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亭拉住许氏的手:“不行,他既然存心赴考,怎么可能听你的话,喊他过来不过是白费功夫。”
“那怎么办?”许氏拧起眉头。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养了十五年的孩子一向都很听话,从来不会忤逆她。
李敬亭抬头看向许氏:“娘,我们得想个法子,彻底断了他的科考之路。”
狠厉的眼神,让许氏心头一跳。
但是很快,许氏就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李家养了他十五年,让他享受人间富贵,他却还不满足,是该好好教训,好让他知道这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母子俩对视一眼,定下毒计。
顾清衍回到家中,正琢磨着怎么样能见到红豆。
没能见到人,问问她好不好,总归是放心不下。
府试在即,顾清衍索性第二天就带着章念出门了。
“待会儿你去敲门,就按照我说的做。”顾清衍叮嘱道。
他怕自己露面被认出来,回头红豆还想留在李家的话,会给她添麻烦。
章念点头,很快敲响了李家的后门。
“谁呀?”
开门小厮上下打量,不耐烦的挥手:“不要东西,赶紧走,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章念一把按住门,按照顾清衍的吩咐塞过去一块碎银子:“大哥,我来找我姐姐,求求您帮忙送个口信。”
收了银子,小厮的脸色就变了:“早说啊,你找谁?”
“在夫人身边伺候的红豆姐姐,她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家里担心,让我过来问问。”章念说道。
“那你等会儿。”
小厮啪嗒一声关上门,转身进去了。
章念跑回牛车:“他愿意帮忙带口信,进去问了。”
“干得好。”顾清衍表扬道,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又叮嘱:“待会儿红豆出来,你悄悄的告诉她是我,领着她过来说话,别被发现。”
章念笑着点头。
结果在门口左等右等,一直不见人回来,两人都怀疑那小厮是不是拿了银子不办事儿。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终于门开了。
“那个谁,你过来。”
章念凑过去,没瞧见门内有第二个人。
“大哥,我姐姐呢?”
“她在夫人身边伺候,哪儿能随便出来,不过她回了话,说在李家过得很好,让你们不必担心,也别老来找她。”
章念皱眉,这样一来就见不到人了,转身想去回话。
“哎,你等等。”小厮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
“红豆姐姐托我送出来的,让你带回去给爹娘。”
章念连忙接过,道了声谢往巷子口走。
回到牛车上一说,顾清衍皱眉:“这不是弄巧成拙,反倒是拿了红豆的东西。”
怀疑红豆以为家里过得艰难,所以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
“少爷,听他的意思那姐姐过得挺好的,要不咱们将东西送回她家?”
顾清衍一听也是:“只能这样了。”
至少知道红豆在李家过得还不错,还能拿出东西补贴家里。
顺手接过帕子,手中却一沉。
“不对。”
他打开缠着死结的帕子,里头赫然是一个金手镯。
“顾大哥,怎么了?”章念疑惑的问。
顾清衍沉着脸:“东西不对。”
“这个金累丝点翠四季花卉手镯,是许夫人最喜欢的首饰之一,当初成亲的时候李家送的聘礼,价值不菲。”
即使红豆在许氏身边伺候多年,许氏有所赏赐,也不可能赏赐这么贵重的东西。
更别提许氏对身边人很吝啬,从小到大,他见过许氏赏赐最多的一次,也不过给了十两银子。
“方才那小厮怎么说的?”
章念慌张起来:“他说红豆姐姐在夫人身边伺候,不能随便出来,她在李家过得很好让我们不要经常来找她,又给了这个镯子,说带回去给爹娘。”
话没什么不对,顾清衍的心却沉到谷底。
他苦笑起来:“他们定是知道我回到了青州府,所以故意设局害我。”
“什么!”
章念脸色大变:“那怎么办,要不我把这东西还回去。”
“来不及了。”顾清衍沉声道。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将牛车围堵拦下。
“车上的人下来,李家丢失了一件贵重首饰,怀疑是你们偷走了。”
章念心底一慌,下意识的拽紧缰绳,暗自后悔自己不够谨慎,害的顾大哥落入险境。
他咬牙,甚至打算直接冲过去。
下一刻,顾清衍按住他的手。
“不必担心。”顾清衍跳下牛车。
围着他们的是青州府的衙役,显然是被打过招呼的,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
“就是你们从李家偷走了东西?”
章念脸色一怒:“胡说什么,我家少爷是县试头名,有大好前程,怎么可能偷东西,你们这是污蔑。”
“呦,县试头名,不知道我还以为是状元呢。”
衙役嗤笑:“现在苦主已经告到了衙门,识相的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哼,要不然,等我们动手搜出来,罪加一等。
顾清衍脸色不变:“谁是苦主?”
“自然是李家人。”衙役冷哼。
顾清衍并不意外:“我好好的走在大街上,你们无凭无据,上来便要说我偷盗,可知大周律例有言诬告者抵罪反坐。”
“有没有罪,搜了就知道。”衙役使了个眼色。
几个衙役正要上前,顾清衍冷喝一声:“站住。”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要动手的衙役面面相觑,一时被他唬住。
为首的却嗤笑出声:“你不就是李家白养了十五年的假少爷,还以为自己是李侍郎的儿子呢,识相点你……”
顾清衍打断他的话:“我偏不识相。”
“我顾清衍清清白白读书人,行得正立得直,既然你们怀疑我偷盗,那咱们就去衙门,上公堂,好好说清楚。”
“若是有罪,我愿意受罚,可若是无罪,大周律例也不是摆着看的。”
话音未落,对面的衙役有些害怕。
“老大,这太硬气了,会不会真的是诬告?”
为首衙役心一横:“先搜了就知道!”
“拦住他们!”顾清衍厉喝一声。
章念立刻动手,直接将三两个衙役拦住。
衙役想靠近,黑牛抬起双腿,一脚一个,将人直接踹飞了。
顾清衍不等对面动手,又说道:“我信不过你们,既然要搜,那就去公堂上仔仔细细搜查清楚,而不是在这小巷子里,任由你们颠倒黑白。”
“你要公堂,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老子也不拦着。”衙役不知想到什么,冷笑起来。
牛车迅速往公堂的方向转。
章念心急如焚:“顾大哥,怎么办?待会儿要是真的搜出来,你的名声就完了。”
“怕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这些鬼魅伎俩。”
说完,又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章念这才微微安心。
顾清衍脸色阴沉,李家这招是要断了他前程,落下偷盗的罪名,那他这辈子都不能继续科考。
好歹毒的心思。
翻开【真少爷一路科举连中六元】,果然是李敬亭在背后搞鬼。
【李敬亭心想,等顾清衍成了盗贼,入狱受罚,从今往后便是罪人之身,再也无法碍他的眼。】
罪人之身。
顾清衍笑了起来。
章念回头看自家大哥的笑容,心底更加担心,顾大哥是不是受到刺激,急疯了。
“阿念,你去敲鸣冤鼓。”顾清衍开口道。
章念二话不说,直接下去敲鼓。
跟着来的衙役阻止不及,鼓声响彻公堂。
“老大,事情不妙,这是个硬茬子,万一……”
“没有万一。”
衙役信心满满,事情却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而去。
只见原本负责审案的张通判刚坐下,还未验明身份,瞧见顾清衍递上的名帖后,就脸色大变,对身边人低语两声,那人朝着后堂而去。
顾清衍脸色平静,衙役们却惴惴不安起来。
“他递上去什么东西?”
“张通判怎么还不审案子?”
“早知如此,咱们应该在外头强行搜查。”
他们暗自后悔,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只见常年不出现在人前,审案大部分都交给通判的丁知府,匆匆忙忙就来了。
“哪个是苦主?”
丁知府环顾四周,目光落到顾清衍身上,温和的问:“你就是苦主吗?有何冤情?”
顾清衍心底松了口气。
看来裴玄的身份比他预计的还要尊贵,一个名帖送出去,直接将知府大人都招来了。
他拱手行礼:“启禀大人,苦主未到场,在下是被告。”
“什么?”
丁知府拧眉,瞪向衙役们:“怎么回事儿,既上公堂,苦主为何不到?”
衙役连忙想要回话。
顾清衍却往前一步:“启禀大人,学生乃陵川县梅岭村人士,因被抱错,曾在李家待了十五年,一年之前,学生便回到祖籍,发奋读书。”
“好不容易考取了县试头名,前来青州府参加府试,哪知道人刚来,便被这几位差爷堵住,非说我偷盗了李家的贵重首饰。”
“学生不堪受辱,所以才会敲响鸣冤鼓,请大人还学生清白公道。”
衙役暗道不好,紧接着开口。
“大人,是李家派人告到衙门,说此人偷走了李夫人的陪嫁首饰,极为贵重,所以我才会带着兄弟们前去搜查。”
“可此人巧言令色,不但阻止我们搜查,还倒打一耙,实在是可恶。”
丁知府眉头一皱。
他当然知道李家闹出的大笑话,自家的孩子都能抱错,养了十五年还回来,又把好好养大的孩子赶走了。
这般行径,实在是让青州府富贵人家都耻笑。
只是——
丁知府目光落到顾清衍身上,都以为假少爷被扫地出门,以后只会孤苦无依。
没想到他居然跟裴家搭上了关系,既然有裴家的名帖,他少不得得公平公正。
至于偷东西?
丁知府觉得不可能,顾清衍既然跟裴家有关系,怎么可能去偷李家的手镯。
他眯起眼睛来:“顾清衍,你可有话要说?”
“学生有。”
顾清衍朗声道:“当年之事,学生尚在襁褓,无法评断,但学生离开后,一直到昨日才回到青州府,进城不足一日。”
“既说我偷盗,那认证物证何在,更别提回到青州府后,我从未进过李家,从哪儿偷走李家如夫人的陪嫁?”
“退一步讲,若是我偷了,事发至今多久,为何李家能立刻断定是我做的,这几位差爷为何能直接在大马路上,堵住了我的牛车?”
“知道的,便道府衙神机妙算,不知道的,还以为诸位与李家沆瀣一气,故意陷害。”
“还请大人明鉴。”
衙役脸色大变。
更让他害怕的是,顾清衍如此嚣张,丁知府不但没责怪,反倒是面露赞赏。
“你说的倒是也有理有据,你们且说说,李家如夫人什么时候发现东西不见了,又为何怀疑是他偷走的,可有证据?”
衙役满头大汗:“这,这李家来报案,一口咬定就是他。”
“既然没有证据,为何能一口咬定?”丁知府冷哼。
衙役忙道:“李家人说,那东西是李夫人陪嫁,十分珍贵,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只要一搜就能找到。”
“大人,不如先搜身,定能找到赃物。”
丁知府皱眉,看向顾清衍。
顾清衍依旧脸色不变,朗声道:“大人,既然是偷盗案,于情于理应该当庭对峙,为何苦主不来?”
丁知府一笑:“有道理,去,谁是苦主,将人传至公堂。”
休息的空档,丁知府扫了眼镇定自若的顾清衍,心底颇有几分赞赏。
张通判低声问道:“大人,万一真的是他偷了东西,该如何断案?”
丁知府淡淡道:“你瞧他神色毫无慌张,不可能。”
“下官的意思是,他自以为没偷,实际上却偷了,到时候该如何?”张通判也看出来了,这是李家故意陷害。
这样的手段在大家族屡见不鲜,顾清衍年轻,着了道也正常。
丁知府挑眉:“那就看那位如夫人怎么说了。”
“可是裴家……”
“裴家也不能颠倒黑白,如夫人亦然。”
忽然接到知府衙门的传召,许氏满脸惊慌。
“亭儿,这可怎么办,你不是说让几个衙役抓人就是,为何还要让我出堂。”
李敬亭皱眉,暗自猜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娘,别着急,应该只是审案需要苦主在场。”
他迅速有了计划,安抚道:“娘,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说就是,你虽不是他亲生母亲,却养育了他十五年,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占理,只会显得他刻薄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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