上。”
“他准备像赵莫潜替代荀耀那样,用同样的方式,让我替代蓝邵元的身份。”
梁项文说到这忽然就笑了,道:“后面的事你们就知道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了蛊,也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反悔去帮蓝邵元除掉我,分明我比蓝邵元更容易控制。”
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驱车赶回康安市的路上。
他需要回去找机会杀死蓝邵元,这样就能完美替代对方。
然而却没想到等他再次有意识,就已经是在警局里了,可怜他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真的“替代”了蓝邵元,但却不是什么好事,而是替他搞出了那样一场戏剧性的车祸。
一切都完了。
固慈听完他的话,想起了蓝邵元身上那不同寻常的气运。
那样强气运的人,邪祟是不能近身的,更何况一张小小的符纸?
“赵莫潜应该就是聚会那晚把符纸放到蓝邵元身上的。”固慈看向谚世,道:“但蓝邵元气运强大,那张符纸根本就没生效。”
谚世颔首,终于开始思考了:“命鬼感觉到符纸对蓝邵元没用,就转而和他合作,想要除掉梁项文。”
“命鬼?”
谚世道:“他不要脸自称是仙,不能指望我真叫他‘仙’吧?”
固慈眨了眨眼,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梁项文已经没什么可交代的了,郭文赋两人和固慈他俩都离开了审讯室。
固慈和谚世又恢复成肉眼可见的样子。
“我觉得车祸案出现的太巧合了。”郭文赋蹙眉道,“咱们那边刚查到炳烛大学,这边就出了车祸案,直接分走了咱们将近一半的警力,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拖延我们。”
按照炳烛大学一开始那个火势,如果没有固慈那一手,想必真的所有东西都会被烧没,那个夹层也无法幸免。
他们也就没办法知道还有一个隐在更深处的“神主”。
“所以命鬼是顺势而为。”固慈道:“用这种方式,既能除掉梁项文,又能为纵火案拖延时间。”
郭文赋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蓝邵元。”
“好。”固慈点头,又忙看向谚世,“你说呢?”
谚世总不说话,也不参与,固慈都差点忘了谁才是这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谚世看向郭文赋道:“听他的。”
郭文赋一顿,又应了声“是”,转头带着冉骄离开。
冉骄回头多看了那两人一眼。
恰好就看到谚世正注视着小阴差,那眼神,肉麻兮兮的。
她搓了搓手臂,心道要完,她最怕和小情侣一起办案子了。
尤其是黏黏糊糊处于暧昧期或者热恋期的那种,办事效率简直大打折扣!
屋内,固慈见别人都走了,有些急地看向谚世:“咱们呢?咱们不去吗?”
虽说蓝邵元是人类,按理说无论是抓捕还是例行询问,都是人间警察的事情,但固慈也有点想凑热闹。
“不去。”谚世直截了当地拒绝。
固慈以为他有别的事,便问道:“那咱们干什么?”
“饿不饿?”谚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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