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能在更高的地方看见你。”
明天奇抬眸,目光梭巡过席昭那过分惊艳的眉眼,像在看他,又像在看记忆里另一张精致相似的脸。
“席昭同学,你和你父亲的确很像。”
相似到,秦文洲向明天奇汇报席昭在药剂刺激下清醒过来,明天奇看见少年照片的第一眼就回忆起那位风光无限的席上将,随后便有了番市“明诚杯”的“偶遇”,步步试探,锁定调查,终于确认这孩子就是gift疯狂寻找的完美实验体。
客观地讲,明天奇和当初的实验关系不大, gift找上他都已经是席昭出生后的事情了,那几年里,他一边借助gift在“明诚”站稳脚跟,一边将自己的势力缓慢渗入这个异教徒般的非法组织,也终于了解了当年那场实验的完整经过。
明天奇:“知道他们要找的实验体是席教官的孩子,我还有点惊讶,毕竟当初我给席教官写过情书,是认真想要追求他的。”
“怎么?”席昭轻飘飘地问,“不然我现在告诉你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作为交换,你放我安全离开?”
也满足你一副余情未了的口吻
明天奇:……
认识的第一天明天奇就发现了,席昭总能从一些“独特”的角度把人怼到哑口无语。
愣怔片刻,他摇了摇头:“不了,比起曾经的'白月光',我果然还是更爱现在的自己。”
——手握权利的自己。
就像大杀四方的“白王后”,所有挡在这条路上的障碍物都要被清除干净。
所以“惊讶”归“惊讶”,明天奇依旧选择帮gift逃脱席景臣及南方军区的追查,并于五年后将GZ1的雏形药剂重新推入市场,以此引发军方死伤惨重的“特别行动”。
通过gift的渠道,他结识了许多对性别实验感兴趣的“大人物”,“明诚”也一步步扩大,堵死了怀疑他“没有能力”“会搞垮明诚”的言论,明天奇早在这个过程中和gift深度绑定在一起了,他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比起手中紧握的权势,曾经那点微不足道的心动又算什么?
为“白月光”“朱砂痣”改邪归正幡然悔悟?拜托,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这种童话般的情节?
又饮下一口红酒,明天奇的指尖染上血的颜色。
那点红光在席昭眼中不断扩大,边缘晕染,色调变换,他几乎都快看不清离自己最近的是哪颗棋子了,冷汗控制不住地淌入衣领。
定定心神,席昭用力攥紧了颤抖不已的右手:
“那场'特别行动',你在故意针对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席景臣。
并无一丝被拆穿的窘迫,明天奇叹了口气,用了一个十分“幽默”的说法:“应该算我'贼心不死'吧。”
知晓自己的对手是谁,明天奇便在“特别行动”中暗示雇佣兵们抓捕席景臣。
血管里流淌着诡异的兴奋,他知道自己想要席景臣,想要这束年少时期唯一照入生命的亮光。
打残了关在身边囚禁,昏迷了被锁链套牢,随便什么方式,他只要得到“席景臣”这个人就好。
但能生生逆转必死结局的席上将哪里那么好抓?
席昭推测,席景臣应该也察觉到了自己面临的“额外针对”,索性将计就计,借“假死”潜入暗中。
听着听着,他的思绪莫名滑进一个奇怪角落。
——一朝“假死”,前有冷面家主发疯发狂,后有究极反派念念不忘,再加上痛不欲生的学弟宋礼秋林智昀……
席昭沉默了。
方时桉算什么?看看他这个便宜爹吧,这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万人迷”啊。
也难怪席景臣无语发誓:“我长了一张很容易渣别人的脸吗?以免世上有人在乎,我必须得声明一下了,儿砸,我真就你娘这一个初恋。”
席昭:“哦。”呵呵。
路骁:“嗯?”不信。
贺聿声:“……”
……
收回跑偏的思绪,耳畔传来明天奇感慨的声音。
“席教官到底还是席教官,那会我是真的以为他死在了爆炸之中,后来我们不少合作者被军区盯上,我都只当是他们自己露了破绽,半点没想过是他在暗中调查。”
如此周旋多年,军方调查不停,明天奇也隐藏得更深,直至席昭意识苏醒, gift对其势在必得。
这一盘波及几代人的棋局,终究重新展开了对决。
“席昭同学,我没有骗你,我很欣赏你,也真的很喜欢你。”明天奇放下酒杯,“如果你不是gift指明要抓的实验体,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盘棋也快步入尾声,纵观局面,黑方简直“四面楚歌”。
利用开局弃兵打通道路,明天奇的白王后在场内大杀四方,强力棋子都被吃掉了,黑王独木难支,被将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汗水浸透衬衫,湿漉黑发一缕一缕黏在少年脸侧,冷白皮肤都染上极其浓郁的病态,潜伏在他颈侧和手背下的青色经络越发明显,右眼眼尾的红色小痣却因过分脱力,黯淡失去了光彩。
明天奇“好心”安慰:“明天我会让他们减少麻醉的剂量,今天这局,不如我们就按和棋——”
“算了。”
疏冷嗓音平静打断。
席昭呼出一口热气,深邃黑眸于暗中慢慢抬起:
“'和棋'是最无聊的一种结果。”
言罢毫不犹豫地挥动指尖——
砰。
——亲手推倒了自己这方的黑色王棋。
他说:
“我认输。”
明天奇呼吸一滞。
骨碌。
骨碌碌。
头顶十字冠冕的至高黑王滚落棋盘,国王死后,也不过一具裹着华服的冰冷尸体。
“明董,下一局再比吧。”
良久良久,明天奇终于缓过神来,用力掐住了狂热颤抖的指尖。
他想着,既然如此,那你们的局势,可能就不太美妙了。
呵。
“天才”也不过如此。
……
……
*
“我们在北郊区的山林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和席同学失踪时的服装非常相似……”
接到下属消息,林智昀连警服都来不及更换就钻进了警车,然而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alpha警官气都没喘匀,抬头一瞧,瞳孔骤缩,视网膜上只残留着棕发少年决然跳下的背影。
“路骁!!!”
不要做傻事啊!
林智昀连滚带爬、猪突猛进地扑去那片悬——
呃……
两处石壁间……大概三米高的斜坡。
入口狭窄,搜寻小队去找牵引绳了,路骁懒得等他们回来,索性自己出手,他没被斜坡下的尸体吓着,反倒被林智昀撕心裂肺的呐喊惊得差点崴脚。
检查结束,棕发少年一手攀住石壁,几个跃步轻松跳出,整个过程比搜救警犬动作都流畅。
“不是他。”
路骁确定道。
慢一步的搜救队总算把那具尸体拉了上来,尸体面部被毁,身高体型却看着和席昭极为相似,明明还未进行DNA比对,但听路骁这么说,林智昀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去附近调查监控,再向各大医院及殡仪馆询问近期有无发生尸体被盗案件……”
将后续工作安排下去, alpha警官冷静指挥着现场,但也放了不少注意力在棕发少年身上。
那天校园搜寻无果,路骁的崩溃众人有目共睹,之后虽然恢复正常,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内心总也少不了担忧。
见琥珀眼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地上的无名尸,林智昀忍不住发问:“怎么了?”
“我在想,要一直按席昭那个身高来找,他们应该找不到多少符合要求的替身。”
毕竟,前不久路骁才“近距离”感受过席昭到底有多高。
——脖子以下全都是腿,一米九二,赶尽杀绝。
被这话里的信息量冲得微微一怔,林智昀皱眉:“你认为接下来还会有更多干扰性的尸体出现?”
点点头,路骁很自然地接了下去:“虽然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席昭藏了起来,但目前应该还没有转移,我们的搜寻力度很大,他们不敢贸然移动,这样太容易暴露。而且那天我们封锁得很快,所以我一直有猜,那些人是不是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席昭绑去一个很适合做研究的地点。”
简单地说,眼下状况有几分像古代的攻城战,他们是攻城方,gift是守城方。
gift手里有席昭,但同时也被他们以高强度搜寻的方式困在了原地,那些人找了席昭十八年,不可能不想做出突破性的研究,这就必然要将席昭带去一个设施完善的环境。
“这具假尸体出现,就说明我猜对了,他们需要干扰我们的视线,”琥珀眸光微厉,“毕竟不管真假,只要有一点线索,我们都会赶过去确认。”
“不过,这也证明席昭现在是安全的,那些人不敢随意动他。”
分析结束,身边一片寂静,对上林智昀异常复杂的表情,路骁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林警官?”
深深望了他一眼,林智昀说:“我们会找到人的。”
风过林梢,山呼海啸。
少年衬衫被风吹得哗哗鼓起,发丝凌乱,遮掩了那一瞬落寞,然而重新抬头之际,所有迷茫脆弱都被一扫而空,剩下的,都是坚不可摧的确信。
“我们会赢的。”
……
和路骁推测的一样,接下来的几天里,枫市各地都出现了许多迷惑性的线索,有穿着类似服装的无名尸,有目击者举报邻居地下室好像藏了人……
期间稽查司意外清剿了几个毒品藏匿处,但关于席昭的搜救,搜寻进度依旧停滞不前,所有人都清楚,度过了前期最激烈的搜查,如今他们已然来到和gift比拼耐力的阶段,人不是机器,连日戒备必定会有所疲惫,一旦松懈,就容易被抓住破绽彻底击溃。
路骁一直跟着搜救团队一起侦查,但凡出现可疑线索,他必然第一个到场,即便现场人员说已经确定那不是席昭了,他也要亲自看过才能彻底放心。
如果他们疏忽了呢?
路骁冷静地想,我不是不信搜救队,我只是……
害怕。
夜色入户,屋内没有开灯,凄幽幽的月光洒了一地,从地毯上散落的各种资料,一路照亮靠坐墙角、疲惫支着额头的棕发少年。
刚洗完澡,头发还往下坠着水珠,路骁将额发尽数捋了上去,迈开脚步来到书桌之前。
这是席昭的房间,衣服、鞋子、书本、文具……到处都是席昭的味道。
易感期的alpha会出现一定筑巢行为,其表现为大量囤积附有伴侣气味的物品,极度渴望和伴侣亲密接触。
真奇怪……
咬着那条皮革项圈,路骁的指尖缓缓向下缘去,喘息之时银质铃铛偶尔晃出轻响,两根睡裤抽绳也一颤一晃地搭在胯骨上,棉质布料都奇怪地凸起一块。
因为发力,小腹绷出明显的“川”字沟壑,琥珀眼瞳垂眸看着,里面却没有多少激烈的情绪。
真奇怪,他明明不在易感期, alpha和alpha之间更谈不上什么“标记”,出现的“筑巢行为”却远远胜过那些渴望伴侣的alpha 。
不够……热汗淌入腰窝,路骁眉头皱得更紧,掌心力道重得像在凌虐自己。
琥珀眼瞳蒙上雾气。
这是席昭的椅子,席昭就坐在这里……呃…一模一样的位置……看书、写字、教他做题,或者笑吟吟地伸出手来,按上颈骨,落下掌风……再或者用指腹轻轻拭过他靡红的眼尾,修长指尖沾上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小少爷,你这就受不了了吗?”
呜……
湿漉眼睫扑簌簌的,像被蛛网困住的新生蝴蝶,仅仅只靠想象,燎原烈火就吞噬了一切抵抗,它狂风暴雨般侵袭过每一根神经,电流从尾椎涌上大脑,又一路奔腾而下,腿侧都无力痉挛起来。
但是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什么都不对!
声音不对!温度不对!气味不对!尤其是能轻易撩拨他一切触感的掌控姿态更是不对!
“呜……呃…席、席昭……”
被哭腔浸透的颤吟溢散进房间每一个角落,肩颈弓起,路骁抵着书桌边缘,将那条项圈紧紧搂进怀中,眷恋又痴迷地蹭了蹭。
“席昭……”
他可以在圣洁和下流中喘息,也可以在浓烈的爱欲中濒死,只因他的国王,美好得令他心甘臣服。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席昭,没有席昭就什么都不对。
“哥哥……”路骁喃喃着。
好想你……
你现在……又会想些什么呢?
……
懒得理会既不礼貌又不得宣泄的小小路同学,路骁将皮革项圈上的涎液清理干净,看着那几个清晰可见的牙印,莫名心虚一瞬,狗狗祟祟地把东西放回了原位。
呃……反正这都是送给他的礼物了,他“闲着没事”咬一咬……席昭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吧?
应该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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