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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南烟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发给姜氤。
山里信号不好，照片发出去一直转。
前面有人喊她：“南烟，快点！”
杜南烟抬头一看，同学们都已经过了桥，只有她还在桥的这边。
她放下手机，走上了摇晃的吊桥。
————
新城城区，一座废弃的酒店里。
外勤队伍们包围了酒店大楼，分几队分别进入其中，按楼层进行搜索。
这次抓捕的是一些抗议组织的成员，其中有普通人，也有高血统的变异种，有的已经出现了强烈的异化特征。
姜氤穿着外勤制服，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待队长下达命令就冲上去。
这时耳麦里传来何嘉妍的声音：“姜氤，在那等我一下。”
姜氤说：“这里变异种很多，你有话在通讯里说。”
“不行。”何嘉妍坚持：“得当面告诉你。”
姜氤就缩在角落里没动，何嘉妍有现视的能力，想找到她很方便。
几分钟后，何嘉妍从楼梯上大步跨上来，跑得气喘吁吁。
她还在四处张望寻找姜氤，姜氤已经从藏身的地方直起腰，单手拎住她的衣领，迅速闪进旁边一个空房间，反手带上门。
“什么事一定要当面说，”姜氤皱眉，“赶紧说完滚下去，这里很危险。”
言者的战斗能力是变异种里面最弱的，既不像捕食者天然具有强大的危险感知能力，又不像瞳者可以用瞳力调动那些旧时代的银质武器，像这种多人混战的场面，对于它们来说十分危险。
姜氤和何嘉妍一组的时候，从来都是让她待在后面比较安全的地方，姜氤一个人在前面冲锋。
“是很要紧的事情。”何嘉妍关掉自己的通讯器，又用眼神示意姜氤照做。
姜氤关了通讯器，不耐烦地说：“这层就有很多变异种，你赶紧说完赶紧走。”
“姜氤，大小姐出事了！”何嘉妍面上终于露出掩盖不住的慌乱，“我的念力刚才捕捉到她，她从桥上掉下去了！”
姜氤瞬间站直身体，“你说什么？！”
何嘉妍边捶着胸口喘气边说：“我、我看见她在走一座吊桥，然后那个吊桥忽然断了，她就摔下去了，桥两边还有基地的外勤队伍……”
姜氤利落地摘掉无线耳麦，和通讯器一起塞进何嘉妍怀里，这东西有定位，她不能带。
“姜氤你要干嘛？”何嘉妍愕然。
姜氤已经在检查背包，把里面用不上的东西统统拿出来丢掉，只保留最精简的装备。
“去找她。”姜氤简短道，“有基地的人在说明杜家出手了，她有危险。”
何嘉妍来不及分析为什么基地的人在杜南烟反而有危险，以及杜家出手又是什么意思，情急之下一把攥住姜氤。
“你疯了？”何嘉妍压低声音怒斥：“行动中途未经允许脱离队伍，又是在围捕抗议组织这种敏感行动里面，你会被当成是叛逃的！”
如果行动已经结束或基本结束，姜氤离开只是讨不到功劳；但如果在行动还没开始的时候擅自离开，那就触犯家族的规矩了。
“叛逃成员会遭到家族执法队的追捕，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何嘉妍急得不行，“我也担心大小姐，但你现在走就等于自寻死路！”
家族执法队的成员都是家族异种里面血统较高的人，而且这些人还得到家族上层的赏识，有很多已经被上层人物选择跟在身边，平时不用参与危险的外勤任务，主要就是负责对犯错的异种实施惩罚。
之前姜氤任务失败跪在杜家接受鞭打，执行的就是这群人。
“没事。”姜氤语气平淡，迅速整理好装备，把何嘉妍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摘下来，“这次任务没我跟着，你自己机灵点。”
“现在你还管我机不机灵！”何嘉妍真是服了她，“你知道去哪找大小姐吗？”
“她在将军山。”姜氤低声，“那座山里有阵，我怕他们不仅让她掉下去，还要把她扔进阵里面，所以我必须尽快赶过去。”
“再等一下！”何嘉妍长叹一声，“妈的，我早知道劝不住你！”
她催动念力，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有关于杜南烟的画面全部灌进姜氤的脑子里。
“就是这座桥，这样你去了更好找一点。”何嘉妍说：“我帮你再拖延一会，尽量不要被执法队逮住，他们对我们可是有权力直接抹杀的！”
“让他们来。”姜氤语含轻蔑，“谢了，你自己小心。”
她说完几步助跑，然后撞碎窗玻璃，直接从三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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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把我的完结文下回来了，以TXT的形式……
人生就是充满了这种搞笑的意外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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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61
61
杜南烟摔在树丛之间, 顺着山坡一路滚落。
时间还是早春，草叶刚刚萌芽，树枝有的抽了新叶, 有的只有团团春花。
杜南烟的身体被树枝和乱石打得生疼，她徒劳地伸手想抓住什么，但那些东西最后统统都从她的掌心划走, 只留下火辣辣的疼痛。
最后她的身体终于停止滚落，堪堪停在一块突出的岩石边缘。
杜南烟侧转过头，向下看去，顿时心神俱裂。
岩石的下面便是深渊, 山里里的瘴气弥漫上来，让人看不清楚底下的具体情况。
但深渊边缘, 却隐隐有白光亮起，从杜南烟的角度, 能看到白光隐隐拼成一个圆形，里面繁复的符文渐次亮起。
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阵, 阵下面是一段通往异世的通道，里面关着无数的阴魂、异变的怪物，还有不小心误入的人类尸骸。
前生, 就是在这里, 她被萧晴墨一根根踩断手指，最后被踢下去。
杜南烟挣扎着想往上爬，手脚却全然无力, 她伸出血迹斑斑的双手抓住石头旁边的突起, 用尽全身力气往上蹭了一点。
她的身体却在光滑的石头上再次扑倒, 碎石头“哗啦啦”地滑下去, 坠进看不见底的深渊, 连回声都听不见。
山间，身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人们纷纷现身，站在距离她几十米远的地方，开始启动阵法。
杜南烟知道，这些都是基地的人，他们要把她扔进阵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样杜梦泽和杜千羽就落不下任何问题，即使杜恒留下的势力追查到这里，再次开阵，也只能在里面找到她异化的尸体。
前世今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死在同一个地方。
杜南烟无力地躺在岩石上，血在身体下面洇出来一滩，右手紧紧捏着手机。
手机屏幕停留在姜氤的通话界面上，刚才在吊桥上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给姜氤。
但后来却生生忍住了。
她不能让姜氤来这里，这个地方，这个阵法，是对她们的诅咒。
然而除了姜氤，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找了。
山间，随着外勤人员将血滴入，瞳者用瞳力控制阵法开启。
只是要把杜南烟一个人丢进去而已，没有必要开启整个阵，只要打开一道裂隙就够了。
阵法的光芒越来越亮、形状越来越完整，随着一声尖啸，第一只阴魂冲了出来，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它们的面容残缺不全，眼睛、鼻孔处只有深深的黑洞，嘴巴大张，露出狰狞的獠牙。
第一只阴魂很快发现了躺在巨石上的杜南烟，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它，它发出兴奋的啸叫声，从天空扑落，向着杜南烟俯冲下去。
杜南烟最后看了一眼和姜氤的聊天记录，那几张桃花盛放的照片，转了无数圈以后，终于显示发送成功。
可惜，不能跟姜氤一起去看了。
她欣慰而又绝望地笑了笑，在阴魂扑到她身上的前一刻，蓦然翻身，主动向着无尽深渊坠落下去。
风在她耳边呼啸，从阵里面溢出的阴魂尖啸着追逐她坠落的身影，她跟这些丑陋邪恶的东西擦肩而过，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前生最后的时刻。
那时候她受了很重的伤，本来就濒临崩溃，被萧晴墨踢下去以后，那些变异种和阴魂争相撕扯她的身体，她在极端的痛苦中异化成自己都不知道的形状，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吃致死。
这一次，她不要再经历这样的痛苦了。
杜南烟断然咬向自己的舌头。
就在这时。
她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岩石的边缘探出来。
——是姜氤。
姜氤半面染血，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兽耳挺立在头发外面，扎的半马尾散了，血浸湿她的头发，顺着发尾淌过皮肤上青黑色的纹路，滴落下来。
坠落在杜南烟面上。
杜南烟张了张嘴，口型想说不要。
姜氤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跃下来，在半空中将她接在怀里，抱着她一起跌进洞开的法阵里。
外面的人立刻下令，阵法转动，那开启的裂缝不一会就封闭起来。
山间重新恢复寂静，为首的人看了眼那块石板上显眼的血迹，清了清喉咙，“任务完成，回去复命吧。”
————
阵法封闭，头顶那狭窄的一线蓝天霎时间消失不见。
天空变回血红的颜色，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彩。
姜氤抱着杜南烟，那些游荡的阴魂飘过来，又被她的血脉吓退。
姜氤把杜南烟放在地上，检查她的伤势。
没有什么致命伤，骨头也没伤到，有的都是从山上滚落时候的擦伤，最严重的在右肩，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她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臂，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姜氤剥开她的衣服，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找出纯净水和药品，帮她消毒包扎。
杜南烟的衣服沾满了血和泥污，姜氤把自己的外勤制服脱下来，包裹住她。
杜南烟已经昏迷过去，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任她处理，连痛哼都没有。
这样的状态让姜氤感觉道极度陌生，杜南烟明明是个输液都会难受到皱眉头的人，现在却那么安静。
她抱着杜南烟走了一会，找到一条河流，河边的泥土都是暗红色的，河岸边布满嶙峋的怪树，树叶也是红色的。
姜氤下到河边，立刻有十几只阴魂从河边飘开。
姜氤没管它们，用浑浊的河水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又把杜南烟的外套也一起洗了。
她回到岸边，把外套披在自己肩上。
杜南烟过了一会就开始发热。
姜氤的背包里只有两瓶水，半瓶刚才用来给杜南烟清洗伤口，现在还有一瓶半。
这里也有水源，姜氤的包里有简易的过滤装置，但她依然不敢让杜南烟喝这里的水。
万一加深杜南烟的污染度，导致她异变怎么办？
姜氤把水倒在瓶盖里，小心翼翼的喂给杜南烟，自己只舔一舔瓶盖底剩下的那点水。
这里磁场特殊，手表的计时会出现问题。姜氤打开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了新的消息提醒。
她打开一看，是杜南烟发给她的桃花绽放的照片，应该是信号不好，刚刚才收到。
姜氤盯着那些桃花看了一会，默默收起手机。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杜南烟的体温没有退，反而烧得更高。
她的面颊都带起了不健康的潮红，呼吸短促而滚烫，神色极度不安，开始低声呓语一些听不清的话。
姜氤把她裹在怀里，给她喂了一口自己的血。
杜南烟在她怀里不安地颤动。
她低声喃喃：“不要……晴墨，不要这么对我……”
姜氤怀抱着她，轻轻摇晃，“我在这，萧晴墨不能伤害你。”
杜南烟发出泣音，“我好痛，它们咬我，吃我，好痛……”
姜氤低头轻轻贴一贴她滚烫的面颊，“不怕，有我在，让它们先吃我。”
杜南烟声音颤抖，不安地唤：“姜氤，姜氤……”
“我在，”姜氤将她抱得更紧，几乎要融入自己的骨血里，“我在这。”
杜南烟泣道：“姜氤，我是谁？”
“你是杜南烟，杜家的大小姐。”姜氤说。
杜南烟摇头不应，眉心紧蹙。
“今年22岁，是杜家前任家主杜恒的女儿，母亲……我不知道叫什么，现在F大的学生。”姜氤声线沙哑，因为长久没有饮水，每说一个字喉咙都有种干裂的痛，“喜欢吃火锅，喜欢看书，喜欢福利院的小朋友，喜欢美好的事物，心肠很好，非常善良，还会调酒……”
杜南烟只是不应，神色张皇，陷在姜氤无法知晓的噩梦里。
姜氤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觉得很难过，我如果是一个言者就好了，也许我就能看见你的痛苦，知道你到底是被什么困住的。”她环抱着杜南烟，像抱着自己最珍惜的珍宝。
“你是谁都不要紧，你想要自己是谁就是谁，”她像抱小孩一样轻轻摇晃着杜南烟，“我都陪着你，我都在你身边。”
“姜氤是你的，永远都是。”
“我长到18岁，拥有的东西真的很少很少，爸妈只关心齐菲，齐菲从来没把我当过姐姐，萧晴墨曾经关心过我，但从知道她和齐菲的关系开始，都过去了……”姜氤嗓音低哑，几近哽咽，“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求你了，我什么都能给你，姜氤有的都是你的。”
杜南烟的眼角，终于缓缓滑下一颗泪。
姜氤低头，轻柔而珍重地，吮去了那颗泪。
“我当你答应了。”她哽咽着说，“不许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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