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爱)在那之后的三千多年里,他都没能有什么朋友了……谢谢你喜欢他,更谢谢你带他去交到了更多朋友,让他不再孤单。」
「(喟叹)真好,他不再只有我了,真好,他的余生里还能有你……」
「(恳求)小软糖,你可以永远留在我的小绒毛身边,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为止吗?」
曦雾一边忙不迭地回复岳母:
-我本就打算和枢零共度余生!妈,您放心,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您的儿子!
一边乐得跟二傻子似的。
他这个上门女婿被岳母高度称赞认可了,那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
「(高兴)太好了。再度感谢你。」
-真的不必谢我,婚姻本该就是这样,双方白头偕老、永不离弃[/呲牙笑]
曦雾又斟酌着向她询问:
-妈,你刚才说,‘在那之后的三千多年里,他都没能有什么朋友了’……
-在三千多年前,枢零是有交到过朋友的?
「(遗憾)当然,他又不是生下来就是异常个体,如果他生下来就是异常个体,那么,噢……」
「(悲伤)他是后天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让他蛹化破茧去参加那场选帝仪式。他要是没参加那场仪式,他说不定就不会异变成异常个体了……」
曦雾面露惊讶。
-他是怎么异变成异常个体的?您能告诉我吗?
伊茜丝顿时内疚自责了起来。
「(愧悔)都怪我……我在他的基因蓝图里,给他调设的对情绪的敏感度非常的高,我是想让他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用以最大限度地品尝幸福,但这最后反倒害了他……」
「(痛苦)他是零号原型体,不那么完美……我把最好的都给他……」
伊茜丝的叙述开始变得有些颠三倒四、晦涩难懂。
「(悲愤)我不想成为摇篮,摇篮意味着,每一届选帝仪式,必须送一个自己的孩子去死!」
「(绝望)没有优势,【母性】不如【智慧】聪明,没有【生命】的辽阔,更没有【红】、【黑】的武力,甚至不如【灰】的顽强……」
「(绝望)什么优势都没有!却只有成功当上帝权的帝候,才能从选帝仪式里活着回来,失败者都会被销毁!」
「(绝望)他的两个哥哥都死在了仪式中,我想让他活着回来!可没有竞争优势,我帮不了他,我给他最好的、所有的,我甚至给他涂上黑色……」
「(绝望)他是唯一的黑色的那只,那一批孩子中,我选了他去当帝候,他是最不完美的那一个,错漏最多的零号原型体……」
「(痛苦)我必须选一个……(痛苦)我必须选一个……(痛苦)我必须选一个……」
「(崩溃)必须选一个死……」
一段杂波闪烁后,伊茜丝的心流信息再度消失了。
并再度同时抹除掉了几乎所有的交流信息,只余下最开头的那一句——
「我亲爱的小软糖,也许我的小绒毛,他和你进行的那场婚礼,那是他人生中再美好不过的一处转折。」
第62章 选帝仪式
曦雾终于找到了一个比“冰块脸”更适合用以形容枢零的词——
镜子。
一面投射不出自身感情, 却能纤毫毕现地映照出他人的缺乏温度的镜子。
也许就像物极必反,被母亲给予了极高的对他人情绪敏感度的枢零,他自身的情感表达反而被抑制住了。
枢零总是面无表情, 这并非因为他性格冷漠,而是,他是一面失去了自我的镜子。
他所经过的三千五百九十九年的人生里, 他的每一天, 都能从心灵网络上吸收到海量的来自于他的族胞们的情感信息。
并且在这基础之上, 更可怕的是,他的母亲还赋予了他超忆的能力, 他将永远记得他所经历过的、看见过的任何事情。
他是虫群心灵网络中名副其实的中央黑洞。
「我是想让他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用以最大限度地品尝幸福, 但这最后反倒害了他……」
「他是唯一的黑色的那只, 那一批孩子中,我选了他去当帝候, 他是最不完美的那一个, 错漏最多的零号原型体……」
曦雾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黑丝绒手套, 心绪无比复杂。
“枢零……当你被你的生母从一众兄弟中选中, 决定让最不完美的零号原型体的你,去参加那场极可能让你丧命的选帝仪式时……你的心里在怎么想呢?
“你们虫族人的思维是透明的, 你看得见你母亲脑海中的种种念头……”
曦雾的嘴里有些发苦。
用以最大限度地品尝幸福……
伊茜丝怕不是在创作枢零的基因蓝图之初, 就已经于潜意识里决定好,要选这个孩子去选帝仪式上给其他帝候陪跑送死了。
她心知这个孩子命不久矣,便企图用这种方法来弥补,孩子早夭时没能品尝到的余生里的幸福。
而对情绪十分敏感的枢零,他有察觉到母亲潜意识里的这些思绪吗?
代表【母性】摇篮的伊茜丝,她定然是在极度痛苦的情绪中诞下枢零的。
枢零在最大限度地品尝到幸福前, 定然最大限度地品尝到了母亲的痛苦。
之后,枢零在出乎预料地被选中为帝权,奇迹般的逃脱陪跑宿命、成功活下来后,枢零的灰暗日子却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他在那场选帝仪式上成为了异常个体。
被他的所有族胞恐惧着的,孤独的不敢向人群靠近的异常个体。
黑洞的视界线是不可逾越的灾难天壑。
在枢零三千五百九十九年的人生里,他真的有曾品尝到过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有着一段这样的一直沉在谷底里的人生,那后来不管遇见什么好事,都能是一处美好的转折。
曦雾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做了一整个白天的甜点。
负责帮曦雾打下手的机仆面包机,它芯惊码颤地看着那一堆用完的白糖袋子。
“嗯…曦雾先生……我认为,就算枢零陛下他是嗜甜的虫族人,您让他这么吃……这或许对他的血糖值,不可小觑,不容乐观……”
曦雾一脸深沉,“面包机,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就不知道,枢零他是个怎样的男人,背负着怎样沉重的过去。”
曦雾继续往烤好的饼干上死命撒糖霜。
“都是命运的错!这是命运欠他的!我要替命运都还给他!枢零!你嫁给我,我只能说你甜蜜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面包机有些担忧地向快乐的空调发去私聊消息:
-我觉得,也许你该过来看看,我们的可爱的有机体小冰糖他也许出了点精神问题>_<
-(`oˊ)我马上到!
空调小姐操控着自己平板大小的核心机体部分,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厨房里。
两名机仆漂浮在角落中,不断微闪着指示灯光芒。
-〈( ^.^)ノ面包机,我觉得小冰糖这不是病了,他只是谈恋爱了。有机体们谈恋爱时都是这样的,像疯了和傻了一样,他们不理性的样子真可爱
-是吗?那就好^_^
-(T_T)但小冰糖最近的确身体不太健康,他的用药量太大了
-可这样做就能有小有机体出生,我们将有机会照顾婴儿宝宝??ρ`
-(ˊρ`)婴儿宝宝,柔弱不能自理的必须接受全方位照顾的香香小小的有机体,我的情感芯片正在为婴儿宝宝融化
-(ˋ_ˊ)可恶,真羡慕那些被分配去了抚育中心上班的同事
-<(`^ˊ)>而我却被分配来当家庭医师了!每天冷冷清清地呆在医务室里候命,常常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半个有机体!我要向联盟控告这份工作涉嫌虐待机仆!
-(;′⌒`)真好啊,面包机你作为家庭管家,每天都能同时和多名有机体亲密接触
-是的,我热爱我的工作^_^
-小花花最近怎么样了?
-(ˊ-ι_-`)还是老样子,感觉怪怪的
- |_·)面包机,你真的不觉得,他不太像一个寻常的有机体吗?
-怎么会呢^_^
-(ˊ-`)好吧,大使馆里的其他有机体是你比我接触得更多,但小花花却是我比你更多接触
-我的情绪芯片在对他萌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就仿佛——
-他并不全然是有机体
……
在将那块裹满糖霜的甜蜜百分百的芝麻汤圆风味饼干塞入嘴中后,枢零却微晃着羽须说:
“今天的饼干有点苦。”
“怎么会?”曦雾懵了,“难道是糖加太多甜到发苦?”
“不,是我能尝到情绪的味道,你们在烹饪食物的时候,经常会把自己的情感碎屑掉在里面。”他稍微一顿,“…在我们婚礼那晚,你曾问我你们联盟带来的食物缺的是什么感觉,我现在想到该如何回答你了:
“是喜爱,你们的厨师在烹饪时足够敬业、爱业,但他们对食客只有恭敬,没有喜爱。”他又接着问:“发生了什么?在我的管理下,虫群里的生活有什么是让你不称心快乐的,小软糖?”
“……”曦雾定定地看着他,“今天上午,你的母亲来找我聊天,我们聊了一些你过去的事情……
“被母亲选中为帝候时,枢零你心里……你在想什么?”
枢零的视线看向桌上的两大桶既甜又苦的黑色点心。
他过于卓越的记忆,使他三千年前的过去也仿如昨日之事。他还无比清晰的记得自己那时头脑中的想法:
“我在想,我要为妈妈活着回来,我要结束她心中的痛苦。
“我想要她的拥抱,在离别前,与归来后。”
“…枢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妈妈会选你去?”
“嗯。”他轻轻点头,“将设计失误最多的残次品优先淘汰,合理的选择。”
他的两抹红艳的羽须高高地立起,“在我所有的兄弟中,妈妈最偏爱我,她最喜欢摸我的软毛。”
曦雾的眼睛快尿尿了。
他一手捏住眉心,深吸一口气,“天杀的,都是些什么破规矩,凭什么没被选上的帝候要被全部处死。
“你们的帝候肯定不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孵育得出来的吧,为什么不转去其他岗位发挥余热,非要处死呢。”
“因为【帝皇浆】。”
“【帝皇浆】?”
“嗯。所有服下【帝皇浆】浅层蜕变为帝候者,他们的余生只剩两种结局——成为帝权,或者死。”
枢零将他胸前最大的那枚红宝石胸章摘了下来,放到圆桌的正中间。
“曦雾,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虫群选择红色作为最为危险的颜色吗。”
曦雾摇头,“不知道。”
“因为红巨星是红色的。”
枢零用桌上的一众甜点,围绕着红宝石胸章拼凑出一副图画。
“我们在历史上,有过两次大逃亡,两次逃亡都是为了逃开红巨星所引发的灾难。
“第一次灾难,是我们母星系中央的那颗红巨星,她将进行一次极为剧烈的周期性活动,喷射出极大量的毁灭性焰流。我们的母星‘娜玛’,她现在只剩下了一具焦熔的残骸。
“第二次灾难,是隔壁星系的红巨星即将导致一次超新星爆,我们不得不抛下我们刚移民重建好的家园,再度向着深空中逃亡。
“这次逃亡路上,我们接触到了大量的外星文明,他们许多都不怀好意,并比我们更加强大。母巢们不得不开始集权,以在突发事故来临时更迅速地做出反应,而不是大事小事都要经众母巢思想碰撞许久后才能被解决。
“同时,众母巢间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潮。”
枢零将桌上的甜点分成两列。
“一种思想认为,我们应该再度找个星系定居下来,稳扎稳打的建设文明、开疆扩土;
“另一种思想认为,我们应该成为住在星舰上的星际游牧文明,因为陆地会束缚文明的进步性,它是文明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的温床。
“最后虫群分裂了,两方意见不同的母巢们决定和平分手,彼此再见。但在我们的两只舰队分开后的第57秒,我们便再无再见可能了——”
“哒、哒、哒——”
枢零伸出手指,将左边的那列甜点弹得七零八乱。
“在两方舰队间的心灵网络自动断开的那一瞬间,第一任帝权便果断下令开火,毁灭另一方舰队。
“上岸的鱼不再是鱼,分裂开的族胞也不再是族胞,而是一位无比了解我们、却又与我们意见相左无法融合的——敌人。
“事后,我们复盘发现,另一方舰队在心灵网络断开后,也曾恐慌地讨论过,要不要开火消灭我们。
“但她们的权利太过分散,在她们还在激烈地相互讨论时,我方早已在第一任帝权的命令下,预热好了所有舰船武器。
“是集权制度的先进性,使我们在这场文明进化的内部路线战争中胜出了。”
枢零将失败那方的甜点拢到一起,暴风吸入。
吃完后,他接着讲述:
“母巢们用最先进的技术,协力画出了一张当时理论最优解的族群领导者的基因蓝图。并创造出【帝皇原浆】让他服下。
“虫群中的每一只虫子、包括母巢,都将潜意识地无条件服从被【帝皇原浆】所蜕变者。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任帝权的来由。
“而后来,母巢们逐渐在什么样的基因蓝图才算是‘最优解’这一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她们都觉得自己的设计思路才是最正确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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