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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天海掰着手指记问题的动作，光彦果断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那么下一个，他咬着铅笔翻到新的一页。
“从海洋馆出来之后的行程，天海哥有什么想法吗？”
发现天海有点疑惑，他补充了一句，“毕竟重新修建的海洋馆就算再怎么宽敞，也只能凑够大半天的行程。可是看织田作先生连孩子们都带来了的样子，恐怕他们会在米花多停留几天才对。”
“光彦怎么知道织田作他们准备呆四五天？”
这句话是一种变相的肯定，光彦脸上泛过一丝红晕，“其实只是我根据已有的线索做出的推理，没想到能蒙对。”
“才不是蒙的，光彦推理的非常准，不愧是早早就在米花闯荡出名声的少年侦探团的成员！”
天海十分捧场给他鼓掌，一边吹捧他，逗得光彦脸色爆红，一副后悔自己说出来漂亮话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柯南看着少年侦探团其他人和天海打打闹闹的样子，感觉自己心上一轻，最近有些沉重的思绪也轻快起来。
自从灰原哀以转学的名义离开霓虹之后，少年侦探团集体行动的次数也减少了。
虽然他们仍然和灰原哀保持着通信，可缺了一个重要的朋友，对于小孩子们来说就像缺了生活的一角，每次拿起侦探团的徽章时都会不由自主想起小哀的样子。
少年侦探团的状态低迷，柯南最近也不得不抽空补完自己缺下的课程进度，他忙到顾不上安抚其他人的离别情绪，但也没有错过关注他们的情况。
他有点想不到自己究竟该用什么借口和步美他们告别，才不会给孩子们的心绪予以新的打击。
会在意未成年的小学生们真挚的心情，放到大人身上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许多人都觉得孩子们没心没肺，拥有快速遗忘痛苦的能力，会这样想的成年人也许童年也曾情感充沛过，但一定已经变成了一个傲慢的大人。
柯南不一样，在变小后加入少年侦探团的人生中，他无数次认识到，他的朋友们抱着多么真挚的感情投身“侦探”事业。
最开始儿戏一般的过家家，什么时候变成了让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灰原那家伙告别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忍住眼泪的？！
安室透就在这时走到他背后，把手里的餐点放上桌面，他弯腰按住柯南的肩膀，把一条手绢塞给他，“分别的滋味有些不好受，但是柯南君现在仍然还是小孩子，想哭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哭出来。”
柯南没有拒绝被他硬塞进怀里的手绢，但他也没有掉眼泪，按照灵魂度过的岁月来计算，他已经成年了。
成年人和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慢慢会意识到离别与死亡是不可抗拒的事情，人能做的只有接受它，让时间抹平一切伤疤。
“还好天海哥哥的委托来的很及时啦。”
除非是需要卖萌闯进案件现场，否则柯南一般不会用上自己超绝夹子音卖萌，这个动作对现在他来说已经无比熟练，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时候也做的很顺手。
“新的委托应该能转移一下他们沉浸在过去的注意力，交一些真正同龄人的朋友希望也能让他们少点伤心。”
“至于我。”
柯南原先想的是自己减少参与少年侦探团集体活动的频率，慢慢降低自己在他们生活中的占比，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想要就这样一走了之恐怕也不行……你看。”
安室透拍拍他的头，示意柯南往前看：刚才还打打闹闹的步美、元太与光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游戏，捧着本子，扭头朝他看过来，三双眼睛写满了对他加入的期待——
“柯南，你还在等什么呀？”
是啊，他在犹豫什么？
他只是一厢情愿在做一些自己觉得为他们好的事情，根本没有给少年侦探团选择的权利，这和傲慢的大人哪有一点区别！
就算分离，也要好好把自己告别的心情传递给他们。
就算日后没有再次以“柯南”的身份同他们见面的机会，至少属于少年侦探团的最后一个委托，他不想缺席！
柯南压下差点涌出眼眶的泪意，冲他们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一起来讨论一下，怎样才能规划出既能参观知名景点，又能避开事故高发区域的路线吧！”
他没忘记补充一句，“不过讨论出结果之后，我会整理成文档发给天海哥哥，不然太复杂了，天海哥哥恐怕记不住。”
他考虑周全，步美等人也点点头，似乎就这一点达成了共识。
“欸——怎么连柯南你也这么说！”
天海气鼓鼓捏住他手感很好的脸颊，“你们到底有多不信任我的能力啊！我可是连拗口的外卖地址都能背得滚瓜乱熟的金牌外送员！”
小狗不满！
“我真的要生气了，我要撤销委托，哼哼！我一个人肯定能搞定一切行程！”
柯南被他从头到尾揉搓了一番，差点搓成了一个皱巴巴的团子，低落的心情一点没留下来，脑子晕晕乎乎的全都是：天海哥哥，就是因为经常露出这种孩子气的模样，你才让人格外不放心啊……
已经重新回到吧台里干活的安室透远远看着天海和柯南他们故作生气地打闹，忍不住弯下唇角，用手背掩着嘴轻轻笑出了声。
平静的日子就像蜜糖，滋味香甜醇厚，让人百吃不厌。
在燥热的夏天即将到来之前，能看到天海和米花的小孩子们都重新打起了精神，实在太好了。
第155章
织田作一共收养了五个孩子, 都是龙头战争结束后的遗孤。
知道织田作一个人照顾他们不容易，咲乐和男孩们都很懂事，他们几乎从来不会提什么难以实现的要求。小孩子负责收拾家务，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还会在放学之后偷偷收集塑料瓶子和废纸片赚钱。
织田作有时候会对他们有些歉意, 明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在公园打打闹闹, 但是咲乐他们却已经开始直面生活的压力。
“如果没遇见织田作, 我们现在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没有家，没有地方去，没有学上, 只能躲进擂钵街那种地方捡垃圾吃。”真嗣站出来反驳。
“不过咲乐是女孩子, 应该会有人家愿意收养吧。”他挠挠下巴，“毕竟女孩子吃的没有我们多。”
这一句话就吓得咲乐直接哭了出来, 跌坐在地板上抹眼泪, “咲乐不要走，不想被别人收养，咲乐要和织田作住在一起。”
织田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意思是你惹哭的妹妹，你自己哄。
好吧，是他对咲乐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真嗣是负责任的哥哥，当然不会看妹妹白白流眼泪。他蹲下来又是道歉又是擦眼泪，跟咲乐再三保证不会把她送走，“就算要选一个人送走, 应该也会送走优吧。”
凭什么是他，优大惊失色，赶紧痛陈自己的缺点，“我胃口太大了, 没有人会收养我，”
“就是因为你吃太多了，织田作才养不起我们五个人。”对弟弟，真嗣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把你送走之后，我就和幸介哥一起参加mafia，这样我们就能送咲乐去读大学了。”
咲乐还没能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优又被他惹哭了，真嗣手叉着腰笑话他是爱哭鬼。
“真嗣。”
眼看真嗣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接连惹哭了两个人，织田作实在对这个调皮蛋有点头疼，不过更让他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大龄单身老父亲的织田作满脸严肃，问幸介，“你为什么想去mafia？”
要知道在大多数霓虹人的观念里，mafia组织就像洪水猛兽一样，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他对孩子们的要求虽然没有说望子成龙，但总体上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去好好念书，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大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从孩子嘴里听到他们的职业规划是mafia。
“因为……”后面的字眼模糊不清。
幸介捧着饭碗，头低垂着。
织田作决意要刨根问底，在他的逼问之下，幸介才勉强说出了原因，“因为mafia的工资给的最高。”
“织田作原本还在mafia的时候，养我们五个就很吃力吧。”他是最大的孩子，也是最清楚家用的孩子，“换了出版社的新工作之后，工资其实少了一些，连咲乐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织田作下班之后背着我们又去打工了对不对？”
“织田作每天晚上都回来的很晚，眼睛里全都是血丝。”咲乐补充自己看到的情况。
而且啊，“织田作明明超级喜欢在出版社的工作，比干mafia开心多了，但是我上次听到你和店长谈话，提到你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回去拾起老本行。”真嗣很难受。
“是……呜呜呜，是因为优吃的太多了吗？优再也不吃那么多饭了。”
……织田作一时哑然。
原来他最近的压力都被孩子们看在了眼里，就算男孩子们提到了mafia，初衷也是想要为家里减轻负担。
“不要担心，”织田作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的把手放在幸介头上安抚他，“其实我最近在出版社这边干的不错，社长跟我提过准备把我转成正式员工。转正之后工资会提高不少，绝对可以把你们都送进大学。”
他又伸出手把哭哭啼啼的优抱在怀里，“优也不用担心，无论吃的再多我都能养得起，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把优随随便便送人。”在他怀里趴着，优慢慢止住了哭声。
“狡猾的优！我也要织田作抱抱！”真嗣扑上来，压在优的背上，同样把自己挤进了织田作的怀抱。
“咲乐也想被织田作抱！”咲乐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向他们。
“好好好，咲乐和幸介也来一起吧。”
他伸开双臂，把孩子们都拢在一起，就像鸡妈妈护着小鸡一样。每只小鸡都把头埋在他怀里，好像要在充满动荡的世界中寻找到一点温暖和安定。
也许现在是个带他们去旅游的好时机，织田作想起天海的邀请，试探性地跟他们提议：“过两天我有假期，要不要去米花旅游？”
幸介想也不想就拒绝他，“织田作你还没有升职呢，去旅游要花好大一笔钱，我们得把钱省下来应对危机。”
“关于费用……”织田作笑笑，“邀请我去玩的朋友已经帮忙准备好了一切，我们只要付路费和住宿费就可以了。”
“咲乐觉得可以哦，织田作最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真嗣的关注点在另一块，“织田作在米花居然有朋友，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啊？”
对于天海的印象吗？
他和天海最初认识的时候，他还没准备金盆洗手。
那时候的天海只是个小孩子，正在饭店后厨打黑工，而织田作是路过的杀手。两个人见面的第一眼，天海就迅速打开水池底下的储藏柜钻了进去。
这孩子……自己明明不是来杀他的，不用这么警惕，织田作并不喜欢任务之外的动手，于是他蹲下来敲了敲柜子，“我的目标是别人。”
“但是现场最好不要有目击证人，对吧？”天海很警惕，也很懂他们这一行的规矩，“你放心，你的脸我就当没看见，绝对不会给你的工作添麻烦的！”
好吧，杀手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但是听到对方不会影响工作，他走掉了。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决定不做杀手，不过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干什么。
同天海遇见的时候，对方又在新的店里打工，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迅速回忆起当年的一切。
这次，织田作喊住了他，“我不做杀手了。”
“诶？”
天海眨眨眼，收回了准备逃走的动作，转过身，有些惊奇的看着他，他从来没有认识过一个主动说自己金盆洗手的杀手。
织田作把自己遇见的事情简要地告诉了他，无论是故事缺少的结局，还是他想补全的冲动，末了，织田作沉默下来。
一直以来都干着杀手的工作，他还没有交到过一个朋友，也从没有跟人说过这么多。
“不干杀手之后要去干什么……这确实是个问题哦。”天海完全没察觉到自己一个未成年人，给另一个未成年退役杀手找工作提建议是一件多么不靠谱的事情。
“要不然，先去干小吃摊吧！”
在思考生存的意义之前，首先要思考怎么生存。
“织田作会做饭吗？不会的话可以先从最简单的加热半成品开始，一边干小吃摊，一边试试给企业投简历怎么样？”
“我只会做辣咖喱。”
因为他自己喜欢吃。
“辣咖喱也不错，总而言之，要在找到一个正式工作之前，先打点零工或者干干自由职业养活自己。”
天海捧着脸叹气，“哎，现在的横滨工作可是不好找哦。”
以他的稚龄说这番话，可以说既让人惊奇又让人为他难过。
看织田作沉思着没说话，天海还以为自己把织田作找工作的积极性浇灭了，他生怕对方又干回老本行，赶紧补充到：
“不用担心，我相信织田作你肯定能找到满意的工作。当然，也肯定能写出来属于自己的结局啦。需要打工推荐的话，我可以帮你多问几家店长……横滨中华街这边的用人缺口还是挺大的，而且大家不会在意你的年纪或者经历！”
是个人来打黑工就要，工资发现金，还不交税！
听上去蛮适合他的，织田作接受了天海的帮助，去一家饺子馆干了三个月的保镖，攒够了买小吃摊推车的钱，开起了辣咖喱摊，最后因为不肯贿赂夜市负责人被取消了摊位……
可惜了，辜负了天海的好意。
彼时天海已经离开了横滨，而他又一次揣着所剩无几的钱走在横滨街头。
龙头战争过后，经济一片萧条，大街上到处都是废墟和勉强重新开业的商店，目之所及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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