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钻出来的不是顾行舟也不是蒋茗,而是沈辉。
他把外套都脱了,单着一件衬衫,面色潮红,喘着沉重的呼吸,手脚已经无法站稳,但手上已经举着手枪对准了夏燃的脑门。
直到这一刻南熄终于幡然醒悟,他们发现的那包药并不是安眠药,而是他们都认不出来的让人兴奋的禁药。
南熄也瞬间举起枪对准沈辉,但是南熄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发现沈辉手里的这把抢应该是抢夺过来后还装进了子弹。
下一秒沈辉就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大笑着嘲讽道:“别拿你那没子弹的枪撑场面了南熄。”
“老子现在就告诉你真正的杀人是怎么样的!”沈辉拉动着套筒给手枪上了膛,枪口一直对准着已经动弹不了的夏燃。
“走好啊夏燃弟弟。”他笑得让人脊骨透寒,露出满口黄牙。
完了。生命到此为止了。
夏燃眼瞅着着沈辉扣动扳机,他的五脏六腑在疯狂叫嚣嘶吼,像是要撕裂开他的身体逃窜,他求生意识从未如此强烈,但是身体却前所未有的迟钝。这就是突发情况下会呈现的呆滞状态吗,他在最后一刻想着。
濒临死亡的那刻所有动作都倍速放慢了。
转瞬他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像刚开始尸潮爆发时他被拽着脱离丧尸的袭击,还有酒吧检票口的柜台底下的紧拥一样,都是如此猝不及防,又刹那间在大脑中刻入彼此心跳交错的声音。
那一刻他第一次听到真实的枪声呼啸而过,耳朵里开始难受的耳鸣,他却像是陷入白日梦中,似乎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光亮。
第23章
他的后脑勺还被南熄很好的用手臂护住不让他撞击到地面上,身上的人却纹丝不动,他心生出不敢细想恐惧,起身想要查看南熄的情况。
脑子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要从中间裂开来般让他根本无法思考,空气中的氧气被慢慢抽离,连呼吸都停滞了。
难道是中弹了?
他艰难抽出被南熄压住的手胡乱摸着自己的头,没有伤口也没有粘稠的血液,但他的大脑越来越放空,眼前一片白光,然后出现了悬空的星星碎片。
所有一切都漂于幻境之中,包括他自己,浮浮沉沉,天旋地转。
躯干在不断下坠,坠落到地心,感觉到整个世界折叠后,他闭眼昏死了过去。
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再次睁开沉重的双眼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耳鸣还在持续,眼前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却只能看见蒋茗在他旁边一张一合的喊着什么,但是他一句都没听清。
他躺在二楼杂货间的小床上,周围逼仄紧迫的木隔板似乎跌落下来,无限向他靠近砸来,头还在晕。
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夏燃呆愣了一会没有反应,蒋茗看着急了,直接把他拉下了床,“别睡了大哥们,楼下有军队闯进来了!”
他这次完全听见了,但是脑子还是混沌状态,无法问出什么军队,为什么要闯进来这样的问题,他只是茫然地环顾着,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当他看见对面床上扶额缓神的南熄,见他完好无损没有受伤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头晕的不适感减轻了一大半。
南熄抬眼见夏燃站了起来便注视着他,明明上一刻他还扑倒在他的怀里,这时候他的头毛就又长了许多,下巴处冒出了一点胡渣没有处理掉,松松垮垮的棕色毛衣包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只小熊,跟记忆中穿的不一样。
虽然南熄也没弄懂这短短的一会发生了什么,周围的一切环境好像一键转换了一样,但看到夏燃后又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还好吗?”南熄问夏燃。
“我没事。”夏燃摆了摆手,然后刚要向南熄道声谢,谢字还没脱口而出,就被蒋茗一把拉着出门说你们别磨磨蹭蹭上演琼瑶戏码了,还回头叫南熄赶紧跟上。
夏燃迷迷糊糊地被拖到一楼,看见顾行舟和吕星桥站在货架旁边东张西望,吕星桥见他们走来立马满脸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夏燃不明所以,顾行舟则攀上他的肩示意他往前看。
前面四个全副武装举着狙击枪的军人在扫荡架子上的食物,脸上都带上了防毒面罩,之前被沈辉钉上的门已经被掀开,门外天色已黑阴雨连连,却不见游荡的丧尸,估计是倒在了机枪下。
其中一个看上去是军官的女人拿枪让他们站好,夏燃透过防毒面罩看进去,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正盯着他打量。
女军官先撇开目光,清了清嗓子用Y国语问:“所有人都在这了吗?”
顾行舟和蒋茗轮番点了点头。
“相信你们也从前几天的新闻里看到了,华国城所有店面的物资都被我们挪为公用了。”女军官语调平稳地解释,“而作为补偿,我们会将你们带到古特兰公园里的临时安全区,提供给你们安全保障和每日三餐的供应。”
夏燃听得满脸问号,什么新闻,什么安全区,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旁边顾行舟三人还听得兴奋起来了,只有南熄跟他一样皱着眉头也像是在努力理解女军人的话,而后他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屏幕,托着腮若有所思。
“你们收拾一下行李吧,十分钟后门口集合。”女军官提醒道,“上车之前会检查你们是否携带危险武器,安全区要保证绝对的安全,所以不要把刀跟枪支带进去。”
夏燃实在憋不住了,抓着就要上楼的顾行舟的手腕问你们背着我排练了什么舞台剧表演吗,顾行舟觉得他一觉醒来怎么神经质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求助式的拦住身边走过的南熄,“南哥哥,你看看夏燃这是在玩哪出啊,我怎么看不懂啊?”
保持着托腮姿势的南熄被打断了思索有点冷了脸,不过还是将手机屏幕亮给夏燃看,顾行舟趁机溜走。
好家伙,这一看差点吓了一跳,手机上白色字体显示2月9日19:37,星期五,除夕。
“2月9号?”夏燃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出血,在他记忆中,上一刻还是1月10号中午大约十二点,现在却直接快进了一个月左右。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也是一样的时间,看上去并不是他们合伙在恶作剧。他打开微信,这一个月中多了许多聊天记录,但他却对此毫无印象,翻开微博也都是一些重大消息,而他一个都没关注过。
“我的妈啊……”夏燃震惊到喃喃自语,“我脑子坏掉了,我不会失忆了吧?”
“不至于。”南熄收回手机,“我的意思是,我不至于跟你一起脑子坏,我也并不记得这一个月的事情。”
夏燃暂时没精力跟南熄掰扯他暗示他脑子坏的调侃,马上脑子里又蹦出另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兴奋地抓着南熄的肩膀前后摇晃,“那你说我们是不是穿越了?”
“有可能。”南熄倒也没有马上反对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但是为什么在顾行舟他们的话语中,我们这一个月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
“那就是穿越附身到未来的自己身上的那种啊!网文小说里经常写的!”夏燃继续着一脸亢奋不已,“我不会还是异能人类吧,既然能穿越,那一定能开金手指。”
他屏息凝神,试图聚集起全身的“真气”,心理作用下手心还真的热起来了,他朝前挥舞着手掌,一把碰掉了货架上的几袋泡面。
除此之外无事发生。
还被南熄当成观赏傻子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弯腰捡起了泡面。
夏燃有点挂不住脸,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化解难堪的场面,伸出去还没收回来的手就被顾行舟拉住了,“你俩可真大爷,搁这唠嗑了十分钟,还要我们来当保姆帮你们收拾行李。”
顾行舟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你们上来一下。”
夏燃吐槽道:“大哥,他们应该听不懂华文,没必要谜语人。”
“让你上来就上来,咋废话那么多。”顾行舟瞪了夏燃一眼,等走到楼梯拐角处,一把掀开了衣服下摆,露出了裤腰带上别着的三把袖珍手枪。
“按照南哥哥之前说的,他们果然会搜查枪支,那些步枪霰弹枪之类的昨天我们已经藏进老板的车里了,剩下这些袖珍枪,每人一把藏进鞋子里以防万一。”顾行舟分了两把枪给南熄和夏燃。
“老板的车?”南熄问。
“是啊?你怎么跟夏燃一样了啊?傻乎乎的。”顾行舟一脸震惊地摊开手,“就本来停隔壁的那辆用来进货的货车,还有一辆七座SUV私家车,我们十几天前还开车想出去,但是城市道路都被彻底堵死了,这两辆大车都没法子开出去。”
“你,不就是你说的吗?”顾行舟用肩膀拱了一下夏燃,“说要开车去深山老林里种菜自给自足。”
“三天前Y国官方发布已经建立临时安全区,需要征集物资的时候,南哥哥就制定了个方案说现阶段还是依靠军队的力量投靠安全区比较稳妥,但是无论如何不能丢下这些枪。”
“我们把大型一点的枪支完全包起来藏到SUV的后备箱,然后开车到距离古特兰公园500米的缺口处,那里虽然也堵死了,但是被军队炸开了一条路。”
“我们就把车混进一堆已经被炸的报废的车里面,用大货车再开回来。这样万一安全区发生了意外,我们也能有生存的希望。”
夏燃听得目瞪口呆,南熄倒是赞许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自己的方案。
明明看顾行舟斩钉截铁的样子不像是演的,但听上去又像是在围观别人的故事。夏燃还要提问他们这一个月到底还干了什么事情,沈辉他们去哪了,他和南熄是怎么从枪口下死里逃生的,就听见女军官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催促他们快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不耐烦地眯着。
他们不得不鱼贯下楼,吕星桥时刻保持着和南熄的距离,夏燃勾上他的肩刚想问发生了什么,门口有军人拿着探测器扫他们的包,身上都没怎么安检就让他们上车了,跟Y国地铁的安检一样不靠谱。
出了门就看到好几辆亮白色的装甲车停靠着,有军人举着枪护送他们到第二辆装甲车上,车上大概有十个位子,是两排横着的座位,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看样子都是华国的女生,盖着一个很长的毯子互相搂着睡着了。
夏燃走过去的时候惊动了其中一个女生,她抬起脸,剪着中短发,很有清透感,但是面容是女孩特有的精致。
她警觉地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会夏燃,夏燃主动地打招呼问好,那女生见他满脸笑容阳光的很,也放下了戒备,回了一句你好,但眼神还是写着别惹我三个字。
夏燃却涌上一股对这个女生莫名的友善,倒不是他说对这个漂亮女生一见钟情,而是突现一种在割裂的时空中跟她曾经有过交集的虚无感,内心冒出一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这么上去冒然搭讪怕是要收获几个巴掌白眼,夏燃按捺下来坐在她的旁边。
后面跟着的南熄坐在了他旁边,蒋茗坐到了南熄的正对面,忍不住倾身上前问南熄:“听顾行舟说,你们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熄点了点头。
蒋茗顿时像是一颗泄气皮球,皱起了脸:“那你是不是也忘了答应我做我男朋友的事了,啧,男人真是靠不住。”
第24章
“什么?”南熄和夏燃异口同声地喊出声。
南熄坦然从容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多余的表情,他托腮冥想自己到底在何种情况下才会答应这个事情。
夏燃则是惊到张大了嘴巴,随后又恢复了起哄看热闹,用手肘挤兑了一下南熄,“行啊师兄,真人不露相,高手不显摆啊。”
“你瞎激动什么?”蒋茗斜眼看着夏燃,“不是你鼓励我去表白的吗?”
“不会吧我都不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南熄。”夏燃脱口而出,然后感受到南熄投射过来的目光,马上跟上解释,“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哈师兄……”
蒋茗没憋住,看着南熄一本正经的脸笑出了声,“开玩笑学长,我跟顾行舟打赌说如果跟你开这个玩笑你会不会有丰富一点的情绪。”
“你包里最后一盒脆香米归我了。”她扯过顾行舟紧拽手里的包,后者还试图伸手去抓回来,然后被瞪了回去,她继续说道,“我几天前是有跟你表白过,但是你跟石头一样直接拒绝了我,还说已经有个在意的人了。”
“哇哦!”夏燃阴阳怪气地吹了个口哨,南熄的感情生活从来都是遮了一层黑布一样神秘,他不由得越来越好奇,“那位朱砂痣是谁啊?”
“你觉得你师兄这种闷葫芦会跟我袒露那女生的一个字吗?”
“也是。”夏燃转头仔细盯着南熄深棕色的眼眸,仿佛这样就能解读出来那个人是谁。
南熄倒是诚实地表示他自己都不知道,一脸真挚,看上去没有撒谎,兴许是失忆一同忘记了,不过本来南熄也不怎么会讲谎言。他虽然不善言辞,但不得已说话的时候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就因为这样所以无形中得罪了很多人。
夏燃旁边的那个短发女孩隐隐约约听了几句他们交谈的话题,很小声地复述了一遍“失忆”,但还是被夏燃捕捉到了,他刚想借这个话题跟女孩熟悉起来,女军官就跳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上指挥司机开车。
装甲车行驶的很平稳,夏燃透过车前窗看着飞逝的景象。如果顾行舟说的是对的,那他们已经沿着这条路开过一次了,道路两旁的轿车被撞开地横七竖八,几盏路灯短路一样闪烁着灯光,亮的时候照出一小块针一样的细雨,暗的时候似是全世界布满沙尘,只有车前灯执意的光亮。
有丧尸寻着声音从四面八方朝车跑来,然后被车头撞倒在地,碾压进车轮子里。从爆发初期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形势却没有一点好转,萧条破败似乎已经永久地定格。
他还在感慨发呆之中,南熄突然想起什么,问对面的三人:“沈辉他们呢?”
“沈辉你们也不记得了?”顾行舟表情夸张地嚷嚷,“开玩笑吧?想忘记我的英雄事迹吗?”
他开始张口就来:“那天沈辉把我们绑在好运来,他抢了枪装了子弹后去找你们了,那枪子就顺着夏燃的肩膀擦过去。可能是他着急绑得太松了,我挣脱绳子以后就赶过去看见这王八蛋还想朝你们开第二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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