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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晴墨挂断电话，走进厨房里，沉默地看着苗曼曲和杜南烟。
“萧家那边临时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半晌，她开口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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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44
杜南烟停下对蛋液过筛。
“是什么事情呢？”她问：“苗老师已经在准备晚餐了, 还要蒸奶黄包。”
萧晴墨支吾道：“就是家族里面临时有些事情，我会尽快回来的，一定不会误了和你们一起过生日。”
“抱歉啊, 本来我想帮你们一起弄的。”萧晴墨说：“这下只能辛苦南烟陪着母亲了。”
“没关系，我本来也是帮苗老师的忙。”杜南烟平静地回答：“你几点回来？”
“我处理完家族的事情就回来。”萧晴墨含糊道：“我一定会尽快的。”
她匆匆给自己化了精致的妆容，戴上了璀璨耀眼的首饰, 又去卧室换了一套得体的深紫色小礼服裙，在外面披上深色的毛呢大衣。
她喊过那两个外勤人员，叮嘱他们一定要看好苗曼曲和杜南烟，绝对不允许放苗曼曲出门, 这才蹬着黑色的细高跟鞋，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两名外勤人员坐在客厅看电视, 声音开得很大，不时传来综艺的爆笑声。
杜南烟看着自己的手机, “萧晴墨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早回来了，萧靖要给她办生日宴会。”
就在刚才, 萧家邀请她去参加萧晴墨的生日宴，说是家宴，只邀请家里人和亲近的朋友参加。
苗曼曲打开小火, 把杜南烟过筛完毕的蛋液放进锅里, 加了黄油小火熬煮，并且不停地搅拌。
“那孩子心里应该很高兴吧，萧靖终于认可她, 要给她庆祝生日了。”苗曼曲仔细地搅拌着锅里的液体, 语气淡淡的。
杜南烟看了一眼客厅方向, 萧晴墨喊来的那两个外勤人员还在专心看电视。
“苗老师, ”她压低声音, “我给你买了明天凌晨2点的机票，临时的身份证明在我车上，你到时候拿着证明直接走vip通道登机，在泗水市降落以后，你可以继续转机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连我都不会知道你的最终目的地。”
苗曼曲低头专注搅拌着，锅里黄色的馅料逐渐成型，空气中飘散出奶黄馅特有的香气。
“本来我打算在这些黄油里面加些东西，确保萧晴墨能够一夜睡到明天早晨，现在不需要了。”杜南烟说：“当然，如果你后悔的话，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这里等萧晴墨回来。”
“谢谢你，小南。”苗曼曲关火，把锅拿到一边冷却，“我知道萧晴墨不是一个好人，我不会拜托你照顾她的，我给她留了一封信，写清楚了我是自愿想要离开的，日后如果她为难你，你就把信拿给她。”
“好，你放心。”杜南烟轻声说。
苗曼曲沉默地和好面，包进冷却的奶黄馅，发酵之后放进蒸锅，蒸成圆润白胖的奶黄包。
她还做了其他的菜，红烧鱼，油焖大虾，糖醋排骨，蛋黄鸡翅，皮蛋豆腐，香菇油菜，蚝油生菜，冬瓜丸子汤。
都是很寻常的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
菜全部端上桌已经快8点了，萧晴墨那边仍然没有消息。
“别愣着了，快过来吃饭吧。”苗曼曲招呼客厅看电视的那两个外勤，“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个外勤是萧晴墨从基地喊过来的，今天的任务就是看死苗曼曲不让她趁机逃跑，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后来其中一个摸出手机来给萧晴墨打了个电话。
“她挂断了，大概真的在忙吧。”半分钟后，他尴尬地汇报。
“没关系，让她先忙，我们吃我们的。”苗曼曲拿了四套碗筷摆开，自己坐下给杜南烟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来小南，你上次没吃到我做的菜，今天可得好好尝尝。”
杜南烟坐下夹起来吃了一口，“很好吃。”
她对两个外勤说：“苗老师喊你们，就过来吃吧。”
两人犹犹豫豫地坐下，也不敢夹菜，就一人盛了一碗汤在那喝。
一顿饭吃得很沉默，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杜南烟帮苗曼曲收拾了碗筷，饭菜剩了很多，还留在桌上。
饭后苗曼曲回卧室画画去了，两个外勤仍然在客厅看电视，杜南烟坐在餐厅，把自己的计划默默又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
9点钟的时候，萧晴墨发来消息，说她那边快结束了，让她们先吃饭，不要等她了。
杜南烟拿起一只奶黄包，掰开咬了一口。
馅料带着浓郁的奶香味，但因为放得太久，已经彻底冷掉了，吃起来口感又冷又硬。
11点半的时候，杜南烟给萧晴墨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第二个响了几声之后被挂断了。
杜南烟没再打第三个。
她敲开次卧的门，“苗老师，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苗曼曲从画板前抬起头，“辛苦你了，我想等到12点就睡觉，可以吗？”
“可以的。”杜南烟平静地回答：“我陪你等到12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南烟安静地坐在一边。
苗曼曲一开始还频繁地看时间，她没有萧晴墨的联系方式，但杜南烟给萧晴墨打电话，她是知道的。
到了后面，苗曼曲终于放下掩饰的画笔，瘫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今天晚上，她根本静不下心来画画的。
她既期待，又忧伤，她提前想了好多遍，今天晚上要祝萧晴墨生日快乐，还要叮嘱她一些话，让她不要学她的父亲，要学会珍惜爱自己的人。
可惜，这些话最后都没有派上用场。
分针终于和时针重合在一起，12点了。
这短暂而漫长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小南，你该走了。”苗曼曲抬起头，既是感慨又是唏嘘，“注意安全。”
“放心。”杜南烟冲她点点头。
她打开次卧的门，客厅那两个外勤已经困得不行了，还在强撑着看电视。
“我要回去了。”杜南烟说：“麻烦开一下门。”
他们两人巴不得杜南烟赶紧离开，这样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也可以下班回家了。
其中一个急忙站起来打开门，跟着杜南烟出门以后，又仔细地将门反锁。
“大小姐，我送您回去吧。”其中一个人说道。
“不用。”杜南烟道：“你们把钥匙给萧晴墨送过去，然后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这是最好的安排，不然他们就得守在这里，一直等萧晴墨回来。
两人感激地点点头，跟杜南烟一道乘电梯下去到地下车库，开车离开了。
杜南烟回到自己的车上，坐在驾驶座安静地等待。
她自从进入这具身体以来，很少有睡这么晚的时候，现在人已经很困顿了，但她不能睡，这件事她必须亲自来做，她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她取出一颗薄荷味润喉糖丢进嘴里，从口袋里摸出闻沛给的备用钥匙，静静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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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宅，萧晴墨把头扎在马桶里，一股脑吐了个干净。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水漱过口，又拿出化妆镜来补妆。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那些以前看不起她的亲戚，萧靖其他的亲生儿女，她的兄弟姐妹们，今天都来和她敬了酒，争先恐后地跟她攀关系、聊感情，今天她终于成了萧氏当之无愧的主角。
虽然萧靖口头上还是没有承认她的身份，但却组织了这场生日宴会，而且还在宴会一开始讲了话，这就等于是变相认可了她。
萧晴墨心里还有些怨恨，要不是因为苗曼曲是个身份低下的异种，她原本一出生就能享受到这样众星捧月的待遇，现在却还要努力这么久，才能和其他兄弟姐妹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没关系，她还是原谅苗曼曲了，毕竟在和杜南烟的关系上面，苗曼曲还是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的。
萧晴墨摇摇晃晃地走出卫生间，立刻有人主动上前搀扶她，亲亲热热地叫着“晴墨”。
“晴墨，有两个基地外勤来找你，说把你家的钥匙拿给你。”一个人递上一串钥匙。
萧晴墨醉眼朦胧地接过来，打开手机里的监控软件，调出安装在家里的摄像头画面回放。
她看见杜南烟跟苗曼曲告别以后，和两个外勤一起离开了，家门被反锁，而苗曼曲则关灯回了卧室。
她彻底放心下来，接过一位堂姐递过来的酒，跟对方碰了个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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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车库里，手机上提前预设的闹钟响起来，惊醒了杜南烟的意识。
她拿下盖在身上的外套，打开车门下车，乘坐电梯重新回到17楼。
电梯到达以后，杜南烟静静地等在电梯口没有动。
三分钟后，整座大楼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杜南烟走到萧晴墨家门口，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苗老师，该走了。”
次卧的门打开，手机的亮光照亮了穿戴整齐的苗曼曲。
“还有什么需要拿的东西吗？”杜南烟问，“我可以帮你拿。”
“没有了。”苗曼曲说，“都不要了。”
她轻装离开，只在手里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画纸，和一个小小的信封。
那些她花了十几年画的形态各异的萧晴墨从小到大的画像，被她留在了这间房子里，一张也没有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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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45
杜南烟关好次卧的门, 带着她出门，然后又用钥匙再次将门反锁。
“这栋楼会停电一个小时，我们走安全通道下去。”她推开安全出口的门, 率先走上楼梯，“到地下车库一共有18层楼，如果你中途反悔了, 随时可以转身回去。”
“谢谢你小南，”苗曼曲平静地回答：“我不会的。”
她们用手机照亮，沉默地走下楼梯。
杜南烟重生以来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楼梯，下到地库的时候, 腿都软了。
她带着苗曼曲上了自己的车，轻轻锤了锤酸痛的小腿, 踩下油门，离开了地下车库。
去机场的路线她提前已经考察过了, 她选择了一条绝对不会堵车的路线，一路开上快速路, 迅速向机场开去。
1点37分的时候，她们到达了机场。
杜南烟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苗曼曲：“这里面有临时身份证明和一些现金，我已经帮你做了线上值机, 你直接走VIP通道过安检和登机就可以。”
苗曼曲接过来, 把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递给杜南烟。
那是一个信封，和一张卷起来的画纸。
“信封里是给萧晴墨的信，万一她以后找你的麻烦, 你就把信给她看。”苗曼曲说, “这幅画是送给你的, 谢谢你的帮助。”
“不用谢, 苗老师最应该感谢的人是自己。”杜南烟静静回答。
苗曼曲准备下车, 忽然又迟疑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还是要和你说一下。”
“是什么呢？”
“我刚到福利院的时候，有一个小姑娘很可爱，我帮她画了一副画像，过了半个多月她就因为污染度太高被组织带走了。”苗曼曲说：“我在画这幅画的时候，仔细地思考过，忽然觉得姜氤的脸型轮廓和那个小姑娘，非常像。”
“你知道的，一个人的外形在成长过程中会发生很大变化，但骨相轮廓的变化相对较小，我是学美术的，对这方面比较敏感。”苗曼曲谨慎地说：“当然，有可能只是我想多了，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
杜南烟从来没有听过这件事情，愣了一下，才道：“谢谢，这件事我记下了。”
苗曼曲跟她做了最后的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机场大厅。
杜南烟目送她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机场大门后面，缓缓启动汽车，离开机场前的快速路。
从此以后，她将迎接自由的人生。
萧晴墨也将永远失去她最重要的一段亲情。
杜南烟把车在一个无人的路边停下来。
然后拿起苗曼曲送给她的画。
画纸卷成筒状，外面用丝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杜南烟抽掉丝带，缓缓展开画纸。
画面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那上面画的是她和姜氤。
她和姜氤蹲在河边石板上，姜氤拉着她的手，把那只带耳朵的南瓜灯放进河水里。
夜晚的河水昏晦缥缈，许多南瓜灯随着水流漂向远方，河岸边形形色色的行人都融入了背景之中，画面里能看清的人只有她们两个。
她注视着远去的南瓜灯，眼睛里映着橘色的灯火。
而姜氤偏着头，目光全部都落在她身上，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姜氤在看她。
杜南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过画面上目光专注的姜氤。
她都没有留意。
原来那天晚上，姜氤看的，一直都是她吗？
杜南烟开车回到F大附近的房子，已经快3点了。
她把那封信扔在桌上，那幅画则小心翼翼地收进书柜里，简单地洗了个澡就爬上床。
人非常困顿，却没有立刻睡去，分别前苗曼曲的话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回响起来。
尽管杜南烟知道自己应该睡觉，但还是忍不住把小时候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没有任何和福利院有关的事情。
也许改天应该问问姜氤，也许姜氤的记忆能比她的更完整一些。
杜南烟模模糊糊地想。
这一晚上时梦时醒，睡得并不踏实，睡意朦胧间感觉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全是陌生人，但醒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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