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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拒绝我了？”
他眼睛很红很红，不过这次没有哭，只是执着地看着李确。
并补充道：“我说的画你，不是乱七八糟的……就是正经的肖像画。”
李确：“……”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那也不行。”李确说，“如果你非要把话说那么明白的话——是的。是的，你的猜测是对的，我会拒绝你，并为你联系心理医生。”
“我还有一年就成年了！”
“而我已经成年很久了。成年人的世界不会等你，我更不会。姜层岚，你必须认清这一点。我对你已经非常宽容了。”
李确几乎是冷酷地说道。
客厅的灯在李确抱着哮喘发作后脱力的姜层岚去沙发上时，就被细心地关了。临近午夜，室内只有卫生间的照明灯还亮着，让环境不至于暗到什么也看不清。
哪怕是他们刚认识的那天，李确戳穿姜层岚早就认识他，根本不是来补习的时候，声音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冷酷。
他对我已经足够宽容了。姜层岚发现李确说的是对的。
他试图从李确的脸上看到动摇。
姜层岚知道自己长得很好，并且在发现自己喜欢上李确后，他飞快地察觉到李确至少不反感同性。那么他是有机会的。
但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一个表情管理的高手。
李确的轮廓在背光下，有种年长者的威严，阴影让他的面部折叠度更深。姜层岚开始觉得自己是在胡搅蛮缠。
他没有勇气再问李确，拒绝自己是为什么了。
“走着瞧！”姜层岚恶狠狠地说道。
只是匆匆离开的背影，显得些许的底气不足。
在震天响的关门声，和隔着墙的轻柔的开关门声中，李确知道姜层岚已经回到自己家了。
机械手表的指针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尤其明显，甚至有些嘈杂。李确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今天是姜层岚的生日，是六一……该死！
李确很久没有骂过脏话了，此刻也忍不住用另一个母语骂了句很没有教养的。
时间不早了，他现在应该去把下午没收拾完的行李收拾好。或者立刻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来收拾。
但李确什么也没有做。
他在沙发上坐了有二十分钟，浓浓的无力感席卷着他。
李确给Dr.Brown打了个电话。
纽约那边是中午，Dr.Brown正在吃饭，专业素养让他立刻放弃了继续和家人进餐，选择给自己的大客户提供咨询服务。
两个小时后，李确挂断电话，回卧室睡觉。
Dr.Brown说他已经做得够好了。面对未成年人的求爱，果断不留情面地拒绝，并为对方安排专业的心理医生进行干预。李确还迅速拉开距离，离开对方的生活。尽管这么做一开始并非他本意。
从头到尾，李确做得够好了。李确得到了一些心灵上的慰藉。毕竟这种事他无法向神父或者上帝倾诉。
节食让李确长期处于精力低下的状态，今晚又发生这些事。他很累，几乎一沾到床就睡着了。
他并不知道，大约半小时后，家里进来了一只小老鼠。
姜层岚今晚也不好过。
姜爸爸和姜妈妈早就睡了，因为姜层岚微信告知过他们他和李确在一起，他们猜到这孩子明天八成要闹着不上学，默认了他今晚会住在李教授家——上周听完讲座回来，李确突然抓姜层岚英语抓得特别紧，日常交流和他全部用英语，并且多俚语，姜层岚都要疯了。
他们谈论到一些和时尚有关的东西的时候，李确还会冷不丁冒出一些法语词汇——当谈论到的品牌恰好来自法国的时候。
姜层岚被迫沉浸在地地道道的美式英语环境里，口语短时间内就有了质的飞升。
如果他那天特别乖，作业完成得很好，李确还会陪他看一部原声电影。太晚的话还会让他干脆在书房里睡一觉，这样李确早起做有氧，还可以顺便叫醒高中生，送他上学。
姜层岚短暂地拥有了几天李先生家的备用钥匙。
他放完狠话回到家，脑子里乱乱的，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因为夜里气温降了下来，姜层岚满肚子心事，睡觉的时候忘了开空调，裹着薄被子，姜层岚于凌晨三点多被热醒了。
唔……好像也不能说是热醒的。
姜层岚垂着头，看了几秒，然后缓缓用手捂住脸。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他怎么能这样……
姜层岚好崩溃，他已经忘了梦里具体是什么内容，可他记得清楚，梦里是李确。
才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的李确。
啊啊啊！姜层岚要疯了！
他猛地翻身下床，边走边脱本来就很清凉的衣服，去浴室冲澡。
姜层岚洗了个温度很低的战斗澡，他在蒸腾的水汽里本来头没那么疼了，出来，看到自己丢在地上的小内裤，又开始疼了。
姜层岚在丢掉它和洗干净它之间，犹豫了三分钟。
生日这天的凌晨，没开空调的燥热的房间。
要知道，正邪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三分钟足够姜层岚堕入魔道——他黑化了。
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提上脏内裤，拿着备用钥匙出门了。
·
李确早上起床的时候，打开门，感觉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
起先，他以为这是缺觉造成的既视感，没有在意。
他走了两步，发现餐厅，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现在是合上的状态。
——有人来过。
那么刚刚不是错觉。
李确回头，看到他卧室的门把手上，迎风招展地挂着一条纯白色的三角内裤。而他从来不穿三角内裤。
李确走上前去，把白色布料取下来。非常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它不是新的。
是使用过的，痕迹非常明显。
染回黑发，气质更加深沉神秘的男人手上拿着一条不属于他的脏内裤，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磁性悦耳的笑声在室内回荡，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水龙头流出的水声覆盖。
·
姜层岚睡醒就后悔了。
他昨晚干了坏事，美滋滋地回来开着空调睡回笼觉，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姜妈妈敲门叫他起床吃饭，半句没问他今天怎么没去上学的事。桌上的饭菜非常丰盛，显然是庆祝他过生日特意做的。
快吃完了，姜妈妈才告诉他：“你的李确哥哥已经走了，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他给你留了一份真正的生日礼物，你一会儿自己进去看吧。”
姜层岚应下。
他忍着羞怯，带着好奇，再次来到李先生的家。
正午的阳光给深色的木地板撒上一层碎金，阳台的玻璃推拉门没关，夏天的风徐徐吹进屋子。
抬头一看——
一条洁白的、被仔细搓洗干净的白色三角内裤，孤零零地挂在晾衣架上，飘啊飘啊。
姜层岚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闻到了清爽的肥皂味。
而餐桌上，那份真正的生日礼物，是一摞厚厚的，集合了他的所有稚嫩的设计，和时尚圈响当当的名人们的推荐信，只等他签字就能生效的SVA的申请书。
宝贝，你的成长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手写贺卡，来自昨晚才说不会等他长大的另一位李先生。
作者有话说：
我在高铁上，顶着列车摇晃的头晕写的。感动吗？感动预收捞捞，《美高甜心》和《小镇爱情故事》我想多点收藏开文我要日六日万更新！宠宠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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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发现评论区开始互相算计了，都在说让我加更别的学妹什么都愿意做的——那说这句话的你们自己呢？晋江还是太凶险了，充满了算计[害怕]
第38章 IF线：补习班⑧
七月上旬, 刚从摄影棚出来的李确接到了一通从上海打来的电话——比他预计的晚了一个月。
李确下意识看了眼手表，换算了一下时差，没有说hello：“姜层岚, 半夜不睡觉干什么？”
那边像是被哽了一下, 没说话。
“在干坏事吗？”李确懒洋洋地问道。
姜层岚立刻丢掉羞怯，大声嚷嚷道：“我！没！有！”
“就是想和你说一下话。”
李确叹了口气。
他没问姜层岚为什么明明有他的微信和WhatsApp, 却从来不给他发消息；也没问为什么这通电话是在他离开中国一个多月后才打来。
因为他非常清楚原因——哪怕前段时间因为模特公司的烂事, 李确的人生难得受挫了一次，可大洋彼岸, 他没有错过任何一点关于小朋友的成长。
甚至精确到了方方面面的细节。
姜层岚总是在一些事情上, 有超乎李确预判的勇气——他没有因为决定申请SVA而停掉学校的课，他要参加高考和艺考，用漂亮的综合分拿到SVA的奖学金。
美国留学太贵了, 哪怕是对姜层岚上海长大的非常体面的家庭条件来说。
SVA的奖学金一向大方, 且不同专业不同条件给予的奖学金金额不同，姜层岚的目标是拿到12万刀左右, 这样他甚至不需要家里帮助，靠自己勤工俭学卖设计稿就能完成学业。
李确从终于处理完意外回来的李先生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先是惊讶, 而后生出浓浓的自豪感。
他为姜层岚准备的材料, 大部分都是委托专业的留学机构进行整合的。可那些行业内大牛们的推荐信、姜层岚的作品集, 这些可都是他亲自去联系去筛选的。
这份真正的生日礼物，是在陪姜层岚听完那个记不住名字的cheap man的分享后, 李确才突然决定的。
姜层岚是那么的有天赋，艺术家快速成长的宝贵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贫瘠的土壤, 他应该去更广阔的世界, 在孕育出无数伟大的设计师的SVA充分发挥他的天赋。然后终有一日, 在时尚杂志、在时装周、在历史上留下名字。
或许那个时候，他们的名字是一起出现的。
是别人眼中令人羡慕的一对知己。
姜层岚变得特别特别忙，强度堪比普通文化生。美术生录取算的是综合分，其实他只要保持文化课成绩不下降就好，可为了12万刀的目标，姜层岚尝试向一些快时尚品牌和国内的杂志投稿，为自己积累行业履历。
如此，懒懒散散的美术生突然变成了大忙人。
除开这些，姜层岚还去见了心理医生。
李确走得匆忙，那天早上，为了帮某个蓄意报复的小朋友洗内裤，他连行李箱都没有整理，只是从上次去爱马仕买日用品的购物袋里找到一张空白的贺卡，给姜层岚写了一句留言。
他拖着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去乱糟糟的行李箱来到机场，过完安检，走贵宾通道提前登机了，起飞前，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便给Dr.Brown推荐的心理医生打了个电话。
心理医生就在徐汇，李确付了诊金，估摸着约了时间，然后把姜层岚的电话给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按照李确说的，中午才给姜层岚打电话。彼时，姜层岚正在李先生家的阳台上，取那条迎风招展的小内裤。
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姜层岚虽然在接到心理医生电话的时候有点炸毛，但到底还是去了。
他当天下午就和心理医生见了面。
十七岁的少年，心智上已经非常接近成年人了，只是少了一些阅历和见识而已。他会憧憬一个在人生的重要阶段给予他引导和帮助的人这太正常不过了。更何况他们是艺术家和缪斯的特殊关系。更何况那个缪斯在所有成年人中是金字塔级别的优秀——这是心理医生的原话，她知道李确的身份。
心理医生对姜层岚说：“你自己已经想好了，想法一点也不偏执。这很好，祝你学业成功。要记住，你期待的未来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此基础上。”
——非常符合国情的。
心理医生对李确说：“我反而认为您的心理压力更大，建议您增加心理咨询的次数。”
姜层岚并不需要过分的心理干预，他把成长的烦恼消化得很好，在积极地准备去往更广阔的世界，同时也是成年人的世界。坚定地、健康地努力着。
心理医生把剩余的诊金转回李确的账户。
在她的从业生涯里，这两个积极看病的人是最没病的，比那些带孩子来看病的父母健康多了。
——以上，是过去一个多月，姜层岚的成长轨迹。
李确全都知道。
所以当接到这通在上海来说的深夜电话时，他的语气温柔、熟稔，姜层岚许久未联系他的别扭在这种自然的对话中烟消云散。
“还说我……你怎么不主动给我打电话啊。”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难免有一点委屈。
“我为什么要主动给你打电话？我忙着呢。”李确忍不住逗他。
姜层岚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了两声，被李确一句“小猪才哼哼，说正事”给堵了回去。姜层岚一辈子一次的勇气都在那条后来再也没穿过的内裤上用完了，他不敢在深夜电话里试探成年人的底线，于是老老实实地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学习进度。
李确会在他停顿的间隙，及时给予反馈。
不错、很好、再努努力、我相信你——简单的几个字就能让姜层岚大受鼓舞。
助理出来叫透气的李确，可以去换衣服，开始下一组拍摄了。
李确打了个手势，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接电话。助理看到他热出了一点汗，脸上却始终挂着温柔的笑。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李确才回来补妆、换造型继续拍摄。
送李确回长岛的路上，助理问他：“老板，需要交代杰克一下吗？”
意思是李确要是有稳定的新恋情，工作室这边好提前做好应对，保护李确和对方的隐私。
“啊，我没有在谈恋爱。”李确一边浏览着姜层岚打包发过来的新作品，一边回答道，“最近都不会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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