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和这个油腻的中年人纠缠下去,索性直接挑明了矛盾:
“王总既然亲自过来见我,该不会是为了给秦晔出气吧?”
“秦晔”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王建川的表情就骤然一冷。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早和秦晔强调过多次不要公开两人之间的事,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不识趣,嘴根本没个把门。
看来等结束了手头的事,得给他点教训尝尝。
“怎么,看到我为了他来找你,心里吃醋了?”王建川又挂上了猥琐的笑容,“就这么在意我和他的关系?”
“王总爱包谁就包谁,与我无关,但吃瓜网友和您的竞争对手应该会很在意。来,看看这个。”
裴言卿冷笑着抽出手,把手机屏幕凑到他眼前。
屏幕里正在播放的是一段酒店房间的监控画面,主角正是他和秦晔两人。
他仰躺在大床上,领带被秦晔微笑着绕在指尖,后者则保持着跨骑的姿势,缓缓脱掉了丝质睡衣。
“你……你从哪里弄到这个视频的?是狗仔偷拍,还是……”
“这重要吗?”
清澄的眸子里倒映着王建川激动发抖的面孔,裴言卿眯起眼,莹白指尖虚虚搭在屏幕上:
“现在,只要我摁下转发,这个视频很快就能传遍全网。相信在你动用手段全网公关之前,它一定能落到有心人的手里。”
在电影拍摄期间,秦晔就和他有过几次冲突,为了保险起见,他委托方子舜想办法调查秦晔背后的资本,才顺藤摸瓜得到了这个视频。
本来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惹得一身腥,但对方已经蹬鼻子上脸,他也绝对没有退缩的道理。
“裴言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建川彻底收起了脸上的调笑,反手狠狠抓住裴言卿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动弹。
“据我所知,你所属的经纪公司不过是个三流小作坊,根本没有和寰宇国际叫板的资格。就算你得了金虹影帝又如何,不懂遵循规则的人,终究会被踩进泥里,一文不值。”
“和资本相比,你什么都不是。”
他攥得越来越用力,望着裴言卿吃痛的表情和愈发急促的喘息,脸上的笑容张狂得意至极。
“裴言卿,别挣扎了,你已经中了药,很快就会陷入昏迷。这里没有监控,也不可能有人打扰,无论我想要对你做什么,都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他狞笑着反手扯开领带,随意扔到洗手台上,作势就要将肥硕的身体压上去。
然而下个瞬间,脖颈边却陡然一凉一痛。
王建川的余光瞄向镜面,很快惊恐地发现,裴言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餐刀,正比在自己最脆弱的喉结处。
刀刃已经划破了油皮,倘若再用力一些,连他自己也不敢预想会有什么后果。
该死,药效怎么还没发作?
“你、你疯了吗?如今可是法治社会,难道你想闹出人命不成?”
耳畔嗡嗡作响,又是一股晕眩涌上,裴言卿身子微晃,险些握不住刀,当即狠狠咬住下嘴唇,用刺痛挣回几分清醒。
“王总,您刚才亲口说,这里没有监控。”
他唇瓣染血,眸光冰冷:
“那么无论我想要对你做什么,都绝不会被人发现。”
被刀刃抵着喉咙,王建川也不敢继续钳制着他,反而被他倒逼着一步步后退,重重撞在了洗手间大门上。
“奉劝王总别再动歪心思,否则割破你喉咙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裴言卿另只手“咔嗒”一声拧开了门锁,握着餐刀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如果您不再轻举妄动,事后我会以稳妥的方式把视频和所有备份交还,但如果您执意要斗到底,那么即使我出了事,这个视频同样会被立刻曝光。”
“现在就看王总怎么选择了。”
王建川瞪着眼大口喘着气,尽管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孱弱,实力上也不占上风,他也根本没法反抗。
裴言卿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让他相信,自己一旦再触怒对方,那把刀真的会插进他的喉咙。
原以为只是个无所凭依的脆弱花瓶,没想到竟浑身长满了扎人的毒刺。
“好,我走,我走……”
他抖抖索索地按下门把手,在房门打开的同时快步后退,趔趄着向后逃开。
而裴言卿也立刻关紧并锁死了洗手间门。
手中的餐刀“当啷”一声掉落,他背靠着房门滑坐在地,这才发现冷汗早已浸透了衬衫。
药效已经完全发作,视野模糊不清,耳鸣也接连不断,他深吸口气,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不能在这里倒下。
餐刀上沾了王建川的血,他用洗手液清洗干净,藏进了隔间的马桶水箱里。
至于那条领带,则被他打结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晚宴上都是各界名流,这样做应该不会引起清洁人员的怀疑。
收拾完现场,他又透过猫眼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门外没人,才小心地推门走了出去。
身体虚弱到极点,他凭着模糊的光感摸索了好久,才穿过门廊进了VIP通道。
半路上,他好像隐约看到有人瘫倒在地,断断续续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目前的状态也不允许他仔细观察,只能装作没看到,快步离开。
VIP通道尽头就是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方子舜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在下面等着他。
进了电梯,这一切就能彻底结束。
呼吸越来越艰难,心跳沉重得几乎坠出胸膛,双腿更是灌了铅一般挪不动步。
他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咬破了嘴唇,唇齿间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可即使如此,眼前还是一点点陷入黑暗。
泛着蓝光的电梯按钮就在眼前,他却再也没力气继续往前走,身子一歪,软软倒下。
预想中摔倒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裴言卿的意识渐渐散了,鼻端却嗅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似乎是干燥的木质香,夹杂着浅淡的麝香和乳香后调,沉静中蕴着丝苦涩,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神宁静。
是有人接住了自己吗?
他想睁眼看看,眼皮已经重得抬不起来,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破碎的字眼:
“帮我……地下……黑色保姆车……”
话还来不及说完,他就双眼紧闭,彻底晕了过去。
通道里没开顶灯,和窗外的天幕一般昏暗黑沉,电梯按钮幽蓝的光影映照着两道依偎的身影。
裴言卿脸色苍白地靠在青年胸口,几缕黑发搭在唇间,随着呼吸缓缓起落。
他的腰被一只手搂住,手形修长优美,指节处却沾着淋漓血迹,泛着粼粼的幽光。
有些歪斜的金丝眼镜被随手扶正,镜片的反光也悄然隐去了眼底的那抹贪婪:
“殿下,我等了几百年,就是为了能再见你一面。”
第4章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不知第几次听到的电子女声让方子舜几乎抓狂,要不是司机陈叔拦着,他恐怕早就不管不顾地顺着VIP电梯上楼找人了。
“小方啊,裴老师他没问题的,咱们也不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你先冷静点,再等等看。”
“冷静,陈叔,你叫我怎么冷静?”
方子舜满脸焦急,心跳超速:
“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关键言卿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万一有人找茬生事,他一个人应付不来怎么办?”
而且,裴言卿从不会无缘无故不接他电话,刚才给自己发消息的语气也很异常,他越想越觉得不妙,推开车门就要冲向电梯。
与此同时,紧闭的电梯门却霍然洞开。
方子舜这才惊觉,自己寻找的人居然就在眼前,只不过被人打横抱在怀里,并且看起来似乎正昏迷着。
而抱着他的那个人……
视线从利落的短发、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和削薄的唇上艰难掠过,颀长挺拔的青年和他曾在社交媒体上看过无数次的宣传图悄然重合——
竟然是初时越。
前偶像天团RM主唱、现知名唱作音乐人,格莱美、钻石等知名奖项拿到手软,最近刚在平都结束一场现场3万人级的大型演唱会,同期在线观看近4000万人次,刷爆了微博当天好几个热搜词条。
方子舜忍不住深吸口气,反复在心底告诉了自己好几遍附近没监控,才勉强忍住没当场尖叫出声。
但这并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凡是稍微对RM解散前后的经历有所了解的人都清楚,当初正是因为有人曝光裴言卿队内追求初时越惨遭被拒,紧接着后者就在微博直接坐实了这桩丑闻,这才导致裴言卿遭受全网网暴、公司雪藏,最终被迫退出了RM。
倘若没有初时越那记致命的补刀,曾经裴言卿也不至于跌入谷底、被迫息影,摸爬滚打了整整五年多,才重拾旧日的辉煌。
更何况,两人当初撕逼撕得相当难看,多年来裴言卿不仅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愿再提起。
现在裴言卿倒在他怀里人事不省,难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
早知如此,当时在嘉宾名单上看到这家伙名字的时候,就该坚决劝裴言卿别出席的……
他还在原地没了边儿地乱猜,另一头,初时越见他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本就冷峻的脸色显得越发冰寒:
“他被人下了药,快点送去医院。”
“哦……啊?被人下药??”
方子舜简直要怀疑自己幻听,但见他怀里的裴言卿神情痛苦,嘴唇上甚至还沾着血渍,也顾不上质疑他的说法,急忙拉开了车门。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初时越自然无比地抱着人上了车。
后座被两个人塞得满满当当,他无可奈何,只能郁卒地上了副驾驶,叮嘱陈叔抓紧时间往私人医院赶。
明星的行程素来备受关注,本来保姆车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就已经很冒险了,为了不被更多人察觉,市内的公立医院自然不在考虑范畴之内。
窗外风声呼啸,方子舜坐在前排,实在担心裴言卿的状况,忍不住借着后视镜悄悄偷看。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瞧见初时越靠坐在后座一侧,裴言卿枕着他的双膝侧躺,腰身也被稳稳固定住。
如果自己没看错……初时越扶着裴言卿腰的那只手,手背一侧怎么还血迹斑斑的?
据他的观察,裴言卿身上并没有外伤,难道初时越曾经和那个下药的人搏斗过?他又是怎么没惊动其他人,带着裴言卿全身而退的?
“呜……”昏迷的人忽然拧眉,微微蜷缩起身体,“疼……”
“哪里痛?”
初时越垂眸观察了一阵,手指顺势下行,顺着裴言卿的腹部轻轻揉按几圈,后者的表情才稍微轻松了些。
这一切都被方子舜尽收眼底。
乖乖,自家影帝怎么会这样可怜兮兮地喊疼求摸摸?平时A翻全场的气场去哪了?
而且初时越不是视裴言卿为相见分外眼红的死对头么,怎么按摩的动作这么娴熟自然?
他越瞧越是心情复杂,后视镜中的初时越却冷不防抬头,和他遥遥对视。
那个瞬间,方子舜说不出自己确切的感受,仿佛注视着自己的并非那双凌厉的丹凤眼,而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巨渊。
不像是年轻人该有的眼神,反而沉淀了百载岁月的沧桑,漠视万事万物的存在,只窥得见眼前执念的一隅。
难以形容的深刻,也格外恐怖。
他飞快地撤回目光,差点掩饰不住惊魂未定的表情。
关于初时越这个人,其实还有个古怪的传闻。
只是考虑到裴言卿的心情,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在RM还没解散时,初时越对外打造的人设还是温暖帅气的邻家哥哥。
本人也反应慢吞吞,性格软和好说话,尽管是团队主唱,却也从来没表现出任何创作才能。
所以当年他指认裴言卿时,网友才会那么溺爱信任,基本上一边倒地支持他。
但自从三年前他生了场大病,高烧两周不退,在鬼门关打了几个来回再恢复之后,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
确认前排那个不安分的小助理没敢继续偷看,初时越才从风衣内兜里掏出块干净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手背上的血迹。
被资本富养的酒囊饭袋,处理起来并不棘手。不仅守在通道口的那几个保安就是纸糊的摆设,正主自身更是毫不抗揍,几拳下去就没了声息。
至于走廊里的监控,初来乍到时那几件事已经给他长了教训,这次他有意避开摄像范围,并遮盖了形貌,应该没人能查出什么。
只不过……
视线落在裴言卿略显不安的睡颜,他冰冷的眸子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浮出几丝柔和与惊喜。
没想到裴言卿在自己出手之前,已经自行处理好了一切。
如果不是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或许他能更自如地应对这场风波,但这样一来,自己也没了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摩挲着裴言卿的唇瓣,将伤口边的血痕逐一拭去,随后收回,抵上自己的唇舌。
含着咸涩的腥甜味道注入味蕾,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初时越眼睫颤抖,眸底的兴奋几乎掩饰不住。
现在和以往不同了,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在心底默默地承诺道。
……
私立医院坐落在平都五环外的别墅区,距离嘉宁豪府大约半个小时车程。
方子舜跳下车,刚拉开后座车门,就看见初时越抱着裴言卿大喇喇地走了下来,丝毫没顾忌四周停车场内的诸多车辆。
“初老师,您难道完全不在乎车载监控的吗?!”
他赶忙抓了件裴言卿的备用外套盖在人身上,勉强挡住脸和上半身,也大胆地顺势帮初时越拉上了风衣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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