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舟尝试着把颈环带上脖子,扣好,后颈上好像有两根细刺扎进了他的皮肤,有点不舒服,但也不是很疼,尚且可以忍受。
很快,蒋舟就被校医领到了二楼隔离室,在隔离室门口,她又严肃地提醒了一遍:“颈环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在安抚期间,绝对不可以摘下颈环,即便Alpha诱哄你摘下,也绝对不要摘下。”
她这幅小心谨慎,好像蒋舟不是去安抚Alpha,而是去拆炸弹的。
蒋舟乖乖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质疑。
反正他以前和程秉打架没输过,当然也没赢过,不过这不重要。
总归这劳什子的信息素再玄乎,也总不至于玄乎到,让他揍人都揍不动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校医离开后,蒋舟没什么犹豫,大咧咧地推开了隔离室的门。
然后他就知道了为什么,这位校医会反复提醒,小心不要受到伤害。
砰砰!
血迹急速流动,心脏猛然收紧,体内的信息素瞬间被唤醒,开始沸腾奔涌。
在进去第一秒钟,被压抑许久的浓烈的Alpha信息素,就如同骤然开阀的洪水凶猛地朝蒋舟袭来,他毫无防备,腿一瞬间就软了,差点没栽在地上。
Alpha信息素铺天盖地,将整个密闭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空气里信息素的浓度实在太高了,高到几乎快成了黏稠的胶质,张牙舞爪的,像要把蒋舟整个人都活活吞了。
蒋舟颤栗不已,他第一次体会到信息素这种神奇的东西,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带给他的刺激近乎是灭顶的,无可反抗的,直击灵魂的。
他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甚至觉得信息素……可能根本不是气味,而是某种通感。
恍惚之中,蒋舟仿佛看见了一连片落在雪松树上的新雪,他站在林间雪地,冰凉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又觉得自己似乎站在海边,踩在嶙峋的死掉的珊瑚礁上,在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汹涌潮湿的浪潮猛地拍来,将他卷入深海。
几乎快要让他溺死。
蒋舟的身体开始升温,脸颊开始发烫,耳朵开始发红——
而最可怕的是,这些反应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
所有的防御被瓦解,这些霸道的信息素残忍的硬生生地将他剥开,强迫他露出最不设防,也最没有攻击性的内里。
别说打架,他现在恐怕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简直太……可怕了。
直到颈环传来滴的一声,后颈上针扎一样的疼痛变得明显,蒋舟才感觉到自己发热的脑子逐渐冷却,被瞬间击溃的理智也逐渐回笼。
他的脊背打着颤,紧紧地贴在门上,好让自己不要软倒下去。
房间里昏暗无比,蒋舟抬起眸,看见一个挺拔清瘦的少年,埋在一团昏沉的阴影里,安静地坐在床边。
脸色冷白,眉宇浓黑,眼皮褶皱浅而窄,显得那双眼睛看起来冷冷的。
蒋舟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因为他脸上带着一个狰狞骇人的黑色止咬器。
和他冷白的肤色相对比,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反差。
那双漆黑的眼睛冰冷又炽热,他的目光钉在蒋舟身上,竟让蒋舟产生了一种被猎捕的恐慌感。
他打了个哆嗦,本能地想要逃跑,沁出细汗的手心都已经无力地搭到了门把上。
可程秉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Alpha的信息素充满进攻性与侵略性,如同深海牢笼,将他一点点缴紧,阻止了他所有逃跑的动作。
程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冷淡而低哑的嗓音,从止咬器背后响起,对着他命令道——
“过来。”
第2章
哈?
过来?
这该死的命令语气是怎么回事?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的程秉都非常令人讨厌。
蒋舟不高兴了,不乐意了,瞪了程秉一眼,努力撑起自己发软的身体,虚张声势地说:“你叫小狗呢?”
程秉没有情绪地问:“你是小狗吗。”
“我是你爹。”蒋舟骂道。
程秉浓黑的眉微微皱起,黢黑的眼睛也盯着蒋舟,唇线抿直,看起来心情不佳,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蒋舟骂人,还是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虚弱,亦或者是因为……
房间里若有似无,一闪而过的甜香,像某种水果糖。
程秉隔着面罩呼吸,湿热的气流打在止咬器内部,凝成一层薄雾。
他闻到了水汽的味道,金属面罩的味道,甚至还有房间里久未有人居住的灰尘味,这些夹杂在一起,令人心肺沉闷,直到一缕水果糖的香气,如同烟雾一样钻入止咬器,在他的鼻尖轻轻擦过。
然后,便消失了。
沉闷的空气只被驱散了一瞬。
程秉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欲|望。
从蒋舟进来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停留在他的脖颈。
细腻而白,上面套着一圈黑色的,细细的颈环。
碍事。
程秉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如果想再汲取那股香气,最好把这根颈环取掉,然后再摁住蒋舟的腰,圈住他的双手,让他无法逃离。
这是程秉的第二个念头。
实在太荒谬了,他想。
“你看我做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沉默半晌,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程秉的表情仍旧看不出什么,只有眼睛格外黑沉,视线始终落在蒋舟的身上。
蒋舟毫无察觉程秉的异样,他和程秉互掐多年,一见到程秉就自动进入了战斗戒备状态。
他抬起下巴,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气势强盛,不满意地说:“我对你做什么……我能对你做什么?不是你要我来帮你吗?”
蒋舟没有意识到,他将自己的脖颈暴露得更彻底了,天气还热,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薄T,领口敞开,脖颈线条紧致利落,没入领口中,和那一大片白皙的皮肤融在一起,晃人眼睛得很。
程秉喉咙烧得有点发痛,他控制自己挪开的视线,对上蒋舟的眼睛。
“我要你来。”他面无表情地重复。
“不然呢?你不是那什么易,易感期!需要,要……”
蒋舟想起黑皮说的什么,易感期的Alpha超粘人哒,易感期的Alpha欲|望超重哒,易感期的Alpha超敏感超脆弱超需要Omega亲亲抱抱哒!
他满脸难以言喻,一想起他要和程秉亲亲抱抱就浑身恶寒,实在说不出这种话,只得含糊了一下,磕巴着说:“总…总之是你求我帮忙的!”
“我求你帮忙。”程秉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是复读机……吗?”蒋舟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程秉从床边的阴影中站了起来,暴露在房间里明亮的光线中,他的眼皮因为身体的高温而变得通红,偏偏眼仁却浓黑得可怕,直勾勾地看着蒋舟。
仿佛被某种大型猛兽当做猎物盯住了,蒋舟心脏猛地一跳,本能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敲响警钟,让他赶紧逃离,但又有更深一层的本能控制住了他,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令他动弹不得。
蒋舟紧紧地贴在门板上,强撑出凶巴巴的样子,看着程秉:“你、你做什么!”
程秉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蒋舟,然后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房间里很安静,蒋舟只听得见他缓慢的,逼近的脚步声,还有自己凌乱剧烈的呼吸。
浓郁的Alpha气息也随之而来,程秉似乎根本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任由这股庞大的信息素将蒋舟缴紧,冲得蒋舟几乎眩晕,视野也变得五彩斑斓,扭曲成一片。
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脚步声已然停止,一团沉郁的阴影落下,程秉走到他的面前来了。
蒋舟晃了晃脑袋,企图让混沌的大脑更清明一些,抬头看向程秉。
程秉比他略高一些,此时微微垂着眸,浓密的睫羽在眼睛里垂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情绪。
“你在害怕?”不知因为什么,程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发哑,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低低地响起。
蒋舟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紧绷得厉害,甚至轻微地发着抖。
但他仍然瞪着程秉,坚持地说:“谁……害怕了。”
程秉听见他虚弱的尾音,看了他一会儿,才平淡地说:“是吗。”
他慢慢抬起手,探向蒋舟的腰间,蒋舟心里猛然一惊。
这是要干什么?
打他?
还是其他什么?
蒋舟咬着牙,脊背微微拱起,好像只要程秉有一丁点异常举动,他就一个暴起和程秉拼了!
程秉见他反应这么大,扫了他一眼,动作却没停,在蒋舟彻底暴起之前,他的手摸到了蒋舟背在身后的手。
握着门把的那只。
蒋舟一直无意识地攥着,像是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程秉碰了一下,便从容地收回手,冷淡地问:“不害怕为什么想跑。”
蒋舟:“……”
蒋舟触电似的把自己手也收了回来,还往裤子上蹭了两把湿润的掌心,嘴硬地说:“我没想跑。”
程秉薄薄的眼皮往下一垂,看了眼蒋舟收回来的那只手,然后又慢慢抬眸,对上蒋舟流露出一点点湿红的眼睛,说:“哦。”
蒋舟:“……”
蒋舟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真想给程秉两拳!
他红着耳朵,彻底恼了,咬牙切齿地说:“程!秉!你有……”病吧!
“易感期是什么?”程秉却忽然问。
蒋舟一愣,要骂的话也在嘴里卡了一半:“什…什么?”
“你刚才说的易感期,那是什么。”程秉说完,忽然垂头,往下贴了一些。
冰冷的,黑色的止咬器几乎要贴到蒋舟的脸上,隔着这个狰狞的止咬器,蒋舟对上了程秉的眼睛。
漆黑沉静,倒影着他迷茫的,透着湿润红意的面孔。
“你在搞什么。”程秉盯着他,庞大的Alpha信息素,也朝他压了下来,将他牢牢地拢在被程秉用身体圈起来的范围里,“这是你新的恶作剧吗?”
蒋舟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猛然发觉到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
“你是说,我们来到了平行世界。”程秉问。
蒋舟坐在床边,和程秉隔了一段距离坐着,他现在还是不太能够适应程秉的信息素,因此只能离他远点儿。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很舒服。
这种感觉真是很难说,他既觉得这股信息素对他有着极大的威胁,又觉得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
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黏糊糊,忍不住地打颤。
很怪,很奇怪,太奇怪了。
所以蒋舟不得不和程秉保持一定的距离,让自己的身体没有那么奇怪。
程秉还带着止咬器,在床的另一边,偏过头看蒋舟。
蒋舟很难得在他面前有这么安分的时候。
没咋呼,没找事儿,安安静静地缩成一团,一副恨不得离他百八十米远的样子。
“是的,我没想到你也来了。”大概是他乡遇故知,哪怕这个故知是从小到大一直都不太对付的死对头,蒋舟的心情也还是好了许多,对程秉都和颜悦色了几分,解释道:“这个世界有六种性别,ABO是第一性征,然后才分为女性和男性。”
“你是Omega?”
蒋舟:“……”
蒋舟臭着脸承认:“对,我是Omega,那咋了。”
说完他又小小声地嘀咕道:“凭什么你就是Alpha。 ”
“你不喜欢Omega?”程秉问。
“这倒没有。”蒋舟用指甲挠着脸,说,“就是感觉……有点奇怪,自己好像被性转了一样。”
蒋舟半晌没听见他说话,只好扭头去看,却没想正好对上程秉黑沉沉的眼睛,心脏突地一跳,说话也磕巴了:“你…你看我做什么?”
盯了会儿,他发现程秉的目光似乎落在他的脖子上。
脖子?
蒋舟想起来脖子上带着颈环,抬手摸了一下,解释说:“这是颈环,可以抑制我的信息素。免得我俩……内什么。”
他说到最后说得很小声,很含混。
但程秉还是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而且还依依不饶,面无表情地问:“哪什么。”
蒋舟:“。”
蒋舟:“不是哥们儿,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清楚,你知道吧?”
“什么话不能说清楚?”
蒋舟:“……”
程秉,真讨厌,一点儿也读不懂空气。
蒋舟忍不了了,面红耳赤地大声说:“免得我被你标记,行了吧?”
标记。
在听到这两个词的瞬间,程秉心脏急速跳了两下,仿佛这件事对他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让他连灵魂都在为之震颤。
“标记是什么?”他嗓音干涩地发问。
蒋舟这下终于明白刚才室友面对自己有多烦了。
这简直就是一百零八个问题宝宝。
不过难得有程秉有求助他的时候,蒋舟也心情颇好地给他解释道:“标记就是……”
他有点卡壳,干脆转过身,背对着程秉,指着自己的后颈说,“Alpha和Omega后颈上都有性腺,Alpha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Omega的性腺,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就是标记。”
和野兽圈地的行为别无二致,程秉想。
野蛮的,原始的,粗鲁的行为。
可程秉却发现,他的视线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蒋舟白皙的后颈上移开。
这股野蛮而原始的欲|望不断烧灼着他。
2/5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