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面的人知道尊长背地里是这么救人吗?”
“要怪就怪你生得太好,天生就该被拿来做药。”
“终有一天,我要让世人看到你这副虚伪狡诈的模样!”
“说得好像你能活着出去一样。”
明辉越问,得到的答案越是伤人。
回答问题的人也愈发痛苦。
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折磨。
……
千倾宗,金祁峰上,北望处理完峰内事务后撇开众人,打开房内的一处密室。
桌边摆放着一排的琉璃瓶,瓶中的暗红色液体都是北望在割开经脉时取的血。
她对明辉说的话也不错,这些血的确能制成解毒的灵药,但北望从来没有用过。
与此同时,房内还有一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切。
“长老,开始了吗?”卷耳此刻变成自己的灵兽形态,很像一只卷毛大狗。
“这件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北望淡然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都可以向我提。”
卷耳摇摇头,说:“我想要的长老已经做到了,我只希望小姐能活下去,再说只不过少一根骨头罢了。”
北望想从卷耳身上要一根腿骨,虽然她可以调配出代替骨头的假肢安进它的体内,但毕竟不是原生的,用起来一定会有差异。
“我需要用你的骨头去治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放弃她。”
“我理解您的感受,长老,我都准备好了。”
整个取骨的过程,卷耳都极其配合,眼睁睁看着北望用刀剔除骨头上生长的血肉,直到得到一根完整的腿骨。
北望将腿骨放进炼药的锅中,佐以其他药材,以及明辉的血液,开始炼化。
在第一次见到卷耳时,北望是奔着要它命去的。比起腿骨,整条脊椎骨会更好,而抽掉脊椎骨无异于杀死它。
那时候北望眼里除了明辉再没有其他的感情,她是真的想过剥皮抽骨,可闻长青护在它身前,那模样忽然击中北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曾经,明辉也这样护过祖母的。
但即使事态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卷耳的这根骨头取下,闻长青一样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闻长青甚至还视北望为榜样,如若她发现自己的榜样背地里是这样救人的,会和明辉一样痛骂自己吗。
北望和明辉的对话此刻真正应验了。
她就是为了明辉,不惜伤害其他任何无辜的生命,不管是卷耳还是其他,她都可以不在乎。
随着治疗一天天的深入,北望已经将所有凝滞的经脉全部割开,再者就要引魔气入体。
这个时期会有很大的能量波动,隐藏空间不再适合关押了,她便和宗门告了个假,将人从千倾宗转移了出来。
“这种鬼地方,也就你能找出来了。”北望托系统帮自己寻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
“就是太潮了点,夏天还好,冬天都不敢想象有多冷。”北望摸了摸石壁,反渗的水沾湿了她的指尖,马上入冬了,明辉的身体能扛得住吗……
【你又要别人寻不到,又要魔气充盈。】
【这很难!】
北望无视系统的申诉,继续找起了茬,又是说地方小,又是说看不见。
“这简直是全菌环境。”
【魔界的地方都脏脏的。】系统啧啧啧继续说,【等着我们未来的魔尊殿下好好整治一番了。】
系统给出的下一步治疗方法是要将魔气引入到破开的经脉中,让其一点点流过身体的各处,修复破损的经脉。期间如果遇到再次堵住的经脉,须得第二遍割开。
直到魔气完成走完一个周期,才算完成第一步。
至于接下来,就是要引入大量魔气,一次性炸开体内所有的经脉,再令其重新生长。
【这第一次的量一定要把握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要刚刚好。】
北望从来没有这么想把系统拉出来痛打一顿过。她压着怒气问:“您继续。”
【大致就是这样。】
思路都清楚了,实操起来还有一个问题。北望压根就不是魔修,她的体内没有魔气,要怎么把外界的魔气正正好的送到明辉体内呢。
【方法嘛,有是一定有,就是有点痛。】
系统的意思要以北望自身为容器,先吸纳外界魔气进入体内,再为明辉进行治疗。
只不过又绕回那个问题,北望不是魔修,对魔气的承受力很低。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她害怕万一没控制好量,会直接导致明辉的死亡。
【北望道长德高望重,不会这点事都办不好吧。】
…………
诚如系统所说,北望需要先将外界的魔气收纳进自己的体内。大量的魔气涌入,犹如滚烫的岩浆灌满心口。
北望第一次尝试没控制好量,生生吐出了一口瘀血。
她木木的看着眼前的血迹,竟自嘲的笑了两声。
魔气侵入身体,在自身的灵脉中游走腐蚀,或许此刻,她同明辉也是一种感同身受。
好在这一部分的治疗不需要明辉保持清醒,北望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她面前尝试各种魔气入体的方法。
在不停的尝试中,魔气带来的疼痛倒是其次,伤害最大的是北望自身的灵核。在魔气的浸染下,出现了不少细微的伤痕。
灵核的损伤程度超出了北望和系统的估计,系统不得已叫停了她。【灵核造成的损伤不可逆,再这样下去,你以后修为难得寸进。】
北望又咳了几口血,这一次,她反而有些欣慰。
“别说话,我知道怎么做了。”
“我必须确保这一次修复能够一遍完成。”
不能,绝对不能再让明辉重复无意义的痛苦。
如果这种痛苦必须落到实处的话,那么就让她来承受。
北望将这处简陋的岩洞布置的极为温暖,却仍然抵挡不了寒冬的侵袭。
皑皑的白雪覆盖了云山山脉,一切都静谧无声。
北望正盘坐在地,紧握住明辉的右手,魔气如洪水般吸入她的身体,又如涓流引入明辉的经脉中。
对魔修来说很好把控的量,她一个人类修士做起来难上加难。
汗水早就将她身上单薄的衣物打湿,仔细看去,她紧握明辉的那只手也在颤抖。
一边要保证所念术法的准确,一边又要引导魔气进入正确的轨迹,对身心都是极大的挑战。
许久之后,北望终于停了下来,体内多余的魔气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四散开来,往脆弱的灵脉处钻入。
经过这场高强度的“手术”,北望根本无法再运转灵力驱除魔气,只能任由这些魔气崩裂自己的灵脉,身上的白色衣袍渐渐出现一团团血红色的痕迹。
【完了。】系统很少说这么绝对的话,【现在别说是难得寸进了,你一身的修为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北望力竭仰躺在地,久久不能起身。她能感到自己千疮百孔的灵核,破碎不堪的灵脉,体内仅存的微薄灵力也仅供她能活下去。没有灵力的维系,湿冷的空气纷纷趁虚而入,北望流淌着的汗水甚至都被冰冻起来。
不重要,都不重要。
从她这一世醒过来时就决定,要牺牲自己的全部托举明辉登顶。
修为不能提升怎样,全部散尽又怎么样,她只要明辉有一条活路,她什么都愿意。
北望撑着墙壁慢慢起身走到明辉身边,轻抚爱人的头发,她不停的宽慰道:“不会太久,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极其珍视的亲吻她的额头,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爱意。
岩洞外,呼啸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刮过世间的一草一木,带着令人绝望的温度疯狂肆虐,江河冰冻,万物凋零,死气沉沉。
冬去春来,她们会好起来的。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第一次修复完毕后,明辉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只是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看着有些骇人。
她试着活动了下,虽然伤口还存在,可整个身躯轻盈了许多,痛感也削弱了不少。
她看向四周潮湿的墙壁,顿时明白自己已从那隐藏空间出来了。
无名指上圈着的戒指仍在,说明她依旧没有逃出北望的掌控。她试着下床走了两圈,不出意外,岩洞的出口早就被结界牢牢封住。她的目光又移到那枚翠绿的玉戒上,仿佛是用了某种术法,无论明辉怎么尝试都难以将其摘下。
想到是谁给自己戴的,她将戒指重重的锤在四周的岩壁上。
只可惜,这是一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笨方法。
她可不会好心的想到北望想放自己一马,唯一的猜测只可能是她最近事务缠身,没工夫顾及自己,才有了这么一刻安生时间。
与此同时,北望正将自己关在密室中,为明辉修复经脉,反倒是将自己的经脉炸了个七七八八。
她早已回到宗门,避开众人视线,将自己关在金祁峰的密室中。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这口炼药锅中了。
感谢自己活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学了一点。现在也能通过自己的理解,用药材来炼剑了。
这把用海蛟兽的腿骨锤炼出的剑,威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北望需要用这把剑插入明辉的心脉,完成第二次经脉修复。
她试着挥砍两下,剑身轻盈,即使割开皮肤也能迅速使伤口愈合。
还真是与一般的造剑理念背道而驰。北望非常满意。
【关于你的身体,我为你想了个办法,一举两得。】
虽然北望自己就是个全能医修,但这么重的伤势很难一次医好。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讳疾忌医,这可不好。】
北望又把骨剑丢回炼药锅中,继续炼化。她的修为整整掉了三个境界,现在只能发挥出金丹期的实力。如果这副模样出现在宗门,势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了。
和北望一起在密室的,正是没了一条腿的卷耳。北望替她的做的假肢从外表看与平常无异,只是需要卷耳自己多磨合一下。
卷耳能通过气味闻到北望身上不轻的伤势,甚至还提出用自己的血为北望恢复。
【狗好人坏。】
北望学着现代撸狗的方法,挠了挠卷耳的脑袋,说:“谢谢你不记恨我。”
闻家把它养得很好,才会生出如此单纯的神智。面对北望这个“凶手”,还能说出帮助治疗的话。
“有些后果,是必须要自己承担的。”
骨剑的雏形初步完成,北望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闪闪发光的血红宝石。
“从那老东西手里抢来的,费了不少劲。”
她自顾自说着,将宝石镶嵌在骨剑的尾端。这是一枚可以自行吸收魔气的法宝,它需要这把骨剑承载魔气,再刺入明辉的身体,一次性将巨大的魔气引入体内。
置之死地而后生。
……
告别了严寒的冬季,来到了多数人都会喜欢的充满希望的春天。
【需要我为你唱一首《春天在哪里吗》?】系统没有等她同意,便擅自放起了这段儿童音乐。
北望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本应熟悉却又陌生的旋律呢。
“去年的今天,我把她关了起来。”
居然才一年吗,只有一年吗,为什么这一年会比那九十九世还要漫长,还要绝望。
【别想那么多,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对,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北望深深呼出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中的骨剑,这已经是一把浸满魔气的剑,是致命的剑,也是救命的剑。
“今天也是来取血的吗?”再次看见北望,明辉反倒有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久别重逢?她真是要被关傻了。
“是也不是。” 北望将早就准备好的剑握在手中,说,“和以往不一样,这次我想要你的心头血。”
“那尊长请便吧。”
熟悉的铁链垂下,北望没有用灵力代劳,而是直接拽起她的手腕,粗暴的摔在石壁上,这次仅仅用了两条铁链,逼着明辉用更屈辱的跪姿迎接这场“治疗”。
亲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北望的注意力不自觉被明辉手指上圈着的戒指吸引。
隐藏空间没了,钥匙也没了意义。
但戒指不是。
是无意,是私心,此刻都无法考究,北望盯着那枚戒指至少愣了三秒向上。
直到戒指的主人握紧自己的拳头,把戒指换到北望看不到的方向。
她忽然很想吻明辉,来发泄这一年来没有希望的痛苦,来告诉她,不是的,不是你以为的这样。
她迫不及待,想坦白一切。
“喜欢吗?”种种情绪夹在下,让北望说出了一句极其不符合此刻气氛的话。
“你的东西,让我觉得恶心。”
意外又不意外的回答。
北望好似在夏日正午的烈阳下被泼了一桶冬日带着冰碴的刺骨的湖水。
“好。”
那就更憎恶我一些吧,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一想北望,想一想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等着你去报复,等着你将同样的痛苦付诸于身。
北望稍稍退了一步,这样的位置她们彼此之间都相当熟悉了。下一步是什么呢,北望或许拿出匕首,刺向明辉身上任何一处角落。
明辉的目光向下,落到那把黑红色的剑上,和北望的气质一点也不搭,而且剑身溢满的魔气直直冲着她,令人很难捱。
北望将骨剑随意插在地上,自己则找了个椅子好整以暇的坐下,她翘起的鞋尖正好碰到了明辉的下巴,有些亲昵的蹭着下位者的脸颊。
下巴被抬起,明辉被迫仰头看她。这位高高在上的尊长这一次会用什么方式来取血呢,她忍不住去想。
“在取血之前,想跟你说件事。”
事已至此,明辉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能听的了,她平静的望着北望,等待她的接下来的宣判。
“我在寻阳的疫病中不出几天就找到了药方,你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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