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的声音平静理智:“你如果仔细打听了解过我,就会知道,我毕业,从21岁到今年26岁,我从来,从来没有放过错过任何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谈兆天。”
程郁这时的心情非常复杂,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强忍着:“刚刚,你的表态,没有让我觉得欣喜高兴。”
“反而让我突然意识到,你是我往上爬、过上我想过的人生的,又一个机会。”
“我这一路,所有的机会,我一个都没有放过,一次都没有。”
“当初为了工作事业,为了自保,也为了往上爬,我把我第一份工作的顶头上司都送进监狱了。”
“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让我意识到你是我又一次的机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和那些出卖肉体灵魂不择手段攀附权钱往上走的人没什么不同。”
“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只是这么多年,没有让我遇见这样的机会。”
“现在,此刻,这个机会就在我眼前。”
谈兆天看着程郁,神情收敛,也冷静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
程郁也转身,面向谈兆天,打断他:“你不信吗?”
“你知道你说房子送我,我意识到你在做什么的时候,我脑子里晃过什么吗?”
程郁直视谈兆天:“我在想——啊,原来又是个机会啊,抓住了,我就又能往上走一大步。”
“这样的机会,一定不能放过。”
程郁一瞬不瞬地看着谈兆天的眼睛:“你还要追我吗?”
“你不用追了。”
“我不需要你追,你是我的机会,现在不是你追不追我,是我会不会放过你。”
程郁忍到极限了,情绪猛一跃,咬着牙根道:“谢谢你,我才知道,我原来是这么恶劣的人。”
程郁注视着谈兆天的眼睛,缓缓后退:“不要再见了。”
“我怕我真的不会放过你。”
“我不想不择手段,不想‘万劫不复’。”
程郁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程郁!”
谈兆天喊他。
程郁没有回头。
坐进车里的时候,程郁咬牙咬得整个下颌都是紧绷着的。
他也是真的真的,多少有些难过。
他往上走的这一路,很不容易,S大不算特别顶尖的名校,他学的金融更不是学校的王牌专业,根本竞争不过那些国内top5出来的本科研究生。
他也没有父母帮,没有硬关系,全凭在校表现和几个还可以的实习经历,在一群应届生中挤破头,才进了本地前30以内的一家投资公司做投资助理。
最初上班那半年,根本不能用辛苦形容,是太太太辛苦太累了,他整个人都很疲惫,甚至一下暴瘦了20斤。
但程郁咬着牙,愣是凭着实力眼光和一些运气,死死抓住了这些年的所有机会,所有!
因此这些年,程郁一直觉得,他能短短几年走上来爬上来,一是因为够努力不怕苦,二是因为对自己够狠,三是因为不错过任何一点机会。
所以他曾经很唾弃那些为了往上爬乱搞男男男女关系、攀附权贵、不择手段的人。
他觉得他们走捷径,是因为人性底色太过卑劣。
可今天,程郁突然意识到,他从前只是没有机会,一旦有机会,他也是会动摇的。
原来,原来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他只是这些年没有做那些事的机会。
原来,他的底线也很低,也很恶劣卑劣。
程郁又进一步认清了自己。
他发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诚如他对谈兆天说的,他不想不择手段,不想万劫不复。
他不能再见谈兆天,否则谈兆天的好,谈兆天的喜欢,谈兆天心甘情愿的付出,最后都有可能被他拿来利用,成为他人生路上再往上走一大步的垫脚石。
程郁了解他自己,他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很有可能。
但他不能也不想这么做。
“程郁!”
谈兆天从楼里跑出来。
程郁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咬着牙、抿唇,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
很快,手机响了,程郁没看,也没接,他知道是谈兆天。
他油门踩得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手机响了又响,程郁始终没有接。
“哥?怎么了呀?”
胖子也追出楼。
谈兆天没管中介,一直给程郁打电话,快步往小区门口跑,可程郁根本不接。
谈兆天挂了,再打,手机那头却提示关机。
谈兆天看着宝马消失的方向,知道自己追不上,止步,吐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搞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担心,一点小波折,两章就和好啦
第30章
张君宁按密码进公寓的时候,公寓一楼亮着灯,屋内安安静静,近门的餐桌上摆着漂亮的花束。
“小鱼?鱼鱼?”
张君宁进门换鞋,喊。
上楼,见床上拱起来一大块,知道程郁缩在被子里,张君宁过去,床边一屁股坐下,扯扯被子:“出来吧,是我。”
“别闷到了,出来透透气。”
被子一角被掀开,露出程郁的脑袋,程郁趴着,吸吸鼻子,手里拿着纸巾擤了擤,把擤了鼻涕的纸团丢去地上,张君宁往床边一看,地上全是白色的纸团。
张君宁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程郁,问:“哭过了?”
“嗯。”
程郁的声音有点哑,显然刚哭过。
他不想哭的,理智上也觉得没什么好哭的。
不就是发现自己底线也没多高,进一步对自己又有了全新的认识吗。
可是情绪积累,到家,一下就爆发了。
他索性缩被子里,抱着纸巾,一个人哭了个昏天黑地,把心里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
张君宁拧眉,关切道:“被谁欺负了?”
“没有。”
程郁趴下去,趴床上,侧着头,堵着鼻子哑着嗓子说:“我就是今天进一步对我自己又有了些深刻的了解。”
张君宁伸手,掌心揉了揉程郁的发顶:“说说吧,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程郁说了,说得还挺详细的,从开车去新江花苑,说到他从房子里头也不回地冲出来,包括他对谈兆天说的那番冷静绝情的近乎自我剖析的话。
张君宁手撑脑袋侧躺在床上,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等程郁说完,张君宁了然道:“当时慌了吧?是不是没想到自己当时竟然是那样的心态?”
“嗯。”
程郁平躺着,看天花板,神情和视线都很木然,说:“我觉得我真是疯了。”
他竟然把谈兆天当成了他又一次往上走的机会。
张君宁伸手,又揉揉程郁的发顶,没说什么,只是温和地安抚道:“没事的,哭过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又说:“你心里不要怪自己,你会那么想,其实是人之常情。”
“大G哥这样的人,随便谁遇到了,都容易被人当成一次往上走的机会。”
“要是别人,看到他开大G的时候就已经会这么想了。”
“你好歹是在他准备送你豪宅的时候才意识到。”
程郁闭了闭眼,吐气:“我绝对不能再见谈兆天。”
“不见就不见。”
张君宁满口无所谓:“多大点事,一个男人而已。”
程郁:“你陪陪我,我不想明天请假。”
“行,知道了,我陪你。”
张君宁安抚着,这时候想到什么,说:“你手机关机了?”
程郁:“嗯。”
早关了。
张君宁也没说什么,心里想,程郁这么从豪宅跑出来,大G哥搞不好是要连环夺命CALL的,程郁偏偏又关机了,张君宁琢磨,大G哥应该知道程郁住哪儿,可能会找过来。
果然,不久后,程郁在二楼洗澡的时候,人在一楼给程郁切水果的张君宁听见了门铃声。
张君宁洗了手,擦干,去开门。
门一开,他迎上一张曾经在朋友圈见过的陌生又熟悉的不好惹的面孔,传闻中的大G哥,谈兆天。
张君宁竖指在唇边,轻轻嘘了声,走出去,带上些门,低声问男人:“谈兆天?”
谈兆天认出张君宁,之前在KeepLip见过程郁和张君宁一起,知道他是程郁的朋友。
谈兆天沉稳的:“我找程郁。他在吗?”
张君宁上下打量了谈兆天一眼,心道这男人够高的,脸也够“黑”的,看起来太唬人吧,hei社会一样,难怪之前能帮朱雅岚搞定那倒霉前夫。
“在是在。”
张君宁点头道:“不过我劝你,要是还想以后和鱼鱼有接触、正常往来,最近就别主动找他。”
“他和你说了什么?”
谈兆天这时是有些心急的,他当然料不到带程郁去看房子,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根本不觉得是程郁的问题,他翻来覆去地想,就觉得是自己不对,自己不应该自作主张的要送程郁房子,是他唐突冒犯了程郁。
张君宁看着谈兆天:“他和我说了什么,你不用管,不重要。”
“总之我说了,你要想以后鱼鱼还愿意理你,最近,至少十天到十五天,你不要找他烦他、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你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冷静冷静。”
谈兆天表态:“我做错了,我可以道歉,补偿他。”
张君宁心道这什么直男思维,挥挥手:“走吧,走吧,不要在这儿。”
“我说了,听我的,回去,别联系他,该干嘛干嘛,他想通了,会自己联系你的,你信我,真的。”
张君宁说完就进门了,没管谈兆天。
他琢磨这男人要是不识趣、不相信他,敲门就敲门,他不管了,随便他怎么和程郁闹掰。
结果门铃再没有响起,也没人敲门,张君宁心说大G哥还是有眼色有脑子有耳朵的,难怪之前能和程郁处得有来有往。
我的十万块可全仰仗你了啊,大G哥。
张君宁心叹,继续去切水果。
程郁洗完澡,在楼上喊:“君宁,刚刚是不是有人按门铃?”
“没啊,没有。”
张君宁矢口否认,又说:“下来吧,吃水果,我都切好了。”
程郁:“好,我吹下头发。”
坐在餐桌边吃水果的时候,张君宁提议:“你不是有年假吗,请个假吧,我们出去玩儿,散散心。”
换平时,程郁肯定早拒绝了,他对上班有种虔诚的执着。
但这会儿,他想了想,说:“看吧,我跟老板请假试试,看能不能请到假。”
“行。”
张君宁于是聊起去哪儿玩儿:“我们找个海岛?顺便避避暑?”
一夜过去,程郁恢复如常,不但准点起床上班,还如常地给自己和张君宁泡了咖啡,也把关了一夜的手机重新开机。
走之前,程郁把咖啡递给赖在床上的张君宁,和他说:“喝完接着睡吧,走之前记得帮我把门关好。”
“嗯。”
张君宁伸着手,接过咖啡,迷迷糊糊的,问:“你怎么样啊?还难过吗?”
“没事了。”
程郁的神情一切如常,转身:“我走了,去上班了,你睡吧。”
出门,程郁才点开手机。
他看到了谈兆天昨天九点前打来的二十几通未接电话,划掉,就当没有看见。
谈兆天发的消息他也切掉了,不看。
他准备不管谈兆天今天怎么打电话发消息甚至亲自跑来找他,他都一概不回应。
一切按照他说的,他和谈兆天,不要再见了,不要再有任何接触。
奇的是,谈兆天没有再发来消息打来电话,也没有跑到公司找他。
程郁忙工作,闲暇之余看看手机,见没有谈兆天的消息电话,觉得这样蛮好,也没有任何想法,总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程郁这一天,该做什么做什么,还记得和陆泽深请假,请到了五天年假,加上周末两天,总共可以休七天。
当天下班的时候,程郁起身,本来都要走了,看见摆在桌角的鲜花,看了两眼,默了默,拿了起来,带着一起走了。
到公司门外,他把花丢进了门口走廊的那个蓝色大垃圾桶。
六号,周五,程郁也正常上班下班,一切如常。
谈兆天没找他,他也像完全忘记了谈兆天。
七号八号,周末,程郁在公司补了两天班,午饭晚饭都喊的外卖。
八号晚,回公寓,程郁边收拾行李边和张君宁打视屏电话。
张君宁在手机那头给程郁展示他的花裤衩,说:“够不够花,我特意买的。”
程郁:“买来招蜂引蝶勾男人?”
“对啊。”
张君宁欢欢喜喜:“海边嘛,肯定有双开门八块腹肌,我不穿得骚点,怎么勾搭男人。”
程郁好笑。
九号,程郁和张君宁一起坐上了去往‘连岛’的头等舱。
程郁上飞机,一坐下,就有空姐蹲过来:“程先生您好,欢迎您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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