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一秒,有些说不出口:“舍友们打趣我宜室宜家。”
“骆衍,”沈时雨一字一句,坦然又诚恳,“我的心意,你明确了么?”
夜晚逐渐宁静,川流不息的汽车鸣笛声悠远模糊。
骆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如同擂鼓,格外清晰。他的笑容明媚灿烂,露出尖利生动的两颗虎牙,一把虎抱起沈时雨,还乐呵呵地朝上颠了颠。
沈时雨被惊地低呼一声:“骆衍!”
他毕竟是一百三十多斤的成年男性,这身重量压在谁胳膊上都不好受。
骆衍满不在乎。
这算什么,学长这么轻,他上下颠个百来次都没问题。
他托着沈时雨的大腿,热切劲儿过去才慢悠悠放下,神气骄傲道:“要不是我腰上有伤,抱学长颠半小时随便。”
沈时雨摸摸骆衍的腰腹,心疼里夹着感动,他板了板脸:“你说你,这样的代价多不值得。”
他低着头,路灯下影子缩成一个圈,他声音很轻:“慢慢来也没关系。我又不会跑。”
“可我不想等。”
沈时雨一怔。
脚边的雪不知不觉堆起薄薄一层,沈时雨在簌簌的细微声响里,衡量着时间行走的尺度。他眼睛弯起轻柔的弧度,忍俊不禁:“满打满算,你变弯才几天,也没有等很久吧。”
骆衍沉吟半晌,他勾了勾沈时雨的手指,像随便提起一个话题漫不经心:“学长,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若是两个月前骆衍问他,沈时雨一定是没有印象的,不过他曾意外看到过骆衍的相册,里面有一张他去金融系为广播站做宣讲的照片,唤醒了他零碎的记忆。
难道从那个时候?
沈时雨诧异的抬眸旋即在心底否认,这不可能,骆衍的个性根本不是能暗恋的人,而且那时候他只会拿着写的稀巴烂的报道稿烦他。
骆衍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目光悠悠辽远,在满目晶莹飘摇的雪花里,回忆起开学典礼昏暗的礼堂后台。这段起源于他迷路开始的场景,在他的梦境里被反复呈现、加工、扭曲,如今只要提起,就格外旖旎。
骆衍扫干净脑袋里想入非非的画面,清了清嗓子:“就,中央礼堂的更衣室......”
彼时,因为突发情况后台人心惶惶,没有人注意到乱窜进来的学弟,与嘈杂的回廊不同,更衣室内格外安静。
临时上阵、担下重担的沈时雨换下自己的衣服,一边飞快的记忆台本一边穿原本典礼男主持的衣服,黑色西装后背作为点缀的白色银链摇晃,随着沈时雨的动作,挂在了他衬衣的刺绣纹样,把他的衬衫向上卷起了两寸的边。
更衣室灯光并不明亮,不知怎么地,偏偏像追光灯似的落在沈时雨一截白瓷般的细腰上。
骆衍倚在门口,没来得及动作,沈时雨不带感情回眸道:“学弟,你哪个部门的,过来帮个忙。”
骆衍思及此,血液在胸腔里又滚烫起来。
他镇定地帮沈时雨穿好衣服,但是目光却不可抑制地、温柔又隐晦地落在沈时雨的腰间,在腰窝偏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骆衍说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沈时雨羞臊极了,他本来想打断骆衍,但骆衍比他更迅速,他痴痴地赞叹:“学长,那颗痣生得真漂亮。”
“我当时就像血冲进了大脑,等我弯了才意识到,原来这就叫做一见钟情。”
“去年冬天,我坐在新闻部办公室偷看你,你穿着和今天一样颜色的羽绒服,咳嗽地很厉害。我从来不觉得津江市冬天有什么冷的,但是看着学长你缩着身体趴在桌子上,脸烧得红扑扑的,我就觉得冷了。”
“我想和你换位置,窗台的风口不适合你,我又没有理由。我回家让张姨教我做雪梨汤,我做出来太难喝,没办法,只好用保温桶装着阿姨做的雪梨汤放到你桌子上。”
骆衍停顿一秒,笑得无奈:“不过你没有喝,最后坏掉了......”
沈时雨胸口像塞了一块吸满苦瓜汁和柠檬水的海绵,骆衍的每句话都无声地拧过一转。
他隐约想起来骆衍说得那个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保温桶,他默认是别人误放在他的桌上,所以问也没有问过。
原来是骆衍。
竟然一早就是骆衍......
沈时雨的嘴唇张了张,他想笑,眼睛却不争气,太多的话挤压在喉口,情绪把他的心肺胸腔胀得鼓鼓囊囊,只能喃喃念着骆衍的名字。
骆衍注视着沈时雨的眼睛,郑重又诚恳:“网上说,爱就是会心疼一个人。如果是这样,学长,我大概、那时候已经喜欢你了。”
“所以,你要不要给我个名分?”
沈时雨脑海中名为克制、矜持的弦全部断裂,他再也没有犹豫,一只手与骆衍的手指纠缠,另一只手扶住骆衍的面庞朝前够,然后重重地、亲昵地碾在骆衍的嘴唇上。
呼吸交织、气息滚烫,他勾着骆衍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话,声音低哑细小、含蓄又冲动:“骆衍,今天晚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颤着声音询问:“你想不想再看看那颗痣?”
第69章
银灰色的奔驰注入连成一线的车流, 高架朝下,城市道路交织分离如同点缀着光点的脉搏血管。
窗外风景模糊闪过,沈时雨呆呆地坐在副驾驶上, 心跳如同擂鼓。
他读了二十年的圣贤书, 从小对自己的行为品性要求极高, 但是不知道怎么, 他竟然会说出类似“你想不想看看那颗痣”这样充满暗示意味的大胆的邀请。
沈时雨不自觉咬住嘴唇, 偏过头去。
车窗玻璃倒映着他兀自羞臊的眼睛, 纷纷扬扬的雪花被明亮的车灯照映出电影般唯美的质感,他的大脑像是老旧的放映机卡带,一遍一遍重播着明珠花园楼下与此相似的场景。
骆衍被他脱口而出的话震惊到定在原地, 他上一秒还在诚恳地剖白、絮絮叨叨想要把过往的细节临摹一遍,下一秒就结巴起来:学学学学长,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地安静, 过了许久,骆衍才镇定下来, 他轻轻开口:“学长, 你确定吗?”
“我怕你后悔。”
时间已经过去小二十分钟, 沈时雨没有一丝犹豫退却。
.
骆衍把车开到了市中心寸金寸土的星廊里,车停进地库,他动作干净利落,拽下车钥匙后转身打开车门。
细微到不能更小的关门声,“砰”地冲撞到沈时雨的耳膜, 沈时雨平复了一下呼吸推开车门, 骆衍已经火急火燎地绕过车到了他的面前。
他像是忍耐不住:“学长,我要亲你。”
沈时雨被骆衍直白的话冲撞地七晕八素,他抬眸, 没来得及反应,骆衍就把他抵在奔驰上握住后颈咬住了嘴唇。
骆衍在情感上白得像是纸一样,性格又和狗没有区别,只会摩挲、叼咬,沈时雨被吮地又疼又麻,他推开他半寸,小幅度侧过头张望,正对上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沈时雨埋下头,羞恼道:“这里是车库!”
“我知道。”骆衍黏黏糊糊凑了过来,“学长是你先亲我的。车里憋了好久了。”
“不行,我得亲回来!”
什么歪理。
沈时雨想反驳,但骆衍不接茬,只想和他“比拼口舌”。
兴许骆衍在这方面真的天赋异禀,没几分钟就学会探索,他气势强劲,周遭的环境开始变得逼仄。
沈时雨被圈进骆衍造成的风暴里,沉沉浮浮。心跳持续攀升,清晰传递在他的耳膜,微醺迷醉里,他似乎听见地下车库口隐约的欢迎业主回家的机械女声。
沈时雨头皮发麻,他没有在别人面前拍电影的爱好,抬手轻轻拍了拍骆衍的后背。
力气不大,骆衍纯当沈时雨在鼓励他。
沈时雨无计可施,他的话被骆衍尽数吞下,最后只能勉强仰着脖子,推拒着说“冷”。
几乎立刻,骆衍停了下来。
“原来你能听见。”沈时雨喘着气低骂。
骆衍眼睛直勾勾的,学长胸膛起伏地厉害,薄薄的眼皮粉染,轻微挑起眼帘睨着他时盛满了雨后潋滟的水光。
他吞咽一下,半晌,反应过来,星廊里地下车库恒温,学长是害羞了。
骆衍点点头,蹭了蹭沈时雨的手腕,握住他的手。
十指像是相生相依的藤蔓,越握越紧,他舔了舔嘴唇:“那回家?回家亲。”
不知道今天是应景,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骆衍兴奋异常。
如他所言,一进家门,他一手把玄关的壁灯打开,一只手迫不及待就往回揽沈时雨的腰。
沈时雨怕了他骆衍这种恨不得把他的气味都加在他身上,让他大脑缺氧般的亲法,不动声色侧过头,稍稍避开些抵在了骆衍的肩窝。
他闷闷道:“嘴疼。”
埋怨意味不足,这句话在骆衍脑海中自动转变为撒娇。
嗯.......学长在向他撒娇!!
登时,骆衍的好朋友就开始蠢蠢欲动。
他吞咽一下,定定看着半低着头的沈时雨,语调轻缓,绷不住的沙哑:“不让亲,那还能看看那颗痣吗?”
这是他们来星廊里的“最初目的”。
沈时雨知道骆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是既然他答应了,就会做到,他忍住卷土重来的羞耻,手指蜷缩拽着衣服,点点头。
“嗯,”声音低到了空气里,“给看的。”
这样欲求欲予的学长.......骆衍恶劣因子呈现指数级别的暴涨,他逼近:“学长,要不要一起洗澡?”
沈时雨羞愤地抬眸,嗔怪地、重重地剜了骆衍一眼。
骆衍反以为荣、笑得坦荡野性,他眸光发亮,见好就收地退开一步:“行行行,我洗,我一个人洗。”
他当着沈时雨的面脱掉了挺括的西装外套,束紧的马甲完整地勾勒出他堪称黄金比的精悍蓬勃的身体。
沈时雨看着他慢条斯理、一点一点解开衬衫纽扣,恍惚间想起骆衍在他面前裸||着上半身的许多次。他面皮滚烫,直接去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柳下惠一样背过身。
十三楼窗外,是墨洗般的天幕,星廊里视野开阔,为数不多能在现代霓虹灯里闯出的星子微弱闪烁。
四周一片寂静。
骆衍家隔音十分优越,只是不知道为何,沈时雨的感官却在这个静谧、涌动的夜晚被无限放大,渐渐地,连浴室中淅淅沥沥的水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水珠恍惚不是打落在地板,倒像是敲打在他绷紧的神经上,让他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无限接近地排列在眼前。
沈时雨忽然紧张起来。
哐——
一声沉重地落地声猝然响起,紧跟着噼里啪啦清脆声音连成一串。
沈时雨神游的思绪骤然拉回,他叫了声骆衍的名字,只听得浴室内传来一声闷哼,压抑着疼痛似的。他心里闪过疑惑,不过不到零点一秒,就打开洗漱间的门冲进了浴室。
浴室内雾气蒸腾,沈时雨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地散落的瓶瓶罐罐,就被人从身后猛地握掐住腰,骆衍的掌力巨大,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沈时雨半抱半挪到了浴室内象牙白色的置物台上。
紧临置物台的花洒还尽职尽责地喷洒着密集的水线,浴室内水光四溅,模糊了人影轮廓。
沈时雨眯着眼睛看向身前高大的人,骆衍一脸坏笑地双臂撑在置物台上:“学长,你走进来了。”
“啧,衣服怎么湿了,”他挑着眉,唇角一扯露出尖利的虎牙,得意洋洋:“看样子还是要一起洗。天意啊!”
沈时雨简直服气这个无赖,他抹了一把自己脸上沾湿的水雾,甩甩水笑骂:“你幼不幼稚!”
刚刚还流氓似的人突然软和下来,像是大金毛一样露出真诚乖巧的脸拖长尾音咕咕哝哝:“怎么办,我一刻也不想和学长分开。”
沈时雨又心软了。
他由着骆衍俯身过来,黏黏糊糊咬了咬他的唇瓣,和他交换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也许是浴室的环境太过特殊,又或者情话太过缱绻,沈时雨一时间竟然也晕晕旋旋起来。
他喘着气,眼尾沾染酡红,慢悠悠侧眸,上下打量着骆衍。
真奇怪,明明是潮湿雾气的环境,但是骆衍身上的气味却干燥的像是火一样,连同他身体里的荷尔蒙因子都被彻底点燃。
沈时雨视线如笔,一点一点临摹:骆衍的手臂肌肉鼓起,胸膛宽广此时如同山峦起伏,那些水珠分外有眼色,顺着他流畅而蕴含力量的肌理不断向下......
沈时雨咬了咬嘴唇,心慌慌地不自在。
自然界有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哪怕是开智的人类依旧会不可避免“屈服”于这样高大而漂亮的爱人,他脑海里滚过橘红的岩浆,心底时而蜷缩时而跳跃的火苗诱导着他触碰,他探了探手,然后看清楚骆衍左侧腰间一道沉沉的淤青。
所有旖旎戛然而止。
孟易明的话如海浪扑涌而止。
沈时雨脸色变了变,他眨了眨眼睛,盯着正绷紧肌肉花孔雀下凡显摆的骆衍:“你、转过身去。”
骆衍不明所以。
沈时雨上手把骆衍掰了过去,毫无准备地,看到骆衍背脊上纵横交错、四五道斜行的暗沉紫红的棍棒痕迹,顺着他收紧的腰线,大腿也有不大不小的几处淤青。
他已经知道骆衍挨了打,也有了心里预警,可是真正看到骆衍身上一道一道的伤痕,只觉得心脏都被人用手给捏紧、难受地无法呼吸。
沈时雨情绪复杂,甫一张口,竟然变了音:“骆衍,你爷爷......”
骆衍回过头,就看到一张无措仓皇、自责难过的脸。
他心底的爱怜盛的满满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亲亲沈时雨染着水雾的眼睛,试探着调侃:“嗨,什么我爷爷你爷爷的,学长你今天答应了我,等我们结婚后,这就是也是你爷爷了。”
“倒时候他也揍你。”
骆衍说完,见沈时雨没反应,嗯了一声提高音调:“等等,学长你不会听说要挨揍反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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