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的宗教课我不收钱了,你看看要不要我以后给你代上,一节课三十,一学期十节课全包打八折。”
骆衍:“呵呵。”
憋火归憋火,课还得上。
柯航乐呵呵把寝室三个人的课程制成表格,顺带好心帮骆衍把他的课程表发在了饭局群里。
【天降帅比-柯航】:@Y,学长,这是阿衍的课表,选修课我们和阿衍不在同一区,他非要你送他!
【天降帅比-柯航】:啧,黏人~~~~
彼时,沈时雨正在课堂上做小组汇报。
大屏幕上播放着他们组对经济下行趋势整理的相关资料,倏地,微信弹窗大喇喇跳了出来。
原本安静的教室犹如冻结,紧跟着,冰层打破,场面一下活络起来。
“呦~黏人~~”
调侃声声声入耳,沈时雨只回眸瞥了一眼大屏幕,就淡然自若地关闭了弹窗,退出微信。整个过程不过须臾,他的处理方式强势又简洁,轻而易举地压制了大家好奇的窥探,让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的汇报上。
五分钟后,沈时雨在一片掌声中从容走下讲台。
舍友杜维安静了又安静,忍不住好奇,一点一点朝沈时雨的方向挪过去,压低声音:“时雨,你和骆衍黏平常相处这么黏糊吗?”
连他都有几分信说得天花乱坠的校园论坛贴了。
沈时雨目不斜视,淡声问:“你觉得呢?”
杜维上下左右打量了沈时雨一遍,这张无论谁看都会惊艳到怔愣半晌的脸,神情清淡、眼神平静,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就......”杜维话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觉得他们在胡说八道。”
“当年那么多gay子追求你,你也守住了我们直男的底线。”
“就算你真的把骆衍掰弯了,你也必定笔直依旧。”
杜维叉腰骄傲作总结:“单向奔赴又怎么称得上爱情呢?!”
沈时雨敛下眼眸,“嗯”了一声,似乎在回应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手中的弹簧笔却突兀地咔哒一响,掉在地上。
坐在他旁边的宋知临回过头:“时雨?”
沈时雨做口型“不小心的”,他弯下腰捡起笔,盯向黑板中央的屏幕。
时间如同滴水,一点一点流逝,视线模糊,思维无尽放空时,他清晰地知道,他并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毫不在意。
骆衍,他究竟在想什么?
骆衍和他的“绯闻”传得满校园都是,沈时雨明了,骆衍看似漫不经心流氓样,其实是极有分寸和距离的男生,要不然也不能顶着“江大校草”的共识,在校园论坛干干净净活了一年半。
如果现在的情状是他故意的,又为什么呢?
总不会、他真的从直男变成gay,喜欢上他了吧。
沈时雨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
人的性向、基因的偏好,不会那么容易改变,更何况他又不是什么天仙,人人都得喜欢他。
他压下心底隐隐冒尖的不自在,轻轻叹了口气,把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翻开。柯航已经把骆衍新的课表给他发了过来,沈时雨下载后直接打开。
“影视作品解读,摄影鉴定课——”
沈时雨喃喃自语,声音忽而一顿,眸光定在下一个栏目。
今年他唯一选择的一门选修,竟然和骆衍重叠了,甚至就是同一位老师在同一时间段的同一间教室。
沈时雨眼底闪动着讶异。
大概,他真的和骆衍有些奇妙的缘分。
第35章
《宗教学》选修课程在周四晚上六点半到八点半。
晚餐过后, 骆衍没有回宿舍,而是陪沈时雨去了广播站。
大一新生军训结束,各大学生组织纳新在即, 沈时雨作为广播站台柱子, 事情也越来越多。
骆衍坐在小板凳上, 透过薄薄的保护眼镜的镜片, 观察认真工作的沈时雨。
他翻文件的速度很快, 撩起文件边角的手骨清瘦明晰, 眉头下压,眼神锐利专注,整个人带着不可近观的清冷气质, 这种姿态,与他几乎称得上昳丽的眉眼形成强大的视觉冲击, 骆衍定定看着, 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时间在他隐秘的凝望中悄然而逝,倏地, 沈时雨手机叮叮铃铃响了起来。
骆衍被吓了一跳, 随机反应过来这是他上晚课的闹钟声。
骆衍春心荡漾的唇角唰一下变得平直。一般情况下, 沈时雨会把他送到教室,然后毫不留情抛弃他,到旁边的自习室看书学习。
真是的,烦死了。骆衍抓抓头发,心里咒骂着给他抢课的大哥, 怎么偏偏选了个随机点名不能逃的课。
骆衍越想越悲伤, 扒拉住椅子赖在上面不想走。
沈时雨收拾完东西,回头就看到骆衍垮着张帅脸,跟从金字塔里挖出来的木乃伊一样, 毫无灵魂。
上个课,至于这么艰难么?
沈时雨被他委委屈屈的模样逗笑了,他拽住一把骆衍的袖子:“你快点。”
骆衍不情不愿:“快不了一点。”
沈时雨叹口气,半拖半拽把大少爷塞进A栋教学楼电梯,和他一起进了教室。
骆衍瘫在中间排最靠窗的角落,拄着下巴,呆愣愣看着沈时雨把他的东西放进桌洞。
他不发一言,在沈时雨转身时,忽地用手指勾住沈时雨衬衫的衣摆:“学长,你别去其他教室了,在这学一样的。”
沈时雨先是疑惑,随后想起来他最近忙忘记告诉骆衍他也有这节选修课了。他垂眸看着骆衍可怜又期待的表情,把骆衍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救出自己的衣服,卖了个关子:“我走哪?”
说着,他从容地坐在骆衍旁边,轻描淡写道:“我也是这节课。”
骆衍歪歪头。
等等,这是什么好事情。
骆衍眸光迸发出喜悦,光似的反映在沈时雨眼底,看得沈时雨一愣。他的本意只是想逗逗骆衍,没想到骆衍会兴奋成这样,就好像,和他上一节课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似的。
沈时雨耳朵烧了起来。
他侧过脸,垂眸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压低声音:“老师来了。”
骆衍应声转头,瞥了眼夹着褐色牛皮公文包、朝上捋了捋银白色的头发的老教授——
不好看。
不如看学长。
骆衍朝沈时雨的方向挪了挪,脑海被“这就是缘分”五个大字填满。要知道,江大一学期开设选修课超过九十门,两个人能选择同一区间的一门课,概率相当相当低。
他唇角得意地翘着,啧,这就是命!
短暂的一分钟时间里,骆衍从宿命论想到宇宙学,从周易想到塔罗牌,最后想起为他抢课的大哥。
数日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他恨不得当即奖励大哥三百块,感谢他抢了这么一节上课随机点名不能逃课、作业多、似乎还有一点点无聊的《宗教学》。
沈时雨身体坐得笔直,神态专注,握笔的手一点一点不动声色地收紧。
哲学院老前辈姚若成教授的声音悠闲平静,本来很能让他进入到学习状态,但谁能忽略身旁有人渐渐蹭过来的、热腾腾的气息,骆衍连身体都歪斜了,像个耍赖的撒泼小狗。
沈时雨蹙着秀眉,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眼睛里染上点点绯色。
他躲了躲:“骆衍,你离我远点。”
骆衍小蚂蚁搬家的动作先是骤然停住,然后大大跨越过“三八线”:“为什么?”
他撇头:“我就要靠着你。”
沈时雨忍着尴尬回头,他语调隐隐不稳,低声呵斥:“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合适吗?周围都是同学!”
这怎么就不合适了,这点距离算什么,骆衍不以为然,他以后可是要登堂入室离学长更近的。
他心里不情不愿,余光向后一掠,虽然视线模糊朦胧,但大约知道他和沈时雨的身高,足够让后面几排矮个子的女同学看不见。
他向后撤回一厘米距离。
“行了吧。”
沈时雨警告地呵了一声。
骆衍僵持两秒,勉强安分起来。
他叹口气,默默抬头,拄着下巴半阖着眼睛,准备在姚教授《宗教学》的语言魅力中睡个大的。
“同学们,因为大家都不是哲学系,所以这学期的八次课,我们以了解几个大的宗教的全貌为主。课程中佛教、道教、基督教的介绍和趣闻各占两节课时,最后两节课时为大家讲授宗教对文化、艺术的影响......”
骆衍垂着头,两只眼睛半睁着。
好吧,睡不着。
骆衍抬手摸了摸鼻子,结合自己对知识的不良态度,忽而想到很久之前听别人说起的沈时雨对他的评价:
文综天才——
如果高考试卷不写清楚是语文还是历史,他都分不清考试考哪一科的那种。
骆衍心里窃喜,学长真的是了解他,比如现在,这个《宗教学》他听了半天究竟说什么玩意?
他做作地思考了几秒,目光状似无意地飘来飘去,最后落到了沈时雨身上。
沈时雨竟然在写笔记。
如果不是演技需要,骆衍这会儿一定要把眼睛瞪得像鹌鹑蛋一样大,这样念经的课,还有必要写笔记吗?难道这就是学神的学习态度?
骆衍平复一下来自学习上的被实力碾压的痛楚,悄咪咪戳戳沈时雨的胳膊,露出无辜纯善的笑容:“学长,你真的能听得进去?还写笔记?”
“没有,”沈时雨道,“我在写我们专业课的作业。”
这句话比沈时雨在《宗教课》上写笔记还让骆衍惊讶。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阳光灿烂地贴了过来:“嗐,学长,好学生怎么能在语文课上写数学作业呢,你这样姚教授很难办哒~”
沈时雨:“......”
他停下笔,从浩瀚的知识中抬起头,“道德小卫士”正勾着唇,露出“找茬真快乐”的表情。
沈时雨敛下眼眸:“你要说不出有营养的话,从现在开始就闭嘴!”
骆衍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觉悟。
当沈时雨那双漂亮的眼睛剜过一记眼刀、薄而红润的嘴唇紧抿着面颊却浮现浅淡的粉时,他甚至有种奇异的欢喜,心痒痒的。
几乎没有犹豫,骆衍竖起手掌,像是幼儿园小朋友上课举手的简化版:“学长,还有一个问题。”
沈时雨深吸一口气:“问。”
骆衍汤姆猫对手指:“关于同||性||恋问题,学长,你怎么看?”
时间停滞一秒。
在短暂到近乎不计的一瞬息里,沈时雨仿佛看到宇宙大爆炸,冰川迁移、海水倒灌、大陆板块碰撞,以及成为骆衍护工的那一天。
他挤出个礼貌的微笑,艰难道:“其实,你可以不在一门告诉你戒||色的课程上谈论性向问题。”
“为什么不能?”骆衍脸上的吊儿郎当倏地减少几分,他像是小朋友遇见心爱的玩具,非要得到,锲而不舍,“学长,你知道大部分人其实是双性恋吗?”
双性恋.....么?
沈时雨手指不由自主一蜷,攥在了掌心。
他的心脏因为骆衍脸上的认真执着和一直藏匿的压迫感怦然跳动,这个问题或许是骆衍好奇、随口一提,又或许是他思忖良久、某一个时刻一定要得到的答案。
只是,他怎么会想到在自己这里得到解答呢?
沈时雨难得词语匮乏,他强作镇定地避开骆衍直白的眼神,吐息几秒后,才缓慢开口:“骆衍,我——”
“第七排靠窗戴眼镜的同学,请叙述一下你的观点。”
骆衍的心悬在嗓子眼上,就差零点几秒,沈时雨就会保护或者毫不留情把悬吊他心脏的细线剪断、任由他的心脏摔个七八瓣,怎料,就这么寸的被人卡了话点。
骆衍脸垮了下来,他眉头拧着回头,正想问问哪位好大哥见不得单身狗脱单,就看见周遭人安静又目标明确地看着他。
骆衍:“嗯?”
讲台上姚教授精神矍铄的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小伙子没听见嘛,叫什么名字,来代课的?”
骆衍的知名度不是买水军买的,前排立刻就有人抢答:“老师,他叫骆衍。”
怕老教授记不住,还加了tag:“就是救了十一个人、眼睛看不见的骆衍。”
听到同学们这么给力,骆衍松了口气,这学期的老师,无论哪个课程,听到他身残志坚来学习,提问什么的基本都会绕过他。
果然,老教授想起全省通报表扬的事件后,满意地点点头:“骆衍同学很不错啊。”
他打量了骆衍一番,颇为仙风道骨地说:“骆衍同学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眼神清澈明亮,心地勇敢纯正,正好回答这个问题。”
骆衍:“......”
人麻了。
他压根没听老教授讲课。
骆衍四下张望,他本来想问沈时雨刚刚教授说了什么,转头想起,他又拉着学长说话,学长还学其他科目的,更不知道了。
骆衍咬了咬牙,正要灰溜溜说自己才疏学浅,身旁传来熟悉的清越好听的声线:“‘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怎么理解。”
骆衍震惊地看了身旁三核处理的学神一眼,随后诚实地压低声线求教:“学长,怎么理解?”
沈时雨不相信这么简单的问题骆衍真的不会,他睨了骆衍一眼,没好气敷衍道:“让你不要好||色。”
第36章
让我不要好色?
骆衍故作思考状心里嘀嘀叭叭:
我好色吗?
没有吧。
虽然学长长得惊艳殊绝、让人一见倾心, 但他还是把持住了啊。
况且,在课堂上这样回答问题未免太过直白,就算老教授思想开明, 这间教室总归有思想保守和他一样认真搞纯爱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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