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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抬起头，和张瑞恩对视，这个他曾经爱过的男人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或许这才是张瑞恩的本来面目吧。姜层岚想。
“你变了。”张瑞恩说。
“我没变。”姜层岚回答道，“就像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一样，我想，你也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所以，你抄完了。刚刚是来找我签合同的对吧？”姜层岚又问。
张瑞恩僵硬地点了点头：“是，我不是有意偷听你打电话，我是来……”
“好了，这不重要。”姜层岚轻笑了一声，温和地说道，“我不在乎你的事。随便你怎么样，爱谁谁。”
“介于是你先在我们暂时和平的合作关系下诋毁我的情人、激怒我。所以想要我在合同上签字的话，道歉。”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道歉。”
“道歉——你这个该死的阳痿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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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确下飞机的时候，纽约的天还没亮。
拉瓜迪亚机场距离曼哈顿区是最近的。昨晚，其实没有合适的哈利法克斯飞纽约的飞机，李确急着回来，无奈之下，给一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庞巴迪家的少爷还以为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大美人愿意赏赐他的一天，却听李确用友好却正经的声音说，他急着去见心上人。
庞巴迪少爷心碎之余，爽快地给李确安排了一架小型客机，飞行员据说以前是开战斗机的。
于是在天气相当糟糕的昨晚，李确是唯一一个成功从机场起飞的旅客。也是因为狗仔无法查到支线私人航班的信息，所以落地的时候，李确难得没有被单反镜头围追堵截。
李确心里却不太舒坦——小型客机禁用网络，他看不到INS上现在什么样了，但他能猜到，姜层岚那边恐怕不太好。
如果他的小朋友在这件事里受到什么伤害的话，自己理应该承受更多。李确想。
出了机场，李确才注意到，确实如姜层岚在微信里所说，纽约因为一场暴雨突然来到了秋天。
秋天——这在李确的计划里，应该是尘埃落定的季节。
助理早就等在VIP停车场了，李确上了迈巴赫，开始联系姜层岚。
却打不通电话。李确试了好几次，电话就是打不通。
睡了吗？他皱了皱眉。
“开快一点。”李确说。他准确地报出了姜层岚家的地址。
“好的，老板。”
这个点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司机驾驶平稳，李确闭上眼睛小憩。
算起来，李确有接近三十个小时没好好睡过觉了。在飞机上倒是闭了会儿眼，可气流实在颠簸，李确压根没有休息好。
他让助理提前五分钟叫他，被叫醒后用小冰箱里的矿泉水瓶冰了下眼皮，才算打起精神来。
“老板，没有狗仔。”助理低声道，“咱们给媒体打过招呼，看来是有用的。他们还有点底线。”
“嗯。”
李确应了声，对着光源检查了一下仪容仪表，确定自己看起来还算容光焕发，这才下了车。
他一路上都在模拟见到姜层岚后，该怎么和他解释照片的事。不管怎么说，责任在他这，他无可推卸。
他会尽力补偿姜层岚，从物质到精神，全部的，并且给他全世界最好的爱情。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李确敲开了那扇门。
“哟，Richard。”裴姿挑了挑眉，和突然挂脸的超模打招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Cielo的室友，Parrish。”
他看起来一副正打算出门的样子。柔顺的黑色长发垂在板正的西装垫肩上，领带打得非常正，还别着枚Diro的领带夹。正经中带着骚气，像极了华尔街精英律师的打扮。
只是动作间痞气十足——他没有依照国际惯例，在自我介绍后，伸手和李确象征性地握手，而是把公文包夹在腋下，手伸进内兜，掏出烟盒，单手开盖给李确发了根烟。
“……谢谢。”李确不太熟练地接过。
他知道裴姿，姜层岚和他提过。李确道谢的时候讲的中文，这引得裴姿“嚯！”了一声，也切换到中文和他聊。
“我要出门，你和我一起吗？”裴姿问。他一边说话，一边换鞋。想来就算李确刚刚不敲门，他也会很快打开门的。
“不了，我……”李确还没反应过来裴姿这自来熟的态度，裴姿突然侧过身，示意李确看他的身后。
身后，客厅的墙上，实木画框里裱着裴姿A3尺寸的NYB（New York Bar，美国纽约州律师职业资格证）。
李确心下一怔，立刻明白了裴姿的意思。
“姜层岚在哪？他出什么事了？我跟你去！”
一瞬间，李确脑补了很多糟糕的情况，他竭力控制着情绪，依旧在不好的念头升起的一刹那嗓音喑哑。
“OK，他没出事……嗯，也不是完全没事，但是他没事。”裴姿看着李确激动地扶在门页上的手，或者准确一点，看着他手腕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痕迹，顿了顿，若有所思，“有事的是你的前夫——姜层岚说，他把张瑞恩给打了一顿，情况好像有点严重。”
李确：“……”
“他打完人才知道害怕，叫我去给他辩护。”裴姿笑了，“一起去呗，超模。”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迈巴赫后座，相顾无言。
裴姿非常自来熟，一上车就捏着手机，对司机报了地址。这地址在某种意义上如雷贯耳，李确脸都黑了。
倒不是怀疑姜层岚，而是怕张瑞恩对他做了什么。
裴姿情绪比他好多了，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我听说，你前夫阳痿？岚岚说，他们只是有一些经济纠纷。”
李确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姜层岚一早就和他坦白过，他到长岛别墅找张瑞恩摊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索要一笔补偿。李确知道姜层岚的家庭在中国是中产，赴美留学一年至少一百万打底，姜层岚经济压力很大。
这也是为什么李确第二天就给姜层岚打了二十万的原因，他不想让姜层岚经济受制于张瑞恩。再说了，张瑞恩从姜层岚那里偷窃的设计稿，稍加赋值又何止才这个数？
“谢谢你对小云的照顾。”李确轻声道谢。
裴姿人精，没说什么类似“我和他什么关系这是应该的”之类的扫兴的话，他也看出来了，姜层岚和李确的事八成靠谱。
没见李确听到姜层岚没事，有事的是他前夫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吗？
李确同样注意到了裴姿手腕上，戴着和他差不多的、看起来不像是用来扎头发的橡皮筋——男人劲瘦有力的手腕上，有一道比他更狰狞的、经年累月的伤痕。
是什么不言而喻。
见李确盯着自己的手腕看，裴姿正想着要不说点什么打破这微妙的尴尬气氛，车子已经停了，他们到洲际酒店了。
于是裴姿只是匆匆说了句：“嗐！东亚创伤。”
然后就和李确快速地从不同车门下车。
两个外貌极其出挑的男人，像两尊杀神似的，大步匆匆往洲际酒店里走。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绿化带里，正在蹲议员出轨八卦的小报狗仔，看着自己刚刚拍到的李确的照片，整个人茫然极了。
第20章
裴姿到的时候，姜层岚刚翻箱倒柜地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等待苹果开机的漫长时间里，房门被人大力敲响。
吓了蹲在床头柜前的姜层岚一大跳。
姜层岚忙不迭地跑去开门，门打开，李确竟然站在外面。
开门的时候的气流把李确的味道比他本人更先带到姜层岚面前，姜层岚在闻到熟悉的西普调的时候就鼻子一酸，泪意迅速盈满眼眶，都没好好看清李确的脸，肌肉记忆先行一步，往他怀里扑。
“让让。”裴姿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李确身后传来，“姜先生，先让我这个代理律师看看现场好吗？”
姜层岚没动，李确手臂箍着他的腰，搂着他把他抱进房间。裴姿也紧跟着走进来，并迅速关上了门。
姜层岚这边情绪正澎湃呢，死死黏在李确身上，脸埋进他胸口，一副誓要把自己憋死的决绝劲儿，两个男人谁也没急着盘问他——姜层岚有哮喘的毛病，他受不了刺激。两人出门前，李确特意提醒了裴姿记得把备用的喷剂带上以防万一。
李确像那天在老爷车上一样，温柔地、耐心地顺着姜层岚的脊背抚摸，安抚他。
察觉到怀里的青年渐渐放松下来，才揉了揉他的头发，示意他，该把脑袋挪出来了。
姜层岚这才从李确的怀抱里出来。
李确看到他呼吸平稳，眼眶虽然红红的，却没有真的哭出来，松了口气。
“李确。”姜层岚哼哼唧唧，“我把你前夫打了。”
姜层岚已经知道了他们早就离婚了的事，从Dr.Brown那里。
但是打人这个事吧，不管怎么说还是不太好，李确会不会觉得我有暴力倾向啊？姜层岚有一点忐忑。
他眼神乱瞟，明明刚刚那么黏人，抱李确抱得死紧，现在却因为心虚，有点不敢看他。
李确已经仔细打量完姜层岚的全身上下了——着装整齐，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点创口和淤青，看起来活蹦乱跳。显然在裴姿口中的斗殴事件中，姜层岚是大获全胜的那个。
难怪现在只有心虚，没有愤懑和委屈呢。要是打架打输了，怕是自己一哄，就会委屈决堤，哇哇大哭吧？
想到这里，李确有些忍不住笑，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说道：“眼神躲什么呢？看着我，听我说——”他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道，“别怕，我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我是来给你撑腰的。”
所以打了人也没关系，他给他撑腰。
于是等裴姿检查完屋内状况，却没发现张瑞恩在哪儿，转头，要询问姜层岚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姜层岚像没骨头似的，手臂吊在超模的脖子上，两人贴着墙，正在忘情热吻。看起来似乎是被强制的那个，肢体语言上比裴姿的小可爱室友更强势。
显然，他乐在其中。
裴姿：“……”
他抱着嗑CP的心态欣赏了一会儿，反正这两人一个大美人一个小美人看起来很养眼，看了也不会长针眼。直到姜层岚率先不老实，悄悄把手伸进了李确的衣服下摆……
裴姿绷不住了，很重地咳嗽了两声。
热吻中的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分开。
姜层岚有些不好意思，迅速和李确拉开了一点距离，不过也没有很开——裴姿眼尖地注意到，姜层岚小碎步就挪了那么两步，又赶紧拉住李确的手。而李确，略带谴责地看了裴姿一眼，仿佛在埋怨他破坏了气氛。
裴姿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很贱的人，不然为什么被小情侣如此对待？
但秉持着中国好室友纽约相依为命版的原则，裴姿公事公办地问：“姜先生，请问对方当事人在哪儿？您没有杀人吧？”
见一旁，李确也用微妙但略微凝重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在思考自己真闯了大祸，要怎么帮自己逍遥法外似的，姜层岚一脸羞愤道：“我没有！”
姜层岚快步走到衣柜前，在裴姿“你居然已经进行到藏尸这步了”的赞许的眼神中，猛地拉开衣柜门。
沉重的声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目测至少八十公斤的生肉落地——昏迷中的男人因为没了柜门倚靠，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重重摔到了地上。
裴姿不用上前检查人死没死了，因为张瑞恩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
房间内没人说话，静悄悄的。张瑞恩花了可能有一两分钟，才完全清醒。眼神终于能聚焦的时候，他抬头看到他最怕的Richard、把他打晕过去的前情人、前情人那力比蛮牛的神经病室友，三个人站成一排在头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张瑞恩白眼一翻，又想晕过去。
在打人上相当有经验的裴姿是最先注意到张瑞恩的衬衣边缘有一点沁血的痕迹的，只是被西装外套遮住，非常不明显。裴姿刚刚巡视过一遍，没发现任何利器，张瑞恩衣服底下的伤，不像是姜层岚可以造成的。
他迅速和显然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李确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确温和地请求他：“裴先生，可以麻烦您，帮他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吗？我想和小云说几句话。”
裴姿多人精啊，一下品出来，有李确表态，今天的事绝不可能是刑事案件，搞不好李确还要反过来帮姜层岚搞他前夫呢。
他吹了声口哨，应下来：“OK。”
总得有人帮忙处理张瑞恩身上的伤，要是放着他不管，人真的死了，那事情才大发了。
玄关就有一个标配的家庭医疗箱，裴姿力大无比，把半死不活的张瑞恩扛在肩膀上，还能空出一只手绕去玄关拿医疗箱。
他带着张瑞恩去卧室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现在，整个会客室，只剩风尘仆仆却依旧帅气的超模，和熬了个大夜也没长黑眼圈的年轻设计师。
姜层岚的手机是上一代的苹果，他是一个很容易沉溺进自己的世界的人，尤其是画画的时候，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随时都能碰倒东西。不留神摔手机，更是家常便饭。在他脑子里想事情摔碎很多个杯子后，裴姿一怒之下，把他的碗筷杯子，全换成了小孩用的那种不锈钢的了。
这个手机也是饱经风霜，在报废的边缘反复横跳。不光掉电很快，导致姜层岚刚给室友打了最后一通电话就歇菜了，现在更是突然疯狂地震动——战损苹果终于坚强地开机了，正在提醒它的主人他错过了很多消息。
姜层岚下意识就要去拿手机，却被李确制止。
“不用看了。”李确说，“下飞机后，我给你打了有二十通电话。”可能还不止。
姜层岚“噢”了一声，傻乎乎地看着他眨眼睛。
李确也看着他。
姜层岚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凑上去，很清纯地在李确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就像小朋友在喜欢的东西上留下口水印标记一样，不带情/色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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