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倏扣,宋好喜眼圈红了又红,但她仍故作镇定:“我从来不在乎这些的,随他们说去,时间长了就——”
“傻瓜,可时间并不是能够治愈一切的灵丹妙药。”
阮轻栩半回忆半感慨,神情恍惚:“因为时至今日,我仍忘不了第一次遭受非议时的感受。”
望着那张美丽脸庞流露出的忧伤,宋好喜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憋了一肚子要安慰的话,结果怔了半天讲不出一句。
“什么时候发生的?”
阮轻栩的那些年,是她一无所知,且不曾参与的。
“刚入圈不久,那时拍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现在回忆起来,都情不自禁地佩服自己。地下室那么逼仄潮湿,公司的同辈咄咄相逼地排斥,每一笔钱都急缺的要命……我竟比蟑螂还要强。”
“大明星的路哪会一帆风顺,你肯定吃了很多的苦!”
“都过去了。”
后来人人都在盛赞那部《穿绿裙子的红发少女》,唯有阮轻栩知道,现实的迷茫远超过剧中。
天才导演的磨砺,四周人情的冷漠,职场刻意的旁观,无良媒体毫无底线的污蔑……
多少次枕头湿透,身心灵打碎又重塑。
只庆幸历经千帆,她终于取得成功!
如今这些刻入心扉的伤痕,虽被她三言两语轻飘飘地带过,但在宋好喜听来依旧格外难受,毕竟这比自己目前遇到的委屈还糟心。念及种种,她咬牙义愤填膺道:“你年纪小小就那么优秀,他们是疯狂嫉妒你。”
听到这话,阮轻栩忽然沉沉浅笑。一息失神,而后屈指刮了刮她可爱的小鼻子。
“是吧,但现在轮到你了!”
宋好喜挑眉攥拳,重燃斗志:“我才不怕,要知道我可是打不倒的乐观女孩。”
“毋庸置疑,你一定可以的!”
阮轻栩深呼一口气,仍小心翼翼道:“不过我还是要下场澄清。”
“为什么?”
迎着宋好喜的不满,她微微一笑,流光溢彩宛如阳光洒落海面:“你是我的爱人,舆论场里又有我的粉丝。某种程度上,除了极端黑粉,你们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力量。所以这碗水,必须我来端平。”
“阮轻栩,你是不是喜欢看我哭?”
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既没有一边倒地高举感情,更没有为了事业模糊欺瞒。关键是这个人是她深爱的,也爱着她的。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窗外初雪早至,凌寒始终吹不进暖室,筋疲力尽的宋好喜躺在舒适怀抱里睡着了。
翌日清晨,几则重磅消息震惊了娱乐圈。
首先是刚获得新一届视后提名的女顶流阮轻栩,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宣布未来会退出娱乐圈。
其次就是她竟然主动回应了最近的舆情,言及在某档节目上,备受大家争议的女嘉宾宋好喜,其实是与她阔别多年才得以重逢的学妹。同时阮轻栩坦诚,如果学妹有心要炒作,只怕是有太多机会,而不是为了避嫌惨遭大家误解。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讨论她们。八卦狗仔更是费尽心思,希望能从中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
然而对于阮轻栩的陈情,大部分粉丝表示理解,有的则弃之如敝屣,只觉得艺人拎不清。完全没必要为了旁人牺牲,尤其所谓的退圈,简直愚蠢至极!
【太失望了,你为什么没有斗志】
【退圈,有本事一辈子不要再出来】
【话说的那么死,多少艺人已经疯狂打脸,这真的不像阮轻栩往日里的作风】
【我觉得还好啊,阮阮很在乎我们,所以她将本可以不讲的事全部开诚布公】
【不管不管,阮姐脑残粉当定了】
【我不信宋好喜真那么好,分明就是阮轻栩为了校友情下场维护】
【恨死那个什么喜了,阮轻栩莫不是被她劝退了娱乐圈】
【楼上的,你也太牵连无辜了】
【哼,还做什么数据,干脆解散后援会算了】
【我是后援会副会长,永远支持阮阮,支持学妹宋好喜】(小帅)
【韩振后悔死了吧,不用我家姐姐,用这种垃圾人】
【阮轻栩后台真硬,这些年各种隐私都没人爆料,到底有几个干爹啊】
【某些披皮黑粉,别以为不知道你是哪家的】
【有一说一,就事论事,干嘛搞人身攻击】
【阮阮好糊涂,这下子大家的戾气没地儿去,全部引到自己身上了】
【心疼】
……
“别看了!”
阮轻栩一把抽走宋好喜的手机,佯装轻松到:“换身衣服,带你去吃煲仔饭——”
“我没有胃口,你真的太冲动了。”宋好喜很是内疚。
“本来就有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哪怕你是我的女朋友。”
简而言之,此事与她无关。
“可你正在拍的电影——”
“亲爱的,没那么多可是。退圈公司早知道,韩振导演那里也有报备。我本红尘俗世客,误入斑斓名利场,到该做回自己的时候了!”
“但一个曾经享受过镁光灯追逐的人,谈何容易沉溺平淡呢?”宋好喜一阵见血。
阮轻栩俯身按着她的双肩,沉眸一字一句道:“可我本来就是个平淡的人啊!”
进入娱乐圈,实属情非得已,而今名利双收,已是额外馈赠。
“我怕你后悔——”毕竟失去的代价太大。
阮轻栩定神凝望,神情一派模糊:“所以,你会不再爱我吗?”
第三十九章
宋好喜当然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重新衡量自己对阮轻栩的爱。只是红尘俗世,难免担忧她将来会懊悔今天的抉择。
对此,阮轻栩没有执着于解释,因为行动胜过万千。然而对于她要退圈这件事,反应最强烈竟是当年不支持的父母。
阮画屏身在国外,新闻时效性显然差于沈涛。在她宣泄愤懑之前,沈涛抢先一步咒骂。
“你疯了?放着好端端的大明星不做,偏要一意孤行的瞎折腾!”
“你不是一直反对我进娱乐圈吗,现下该如意才是。”阮轻栩顿觉讽刺,嘴角蓦然勾起。
电话那头的沈涛仍在居高临下地指责,话里话外不过埋怨……
“既然你决心已下,那爸爸也不再多说。过段时间你就搬回家里住,届时和齐盛正式见个面——”
“齐盛是谁?”阮轻栩毫不犹豫地将其打断。
沈涛强忍不悦,语气刻意温和:“是房嘉的表哥,他们齐家在国内外都很有影响力。像你一把年纪了,以后退圈专心相夫教子吧!”
可笑,之前他动不动就肆意威胁,甚至扬言要毁了她的星途。如今却慈父上身,丑陋的嘴脸让人愤怒。因此,阮轻栩没好气地回怼:“我不认识什么齐家人,这辈子也不需要他们的影响力。”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涛当即狂吼:“咱们沈氏现在资金吃紧,大厦将倾,如果你还有一丁点良心和孝心,就要与我们风雨与共。你不喜欢齐盛可以,那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娱乐圈继续捞钱,然后不遗余力地帮助家里!”
阮轻栩简直想笑,他脑子都是怎么运转的,竟会刚愎自负到这种程度。
“我劝你少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真可怕。
“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沈涛歇斯底里地发癫,阮轻栩蹙眉直接挂断电话。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也受够了!
某个心理学专家曾说过,从小极端缺爱,身心灵饱受虐待的孩子,即便顺利长大,迷茫期也比同龄人漫长。因为她们干什么都彷徨无助,做什么都不敢期待成功。
阮轻栩咬牙与命运对抗,可当她好不容易从泥沼中爬出来,每次都无一例外会遇到那对名为“父母”的凶兽。他们贪婪可怖地张着血盆大口,一个不留神就会将她彻底吞没。
眼泪早已流干,此刻她眼神空洞地远眺。耳畔一片嘈杂,寂静的休息台不知何时挤满了人。
“小周,你见到阮阮了吗?”爱美丽端着杯冰美式,神色焦急地四下询问。
“不好意思美丽姐,我没看到!”
小姑娘为难地解释,而后又指着空椅子道:“刚才还在这儿,好像是起身接了个电话。”
“好,我知道了,谢谢。”
“美丽姐,那我和你一起找吧,现在就等阮阮回来拍最后一个品。”
小姑娘很是热情,艾美丽却连忙阻止:“不用不用,你专心收拾物料,我自个去就行。”
天台绿丛旁,阮轻栩穿着宽大的帽衫,低头靠坐台阶上回复消息。许是太过认真,一时连身后站着个人都不知道。
那人饶有兴趣地旁观,等到她即将发现自己时,才笑着出声打招呼。
“又见面了,阮小姐!”
阮轻栩神情疏离,音色清冷:“是你?”
这个梁秉殊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们很有缘分,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抱歉,我工作时间到了。”说着阮轻栩就要迈步离开。
“且慢——”梁秉殊俊颜微凛,眼底闪过一丝讥笑:“原来阮小姐看着如此孤傲,实际上也免不了俗欲。”
“倘若梁先生能抵御世俗欲望,也不会一而再地故作重逢。噢,忘了提醒你,停车场我就发现了你。”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凝着阮轻栩漆黑的幽眸,梁秉殊挑眉自嘲:“怪不得。”
他自问帅气多金,凭着真心或假意的邂逅,只需风度翩翩的出现在女子面前。不说是一击必中,至少也会令对方念念不忘。哪知碰上个硬茬子,对他毫无兴趣,更无半分耐性。
“那么请问阮小姐,此番着急退圈是为嫁入豪门?”
反正已经撕破脸,大家干脆开门见山。
阮轻栩好似被他的话遽愕,先是但笑不语,而后明媚灿烂:“梁秉殊?我记得梁氏是你异姓叔父的产业,而你叔父的独女海外求学,喜欢上——”
“好了,牙尖嘴利的阮小姐!”果真极具城府。
梁秉殊明显没做好准备,委实想不到对方如此了解他。
“多谢夸赞,那要不要同我合作?”阮轻栩斜觑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适时投来友好的橄榄枝。
这下子倒弄的梁秉殊不会了,他表现的异常被动:“你知道我的角色定位吗?”
在小说里,可是反派角色!
“我并非逻辑失衡的纯善美,之所以对你谙熟,概因当初停车场你试图跟踪,车牌号被我的助理记下来了。你要知道,我这个咖位不是白来的。工作室第一时间进行查验,发现既不是媒体车,也不是附近常见的工作车,所以我便开始留心‘梁秉殊’这个名字。”
好一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倘若阮轻栩生在古代,亦会倾倒众生。梁秉殊自叹不如,可他虽无人品,底线还是略略要扯一扯。
“太迟了,我身上已有约了。”
“噢,是沈渠吗?她的病好了呀?”阮轻栩抱臂审视。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沈渠能吃能喝,最近还在绞尽脑汁地勾搭齐盛,怎么看都不像是病人。
“前段时间,她还苦苦哀求我给她换骨髓,想来韩剧看多了。”
“你何苦冷嘲热讽,我不在乎你们的纠葛。”梁秉殊极为不屑。
阮轻栩不是哑巴,没有过于包容的高尚品格。所以她不给自己,也不给沈家任何人留面子,客观冷静地阐明现状,最后又敲打对方道:“上辈子的恩恩怨怨,我不在乎,也不愿为此内耗。可你不同,梁总虽是你爷爷的继子,但他家业自有女儿继承。想你游戏花丛却片叶不沾身,我想梁小姐对你很特殊吧?”
“阮轻栩!”隐密一朝见光,梁秉殊瞬间攥拳。
“梁秉殊,咱们谁也别看谁的笑话。人生在世,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梁小姐喜欢齐盛,沈渠也喜欢齐盛,而我对他无甚兴趣。只一点,我能让梁小姐看清齐盛的为人,等价交换则是你必须动用旗下的所有媒介资源帮我公关!”
阮轻栩容颜光可鉴人,神态清雅高贵。
“我以为像阮小姐这般,是轻视如此行事的——”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娱乐圈吃人不吐骨头,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结果从来是精心粉饰的。我问心无愧,要的也只是一个真实。”
“此话不假,不过我最后再问一句,你母亲真的不是小三?”梁秉殊眸光倏亮。
“你亲自去查查沈氏的前身,走访下沈涛当年的学校、故乡,答案应该不难找。”
周围人为了生活,不可能不顾一切地替外人抛头露面作铁证,但对于一个私下来探听的年轻人,以梁秉殊的模样谈吐绝对会获得信任。
“成交!”
阮轻栩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倏然驻足:“百度百科不准,他现任太太在滨城读的书。”
*
“阮阮,你刚才去哪里儿了?”
咖啡里的冰块都化了,艾美丽才找到她。
阮轻栩含笑接过咖啡,啜了半口到:“去除暴安良了。”
什么鬼?艾美丽简直目瞪口呆!
等到工作结束,阮轻栩二话不说直奔家里。可万万没想到,好喜已经离开了。
“张阿姨,她怎么走了?”阮轻栩十分诧异。
“她没说吗,好像是家里有事,我看她样子很着急。”
“知道了,您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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