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他说:“你吃生菜。”
“直播马上开始了,你先吃点,慢慢嚼知道吗,吃太快对肠胃不好。”段铖从怀里掏出保温杯,荧光黄:“噎了喝口水。”
林其北实在不懂为什么段铖老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显黑色调,但他尊重每个人的喜好:“四十五度?”
“五十度。”
林其北:“……”
更过分了!
段铖趁林其北吃饭,左手速度飞快编辑信息发给张嫚迪。
-你跟他说什么了?用力过猛了。
张嫚迪心梗。
-你个过河拆桥的玩意儿!
段铖淡定退出聊天界面。
林其北吃两口,心里有事儿,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愣愣发呆。
段铖问:“哪里不舒服?”
林其北懵:“啊?”
“你一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心也大,乱成一锅粥的场面你都能当戏下饭,现在这样,弄得我心都七上八下了,”段铖话语一停,苦笑说:“北北有心事。”
林其北没否认。
张嫚迪说营业,概念转换,其实就是演。林其北不是专业演员,没办法学习段铖的技巧,入戏出戏都毫无阻碍和负担。他怕演着演着,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但事实上,营业就是虚假的不是吗?
比如现在,彼此之间的一点点心动,到底是营造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的真实?
林其北不确定自己,也不确定段铖。
林他深深注视段铖,目光一错,发现不远处,有直接对准着他们的镜头。
“一定要这样吗?”林其北不解地问,他眉眼微垂,看上去好失落。
段铖跟着林其北的视线回头。
“北北。”
林其北没有把眼睛抬起来。
“我关心你吃没吃饭,担心你吃没吃饱,跟有没有镜头不搭嘎。”段铖郑重其辞:“如果你不喜欢,我跟宣发交涉,关于今天我们的物料,他们拍到的东西,不会流出去一点,你放心。”
林其北倒也不是纠结这个,目前不管是营业或是真情实感,都是顺理成章发生的故事,自己只是心态没转换过来。
“我没事,”林其北苦哈哈一笑:“快要当大明星了,你让我适应适应。”
段铖颔首,说嗯。他抬手,自然而然地,还是想碰碰林其北的头发,可在刚才的对话下,这类举动就显得不合适了。段铖于是蹉跎片刻,手就落在林其北肩膀上。他摇身一变,成为宽柔的前辈,款语温言道:“先吃饱饭,直播的时候不要紧张,我在你身边。”
“嗯。”
整场直播没出幺蛾子,但张嫚迪眼睛火亮,还看出了段铖和林其北的不对劲。
段铖温和有礼,配合杨潇潇跟观众互动,就剧情发展也会讨论几句,气氛非常好。张嫚迪特意安排林其北坐段铖身边,然而段铖愣是没看林其北一眼。可神游之外,林其北的举动,段铖似乎都会在不经意间给予回应。
林其北渴了,冲工作人员示意,那边没反应过来,段铖已经拎着桌下矿泉水,拧开盖子送到林其北那儿。简直是咳嗽两声送水,打喷嚏调空调温度。
无微不至。
但这二位的互动又及其生硬。
直播最后主持人CUT流程,问男女主对彼此的印象,基本得到一段官方回答。但意料之外,不知道哪位天才给的台本,主持人也照着念了出来。
“段铖,我们都好奇啊,你9月份发过一条wb,夸北北未来可期,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段铖似在斟酌,面带微笑。
“北北——”他侧目而视,话语轻顿,尾调好柔和。这是段铖今晚在镜头前第一次看林其北。
林其北忽地紧张起来。
“我们进组很长时间才真正熟悉起来,”段铖说:“他很率真、纯粹,总是用最饱满的热情迎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每一个人,并且勇敢尝试世间一切。所以不论好坏,他一定会在未来某个时刻,收获巨大惊喜。”
林其北掐着指尖,不知何时眼眶滚烫,也不知该给段铖什么反应。他缓缓吐气,硬是憋出一句:“谢谢段老师的夸奖。”
好像没诚意。
算了,以后再找补吧,林其北想。
段铖保持微笑:“不客气,应该的。”
杨潇潇身体侧倾斜,跟孟安娜靠一起。大小美女或鄙夷或吃瓜地注视那边二位——俩基佬玩得真花。
第32章
《爱的抱抱》首集播放量超过预期,大家特别高兴,尤其导演,觉得苦日子似乎到头了,直播结束后组织大家团建,都放松放松。
然而团建这个东西,根据职场的职位高低排序,从来不是给大部分人放松用的。杨潇潇去了,段铖也去,林其北不好不去。大家都喝酒,林其北也不好不喝,但就他那自称“海量”的酒量,真被人灌起来,晚上出门铁定找不到东南西北。
第一轮导演挨个敬酒,他的期许很简单,希望《爱的抱抱》能顺利播完,大家合作愉快。所有人应声,气氛热烈。林其北也得喝,于是扬脖,那白酒杯堪堪送到唇边,忽地不得消失,他吐着舌尖,悬空一勾,吃了一嘴空气。
林其北:“??”
段铖眼疾手快,趁人不备,把盛着矿泉水的玻璃杯塞进林其北手里,面不改色偷梁换柱。
“两口啤酒就能倒下,你还妄想喝白的?”他揶揄道:“等会儿结束我就跟你小叔打报告。”
林其北附耳上去,小声狡辩:“我还没喝!”
“边儿呆着别说话,”段铖说:“都交给我。”
只要段铖在,林其北好像就能踏实,他问:“你的手能喝酒?”
段铖云淡风轻说没事。
林其北不给自己找麻烦,这种时候听话,往角落一缩,“哦。”
后来大家都嗨了,尤其杨潇潇,头发一扎,有我没他,逮着段铖往死里灌。段铖含蓄地翻了个白眼,来者不拒。导演十分不见外,认为自己跟林其北的关系好,邀他喝酒,全被段铖挡住,像铜墙铁壁。
林其北眉开眼笑道歉:“不好意思啊实在不好意思,脚后跟发炎,吃了几颗头孢。”
导演:“……”
当我傻?!
段铖大张旗鼓宣示主权,这是把林其北当自己人护着。同事之间和平共处,心里都明镜似的,没人再上去找麻烦。
团建结束,段铖还能走路,似乎清醒,就是反应微慢。
“段老师,”林其北过意不去,上前扶他:“小心台阶,你抬脚。”
段铖抬起一脚。
林其北说:“错了!右脚!”
段铖蹙着眉歪头,“哪儿是右?”
林其北哭笑不得,碰碰他大腿:“这个,抬吧。”
段铖抬起来,又放下,原地不动:“你摸我啊。”
“我没摸!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其北直接说:“我背你吧,太晚了,我们先回酒店。”
段铖把浑身力气都泄了,软弱无力的往前到,“你背不了我。”
林其北吓一跳,手忙脚乱接住他,吹着气在他耳边撩:“哎哟,段老师……”
段铖低头,脸埋在林其北脖颈侧,深呼吸,蹭得好烫,“北北别撒娇。”
“我没有,”林其北试图环抱住段铖的腰,可段铖太高了,确实有点费劲,“你别倒打一耙啊。”
段铖哼两声。
林其北正架着他往外走,听着不对劲,问:“怎么了?”
段铖没回应,继续哼。
“段铖!”
“手疼,”段铖气若游丝:“医生让我禁烟禁酒禁色。”
林其北无言以对:“好家伙,仨天条你犯了俩,医院如果能把患者拉黑名单,你肯定进去。”
段铖不搭腔,又说一遍,真疼,“你也不拦着我点儿。”
林其北冤枉死了:“你自己说能喝的!”
“我说能喝就真喝啊。”
“不是,你……”林其北太阳穴突突跳:“闭嘴吧刁民。”
段铖不闭,额头微湿,汗都疼出来了:“疼死了。”
林其北心也疼了,语调稍稍一软,说:“是我不好。”
“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段铖声音低沉,好像随时会睡过去:“都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林其北不喜欢酒桌上的社交,烦人,他思量半晌,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段铖说:“我要睡觉。”
张嫚迪和小杨跑过来,像护法似的一左一右,尝试架着段铖出去。
然而铁金刚纹丝不动,跟长在林其北身上了。
“别别,别动他了,”林其北说:“嫚迪姐,他手疼。”
张嫚迪发愁:“他怎么这么不经喝了?以前也不这么啊。”
林其北顺嘴接话:“年纪大了吧,新陈代谢是要差点的。他喝了得有八两,快一斤了。”
段铖:“……”
请苍天辨忠奸。
小杨好险没笑出声让老板逮着机会暗杀她,正色道:“明天下午有个综艺舞台的录制,这状态能上吗?”
“上不了也得上,”张嫚迪说:“明天早上的两个采访先推了,我看杨潇潇那儿也够呛。”
小杨:“好的。”
林其北的腰快被压断了,搂着段铖往后踉跄半步,“先回去。”
张嫚迪欲言又止,好像有话憋着:“那个……小北。”
林其北问:“又怎么啦?”
“饭店门口有狗仔,我估计他们收到消息了,特地来蹲段铖和杨潇潇的花边新闻。”张嫚迪婉转提醒:“你跟他这么出去会被拍。”
林其北明白张嫚迪的意思,他如诉如泣,“我跟他也不是在当街接吻,拍就拍,那咋啦!”
段铖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林其北登时来气,握拳砸一下段铖的背:“你别得寸进尺,外面就是河,再惹我给你扔河里喂鱼!”
段铖立刻闭嘴,不笑了,疼得继续喊,一顿可怜劲儿端得炉火纯青。
林其北凶了吧唧问:“能不能走?”
段铖说能,但抱着不撒手。
“视帝醉酒不成体统,”林其北笑着说:“段老师,你这德行让你站姐见了,滤镜得碎一地吧?”
“视帝候选人,还没得过,别抬咖。”
林其北挑眉问:“想要吗?”
他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出了屋子,迎面就是寒风。
段铖问:“你能给我?”
林其北想了想,说:“现在哪个奖不是分白菜,有钱操控,猪也能当王者——但我凭什么给你花钱?”
段铖似乎听出了林其北的弦外之音,笑问:“哦,想潜我?”
外面风好大,林其北怕段铖着风后酒劲上来了吐,脱下外套给他挡住。
同时不远处,闪光灯乍然一亮,无孔不入的狗仔连藏都懒得藏了。
林其北皱了皱眉。
段铖叹气,留恋不舍,准备起身自己走。
林其北于是反手一掌,拍在段铖后脑上:“老实点儿趴好了!”
“……”段铖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
他没有疏远我,段铖心想,即便他们的互动看上去好尴尬。但这种微妙的态度转变,跟心绪的关系不大,是一个未经包装过的灵魂,在许多眼睛的注视下产生的局促和骚动。
段铖能理解林其北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真正对谁在意,如果放在大庭广众下表示,都显得做作和假模假式。
于是他反省自己。
省着省着就睡过去了,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做一个。当段铖再睁开眼,迷蒙中看见林其北三分之一的侧脸,其余都被头发盖住了,特别好看。
一天心旷神怡的开始。
段铖沉默片刻,嘴角忽地扬上了天。
林其北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眼皮子都没撩起一点,含混地开口说:“早。”
段铖装模作样的本事登峰造极:“你怎么又在我这里?”
他关键时刻把“床”字给咽了下去——显得含蓄且稳健。
林其北伸手摸衣服,眼睛拉开一条缝:“你不让我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抹我身上了。”
段铖笑,说对,“抱着你睡舒服。”
林其北无语地睨他,把“不要脸”三个字挂在眉梢。
“手还疼吗?”
“还行,”段铖试着抬手,没抬起来,龇了下牙:“等空了去趟医院。”
林其北点点头,他没找到里衣,随便披了件羽绒外套就下床。脚刚踩着地,后腰的抻一下,整个身体扭成一个奇异的角度,“嘶!”
段铖没反应过来,但捧场:“很好看的pose。”
林其北真想给他一棒槌!
昨晚睡觉挨得近,他怕压到段铖的手,并且段铖也不老实,左侧睡姿不舒服了,哐叽往右翻。林其北还得使劲固定他,跟耍杂技似的闹腾了一晚上。
这房间如果不隔音,过路人铁定认为床上这两交战尤其激烈。
林其北没力气说话,送他个白眼,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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