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带着你的骨气去死吧!”黑衣人一声令下,上百号人齐刷刷朝他们攻击。
乌云密布,冷风刺骨,风势大得好似要将人吹飞。巨大的狮鬃水母挡在蓝斯面前,无数触手刺向,抓向敌人们。
比起他们的面貌,散发着寒光的武器更要引人注目。前后夹击,左右围堵。
长剑快如闪电,伴随一阵强劲的精神力。大锤挥动,猛地砸向一根触手。至少有数十位异能者攻击着狮鬃水母,触手灵活躲避,恍如游走的毒蛇,精准狠缠绕住敌人的脖子,使力一收,一名黑衣人倒地。
炸弹样的冰球在人群中爆炸,水珠溅撒,化出的冰箭飞散四方,好几人瞬间倒地,痛苦呻吟。蓝斯气息不稳地站在郗岁聿身后,唇角流出了黑色的废液,与红色鲜血相染。
五脏六腑都在被侵蚀,犹如尸体腐烂,蛆虫啃食。
斧、叉、钩、棍一并袭来,两把长枪交叠,枪端奋力抵抗住这些武器。郗岁聿侧身抬脚,动作精准狠踹向前方的黑衣人,随即又来一记扫堂腿,速度快得带上了风声,前方的几人狼狈歪到在地。
郗岁聿转身抓住蓝斯身后的一人,一把手掀翻在地,将膝盖猛力怼撞敌人腹部。回头挥洒拳头,猛力打向黑衣人的面庞,鼻骨碎裂。
大风刮过,却吹不散此地浓郁的血腥。地面混乱不堪,被打落的武器,倒在地上痛苦嚎叫黑衣人们。
刀光剑影,无数精神力朝他们击来。郗岁聿一次又一次紧握长枪,记不清打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脚。
狮鬃水母庞大的身形也被困住,一米多长的尖刀直直插入伞体部分,将水母戳出一个又一个洞。地上有着无数被砍成小节的触手,在难受扭动。
穷途末路、插翅难飞、困兽犹斗。
蓝斯吐出的不再是黑色液体,而是一口口鲜血。他费力甩动尾巴,将一名黑衣人甩飞。人鱼眼底阴沉愤怒,身上却乏力无助,他甚至唤不出弓箭,只能被迫地站在郗岁聿和狮鬃水母的背后。
没有力气使用,能力被扼制。
数不清的敌人,身上的黑衣服犹如夺生死的地狱中伸出来的黑爪,誓死拖他们下黑暗之中。太多了,蓝斯第一次觉得122是这么大的数字,变成了一个个实体攻击,近身,远程都有。
精神力更是将他身上刮得血痕累累,苍白的声音响起:“你走吧,别和我耗在这里。”
蓝斯对郗岁聿说,这个男人身上的伤比他还多,衣服都成破烂大口子。背上还有好几道的大伤口,皆为刀锋直接划过肌肤,无情地伤到骨头,血肉淋漓。
“别说胡话,你快点离开,我和水宝挡着。”郗岁聿动作干练,一次次将蓝斯护在身后。语气却流露出不舍和担忧:“回海里休息,你肯定能解决身上的毒的,对吧。”
对吧,你一定会好的。
蓝斯此刻看不见郗岁聿的表情,只有一个坚毅,留着鲜血的背后。狭长的眼尾流露出滚烫的眼泪,化作莹白的不规则珍珠掉落在地。瞬间就被沾染血色和泥土,淹没在绝情的打斗中。
天边的暴雨无情落下,与地面产生哗啦啦的沉闷击打声。血色雾气中,像是悲鸣的伴奏。
“不要,你会死的。”蓝斯声音哑涩,浓浓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人鱼一直以来的凌厉好像在此刻全然消失,眼眶泛着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崔城圆要这样冷漠,郗岁聿那么敬爱的师父。为什么他不能再强大一点,为什么要让郗岁聿成为他的牺牲品。
这么多的异能者,比毒蛇还窒息,如同不怕死的飞蚁,一次又一次地袭击而来。
红色狮鬃水母再次变大,膨胀着巨型身体,触手疲惫支撑着飞舞来的铁棒,死死抓住,奋力甩丢。
郗岁聿朝那边释放精神力,也给水宝借力。与此同时,五名异能者扑了上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胸膛,溅出的血珠落在蓝斯脸上。
“快走!”等下我会开辟出一个出口。
没有明说的暗喻传入人鱼心中。
鲜艳的血色刺痛着蓝斯的心,好多伤,郗岁聿流了好多血。
郗岁聿划开左手掌心,触碰心脏之处。口齿皆是血腥味,牙龈被咬的发痛发软,好似没有知觉麻木。他低声道:“生死之触,为我所用,力量回溯。”
S级异能者的另一个异能,从未使用过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可迅速恢复至全盛状态,代价是无限消耗生命力,直至耗尽到死亡。
顷刻之间,郗岁聿感受到体内的血液充斥兴奋与激动,干涸的身体与精力被瞬间倒入大量温泉,滋润着,输入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说过…会尽,生命去珍爱你。”不再是单纯的嘶哑声,而是干涩枯萎,恍如窒息的艰难发声。
忽然,声音带上平时的丝丝痞意:“这可是男人的承诺。”尽管嗓音透露着艰难之色,可还是说了出来。
蓝斯怔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刺眼的红色占据他的视线。他想说话,却发现讲不出来,喉咙没有声音了。心底的寒冷甚至在这一刻抵过腹部的灼烧腐蚀,恨意接连不断涌出。他撕扯下鱼尾上的一枚鳞片,伸手触碰郗岁聿的胸膛,鳞片瞬间融入体内。并飞速凑前,吻在那苍白的唇上。
以我之鳞,护你的身。
蓝斯转身离开,神情坚决。
数不清的黑衣人即刻去追,郗岁聿和狮鬃水母一并挡在这条方向上。尖锐的敌方精神力仿若狂风骤雨,生生拍打在身上,传来撕扯精神的痛苦。
尖刀,锐匕,蛮棍,长鞭等数十种武器,朝郗岁聿刺去。只要刺穿他,就能畅通无阻去抓那只海怪了!
郗岁聿咬紧牙龈,甚至能听见齿间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口腔脑海中。双长枪横放,用蛮力抵抗住,仿佛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血液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滑淌过伤痕。身上黏腻疼痛,刺骨的划伤源源不断流露鲜血,迅速丧失着体力与精神力。
轰隆——
雷电交闪,昏暗的大地被骤亮的光照射得恍如晴天,一瞬间闪耀着所有人的眼。像是相机的闪光灯,将敌人面庞的狰狞可怖照的清清楚楚。
也看清了,身后那一抹蓝色的彻底消失。
额头的血水流下,没入眼眸,视线浑浊。郗岁聿觉得,他还要再坚持一会,等蓝斯彻底走远些,再远些。
别被追上。
滋啦——
鲜血迸发的声音,还有刀剑的摩擦刺耳声。
他再也扼制不住了,鲜血从嘴角股股流出。这一瞬间,郗岁聿是茫然的,无知的,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低头一看,好多的武器插进了他的腹部。
从天旋地转到视线模糊,战斗的喧嚣骤然消失,连同心脏一样变得寂静。
第45章 “救活他。”
两天后。
寒风刮过, 白雪纷飞,像是为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白衣。位于中心城边缘的一处废弃工厂,几个男人围绕碳炉在烤火, 旁边是一具冰冷的男尸。
高个男人搓搓手, 朝旁边吐一口口水:“他妈的, 死都死了, 还要我们守着干嘛?”
“明摆就是让我们送命!高层真是怕死又贱, 还想要埋伏。”
“我们还是跑吧, 那只怪物肯定会回来,多活半天也是活。”
“它报复心肯定很重, 爵头都这么怕, 不敢把尸体搬回圣殿,怕它直接不顾一切毁灭圣殿, 怕同归于尽。”
“这可是…郗岁聿啊。”
高个男人越说心就越冷, 丝毫感受不到炭火的温暖。
胖男人鼻孔出气, 嘲讽:“早不怕死?你为了爵头的打赏金,骗我和我哥加入。现在毒也吃了, 垃圾活也接了,才担忧惜命啊。我看你不如现在就去死。”
高个男人:“我没救你们俩?你爸妈欠债被人打成那个鸟样,爵头的钱可是你们主动接下的。”
瘦男人吸了口眼, 不耐烦道:“够了, 别吵。”
两天前,爵头让他们在此守着这具尸体, 还说这间工厂安置了炸药。那条人鱼一定会来, 只要他们按下按钮就好。
蓝斯化作一滩水悄无声息进入废弃工厂,踏入的一瞬间,这里的地板墙壁就开始凝冰。冰块如同从下往上漫游的水, 极端时间内覆盖至全部范围。
当三个男人感受到脚在结冰时,已经晚了,动弹不得。哪怕他们身着特质的保暖战衣,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刺入骨髓的冰寒。如同变成了一座冰雕,鼻孔、呼吸道硬生生被堵塞,坚硬的冰像是石块。
沉溺在幻觉笑容之中。
整个工厂都覆盖上寒冰,让人瞧不出原本模样,恍如千里之外的极地冰川。
蓝斯没有给他们任何眼神,直径走到一个脏兮兮的小角落。旁边还有烂了一半的白色塑料大桶,被几个男人当做垃圾桶,装着一些食物的残渣,散发出各种混合味道。
郗岁聿静悄悄躺在那,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凌乱。和那天的最后一眼相差不大,又很大。身上一样的充斥伤口,血腥与伤痕。好端端的衣服早已被利器划伤,只不过现在的他,伤痕已经变得深沉污泥,还有……
还有腹部的致死伤口,特别狰狞可怖,几乎将肚子戳穿了。不,已经戳穿了,瞧见了布满地面的冷冰的痕迹,白色的冰霜,在褐色干涸的窟窿伤口中特别的明显。蓝斯有些害怕看见这个大伤口,视线却从未移开,仿佛被恐慑住了。
心脏处竟然有一把刀!被人狠狠刺下,就连拔都不拔。赶尽杀绝。
真的是——
好生气。
一句轻飘飘的话悬挂在心头。
他愣愣站在原地,这一瞬间如同被抽干水的池塘河流,无力、哑言。最终被苍徨萦绕,没有发疯的宣泄、怒吼、汹涌的恨意,都未曾展示。
蓝斯缓缓蹲下,沉默着将刀拔出来,尖端拉扯出干稠的血丝。再把郗岁聿掉落的肠子放回去,将周围摸索遍,担心遗漏哪个器官。全部检查好后,确认这里没有了,才抱起男人。
和以前不一样,郗岁聿的身体好冷,一点都不暖和,也不和他说话。
蓝斯肩头趴着一颗小水母,水宝挪动位置,蹭蹭王的脖颈,给予安慰。
一颗豆大的珍珠掉落而下,落在郗岁聿的身上。一颗,两颗,三颗…
蓝斯想过自己死,也没想过郗岁聿会死。漂亮的眼眸中覆盖上一层水雾,不规则形状的珍珠绵延不绝,不断掉落。他明明最理智看待事物,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可匆忙赶回来的路上,还是无法控制般,在内心祈祷。
祈祷爵头不要赶尽杀绝,哪怕留下郗岁聿的命来要挟自己。
心脏变得酸苦,像吃到一颗坏了的果子,带着类似酒气的烂味,将痛苦浸泡。越是渴求那一线生机的反转,蓝斯越是清楚的意识到,郗岁聿死了。
以我之鳞,护你的身。
护的是尸身。
不让其被分尸,炸毁。留个勉强的全尸。
蓝斯抱着人离开,神情冷疏,流露挥散不去的悲痛和一丝迷茫无助。在他身后是废弃工厂发出巨大的爆炸,骤然出现的灼热火球,碎石飞溅。声音响彻天地,地面都在隐隐震动。
遥远的“轰”得一声,让本就不安的解玉枝更担忧了,在她身边的是云飞扬。两天前,他们就失去了郗岁聿的消息,后来,崔城圆找到他们。
当时的崔城圆好像瞬间老了十岁,黑发上多出很多白发,神情疲惫和忧伤。他说,蓝斯的身体资料不是他分享给爵头的,与爵头只有一项合作。也是他唯一悔恨的事,对不起郗岁聿,也对不起基地。
半晌,才有人说话。
“师父,我还记得有一年你带我们三个出去玩。吃完饭回家的路上,碰见一个差点被车撞的孩子,你没有丝毫犹豫地救人。”
那年,他们才十一岁。
其实铁三角里,解玉枝的年龄最大。一开始云飞扬还喊她姐姐,是郗岁聿这个顽皮鬼,拍拍胸脯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小小年纪就透露出真男人味儿。非要喊她喊“小玉”,幼稚得很。
“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师父。”解玉枝说。
她走了,剩下云飞扬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抬步离开前,他才开的口:“师父,基地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追逐幸福。”
说难听点,可以理解崔城圆放弃郗岁聿,毕竟亲生女儿和无血缘关系的徒弟,有差别,差别在崔城圆的心中。但,崔城圆是团长,背叛的不仅仅是一个徒弟那么简单。
团长啊…
更是千千万万对基地充满期待,信任异能团团长的人民。崔城圆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啊……
“我是不是不该那样说。”解玉枝注视远方,眼眸流露出晶莹的泪。她当然知道亲人的重要性,可,这是一整个人类基地的人民啊…
此刻的崔城圆嘴里有几句话是真的呢?是否已经成为那边的人了,大家怎么办?准备的好异能小队又该怎么做?去了是不是直接送死?
仿佛一滴水掉落进热油里,将一切弄得混乱不堪。伸手推倒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所有的一切都轰然倒塌,变成废墟。
云飞扬伸手抱住她,一手覆在她的脑后,一手揽住其腰肢。只道:“加入异能团第一条,必须为全体人类出战。”
想保护女儿就必须和爵头合作,和爵头合作就是背叛。说道理很轻松,接受很难。
理性与感性的选择和崩塌。
所以,谁也没有动手,只是离开,不再有关系。
思绪回到现在,解玉枝长叹一口气,云飞扬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摩挲她的肩头。他道:“蓝斯也在,不会有事的。”
那天他们赶过去,看到的只有混乱的战后局面,很多血,很乱。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未见好友。
他们一起往宿舍走,几乎是刚进门。脖子上就抵着一把冰冷的匕首,解玉枝冷静地看去。
是蓝斯!
“对他使用你的异能,救活他。”蓝斯开门见山,眼神冷漠,还有毫不掩饰的凶狠。单手紧抱郗岁聿,另一只手威胁着解玉枝,同时也在警告云飞扬:“如果你不照做,你会马上死。”
“好,先把他放在床上吧。”没有过多的犹豫和反抗。
看见蓝斯怀中的郗岁聿,二人皆是心底一沉。甚至有些无措,太突然了,尸体,尸体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前几天还和你笑呵呵的好朋友,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意义上的物理死亡,这个人不会再说话,心脏不会跳动,也不会站起来。如果将尸体处理后,那这个人就是完完全全消失在世界上,从此再也不见他的任何痕迹。
56/64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