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颂唔了声, 短暂地停下笔, 仰脸看向秦弛。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身处在秦弛病态的关注中,许颂不再像之前一样因为对方阴晴不定的情绪而感到畏缩被动,甚至仗着屏幕之膈有恃无恐地掌握着主动权, 时常让秦弛在屏幕前咬牙切齿地抓狂。
他毫无惧意地对上秦弛那双阴郁的眼眸,表情有些认真地警告:“请不要打扰我学习了,哥哥。”
“……”
秦弛感受着那股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感觉,太阳穴凸凸直跳。
他端坐在屏幕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画面中的少年静谧地低下头继续写字,手指无能为力捏紧,整个人散发着阴森森的怨念。
直到许颂将几张卷子写完,秦弛依旧维持着僵冷的姿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声地凝视着他,漆黑的瞳孔里沁冷如冰。
许颂这时才看向屏幕,将手机抱到面前,忽略对方脸上若有实质的埋怨,圆圆的眼睛微微弯着,软声说:“我写完作业了,哥哥。”
秦弛没有说话,眼珠随之他摇晃的镜头轻微转动,依旧冷冰冰的。
许颂微微抿起笑,朝屏幕里眨了眨眼,企图借此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动容,失败后只能用手指敲了敲屏幕,继续好声好气地说话:“我把复习的试卷都赶完,明天就有很多时间可以陪哥哥聊天了,刚刚不是故意不理哥哥的。”
感受着秦弛依旧幽怨的视线,许颂放弃了,抓着手机去翻找睡衣准备去洗澡,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而遗憾,“好吧,如果哥哥不想的话,我明天就出门找凌航玩玩吧,好久没有……”
几乎没等许颂说完,耳边传来秦弛警告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全名。
许颂估计秦弛是真的气得够呛,所以低头跟屏幕中秦弛对视。
他站在背光区,五官照在镜头里有些昏暗。
许颂薄薄的眼皮微微垂着,只有眼底闪着浅浅的眸光,模样乖顺又无辜。
秦弛额角的青筋微微绷起,口中的尖牙反复摩挲,几乎想要钻进屏幕中将人狠狠地蹂躏一顿。
他紧紧盯着许颂,张口时语调轻微上扬:“找凌航?”
“颂颂好像忘记了什么。”他语气轻柔而危险的提醒。
许颂抓着衣柜把手的动作一顿,脑中一片空白,他眼睛迷茫地眨了下,低声说了句什么?
秦弛脸上弯起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嘴唇轻微地动了动,只说了两个字。
补偿。
秦弛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以令许颂听清,他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整个人呆愣地站在衣柜前。
秦弛看着许颂睁圆的眼睛,眉宇间的燥郁逐渐被另一股情绪掩盖,恶劣地拖长语调:“之前一直没想好该让颂颂怎么补偿我……但现在好像有些想法了。”
许颂闻言呼吸微不可闻地加速了,原本处于制高点的他瞬间与秦弛调转了位置,成了弱势的一方,对上秦弛锋利的眉眼时,心中的危机感倍增,他嘴巴迟缓地磕碰着想要随口推脱过去:“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但许颂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弛打断了,对方微微皱着眉像是很苦恼的样子,“可简澄阳这个人很固执,那次劝过之后还是时不时地想要去打扰凌航……”
秦弛看着许颂越来越紧张的脸色,缓慢的语速最终拐了个弯,轻声道:“不过我都帮颂颂劝住了。”
他微微支着下巴,眉眼沉静地垂下来一副无害的姿态看向许颂,像是征求意见:“这样也不能得到补偿吗?”
许颂感受着对方灼热的视线,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最后口不对心地妥协了。
秦弛的笑容真诚了些,“我知道颂颂也不会耍赖的。”
许颂看着屏幕中面中带笑的男人,眼皮微微跳动,心里一阵没底。
他像是没有安全感寻找一处依托的地方一般,渐渐靠在衣柜边,心里做着建设等待对方的补偿要求。
秦弛沉默的每一秒无疑是在将许颂的心架在火上燎,他浑身紧绷的模样仿佛某种应激炸毛的猫科动物一般,清亮的双眼谨慎地与秦弛对视。
秦弛只是忽然低笑了下,许颂的呼吸就已经急促了起来。
但秦弛并没有提要求,他只是不解地问:“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颂颂看起来一副很慌乱的样子呢。”
内心的状态被秦弛直接的点明,许颂紧绷的双腿猛地一抖,有些脱力了,他于是顺着衣柜慢慢蹲了下来。
这是一个让许颂感到安全的姿势,他慢吞吞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缓了缓情绪,有些诚实地说:“我怕哥哥提很过分的要求……”
“那什么算很过分的要求呢?”秦弛柔和地注视着他,轻声问:“叫颂颂宝宝算很过分吗?让颂颂叫老公算很过分吗?”
他看着许颂红着脸点头的动作,平缓地继续问:“如果见面了抱颂颂会很过分吗?”
许颂脑袋卡顿地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
“那亲颂颂呢,也很过分吗?”
许颂搭在裤子上的手近乎羞赧地抓紧,温吞地再次点头。
屏幕里秦弛的表情无奈而溺爱,温和地解释:“但我们在谈恋爱,颂颂,这些只是一种恋人之间表达爱方式。”
许颂知道这些很正常,但他就是觉得怪,被叫宝宝很怪,叫秦弛老公也很怪……如果是接吻……许颂几乎没有再设想下去,而且,他知道自己跟秦弛最后都会分手的,所以更加无法坦然地接受这些交流。
秦弛看着许颂微微低垂的脑袋,因为埋着脸,对方只留下镜框斜斜地挂着膝盖边,他继续轻声说话:“而且颂颂,我们以后不仅会拥抱、接吻,我们还会做.爱……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颂颂太害羞了,应该要学会适应才对。”
许颂像是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他整个人从上到下窜起了火,将皮肤染得一片红,他手机几乎都要拿不稳了,浑浊的大脑敏感地辩析着最关键的两个字。
做、做什么?
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几乎再迟钝都对一些东西知道一星半点,即便许颂对身体的了解止步于初中的生理知识课程上,从来没有好奇实践过,至少也看过凌航分享的一些r18漫画。
但许颂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情,几乎陌生又恐惧。
耳边,秦弛还在因为他龟缩地模样低笑:“但那些都是见面后的事情,颂颂现在适应不了也没关系。”
何止是适应不了,许颂觉得自己以后都可能不会做这些事情,因为有些亲密过头了,感觉很奇怪,很不舒服……
许颂心里想,微微挪了挪脑袋,声音十分低闷:“我可以选择不做这些事情。”
秦弛和谐的笑容僵硬了,有些找不准语气,阴恻恻地说:“什么?”
许颂以为秦弛没听清,抬起通红的面颊,鼻梁抵着眼镜,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屏幕,将自己的话认真地重新复述了一遍。
秦弛面部神经微微抽动着,像是情绪躁动到了极点,想要从这幅伪善的皮囊中冲破出来但又被诡异地压持住了。
他剧烈起伏的胸腔渐渐平息下来,表情自然了许多。
“没关系,一切都听颂颂的。”
秦弛表面体贴地淡笑着,内心却阴沉地想找到许颂之后,他一定会一点点地教会许颂主动地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
第32章
屏幕里许颂脊背抵在衣柜上保持着蹲姿, 毫无防备地注视着镜头,对秦弛内心之下的暗涌毫无所觉。
他听见秦弛的话后,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抵在膝盖上的脑袋微微歪了歪, 迟钝而温吞地嗯了声。
秦弛遵从许颂的意愿, 补偿的事情最终不了而之了。
许颂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陪着秦弛磨蹭得聊了会儿天, 最后才起身拿着刚才翻找出来的睡衣去洗澡。
秦弛不想挂通话, 许颂便想要将手机撂在房间里自己先去洗澡,但秦弛对这个处理方式并不太满意,最后许颂只能关掉镜头将手机带进浴室盖在置物架上。
洗澡时连着通话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即便许颂跟秦弛这么做过好多回也依旧不太习惯,洗澡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
进入春三月, 寒潮消退, 风也渐渐停歇,澜城的气温开始回升, 白天几乎稳在二十五六度, 到了夜间也只降到二十三。
所以许颂没有再穿毛绒睡衣了, 换成了薄薄长衫长裤。他消瘦的身材被米白睡衣遮掩着,走动时腰腹贴着布料偶尔显现轮廓。
许颂带着一身湿气从浴室出来,家里几乎都已经休息了,他轻手轻脚回房间,反锁房门后将视频镜头打开架书桌边, 自顾自开始擦头发。
屏幕中的秦弛也没有出声打搅, 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许颂的一举一动。
许颂从浴室出来没有戴上眼镜,因为视线模糊,他的动作和反应都比较迟缓, 在床后柜翻找了两下而后才找出吹风筒。
他抓着吹风筒在原地转悠了两圈,才开始找到插头插电吹头发,米色的睡衣被他举着吹风筒的动作来回扯动,原本刚刚好的下摆因此往上跑,露出一节白皙消瘦的侧腰。
秦弛视线落在那里,目光如炬,许颂浑然不觉。
他闷头一边抓住吹风筒一边慢吞吞地撩动短发,直到发丝全都干燥了才关掉电源。他将吹风筒放回原位后反应了几秒,才朝书桌走过去。
许颂没有取桌上的眼镜而是先抱起自己的手机,跟屏幕里秦弛说话,因为近视,他的脸与手机屏幕靠得有些近:“哥哥,我快要休息了。”
他刚吹完头发,半张脸都是闷红的,原本有些遮挡视线的刘海也会因为发丝干燥蓬松而缩短了一截,将清澈的眼睛完完全全露出来。
秦弛端详这张清隽的面孔,轻轻嗯了声。
许颂不着急钻回被窝里,陪着秦弛继续说了几句话才捂着哈欠关灯,在一片昏暗中与秦弛互告晚安挂断通话。
答应了周日的休息时间陪秦弛,许颂第二天早上起来便真的没再抱着题册刷题,吃完早餐后,温顺地趴在桌上跟秦弛打视频。
对许颂来说,跟秦弛通话聊天是一件放松的娱乐方式,即便常常被秦弛撩拨地晕头转向,但也是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许颂不会玩游戏也不怎么刷短视频,以前放松的手段是跟凌航聊天,听听音乐走神,只是秦弛的出现后那些放松的方式便变得无趣了。
他将平时没时间分享的事情叽里咕噜往秦弛面前倒,放松下来时会有发出不自觉的小动作,不是抓着单词表来回翻就是边说边比划。
如果秦弛要忙,他便会安安静静地观察对方做事,然后见缝插针地对着单词本偷偷背单词。
被抓包后,可怜巴巴地说抱歉,而开始不自觉翻动复习资料,总之手上必须要有些东西抓着。
许颂的小习惯被观察得很仔细,但他毫无所觉,秦弛说话的时候支着下巴慢悠悠地笑。
他松懈地靠在桌边跟秦弛通话,直到房间门被敲动了两下,那股松弛才陡然消散在李洁的催促声中歉意地朝秦弛眨了眨眼,暂时将手机塞进抽屉里,转身去开门。
李洁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耐心有些不佳,许颂拉开门便看见她皱着眉不满地说:“在家好好待着锁房间门做什么?”
许颂手指局促地在衣摆边揪弄了几下,不太敢跟她对视,只是很小声地解释:“不小心锁上了。”
李洁视线朝许颂身后整洁的房间扫了眼,许颂感受到后顿时紧绷了起来。
好在他刚才跟秦弛通话时一直在胡乱翻动复习资料,李洁的目光从许颂书桌上摊开的资料上扫过,并没有发现其他与学习无关的物品。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许颂,嘴里若无其事地絮叨:“整天待在房间里不觉得闷么?”
见许颂傻愣愣站在没出声,她收住话,将手上的果切递到许颂面前,说正题:“刚刚切了水果,吃不吃?”
许颂下意识双手端过去,低头看着碟子上新鲜的水果,迟钝了两秒,才干巴巴哦了声,还没准备转身回房间,一只手抓着叉子忽然从旁边冒出来,叉走了一颗草莓,传来笑嘻嘻的声音:“给我吃两块,给我吃两块。”
李洁点开她的脑袋没好气问:“刚刚不是已经吃过了?”
许清宝一口吃完朝许颂悻悻然一笑,被李洁赶走前还顺道叉走了一块哈密瓜,弄得李洁哭笑不得,“她嘴馋,你让她两块也没事。”
许颂不太在意地点头端着果盘回房间里,李洁站在门口朝房间里的人看了会儿,离开时顺道将房间门掩上了。
她一走,许颂悬着的气才松下来,将抽屉里的手机重新拿出来。
少见的,屏幕中的秦弛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脸上反而带着意味不明的淡笑,让许颂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起自己还没反锁的房门,又起身轻手轻脚到门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反锁了。
回到座位上,他把手机重新架好,将果盘挪到面前,试探性地观察了下秦弛的脸色,确定对方真的没有因为自己忽然把他撂在一边而表现出不虞的情绪,才放心地抓着叉子准备吃水果。
屏幕里秦弛忽然低笑了一声,低而轻柔的气息听许颂耳朵有些痒,他疑惑地看向屏幕便听见秦弛低哑而戏谑的声音。
“我们好像在偷情哦,颂颂。”
许颂抓着叉子的手一滑,差点将哈密瓜甩了出去,他僵坐在凳子上,警告地板起脸瞪了秦弛一眼,但因为整个人人充血泛红,这道目光毫无攻击性,反而带着别样的旖旎。
秦弛支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着许颂慢吞吞一大口将那块哈密瓜吞了,脸颊肉因为搅动微微凸起,像积食的仓鼠。
许颂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秦弛一眼不眨盯着他吃水果,他莫名的就开始不自在了。
他咀嚼的动作缓缓变慢与屏幕中的男人对视,半晌才含糊地命令:“不要再看着我吃水果了。”
秦弛扬起眉,轻声问:“为什么?”
许颂将那口苹果咽下去,声音重新清明:“感觉好奇怪啊。”
“但我想看。”秦弛不依不饶道。
提议无果,许颂只能维持着不太自在地姿势将果盘里的水果吃了,只留下几块杨桃。
发觉秦弛一直在注意果盘里最后几块水果,许颂慢吞吞地解释:“杨桃太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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