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开张,你们还有事?”
几人身后都堆着东西,梁昭越过她们往后看,鸡鸭鱼蛋果蔬都不少,这是进村扫货来了。
“我们想买有年份的茶油,问了你们村里的人,她们说只有你家有。”说话的是陈颖。
陈芜低头点烟吸了一口,再笑盈盈看向梁昭,挑衅的扬了扬眉。
梁昭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是讲究和气生财的。
“我们家是有,你们想要多少?多了也不卖的,我们要留着自己用。”
上了年份的茶油很贵,在本地都能买到二百一斤的高价,梁家因为有半个山头的山茶树,梁妈又是个勤快人,年年都挑两个箩筐上山采茶籽,又不嫌烦的来回翻晒、脱壳,再拿到镇上的油坊榨油,才囤下百来斤陈年茶油。
三年以上的茶油适合做皮肤和头发的保养,前两天还有个宝妈买走了五斤,说是给婴儿擦脸用的。
梁昭记得陈年茶油确实有这方面的功效,比婴儿润肤乳还好用,很多识货的宝妈都想找这种陈年茶油,价格高也没关系。
陈颖她们说要二十斤,梁昭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卖了。
今年的新茶籽已经快进入成熟季,她那天上山看过,硕果累累,按往年的出油量计算,今年少说也能榨二百的油。
新油适合炒菜,农庄的素菜都是用的茶油,也算是特色招牌了吧,有食客还真就是冲着茶油炒的菜来的。
梁妈是个热情的人,听说她们要买茶油,不仅亲自带她们进存放粮油的房间,还问她们吃过饭没有,要是没吃就留下吃点。
“还没吃呢,刚从那边过来,跟你们村的人买了好多东西。”陈颖是个自来熟,很快就跟梁妈聊上了。
她之前来过几次,跟梁家人相处起来也比其他人自在。
陈芜没跟着进,烟已经掐灭了,她站在堂屋跟梁昭眼对眼。
蔡姨上楼看孩子去了,阿婶也回自己家了,堂屋就剩下她们两个人,梁昭拖了把小竹椅给陈芜让她坐着等。
陈芜坐下了,身体前倾,手肘放在膝上,视线往上抬看向梁昭。
“今天听人说你女儿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梁昭靠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长腿伸直,双手环胸,表情拽拽的不爱搭理人。
“嗯。”很高冷。
陈芜好脾气地问:“我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见到我就烦,连话都不想说。”
确实挺没道理的,但是,“我讨厌恋爱脑。”
“?”
“我有厌蠢症。”
“?”陈芜反手指向自己。
梁昭点头,“除了你还有谁,恋爱脑。”
陈芜哭笑不得,否认说:“我不是恋爱脑啊。”
“那得失恋后遗症的人难道是我?”
“我那不是失恋后遗症,哎,我怎么跟你解释啊,”陈芜绞尽脑汁想说清楚,“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当然了,主要也是她跟我分手,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之我不是恋爱脑,这事也不是单纯失恋导致的,是很多事凑到一起发生了才会这样。”
梁昭一脸‘我听你瞎说八道’的不屑。
解释不通,陈芜干脆不解释了,问:“你很在意这件事啊?”
得到的只有梁昭再也忍不住的大白眼。
陈芜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
梁昭真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到底是真蠢还是装的,原身是怎么跟她聊一块去的。
“问你话呢,什么意思啊。”不解其意的陈芜抓肝挠肺。
梁昭彻底垮下脸,“什么什么意思啊。”
“你翻白眼是什么意思。”
“……”梁昭已经快按捺不住想骂人了。
“嗯?”陈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点燃了地雷的引线,还在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要解释。
梁昭深呼吸,为了避免上演流血事件,她还是不耐烦地解释了。
“就是无语的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你理解能力还能再差点吗?还是你们缅北回来的脑子都这么不好使,死蠢死蠢的。”
话难听到这个地步也没能让陈芜生气,她只是费解,“说说看,我哪里得罪你了,怎么你最近说话老夹枪带棒的。”
梁昭靠在椅上懒得说,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火气来得莫名其妙,陈芜是撞枪口上了。
“离婚的事情不顺利?没分到钱?”陈芜猜测,最近也就这件事会让梁昭心烦。
梁昭警惕地眯起眼睛,像只深谙阴谋诡计的老狐狸,冷哼一声:“我没钱,家底全在这了,你看看能骗走哪样,哦对了,我老母的腺体应该能卖点钱,今天你应该见过她啊,进门就叼来叼起的那个就是我老母。”
陈芜回想了一下,当时又不知道梁昭是谁,她对别人的事也不关心,就没留意,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个人,中午吃饭那会在外面骂骂咧咧的,被梁昭教训了好几次。
“你经常跟你老母吵架?”陈芜的关注点偏得很可以。
梁昭认定陈芜不正常,脑子肯定是有点那个病的,不然解释不通这人的脑回路为什么会这么奇怪,难听话听不出来就算了,还能说是心大,凡事不在意不往心里放,可莫名其妙关心她、担心她算什么事,她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梁昭仰头看天花板,“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卖她。”
“你又不想说。”
不错,还挺了解她,“那你还问。”
“我又没问这个。”
“有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大了。”
“呵呵哒。”梁昭是真不想理她了。
陈芜就像是没看到梁昭的不耐烦,起身绕着堂屋和走廊转了转。
中午她和陈颖几个人就把一楼转一遍了,只是没现在看的仔细。
梁昭拿眼角余光看她到底想干嘛,发现她只是好奇屋子的摆设,就闭目养神懒得管了。
“中午看到有几只小狗,现在怎么不见了?”陈芜转头问。
之前捡回来的那窝狗崽都养活了,挺皮实的,总是想跨过门槛来堂屋。
到这吃饭的客人也会过去逗逗它们,还看上了那只最肥的白面小黄狗,问梁昭卖不卖。
当然不卖,这是她女儿的玩伴,两个孩子每天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狗崽,从幼儿园回来也是最先跑去看狗,抱着不撒手,晚上睡觉都想抱上/床。
梁妈在房间里不知道又翻了什么东西出来给陈颖她们看,总之里面是有说有笑的。
梁妈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晒的土货能得到客人的喜欢,还能卖钱,她高兴。
这些天听来吃饭的客人夸她晒的笋干好吃,什么都好,拿到城里绝对能卖很高的价钱,梁妈就开心的晚上做梦都笑醒。
梁昭看她们一时半会也不会走,自己在堂屋跟陈芜干瞪眼也怪尴尬的,就说:“在走廊那头,你喜欢就去看呗。”
“不知道怎么走,你带路。”陈芜理所当然。
梁昭暗暗磨牙,不情不愿起身带路。
狗崽吃饱喝足正在睡觉,梁昭一靠近它们的小鼻子就抽动,闻到味了立马睁眼汪汪叫。
白面小黄狗只叫了两声就在窝前蹲好,仰起已经立耳的小狗头,一看就是只沉稳小狗。
它的三个姐妹就胆小怕人,一边叫一边往后缩,好像梁昭会要它们狗命似的。
“小没良心的,”梁昭抓住叫得最欢的那只狗崽的后脖颈将它提起来,“白喂你们那么多肉汤,不认人的啊,叫什么叫。”
陈芜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伸脖子,想过来又好像有点怕狗。
“给你抱抱?”看出她害怕的梁昭故意将狗崽递过去。
陈芜立马往后退,双手挡在前面,“别别别……”
梁昭切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回事,想看狗子自己又害怕,痴线。”
“我以为我喜欢狗的啊,”陈芜还是不敢靠近,同时还担心梁昭会被咬,“行了行了,你赶紧放回去,小心被咬了啊,打狂犬疫苗很痛的。”
梁昭挨个撸过四只狗崽,“你被咬过?”
怕成这德行,八成是留下阴影了。
陈芜把自己藏在柱子后面,探出头说:“以前收养过一只很小的流浪狗,给它买了狗窝放在房间外面睡,有天早上我起床路过,它跑出来扒拉我的鞋,我怕踩到它就想用脚把它弄开,结果它张开嘴汪汪汪的一口咬在我脚踝上。”
“……”
“痛死了。”
“那你现在来看个什么劲。”
“怕狗和看狗又不冲突。”
“我看你是癫。”
“哈哈哈……”陈芜总会被她突然的某句话逗得哈哈大笑。
梁昭把狗崽放回窝,又给它们的狗盆换了干净的水。
她还有别的事要忙,没时间陪陈芜在堂屋继续没有营养的对话。
陈芜见她进进出出拿东西,也想帮忙,结果是越帮越忙,差点把篮子里的土鸡蛋给摔了。
梁昭眼疾手快抓住要掉下去的篮子,气得瞪起眼睛骂人,“你故意找麻烦啊!”
“我没有啊。”陈芜觉得冤枉。
“我看你就是。”
“没有!”
“就是!”
“绝对没有!”
“绝对是!”
两个人小鸡互啄似的往外走。
梁昭要去把鸡蛋收起来,放在走廊人来人往的难免磕着碰着,万一再翻了可就全摔碎了,真的鸡飞蛋打。
“土鸡蛋啊?”陈芜问了一嘴,“卖给我算了。”
“行啊,十块钱一颗。”梁昭狮子大开口。
“你才是缅北回来的吧。”
“哼。”
“我认真的。”
真正的土鸡蛋很难买,外面市场卖的所谓土鸡蛋都是批发来的,弄点稻草垫底下再弄点鸡屎粘上去就可以骗不懂分辨的城里人说是土鸡蛋,价格比普通鸡蛋贵一倍不止。
但其实真的土鸡蛋,蛋壳比普通鸡蛋要厚要硬,个头也是有大有小很不均匀,每颗蛋的颜色还都不一样呢,有深有浅的,也没有普通鸡蛋那么圆润,土鸡蛋的头会尖一点。
梁妈养了不少母鸡,蛋下得多,来吃饭的客人赶巧了也能买到十几二十颗。
不过现在梁昭手里的是留给自家人吃的,不卖。
“你们缅北诈骗园区还没有鸡蛋吃啊。”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搞诈骗的啊。”
“很像啊。”
“哪里像?”
“哪里都像。”
“你这人真是的,我发现了,你就是不信任人。”
“那也要看是谁。”
“你这话说的,就我不能让你信任呗。”
“挺聪明的嘛。”
“别废话了,鸡蛋卖我,我带回去给我妈吃。”
“说了不卖,你们今天不是到村里扫货去了嘛,别人家也有土鸡蛋,怎么就盯上我家了。”
村里养鸡的人家多,确实也都有土鸡蛋,但被其他客人抢先买走了。
陈芜软磨硬泡的功夫实在了得,梁昭也经不住,最后还是卖了二十颗给她,剩下的十来颗她要留着早上给孩子蒸鸡蛋羹。
梁妈说等过阵子天凉了,母鸡下的蛋就不收起来了,要留在窝里孵小鸡。
“天要黑了,你们什么时候走?”梁昭把堂屋和天井的灯打开。
今天的猪还没有喂,不过猪食已经煮好了。
陈芜看了眼时间,也觉得晚了,村路窄小,天黑了不好走。
她进去催陈颖几人快点,“过两天有空了再来,你们还想把人家的库房搬空啊。”
几个人大包小包从房间出来,连梁妈去年冬天晒的梅干菜都不放过。
梅干菜蒸扣肉好吃,今天也有可能点名要吃这道菜。
梁昭送到大门外,陈芜还想说什么,被她‘请’进了车,真是一句废话都不想听。
等人全部走了梁昭才提着一桶谷糠拌饭去喂鸡,再把猪也给喂了。
干完这些天就黑透了,不打手电筒都看不见路。
梁妈在给狗崽拌肉汁饭,见她回来了就问:“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啊?”
在天井用水把塑料桶冲冲干净,梁昭一头雾水。
“哪个?”
梁妈八卦道:“就是个子高高,长得很漂亮那个啊,你跟她在堂屋说了半天话,我看你跟她好像很熟,是不是之前在粤东认识的啊?可我听她们的口音是粤西人。”
梁昭都服了梁妈这八卦雷达的信号了。
“刚认识,也不熟。”这也是实话。
可梁妈明显不信,“那我怎么听到她说得罪你,你不理人什么的。”
“……”
耳朵也太好使了,这都能听到,她和陈芜的说话声也不大啊。
还没等她解释,梁妈又问:“她有对象了吗?要是没有……”
“妈,差不多得了啊,你这都什么跟什么。”
“问问又怎么了嘛,又不少你一块肉。我看她对你挺有意思的,又是Alpha,你们两个处处看嘛。”
梁昭头都大了,“妈,说了我不再婚,就算再婚也不可能找陈芜那样的,她缅北诈骗园回来的,就是个不怀好意的大骗子。”
“她姓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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