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扬起江燃的衣摆,也让江洵心底的思绪更乱。
日子一天天过去,雨季在逐渐炎热的天气里到来。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空气里都弥漫着紧张感和压力。
教导主任估计是不想在考前刺激学生,也没有之前那样天天抓早恋了。离别愁绪使然,校园里的小情侣越发明目张胆,有些暗恋者也想着主动出击。
这就间接导致了江燃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各种礼物和情书,匿名的居多,也有少数几个是找过来当面表白的。
这些追求者有男有女。好在这些同学被拒绝后都没有纠缠,还有不少爱慕江燃的同学更含蓄也更理智,想着考完试再表白,这才没有让江燃被追求者包围。
江燃对待这些追求者都是冷淡又客气疏离,顺带劝他们先专注考试。
江洵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哥哥的追求者们让他觉得很烦躁,与此同时还让他感到浓烈的不安。
虽然哥哥每次都会拒绝别人,可追求者那么多,万一哪次就看对眼了呢?而且以后上大学也会遇见更多更优秀的人……他真的还有机会吗?
很快到了五月末的某天。
即使已经是夜晚,气温还是热得让人难受,教室里的风扇转得吱呀吱呀响,晚自习期间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笔落下的沙沙声。
江燃去办公室交完表格回来,发现弟弟已经替他处理掉了桌洞里别人送的零食——他们这周很难得的又当了同桌。
江燃坐下之前顺手在弟弟头顶搓了一把,把弟弟的发型弄乱。而江洵沉默了十几分钟,终于忍不住给江燃写了张纸条。
江洵写道:[哥,他们嘴上说着想要青春不留遗憾,结果就是来打扰你而已。明明你都明确说了高中期间不谈恋爱。]
纸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结尾的那一捺划出去好长一段,纸条都隐隐被划破。
江燃一头雾水地接过小纸条,读过上面的话,有些好笑地侧头看了他一眼。
[这么生气?]江燃写道。
纸条很快又传回来:[嗯。这些人说是要追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明明还有十几天就毕业了,他们这都忍不了,这算什么喜欢?哥,你别理他们。]
弟弟今晚话好多,看得出来是有点不高兴了。
江燃嘴角的笑意更深,随手写下的字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飘逸:[阿洵,我哪里理了他们?我根本没有接受他们的表白嘛。]
江洵看完没吭声,似乎还想写点谴责的话。
江燃转了几圈笔,干脆把那张纸条拿回来,接着写:[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喜欢是出于荷尔蒙还是别的什么,但这些喜欢本身没有错,他们也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影响。阿洵,你可以说他们不够理智,做出的事情欠缺考虑,但不要贬低这些情感嘛。]
江洵盯着这段话反复看了好几遍,轻轻叹了口气。
他哥怎么那么好,要是这张纸条传出去,怕是要有更多人来表白了。
江燃撑着下巴,歪过头看着江洵,最后干脆抓住他的手腕拽到桌底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江洵不写了,把纸条夹进了书里。
他们结束晚自习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阴沉沉的天空酝酿了一整天,空气又闷又热,在他们回家后终于落下倾盆大雨,窗棱被雨打得噼里啪啦。
江燃从浴室里出来,正巧看见闪电划过天空,闷雷炸得窗户都晃了一下。
“阿洵是在隔壁吗……”江燃正想着,就看见他的房间门被推开,江洵穿着同款睡衣走进来,顺手锁上门。
“哥,今晚我想和你睡。”高大的少年走到兄长身边,眼皮微垂,看上去很是可怜,“我看了天气预报,今晚会有好几阵雷暴雨。”
“你哪天晚上不是和我睡。”
江燃逗他:“哎呀,哪个弟弟还在害怕打雷啊?”
江洵干脆伸手抱住江燃,把脸埋在哥哥的颈窝:“是我,哥,你说了要心疼我的。”
江燃莫名感觉是一只大狗在朝自己撒娇。
“好了,陪你睡就是了,又不会不答应你。”江燃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起来,我还要整理东西。”
“好。”江洵应了声,没有动,还在安静地呼吸哥哥颈窝的气息,手臂搂得很紧。
江燃侧过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江洵的表情。他感觉弟弟的情绪状态有些变化。
虽然藏得特别好,但他还是发现了,是比平时稍微紧绷一些,嗯,还带点烦闷,甚至有点像是……忧心忡忡?
“江洵,你过来,坐下。”江燃挣开弟弟的怀抱,后退一步倚在书桌边,指了指面前那张转椅。
江洵怀里变得空落落的,过了一会儿才听话坐下:“怎么了?”
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卷子和资料,还有些花里胡哨的摆件。江燃随手抽过一张卷子卷成筒,在江洵的胸口敲了敲:“你是不是还在想晚自习的事情?”
江洵仰头看了他几秒,点头:“嗯。”
江燃不解:“阿洵,你最近好像特别在意这些事情,为什么?”
“……”江洵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没有的。哥,我只是有点不爽他们打扰你。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们专心考试就好了。”
“真的吗?”江燃挑挑眉,抬腿勾住转椅,把弟弟拉近自己。
江洵沉默了。过了一会,江洵才说:“反正……哥哥没毕业之前别答应别人谈恋爱,行吗?”
江燃:“?”
江燃很纳闷:“就这么半个多月,我当然不会随便答应别人。阿洵,你最近就是在忧心忡忡这些?怕我考不上大学?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江洵知道哥哥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仰头看江燃,右手抓住江燃的手腕。
窗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苗头,他们的呼吸声淹没在雨声里。空调呼呼吹着冷气,江燃的手腕却被弟弟握得有些发烫。
江燃忽然俯身,鼻尖几乎和江洵的碰在一起,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洵。
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粘人和听话,可他敏锐的直觉又告诉他,弟弟是和之前不一样的——似乎有某件很重要的事情藏得很深很深,仿佛只要一个契机就会汹涌而出。
江燃撑在转椅的扶手上,提起记忆里的某件事:“阿洵,我忽然想起来,你初三的时候和我说,你有个愿望想要实现。”
“嗯。”
“那现在实现了吗?”
江洵沉吟几秒:“暂时没有。”
江燃眯起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考试有压力,又或许是这些天太闷热,反正江燃觉得心头有些燥。
弟弟为什么会不让他恋爱,是因为那些追求者里面有弟弟在意的人吗?三年前提出的那个愿望,是不是和别的什么人或事有关?
正如江燃了解江洵那样,江洵也了解他的哥哥。江洵几乎是瞬间就看明白了哥哥在想什么。
“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我状态很好,哥,没有什么比我们的未来更重要。而且也没有别人的事,那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愿望。”
江洵稍稍用力,把江燃往自己的方向拽,顺势让江燃面对面坐在自己怀里。他温和且熟练地给哥哥顺毛:“真的没有什么事,相信我,好不好?哥,只要你和我最好,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信。你都这么大人了,我才不这样操心你。”
江燃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确认弟弟状态良好,他便努力把这小小的疑惑和燥火抛在脑后。
江洵弯起唇角,侧过头轻轻咬住江燃的耳垂,牙尖磨了磨,几乎和吮吸没什么差别。
江燃怕痒,立刻浑身打了个颤:“你干什么呀……”
他的声音都软了下来。
“怎么了?”江洵抬起眼,表情平静又纯良,“是我咬疼哥哥了吗,那我轻一点。”
江洵不仅咬,手掌还落在江燃背后,规律又温柔地一下下抚摸,仿佛在安抚一只容易炸毛的小动物。江洵轻声问:“哥,这样咬,会不会疼?”
江燃被舔咬得懵住了,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很大。刚才那点别扭的疑惑已经彻底忘记,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怪异又舒服的放松情绪。
听到弟弟的问题,他下意识回答:“不疼……但是有点痒,你轻一点。”
第47章 犯过最大且没有承认的错……
窗外暴雨倾泻, 又落下一声沉闷的雷声。
“不怕啊,哥哥在。”江燃的脑袋虽然还有点晕,但听到雷声的反应很快, 立刻伸手抱住眼前的少年。
他们俩的距离因此更加靠近, 上半身完全贴合在一起。江洵顿了两秒,才换上可怜兮兮的害怕表情,顺势把江燃抱得更紧。
等到雷声过去, 江燃的注意力这才回到自己的耳垂。那儿已经被弟弟舔得微微湿润, 还有些很细微的疼——被吮出来的。
“阿洵,你做什么。”
江燃惊疑不定地往后仰了仰脑袋,瞪圆眼睛:“我的耳朵好痒的。”
他们这样的动作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他的耳朵又痒又烫……但弟弟在私底下就是很喜欢这样和他亲近的,尤其是这两三年, 几乎每天都要亲亲抱抱,他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
长久以来的亲昵习惯和直觉的不对劲碰撞,让江燃纠结又困惑,他拧着眉心:“阿洵,你不可以咬我的耳朵。”
“哥哥这样不舒服吗?”
“也不是不舒服……就是有点奇怪。”
江洵垂下眼, 解释道:“这是我在前段时间学的, 是可以安抚情绪的办法,哥, 我想让你放松一点。”
江燃狐疑:“啊?真的有这种办法吗,你从哪里学的?”
“网上, 评价很好, 很多人都说这个办法特别有效。”江洵眼都不眨地说着,并没有告诉江燃,这是他在某个探讨安抚伴侣方式的帖子里看到的。
江燃半信半疑, 最后看着弟弟坦然的目光,还是没有深究。弟弟总不会有什么坏心眼的对吧?而且他确实被舔得挺舒服的……好吧,不管了。
窗外的暴雨渐渐停歇,江燃被弟弟搂着进入了梦乡。
……
十几天时间过得飞快,天气越来越热,考试的那两天更是艳阳高照。
郁小舅比这两个孩子还紧张,结束外地的工作赶回来陪他们,抢了姐姐姐夫接送他们俩的活,还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
考试第一天,江燃坐郁行峥的车来到学校,下车前拍了拍小舅的肩膀,指尖戳戳小舅的领口:“舅舅,你别紧张呀,你的衬衣扣子扣错啦。”
郁行峥:“燃燃怎么不早说?我等会就扣回去……不是!我没紧张!”
江燃已经拉着弟弟下车了,朝车里的小舅挥挥手,笑容肆意明媚:“我们去考试啦,小舅,你回去跟爸爸说让他也别紧张,他今早吃包子差点把蒸笼纸吃下去了。”
郁小舅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去学校。
“走吧。”江燃牵住弟弟的手腕,“考完就放假了,我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江洵侧过头,眉眼平静:“嗯,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做。”
这场极为重要的考试仿佛像是一场梦,等到江燃拉着弟弟从考场里出来,天空依旧碧蓝澄净,阳光落在人们头顶。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才恍惚地意识到,他和弟弟的中学生涯已经结束了。
当天晚上,一大家子全都回来了,带着考完试的兄弟俩出去吃饭。郁老两口和郁大舅一家,还有常年在外地任教的江爷爷同样牵挂他们俩的考试,但是怕给他们压力,没敢在当天过来。等到考试结束,他们才一起去吃晚餐庆祝。
而江燃他们班的毕业聚餐定在了两天后。
聚餐的地方是江燃这个班长定的,是江振松的合作伙伴名下的餐厅。一班的氛围很好,同学们的关系都不错,包厢里时不时爆发出笑声。
江燃举起酒杯——虽然里面装的是汽水,朝着这些熟悉的却又即将分道扬镳的同学扬起笑容:“毕业快乐啊,朋友们。”
“毕业快乐啊!”
“以后就不能每天欣赏班长的脸了……”
“也不能每天中午去和学弟学妹抢食堂窗口了……”
“嘿嘿,但是毕业了,我终于可以跟我爸妈坦白我谈恋爱了嘿嘿。”
“好你小子,班长,你快看啊,这里有恋爱脑!”
江燃嘴里被弟弟塞了块虾,回答不了这些活宝,只能呜呜噫噫了几声。江洵淡淡地翻译:“我哥说恋爱脑不归他管。”
同学们笑得更欢了。话题聊着聊着就拐到了校运会上。有个同学手舞足蹈:“是吧,我就记得小明那次摔得可惨了,脸上全是血。”
涂嘉明额头上至今还有道很浅的疤,反倒让他的五官多了点特色。他嗐了一声:“谁知道跑一半被绊倒了,直接飞出去了,我起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变成丧尸了呢,周围全是尖叫。”
江燃跟着同学们一起笑,也想到了上学期的校运会。
一中的校运会通常都是在十月中旬举行。他们班同学本着这是高中生涯最后一次校运会,参与度非常高,还弄了很花里胡哨的玩偶班服。
郁小舅得知这件事,连夜结束出差,从隔壁省赶过来给穿得毛绒绒的外甥录像。
江燃和弟弟参加了接力比赛,而江洵还报名了三千米长跑项目。
校运会那天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当初和他们一起坐车去清岩市比赛的学生里面,有个想阴阳怪气林温棋结果反被江燃呛声的男生,这回运动会又跑过来挑衅他们几个,说了些让人尴尬的宣战。
江燃这人从小就很仗义,他看不惯朋友被欺负,立刻拉上其他小伙伴去给林温棋加油,给朋友撑足了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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