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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安原本都还在紧张自己要怎么开口，现在听到掌柜的话不由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认识自己？
“掌柜好，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吃东西的。”燕安抿了抿唇，脸有些臊热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直接就在人家酒楼大堂里谈论这些显然也不好。
掌柜怔愣片刻，旋即笑着应好，想要将燕安往里间领，被燕安拒绝后只好带她来到后院。后院就是酒楼里伙计忙碌的地方了，进去后还能看见正好有人在水井旁洗菜呢。
“不知燕秀才是有何事要谈吗？”掌柜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县令千金带着燕安来过几次回香楼，见她们二人相处亲厚，想必这人是怠慢不得的。
燕安直接将背篓放下，揭开上边的布直白道：“是这样的，我是想要进来向你打听一下，你们收不收冬笋？这些冬笋都是我们昨日刚挖出来的，还很新鲜。”
听着她的话，又看她背篓中显然真的很像是昨日刚挖出来的冬笋，掌柜面上僵了一瞬，随后目光落在燕安的脸上，眼中划过一抹茫然。
这人一个秀才，怎么干起了小摊贩的活了？
“燕秀才，能冒昧问一句，你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掌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没有，只是想要赚点儿钱，我觉得我这些已经蛮多了，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就一次性卖给你们，也省得你们一家家去买，我也图个省心省力。”自从开了口之后，燕安现在越来越坦然了。人都是要活命的，没什么好害臊的。
她说得这么直白，掌柜看了眼品相确实不错，但她也没有直接一口答应，而是道：“燕秀才稍等一下，我去将专门负责采买的管事找来，看厨房还需要吗。”
若是厨房已经采买足够的量，她们再买下燕安这些也是要放到没那么新鲜的时候。
“好，我明白，麻烦掌柜的了。”燕安朝她行了个礼。
掌柜赶忙回礼，这人如今好歹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而自己只是个平头百姓。
没多久采买的管事过来了，当看到燕安带过来的那些冬笋后眼睛微微亮了。个头品相都很不错，而且数量也足够多，最重要的是新鲜，她忍不住道：“这么新鲜你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吗？这也太会挖了吧！”
“嗯，是我妻子昨日刚挖出来的。”燕安看她那样子心里稍稍定了下神，看来这生意后边只要价钱能谈妥就定下了。
听到她说起妻子二字时，两人同时顿了一下，相互间对视一眼，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娶妻的事。
“那你妻子真能干。”采买的人收敛心思笑道，“你既然都找到这边来了，应该也能知道市场价是怎么样，这样，25文一斤，我全部收下如何？”
25文……这与燕安心理预期的价格相差有点儿多。
她摇头道：“想必你也清楚，外边卖的低价的冬笋品相都是什么样的，我这个冬笋既新鲜品相也好，*29文一斤如何？”
听到她这个报价采买跟掌柜都笑了，“燕秀才呀，哪有你这样提价的，市面上最贵的也不过是30文一斤。”
燕安也笑了，“管事的自个儿外出采买也差不多是这个价，而我还直接送上门来了，光是这个跑腿费也值点儿钱吧？”
“嘿，可不，秀才的腿呢，哪能不值钱。”管事的沉吟，“这般，27文一斤如何？”
燕安听着她那语气，总觉得还有些商量的余地，想了下便道：“28，直接定下全部卖你们如何？”
采买管事跟掌柜的相视一眼，思极燕安的情况，也愿意卖个好，便爽快答应道：“那便28文一斤！”
既然说定，很快就有人拿着秤过来，最后燕安背过来的总共有四十八斤，总共1344文钱。
掌柜的将钱递到燕安手中，最终似终于按捺不住的问：“燕秀才不在家读书，怎跑出来做这些事了？”
哪怕真需要卖这些，让她的妻子来也是可以的，何必要自己放下身段来做这些。
一听这话燕安就明白可能自己“失忆”的事还不至于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便坦然笑道：“不读了，以后改做村厨，今日进城就是想要采买些用具回去的。”
她说得很坦然，没有一点儿感到羞耻的遮遮掩掩，这样一来反倒衬得听到的人有些大惊小怪了。
“什么？不读了！”掌柜的声音不免拔高了些许，不可思议地看着燕安，“燕秀才还尚且年轻，怎这般早就放弃？”
在她看来或许是觉得燕安受到了这次的落榜打击，受不了才冒出这样的念头。
“落了一次水伤到了脑子，许多东西都已经忘记了，再想捡起来太困难了，索性找找别的生计。”燕安脑子里转了一下，有意想要与她们交好，这些人在城里打交道的，可能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东西，能交好的话没坏处。
掌柜与采买面面相觑，齐齐可惜，曾经她们真的以为河云县能够出一个进士呢。
许是燕安的事情实在令人震惊，再加上她此时看起来极好相处，三人不免又多聊了一些，当听到燕安想要买的东西，采买管事当下就给燕安介绍了不少物美价廉的渠道。
燕安朝她们郑重行礼，“多谢二位的帮助指点，燕安没齿难忘！”
她也算是给自己文绉绉了一下。
“不敢不敢，相互帮衬一下。”另外两人摆手，管事又道：“燕秀才后边若是还有冬笋尽可以拿过来，我们都会收下。”
因着冬笋难挖产量也并不是很高，冬笋也算是冬日里难得的美味了，每每到了这时，那些达官贵人都会好这一口，酒楼根本不会嫌多。
“好，多谢二位了。”燕安又行了一个礼，因着今日的事确实多也没有再多逗留，与掌柜二人告辞后便直奔采买说的那些地方，想要尽早买齐。
她找到吴管事说的地方，她在与温瑛商讨时温瑛也都与她说过大致的价钱，对比出来确实是吴管事说的这个地方比较便宜，再看过店里摆放的成品后，燕安当下就与对方定了三百套碗筷，等对方烧制好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先付了百分之三十的订金，立好字据就赶赴下一场了。
她并没有今天就去订新的桌椅板凳，对李婶留意的二手的还是有点儿期许的，毕竟吴管事介绍的再便宜也不可能便宜过二手的。
铁锅等各类炊具也是需要订做，这么一来燕安几乎要将整个城都跑遍了才勉强将自己需要的东西都订好，最后去买牛加板车。
但很可惜，板车竟然也需要订做才行，没有现成的。
燕安最后以七千文的价钱买到了一头年轻健壮的牛，但因为没有板车……燕安只能牵着走回南涯村。
燕安：“……”
不过也确实，哪怕有板车她也不敢自己赶着牛车回去。
在城里又买了一些东西，担心自己脚程太慢还没回到去就半路天黑了，燕安只能牵着牛趁早回去。
她有点儿眼馋地看了眼牛背，但还是不敢爬上去，好在这牛还算温顺，没跟燕安来个犟种拔河，不然燕安真的会有想哭的冲动。
牵着牛往南涯村走，燕安恍惚想起自己好像还没跟温瑛商量过这些钱是哪来的了，又是买牛又是买其它东西的，加在一起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完全是横财啊！
在路上她也遇到了南涯村的人，见她牵着牛的模样都过来跟她唠嗑。燕安心里简直是苦不堪言。对这样的熟人社会真的是快麻了，怎么什么都能上来问一嘴，就不能有点儿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吗？
“哦，问大小姐借的。”燕安直接硬着头皮说。
这些人总不可能会去找那位大小姐问到底有没有借过自己钱吧？
那些人一听，许是都猜到那位大小姐是谁，便也默默的不再多言了。甚至觉得燕安虽失忆了，但看来跟对方关系还是可以的。
走到半途，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昏暗，同村的那些人脚程较快，早早就将燕安完全甩在后边了。燕安心下一急，加快了些许步伐，然而刚走快都没两步呢，她突然就被牛拽住走不动了。
燕安看着停下来直接在路边啃草的牛：“……”
你什么时候饿不行现在饿？！
回家又不是没有吃的给你！
她上前拽，然而牛这回跟她较上劲了，任凭她怎么拽都不为所动，脑袋都被她拽偏了，那张嘴还在努力咀嚼草。
燕安：“……”
“再不走天黑了！”燕安弯腰冲着牛头说。
“哞——”
看着依旧兀自吃草的牛，燕安深吸一口气，一脸麻木的在一旁坐了下来，就盯着牛吃。
如果她现在有手机，一定会上网搜索如果牛不愿意走的话应该怎么办。
呵，真是给这头牛高傲上了。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可牛却始终没有要停下吃草的模样，燕安也急了，但她又不敢像别人那样一巴掌拍牛屁股上赶它走，她怕牛蹶她。
就在她气急败坏的试图拉牛走跟它较劲时，突然听到了温瑛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她不由愣神，停下了拉拽的动作，抬头朝南涯村的方向看去。
远远的，一道身影朝这边快步跑来。
第34章 把我喂饱
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温瑛的轮廓在她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燕安抓着牛绳的手一紧，她没想到温瑛竟然会找过来。
待到温瑛靠近，燕安看着她额角沁出的汗珠，心里有些不知道什么滋味，语调轻柔了许多。
“你怎么过来了。”
这里距离南涯村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在燕安认知里，哪怕等人回来最多也是在村口的位置等着，哪会一路寻过来。
“我看天色晚了，怕你耽搁在路上。”
许是跑得太急了，温瑛说话还有些喘，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像是怕太晚了看不清路而准备的。
听到温瑛的话，燕安攥着牵牛绳真切的感到了些许的委屈，抿着唇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但语气到底还是泄露出了稍许。
“是耽搁了，这头牛怎么都不愿意走。”燕安愤懑地瞪了这头牛一眼，它停下来吃草就吃了至少有半个小时了，还一身牛劲拉不动！
听着燕安的嗓音，温瑛先前紧张的面容缓和下来，唇边隐隐噙着抹笑，将手中提着的还没点燃的灯笼交到燕安手中，又将燕安身上背着的背篓卸下来自己背上。
“没事，我来。”温瑛接过牵牛绳尝试着拉了下，那牛依旧是岿然不动，温瑛看了一圈，最后从背篓里将一块布拿出来直接覆盖在牛脸上，遮住了它的眼睛。
燕安呆愣地看着她的动作。
随着温瑛将牛眼睛覆盖上，等她再尝试拉的时候，牛就开始乖乖跟着温瑛牵引的力道往前走了。
“燕安，回家吧。”温瑛偏头看向还呆在原地的燕安。
燕安回神，看着此刻温顺无比的牛忍不住瞪大了眼，“它就这么跟你走了？”
“嗯。”温瑛语气轻柔，“将牛的眼睛捂住它看不见之后便会胆怯许多，这时它就会跟着你走了。”
燕安：“……”学到了。
走了一段路，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温瑛掏出火石将灯笼里的蜡烛点亮，两人也就不用担心摸黑走入山沟里了。
燕安从温瑛到来拉着牛往回走的时候情绪就有些恹恹的，犹疑了许久，最后咬唇道：“温瑛，我这头牛是不是买错了？”
“嗯？为何这般说？”温瑛侧头看向燕安，天色暗，烛火昏黄，看得并不真切。
“就是……我牛没有挑好。”燕安语气更低了，“若是日后让它驮着板车拉东西的时候它也停在路边不愿走了怎么办？”
到时候总不能也蒙住眼睛吧？
听了她的话，温瑛面上柔和许多，“不是这般说的，所有牛都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日后多磨合下就好，你看李奶奶赶的牛车就很听她的话不是吗？”
这样说，燕安心里好受了不少，“那你以后多教教我怎么跟牛相处。”
“好。”温瑛温声应道。
听着温瑛那平稳低柔的嗓音，燕安大拇指掐了下食指指腹，觉得温瑛的情绪真的好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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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家，天色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许是冬日的缘故，就连天上的月亮都不甚明亮，整个雾蒙蒙的。
温瑛将牛带到后院栓好，因着知晓燕安今日会买牛回来，温瑛也提前找回来了一些玉米秸秆干草之类的，此时正好可以喂给它吃。
燕安坐在厨房门口，累得都不想动了，在城里忙活一天又一路走回来，说来午饭还忘记吃了，此时饿得脑袋都有点儿晕了。
“歇着，晚饭我来做。”温瑛让燕安进厨房来，待会儿将火点起来后也能够暖和许多。
好在她在出门去找燕安前已经将羊肉汤连带着萝卜一起熬熟了，此时只需要将饭煮好，再炒个菜就可以了。
温瑛忙碌的时候，燕安就坐在灶口一边烤火一边看火，看温瑛将饭烧上，锅中热着羊肉萝卜汤的时候，她就在打鸡蛋，显然是想要待会儿快速炒个鸡蛋就可以吃了。
趁着这个时候，燕安就跟温瑛讲起了自己在城里发生的事，将自己背着东西拿去酒楼卖的事情也说了，这样暂时还省了买秤的钱了。
温瑛听着燕安这般说不由看了她一眼，原以为让她独自背着那些冬笋到集市上去卖就已经足够让她为难了，但她没想到燕安竟然还能够硬着头皮进酒楼，还碰上了熟人。
像燕安这种情况，以往在城里都是跟一些书生或者社会地位相较普通百姓高一点儿的人相处，如今沦落到这种境地，窘迫被不认识的陌生人看到总好过熟人，至少她的情况不至于在熟人圈里大范围的传播开来。
“你不怕她们笑你吗？”温瑛声音有些轻的问。
“笑话我？”燕安忍不住笑了，“那笑就笑吧，我又没少块肉，而且那些人知道我以后要干什么，能够过来找我掌勺最好不过了。”
哪怕是笑她，又怎么不算是一种拓开知名度的方式呢？反正她对自己的厨艺极是自信，相信能够凭借这个扭转大众对她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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