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沚好帅啊,拿得起放得下!」
「打打打打打起来了???」
「算了,看戏,事态不可控了,张裕舒应该会负责报警。」
「哎……唉……」
张裕舒挑眉,说:“你挺忙的。”
林惊昼手底下还压着几张纸,他举起其中一张,上面的字写得很工整。
「小舒,如果你还需要我。」
这行字被划掉了。
「不管你需不需要。」
这一行颜色浅一些,看起来底气不足。
「我再也不会走了!」
最后的感叹号格外用力,那个圆点把纸都戳破了,像一颗痣。
张裕舒抱起胳膊,轻笑:“干嘛,你赖上我了啊?”
林惊昼把纸放下,用力点头,他又提笔在纸上飞快写字。
「你不是说我就知道逃避吗?我不逃了。」
张裕舒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漫开,时至今日,林惊昼的死,张裕舒曾得到的昙花一现的爱,不甘与痛恨,难以释怀和不如放弃的心情,全都混淆在一起。
张裕舒看着那张脸,如同在梦中,他脱口而出:“你说的是永远吗?”
永远,爱情片的高频词汇,现实中的天方夜谭。
他从来不信,但还是问了。
林惊昼没能发出声音,但口型很清楚,他说:“当然。”
张裕舒眼睛有些酸,他忍着不适,说:“写下来。”
林惊昼福至心灵,他拿了最后一张没有写过的纸,一笔一划地写。
「林惊昼永远留在张裕舒身边。」
一行字,张裕舒的名字写得最潦草,写第一个字开始,他的手就控制不住地抖。
张裕舒呼出一口气,又说:“签名吧。”
林惊昼抬起头,深深地看他,眼睛如此剔透,目光如同两尾金鱼,从张裕舒的脸上游过。
林惊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签过自己的名字,他拿起笔,笔在纸上落下一点,可能是前世带来的肌肉记忆,他顺着那个点,划出一横,一路顺畅地写到底。
他低着头,看他的签名,又用手指摸了摸张裕舒这三个字,微笑起来。
张裕舒往前走,脚底踩到了一颗圆珠子,他弯下腰去捡。
那是蒋图南被扯断的手串里,唯一一颗黄色半透明的琉璃珠,上面刻满了心经。
张裕舒不信神佛,此刻却感到平静,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他去北京,林惊昼给他展示他的唱片收藏,张裕舒随机挑选了一张。
cd机转动起来,变成回忆的漩涡。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但此刻,那些歌词突兀地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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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期盼的明天
变成了昨天
你觉得恨却离不开
你觉得恨却离不开
张裕舒伸出手,摸了摸林惊昼的发顶,他想,他不用着急了。
他拿起林惊昼手里的笔,在他的名字下面,很对称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64章
张裕舒把这张纸拿起来,整齐地对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随后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他说:“你再去睡会儿吧,我要回公司一趟。”
林惊昼冲他比口型:“什么时候回来?”
张裕舒说:“晚上。”
“你在这里住几天,把病养好,我让姜苑去趟你家,拿点换洗衣服过来。”
林惊昼在纸上唰唰写字。
「好的,我让逢安哥帮我理一下衣服。」
张裕舒皱眉:“哥什么哥?你都年过半百了还好意思喊他哥呢。”
林惊昼莫名其妙就变成老头,他感觉张裕舒完全在欺负他没法说话,于是他举起拳头,装模作样地冲他挥了挥。
张裕舒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说:“想吃什么叫客房服务,反正是蒋图南出钱。”
等张裕舒走了,林惊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热度好像已经退了,但他还是觉得很疲倦,于是他走进卧室,钻进被子里,变成一个茧。
这一觉睡得很沉,他这些天的烦躁和不安,仿佛都跟着他们刚刚签的名字一起,尘埃落定。
醒来的时候,房间和室外一样漆黑,林惊昼很渴,他打开壁灯,旁边的床头柜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杯水,水面被光线照射,在杯底留下一个椭圆形状的光圈,那么亮,如同天使光环。
林惊昼喝了水,慢腾腾走出去,正如他期待着的那样,张裕舒正坐在外面,面对着电脑。
林惊昼下意识走过去,走近了,先看到的是书桌上摆着的眼镜,很简单的半框款式。
张裕舒很不满意地皱着眉,手指按着眼角,电脑屏幕上标红了一大片。
林惊昼拿起他的眼镜,给自己戴上,张裕舒度数不深,他戴着不晕。
他歪着头看他,镜片隔在中间,仿佛一个透明的鱼缸,张裕舒是里面脾气最坏的鱼。
外面城市深蓝色的夜空流淌着,点点灯光浮动,仿佛碎星。
林惊昼自顾自凑过去,把吻印在张裕舒的脸上。
张裕舒仍皱着眉,但他没有拒绝这个吻。
林惊昼吻得很认真,嘴唇贴着张裕舒的皮肤滑行,细细碎碎地吻到嘴角。
眼镜有点碍事,时不时会压在张裕舒的脸上。
张裕舒忍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帮他摘掉眼镜。
于是嘴唇就更顺利地贴住了,唇瓣厮磨,林惊昼睁着眼睛,笑意倾泻而出。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深入,林惊昼抬起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按住张裕舒紧缩的眉头,轻轻揉了揉。
张裕舒张开嘴,咬了他的嘴唇一口,眉头跟着松了。
林惊昼很满意地笑了,他趁着这个空隙,灵活地钻入,尝到张裕舒口腔的味道。
有点甜。
林惊昼怀疑他偷吃糖果。
但张裕舒很快拿回主动权,他拢着林惊昼的后颈,掠夺他的呼吸。
林惊昼仿佛一起沉在鱼缸里,他的指尖颤动着,时不时擦过张裕舒的眼角。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在其中浮浮沉沉。
亲了好久,林惊昼突然撤开脸,控制不住地咳嗽,他这才想起今天白天他还在发烧,于是他按着张裕舒的肩膀,把他推开。
张裕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林惊昼没拿手机,手边也没纸笔,干脆把张裕舒的电脑拖过来,在文件里插入一行字。
「完了呀,要传染给你了,你快点喝感冒灵!!!」
张裕舒扯了扯嘴角,说:“没事。”
然后他十分嫌弃地把电脑夺回来,按删除键。
林惊昼趴在桌子边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文字量太大,术语又太多,看两眼还没过脑子呢就犯困。
他打了个哈欠站起来,看到沙发上扔着两个包。其中一个书包是许来的,上面满是史努比,另一个包看起来贵了很多,是皮质的。
林惊昼指指这个棕色的包,无声发问。
张裕舒抬头看他一眼:“对,我让人拿了点换洗衣服。”
林惊昼歪头,这是在问,你也住这里?
张裕舒“嗯”了一声:“我也住几天。”
于是林惊昼打开史努比书包,拿干净的衣服。
“你干嘛?”张裕舒问他。
林惊昼做了一个搓澡的动作。
张裕舒皱眉:“你今天还在发烧,不要洗澡。”
林惊昼表情有点尴尬,指了指张裕舒,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捏了下鼻子。
“我又没有洁癖。”张裕舒无所谓地说。
林惊昼摇了摇头,手舞足蹈比划了半天,张裕舒居然看懂了,他又说:“你用毛巾稍微擦擦,换身衣服。”
林惊昼比了个ok,他低头扯了下身上这件短袖,又在空气中画了个问号。
“你身上这件衣服应该是林沚的,你出汗太多,他帮你换了。”张裕舒说。
林惊昼嘴型变圆,无声地“哦”了几秒,又比了个心。
张裕舒很嫌弃地看他,又说:“你把衣服换下来,我一会儿喊人来拿,洗一下还给林沚。”
林惊昼点头,然后他又开始比划,这次张裕舒没看懂,只是疯狂出现的大拇指让他有点压不住嘴角。
“没看懂。”张裕舒说。
林惊昼走过来,这次张裕舒给他开了一个新的文档,让他打字。
「我说,你好厉害啊,一下子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但这条不算!」
张裕舒也打字回复他。
「我知道你在夸我。这条算的。」
林惊昼不承认,扭头拿着衣服就进去洗漱了。
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之后,林惊昼从卫生间里钻出来,老老实实倒了水,清点出今天要吃的药。
他站着仰头喝水,吞药的样子像要英勇就义。
他放下水杯,又去拿了手机,选了个能看到张裕舒的沙发坐下来。
张裕舒还在认真工作,林惊昼隔了老远,用指尖在虚空中捏他的头,把自己逗笑。
林惊昼处理了一天积累下来的消息,回完消息,他陷在沙发里,玩连连看。
林惊昼吃了药就犯困,张裕舒看他手机都快拿不住的样子,就开口道:“你困了就先去睡,我又不怕鬼。”
林惊昼眨巴眨巴眼睛,使劲晃了晃头,似乎在表示“我不困”。
“我马上弄好了,你去睡。”张裕舒耐心地重复。
林惊昼这才晃晃悠悠站起来,梦游一样地走进卧室。
他睡得不沉,梦中时间飞快,没过多久,他就感受到张裕舒进来了,他的脚步声有停顿,隔了好一会儿,才绕到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上来。
张裕舒开了床头灯,林惊昼下意识向光源靠近。他伸出手,抱住张裕舒的腰。
张裕舒垂下头看他,林惊昼还闭着眼睛,发丝凌乱地爬在他的脸颊上,张裕舒伸出手,帮他理了理。
林惊昼顺势把脸埋进张裕舒的手掌里,像猫一样地蹭了蹭。
张裕舒沉声道:“你是因为生病,才这样的吗?”
林惊昼本来只是半醒,听到这句话,睡意一下子消散,但他仍闭着眼睛,眼皮在轻轻地颤。
“以前你好像从来都不会依赖我。”张裕舒看起来是以为他睡着了,自顾自说着,“特别讨厌。”
林惊昼感觉心脏猛得收缩了一下,他要谢谢现在这个年轻的身体,让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对张裕舒撒娇,讨吻,紧密相拥。
以前他不是不想,只是做不到。一是他到底年长,平时最多逗逗他,真要他去依赖一个比自己小上十一岁的男孩,听起来实在太掉面子。二来那时候林惊昼只希望他们之间充满快乐的回忆,那些负面的东西,他有能力解决,何必让张裕舒知道,惹他一起烦心?
他那会儿狐朋狗友一大堆,有些酒友换对象很勤快,他们总说,相处久了就觉得烦,女友老是跟他抱怨着抱怨那,他倒成了情绪的垃圾桶。一开始觉得新鲜可能还有耐心,新鲜劲过了,自然相看两厌。
林惊昼不想跟张裕舒相看两厌。
他要做靠谱的兄长,强大的恋人,独自搞定一切,张裕舒什么也不用烦恼,只要做在家里等待的小狗狗,心情好的时候冲他摇尾巴,心情不好不理他也可以。
原来张裕舒希望他依赖他吗?
林惊昼开始反思,这次他嗓子的问题,如果先跟张裕舒说了,是不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张裕舒是因为他对他的隐瞒在生气,同样的,他们分手也是。
当然两个人走不下去的原因有很多,陈碧莹的事情只是导火索。
林惊昼不太愿意回忆过往,从前他也很少活在当下,生活的压力和长久的习惯让他一直往前看,习惯性想以后,不断考虑未来,总想到糟糕的结果,比如假设张裕舒总有一天会厌倦他。
可是张裕舒记得他。
林惊昼闻着张裕舒身上的气味,手臂收紧,看起来不安而依赖。
张裕舒低头看他皱紧的眉,还以为是灯光让他睡不好,于是他伸手关了灯。
眼前突然黑下来,林惊昼感觉床铺成为一片沼泽,他正缓缓下沉。但张裕舒的吻轻轻落了下来,落在他的眼皮上,像是施行了某种神迹。
他说:“晚安,林。”
第65章
第二天张裕舒照常上班,起来的时候林惊昼还在睡,他侧躺着,把自己蜷缩得很紧。
所以张裕舒在床上又多坐了一会儿,他想起以前,那些为数不多的,同床共枕的日子,林惊昼总是醒得比他早。
张裕舒睁开眼睛的时候,林惊昼要么就是背对着他躺着在玩手机,要么他已经起来,掀起的被角是他离开的证明。
张裕舒知道林惊昼有失眠的问题,但林惊昼也跟他讲过,这个不算困扰,他十几岁就有整夜无法入睡的情况,到了现在,早就能跟长夜和平共处。
“而且,我睡五个小时就够了,不困。”林惊昼说这话时神情颇为得意,像只挺起胸脯的小鸟。
现在的林惊昼,换了一个身体,可以不费力地拥有良好的睡眠。
张裕舒起床洗漱,换好衣服,打领带的时候又走进卧室,林惊昼一点都没被他吵到,反而因为张裕舒起了,拥有了随便翻身的自由。他睡得整个人都快横过来,头发散落在张裕舒昨天睡的枕头上。
张裕舒就这样看了他一会儿,心想,林惊昼变成现在这样,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张裕舒穿戴整齐,出了门,司机已经在等他,在去公司的路上,张裕舒突然开口:“安叔,你觉得许惊洲这个人怎么样?”
安承志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因为张裕舒是一个不爱聊闲话的人。
他是李巽介绍过来给张裕舒当司机的,他对张裕舒这个老板很满意。张裕舒的生活相当规律,像个普通上班族,下了班基本就是直接回家。哪怕是应酬,也不喝酒,或者晚归。
在这个圈子里,像他这种不爱玩儿的老板太少了。私生活也很干净,不会三天两头搂着不同的模特小花上车。虽然最近总是跟一个年纪很小的歌手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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